“你们兄弟齐心为父并不担心,只是担心你大哥留下的女儿。檀娘嫁给贾赦实在是阴差阳错,那荣国府后宅不宁,婆母势力,怕是我张家失势,檀娘要受她磋磨!”他最怜惜长子,爱屋及乌也甚是疼爱长子留下的孙子孙女。
张英说话开始有些接不上气了,张廷玉抚上他的额头只觉得温度甚是灼手,他的心里充满着悲痛不详,其余子孙亦是觉得心下悲痛难忍。张英开始交代着各种事情,正如交代后事一样,对于他的各种交代,子孙们都含着眼泪一一应了。
等张英交代的差不多了,已经是面如金纸,头一歪倒在了次子怀中毫无声息。张廷玉愣愣的看着怀中的父亲,在他记忆中父亲永远是威严健壮的,而现在确实悄无声息的倒下了。一时间诸位子孙哭声大作,都涌上前来望着张英遗容哭泣不已。
贾代善和秋水并御前大太监苏安才到了天牢,正想着这天牢阴冷潮湿至此,这多位太傅老臣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环境,就听见不远处的牢房哭声乍起。
询问之下知道竟是张太傅一家所监管之处,几人脸色都不禁变了,快步到那边而去。到了狭小阴暗的牢房,正看见一堆张家人在围着一个老者垂泪。贾代善心下有感也不禁老泪纵横,“敦复,是我来晚了啊!”
苏安赶紧使人将牢门打开,进去查看情况,秋水仗着身形小几步钻进了众人围着的中心。秋水这才看见原身记忆中的太外公,只见他脸色青黄,生死不知倒在二叔外公怀里,秋水直接为其把了脉,也不管张廷玉的震惊脸。
秋水发现张英只是高烧昏迷,并没有去世才松了一口气,“不要哭了。太外公只是昏迷了,赶紧出去为他好好调理才是正理。”秋水说着给张英为下了一颗退热药丸。
“瑚儿?你怎么——”
张廷玉正待发问,就被苏安打断了,算掏出明黄的圣旨,“皇上有旨,请太子太傅张英及其儿孙接旨!”
正在哭泣的众人纷纷下跪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太傅张英无辜受累,现已查明原由,张氏一门无罪释放。”
张家二子张廷玉代父接旨,谢主隆恩。
苏安并没有和张家父子寒暄几句,着实是因为老太傅病重,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苏安知识转述了皇帝的几句话就离开回宫去了。
贾代善帮着抱起张英,离开了在这个昏暗阴冷的牢狱。
天牢外,青岩的手脚很快,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收拾好东西在这外面等着了,看着老爷和舅老爷们出来,就赶紧招呼着下人去迎接几位爷。
等众人分开坐到了温暖柔软的马车上,穿着厚实的毛皮,手里握着散发着温暖香气的手炉,喝些热茶和点心才觉得恍若隔世的活过来了。
贾瑚和贾代善张英张廷玉共乘一车,张英还在昏睡中。张廷玉这才从像活过来一样的鲜活起来,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和几月前换了一个人的贾瑚和欲言又止的贾代善。
“多谢贾世叔援手,小子在此拜谢贾世叔的雪中送炭之恩!”张廷玉稽首向贾代善拜了三拜,贾代善连连扶住了对方。
“此事不过举手之劳,咱们两家互为姻亲本来就应该相互照应。何况此番皇帝降别有一番缘由,老夫在这上面根本来得及插手。”贾代善推辞说,“不过赦儿去府中报信了,想必此时贵府家眷也应该收到旨意了。”
张廷玉也没想到自己一家会这么快释放,也不得其解便向贾代善详询。贾代善便隐去了贾瑚落水和其母难产之事,只说贾瑚有奇遇,今日治好了太子的病症和太子为张府求情的事一并说了。
家丑不可外扬,贾代善并不打算将贾母婆媳的事告诉张府,但是张廷玉何许人也,自然猜出其中必有隐情,不过此时也不便深究。
两人各怀心思,张廷玉知道贾代善有隐瞒也不打算再问,只是转过头关心贾瑚,“瑚哥,几月不见似乎沉稳了许多,刚才世叔说瑚儿有奇遇,是何奇遇?”
贾代善面露尴尬之色,幸好青岩打断了这边的问话,“老爷,舅老爷,张府到了!”
张府门外已经站满了一群女眷,正在昂首等待着他们归来。贾代善掀起帘子,果然在众人之前有个大傻子样的贾赦正在往这边凑,“爹,媳妇爷爷和几位叔父可好?”
众人下了车,女眷们围着自家夫君和孩子各自欢喜垂泪,“先进府再说吧,亲家还病着,几位贤侄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还是先休息休息吧!”贾代善看着门外风雪未消,就这么对众人说。
迈过了火盆,再用柚子叶拍打身上,所有人都进了府内,张英被抬回卧房,贾代善请的张太医正在大厅候着。见病人们回来了,就先替老太爷张英诊了脉,发现老爷子这天气这大牢三天竟然并不大碍,只是体虚了一些。
张太医为各各诊了脉、开了调理的药房,才起身像众人告辞,说是并无大碍。等张太医走了,贾代善稍坐不久便也打算带着贾赦贾瑚告辞。
“贤侄既无大碍,那老夫便先回去了,若是有事唤个小厮到贾家门房说一声就行。”贾代善起身告辞。
张廷玉没打算挽留,家中事多,众人又疲惫不已,“世叔好走,近日家中事多赖世叔照顾了,改日定将顶门拜访,今日就不留世叔了。”
又转头和贾赦说话,“赦儿,檀娘大约还有一月就要生产了,你好好陪陪她!家中没事了,让他不用担心,过几日我和她婶婶会去看她的。”
贾赦这会忘了贾代善之前的嘱托,竟然高兴的接话,“叔父不用担心,娘子昨日就已经为我生了个小子,听到娘子难产可吓坏我了!”
嘴一秃噜就露馅,贾代善有些头疼,这个大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红楼里的废太子和张家基本参考的是清朝废太子和张英张廷玉一门。
不过历史上废太子在四十七年九月,张英也死在这年九月,这里挪到了十一月。
张廷玉的大哥确实已经死了六年,这一年张廷玉36岁。
他大哥应该比他大很多,因为在康熙十八年他的大哥就成了进士,那时张廷玉才五岁。
所以贾瑚的娘设定是张廷玉大哥张廷瓒的长女年龄应该可以。
这里有个小疑问,张廷玉在康熙四十七年都36岁时候长子张若雩才出生,过了两年没了。后来五十三年的时候才有了次子张若霭,此后他一共八子。
康熙四十七年是张廷玉的人生转折点,娘死了、爹死了、儿子出生了。
其他的我没找到了,就这样好了。
☆、红楼6
话说那天贾赦被修理的多惨就不讲了,身心受虐的贾赦应该庆幸那天张府的事多,他老婆的叔叔和兄弟没什么心情出来收拾,又加上贾代善才帮过府上也不好意思当着面收拾人儿子。
过了大概半个月,贾代善先后请了王家史家张家上门商谈,最后在年前腊月初二的时候请东府大堂哥贾代化开了祠堂,主持荣国府分家一事。
贾代化和贾代善在分家前天喝了个伶仃大醉,树大分叉,子大分家,若是已经面和心不和甚至于背地里恨不得弄死对方,不分家还能怎么样呢?
第二日便早早请了宗亲打开祠堂,族老们为祖宗们上了香,便问起贾代善这分家事宜。
贾代善看着还在跪求不分家的蠢萌大儿子和古板二儿子,还有祠堂外跪着的贾史氏和贾二婶,张氏还在月子里是故没来。
贾代善脸色晦暗,带这些苦笑,“树大分叉,子大分家。我平生有二子四女,大儿子贾赦乃原配贾史氏所出,二儿子和四女乃续弦小史氏所出,其余三女皆妾室所出。”
贾代善话还没说完,跪在身前的贾赦、贾政和屋外贾母都瞪大了眼睛。贾赦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原来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贾政亦是觉得这个混不吝的大哥真的不是自己的一母同胞。
而外面的贾史氏那真的是因为惊吓和记恨了,续弦这个身份是她一直想隐瞒的,二十多年了,她一直都做到了!但是现在却被贾代善在族亲和亲家面前叫破,她只觉得颜面受损,恨不得贾代善和贾赦去死。
贾代善不理会旁人的心思和议论,继续说道:“现在我二子都已成婚,孙儿也出世了,所以我打算就此为他们主持分家。”
“荣国府内的财产除了宅邸、家传给嫡长子的和御赐之物外,其余财产一分十份。其中一份归续弦所出嫡女作为嫁妆留存,一份再分三份作为三个庶女嫁妆留存。”
贾代善想想又道:“二儿子乃续弦所出本应于长子三七分成,但念在其母由其供养,长子贾赦多出一份给他,剩余八分两人平分。”
族老们有些议论纷纷,这样分对原配嫡子并不公平,所以都在等待着贾赦的反应。
贾赦还未从自己不是贾母的亲儿子的震惊中醒来,怪不得自己怎么讨好她都不得疼爱,怪不得她总是仇视自己!怪不得这次又要害他妻儿!原来自己不是她的儿子!
在她眼里,自己这个原配嫡子可不就是她亲生孩子的绊脚石,无论做的怎样好也不如自己的儿子好。贾赦眼睛红红的看着祠堂外贾母的身影,贾母瞪着他仿佛他敢反对就活吃了他,她也知道分家不可逆转,那也要为政儿争取最大的利益!
贾赦苦笑了一声,罢了,应了对方吧!从今天起他不会在当她是母亲,曾经被愚孝掩盖的不协调一一浮现,这是最后一次顺从对方了。贾赦转头看着贾代善,磕了三个响头,“儿子贾赦无异议!全请父亲做主!”
贾政也同样磕头称是。
贾代善欣慰的笑了,他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又面向族老们,“分家后,二房就此搬离荣国府!”
又见贾母着急,“至于夫人可暂住荣国府,待诸女出嫁再与二儿子贾政同住!”
等分家事宜登记在册,庶女和嫡女嫁妆各自封存,这场分家就结束了,更是在张氏出月子之前二房就匆匆搬离了荣国府。在贾史氏和贾敏的不舍中搬到了素有东富西贵,北贫南贱的“西贵”的一处五进大宅 。
熙安四十七年腊月十七,贾政一家刚搬离荣国府的第二天早朝。
金銮殿上,百官拜见皇帝。这是一个大朝会,是故官员众多,贾代善瞥见对面那列前面自家亲家张英张太傅竟也上朝了。这老头子身体刚好就想干啥!
百官议事,奏请,等到朝会快结束的时候贾代善已经昏昏欲睡了。突然上方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贾爱卿,听闻你给家中诸子分了家,可是真的?”
贾代善听了这个声音猛地激灵的精神起来了,“正是,家中儿子俱已成年,就给他们分了家,省的百年后争执不休。”
“那朕怎么听说是因为你夫人的缘故?你家里财物似乎是两子均分,大儿子吃了些亏呀!”皇帝似乎专门在这儿等着他的,又问道。
贾代善只觉得冷汗直流,“臣妻愚昧,自是偏爱自己所出,吃亏是福,是故为怕大儿百年后吃亏,才出此下策。”
皇帝在上首却是哈哈大笑,好个吃亏是福!“这样吧,我就为你家大儿子做主,不让他那么吃亏好了。”皇帝拿起一份奏折,“这是你前些日子呈上来的让爵单子,既然贾赦在财物上吃些亏,那就在爵位上补回来吧!”
“苏安!一会朝会结束,就去荣国府传旨,荣公嫡长子贾赦原应降等袭爵,但念其祖上功勋,为人赤忱,特令其不降等,承袭其父荣国公之位。”
贾代善连忙叩首谢君隆恩,众官员和家中有爵位的公候也有些诧异皇上的决定,这样袭爵似乎有些儿戏。
不过下一刻他们就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皇帝突然撩出了一番话。
“荣公说的好,树大分枝,子大分家,为了防止子孙在自己百年后争执不休,伤及彼此,这该分还是要分。”皇帝突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朕有二十余子,此时成人的就有十数位。所以朕决定效仿荣公,为诸子分家,不知各位爱卿觉得哪位皇子可以承袭家业?”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劝阻皇帝,皇帝执意要众人说出心中人选。直到午时官员们才开始各抒己见,听着大臣们推荐谁的都有,就是没有太子徒明晖,皇帝不由得脸黑。
但是也不想想上个月刚废的太子,哪个官员敢提及这个□□呀?贾代善这样想着,哪个勇士就出来了。
“老臣推荐皇上嫡皇子徒明晖,”这个勇士却是前些日子刚从天牢里放出来的前太子太傅张英。众人只觉得这老家伙上赶着找死,才因前太子之事死里逃生,又敢提及此事!
“张爱卿请继续说。”皇帝语气不明,不辨喜怒,众人只得禁声。
“皇子徒明晖,皇后所出,嫡子也,这是其一。生而为太子,政事娴熟,处事公允,为太子时政务从未出错,这是其二。为人贤明,善于纳谏又有主见,这是其三。有此三点,前太子徒明晖如何不能承袭陛下家业?”
张英掷地有声的说出三点原因,力荐前太子徒明晖重回太子之位。
熙安帝良久不语,众人都不敢出声,怕惊怒了他。“好好好,除了晖儿又有谁能承袭朕这万里江山的家业!”皇帝此话一出,众皇子和从龙者都知道这太子又要回到太子之位了,只是心中暗想,‘太子能被废一次,自然也能被废第二次!’
就在他很心里筹划着再次将太子拉下马的时候,皇帝颁布了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嫡皇子徒明晖朕之二子也,元后所出。自由聪敏,生而立太子,为太子三十余载,所经政事,细无差错……人品贵重,贤明肖事,朕年近花甲,愈怠政事,故禅让帝位于太子徒明晖,择日登基。钦此。”
禅让!皇位!择日登基!直接砸懵了众人,皇位只有做到死的和被迫禅位的,哪有皇帝主动禅让的?众人都纷纷请皇上收回成命,皇帝执意不肯,还让人将太子请到了朝会之上。
太子并没有像某些人想象的那样形容狼狈,反而是比前些年没有用过那东西的时候还要精神健康,似乎关这一个月,太子又年轻了几岁似的。
太子听到父皇禅位于他也是不敢相信的,他叩首请皇帝收回成命。
看着诸子和百官都推辞不受,熙安帝虽然高兴太子不恋皇权,但是却不喜欢被人反驳,“朕都说了要禅让太子,难道你们认为太子当不得如此大任吗?还是你们想要自己做皇帝!”
这句话噎的众人说不出话来,只得默默跪下请罪,连声说皇上圣明。
“那就这样吧,趁着年前交接完毕,年后就是太子登基了。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年前封笔和年后二月初,我要你们全部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