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在衣着上十分贵公子,在礼仪上却差了一大截,来探病不仅没捎个果篮,还对病人恶言嘲讽。
“听说你落水了?”秦良双手环胸睨着她,“其实许小姐是想下水做个全身美容吧?那湖里的水可都是天然泉水,美容效果极佳,看,你这戏水一回,连土包子味儿都淡了一层。”
许乐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他了,但这并不妨碍她怼回去:“所以,你这小脸儿跟去壳鸡蛋似的光滑,是因为你每天都去‘戏水’一趟?”她耸肩,“难怪一点土包子味都没有了。”
她这话也算不上刻薄,秦良却像戳中了痛脚似的脸黑了:“我出身高贵,你以为我和你这种难民一样?”
许乐咋舌。
她认识秦辽这么久,从来见秦辽强调过自己的身份。这位弟弟大人却和他相反,以自己的出身为荣,这行为可和高贵沾不上边,像个贫民窟走出来的王子似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执,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自己的想法埋藏起来。
她不接话,秦良却以为她在他的高贵面前自卑了似的,面露得意:“所以啊,平民就应该回到平民的生活中,来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场所丢人现眼有意思么?”
说完,他终于展示出了他踏进这个屋子的真实目的,“你什么时候离开秦家?”
穿着背心一身水汽的秦辽走了进来,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不是需要你担心的事。”
他做了一晚上的陪护,刚刚去洗澡了,一回来就听到这么精彩的发言,有些生气。
秦良面色有些不自然:“我不是在赶她走。”
秦辽淡淡地“哦”了一声,表明了不信。
秦良沉默片刻,最终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往外走。
秦辽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他说道:“对了,秦良,你在进入秦家以前,也和高贵沾不上边,所以,在说别人时不要排除掉自己。”
许乐惊讶:“进入秦家?”
“嗯,他是秦家养子。”
“难怪我觉得你们长得不像。”
秦良听着背后的讨论,手握成拳。他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步伐僵硬。
许乐余光扫到他走去后便停止了说话。
她刚刚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让他听见。这是她小小的报复,放在平常她绝对不会当着人的面说这种失礼的话。说开了,她并不没有大度到一点不介意秦良的恶言。
秦辽发现了她的用心,但依然配合了她。
“舒坦了?”
许乐露齿一笑:“还好。”
秦辽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秦良确实是秦家从福利院收养的,当时秦家发现了我的‘异常’,于是想重新培养一个继承者。所以,其实不是我想要逃离秦家,而是因为我一早就被放弃了,自己主动离开,面子上还好过一点。”
他说这番话时表情淡然,就好像自己被至亲之人抛弃放逐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故作坚强罢了。
许乐心脏微微抽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道,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并不是他们选择了“特别”,为什么就不能得到理解呢?
秦辽用毛巾擦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回头见她面色不大好,惊道:“怎么了这是?有哪儿不舒服了?”
他想出门去叫医生,被许乐阻止了:“别叫了,我健康着呢,在练习演技。”
“……够勤勉。”
“必须的,你以为优等生有那么容易做到吗?”
秦辽看着她不说话,他知道她在借口掩饰些什么。
她展颜朝他开玩笑:“别看着我,我这张盛世美颜可是会让盯着我看的人爱到不可自拔哦!”
秦辽道:“我免疫了。”
“胡说八道!”许乐从床上爬下来,伸展着躺得有些僵硬的四肢,“我的美貌无人可挡!”
秦辽道:“因为在这之前我已经不可自拔了。”
许乐一听这话顿时散了腰,表情扭曲地扶着自己的腰肢,泪眼朦胧:“叔,咱别这么说话,行不?”
她觉得她有必要维护两人之间纯洁的叔侄关系。
她也是嘴贱,说什么爱不爱的,掌嘴!
秦辽扫了她一眼,顾自拿毛巾擦头发。
许乐揉着自己的腰:“我觉得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你不再休养一下?”
许乐道:“其实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恢复能力特别强悍。”
这倒没错。
秦辽突然有些好奇:“小乐乐,跟哥说说看,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呃……”许乐捂脸,“很丢人的能力,不说。”
她的能力其实可以用一句话简单概括——比常人衰,比常人博爱。这已经不是丢人不丢人的问题了,而是人渣不人渣的问题。她决定誓死守护秘密!
为了不被秦辽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她打哈哈敷衍几句,一心想着赶快离开这个房间,却没注意到脚下,因此不小心踢到戳在床边的椅子腿儿,重心不稳向前倒去,慌乱之下往前一抓——
唔,好像抓到了什么。
她这么想着,一片湿漉漉的毛巾突然从天而降盖住了她的头,她胡乱掀开毛巾,刹那间重见天明。
“……”
“……”
呃,还不如眼瞎了。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景色”,嘴角抽搐到停不下来,一瞬间,有种名叫“心如死灰”的感情向她奔涌而来。
是的,她刚刚随手一抓,把秦大导演的裤子给扒了下来,而她现在正跪在大导演的正前方,视点有点……一言难尽。
秦大导演从怔愣中回过神,摸摸她的头,语重心长地教育她:“乐乐呀,就算你不想告诉我,也不能恼羞成怒地扒我裤子呀,这习惯多不好。”
“叔……”许乐抬起头,露出万分精彩的表情,“你为什么不穿内裤?”
而这时,门突然开了,如期前来探望的唐哲走到门口,身形一顿,又转了个身。
许乐:“……”
哦呼。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今天会更新~~~~
☆、心动一点点
这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此时此刻许乐无比希望呐喊一声, 喊出自己的坚贞纯洁,然而嗓子眼儿就像堵住了似的,只能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嗬嗬嗬”,跟破风箱似的。
她放弃了挽留她的新欢,扭头愤怒地瞪一眼秦大导演的脱笼之兽:“秦导可觉得凉快”
“不凉,刚刚好。”秦辽姿态悠然地露着鸟, 丝毫没有将巨兽重新关押的打算, 甚至还有心情捡起毛巾擦头发, “乐乐呀, 你知道你现在需要做什么吗”
“知道。”许乐面皮抖了抖,“自插双眼!”
“快别!你还是先把眼睛留着吧,先留着, 然后把我的裤子提上来。”秦辽摆明了想要奴役她,“留着才不会在给我穿裤子的时候误摸到哪儿。”
秦大叔自从不再把许乐当侄女儿辈看待以后就解了禁, 变得更符合他的流氓气了。
这个变化让许乐措手不及, 她瞪着眼:“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叔。”
“哪样”
许乐不想再让某个东西辣自己的眼睛, 一把将他的裤子拉上去——
呃, 操作失误,卡住了。
许乐倒吸了一口凉气,甩下烂尾工程背过去, 捂着发热的脸:“大叔,你玷污了我的纯洁!”
“不好意思啊。”秦辽很没有诚意地道歉,慢吞吞地将鸟塞进裤裆里去,“我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所以愿意负责。”
许乐眨了眨眼,回望着他:“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就可以了。”
这个时候她已经忘记了事故是她造成的,或者说选择性忘记。
“你把唐哲的联系方式给我当作赔偿——”
话还没说完,被秦辽用毛巾兜住脑袋狠狠地搓揉了起来。
她的一头秀发变成了鸟窝。
“……您这是做什么”
“手痒痒。”
许乐一口朝他的手咬过去,没咬着,她反而被他掐住了腮帮子。
“呜呜!”
她口齿不清地朝他叫嚣,秦辽好心情地俯下身看着她,然后取消了掐腮帮子的动作,用拇指摩擦她的嘴唇。
“乐乐呀……”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好听,配合着他那张出色的脸,有点像来自魔域的召唤,撞击着她薄弱的坚持。
所幸恋爱魔咒拉住了她,让她勉强守住了。
“秦导,你不能对你的朋友开这种玩笑。”
秦辽一顿,最终松开了手:“啧,你以前不也这么开我玩笑”
许乐严肃脸:“所以我迷途知返了。”
秦辽:“……”
他看了一眼门外,那里已经没有了唐哲的身影。他又看了看许乐,想告诉她别喜欢唐哲了,他们注定无缘,因为他的兄弟不会和他抢女人,但这些话并不适合敞开了来说,因此他又打住了。
最终他只是伸手拉她起来:“别老跪在地上,跟个假小子似的。”
他们准备收拾收拾离开秦家,却被管家叫住了。
“许小姐,夫人有请。”
许乐没想到自己会被秦辽的母亲单独约去说话,受宠若惊地询问那位管家:“叫我啊”
“是的。”
“做什么”
秦辽在一旁调侃她:“大概想起了要给儿媳见面红包。”
许乐更觉荣幸了,一脸动容地回馈管家:“告诉妈妈,留着红包给自己准备几支美容针吧,她这个年纪很快就需要了。”
她可没忘记那位秦夫人对秦辽多么冷漠。
管家:“……”
秦辽大笑,朝许乐道:“我们走吧。”
他不打算让许乐去赴约。
管家急忙拉住许乐的手阻止她:“许小姐……”
管家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她眼中的哀求又让许乐有些不忍了,特别是当她看着拉住自己的那只干瘪的手时,她很难做出为难一位老人家的举动。
她犹豫了。
秦辽看出来了,暗叹果然这样。他扶额:“一起去吧。”
管家迟疑道:“夫人只想找……”
秦辽拉着许乐就走,管家立马改口了:“夫人也有很久没见到大少爷了,想必也有很多话要说。”
秦辽似笑非笑:“确实该说几句,毕竟以后还能不能见面都是未知数。”
管家沉默不语。
两人一起去了许乐落水的凉亭,去时秦夫人正在亭子里喂鱼,这位贵夫人依然是冷淡的眉目,看到秦辽在场并不意外。
她将手中的鱼饵全部撒入湖中,拍了拍手,看向秦辽:“要走了?”
“嗯。”
秦夫人没有多做挽留,只是用吩咐的语气说:“既然结婚了就早点生个孩子。”
“咳咳咳!”
许乐一时不察被口水呛着了,立马剧烈咳嗽起来。
秦夫人一直帮着打理秦家企业,判断力一流,察觉了什么,冷冷地看着她:“你们是假结婚?”
“当然不是!”许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突然变得靠谱了许多,她表情镇定,将演技发挥到了百分百,“您怎么会这么想?”
秦夫人没从她的脸上发现端倪,再看秦辽——他的眼中只有身边的人,分明就是陷入了情网。
她放下了疑虑,回到主题:“孩子……”
许乐嘴角抽抽,打断她:“我们会努力的!”
秦夫人表情淡漠地点点头,然后看向秦辽:“可以让我和她单独说说话”
秦辽道:“你有什么需要瞒着我的”
秦夫人不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僵硬。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秦夫人先妥协了,她看向许乐:“可以让我和他单独说几句”
许乐用眼神询问秦辽,秦辽道:“没必要避着她,直接说吧。”
秦夫人嘴角动了动,似乎在他一而再的言语冒犯下有些动怒,但怒火被她完美地压制在贵妇人的皮相之下。
她嘴角牵起一个冷笑的弧度,当真听从了他的话不再隐瞒谁:“那我就说了,我想说的是,秦辽,你的妻子知不知你是个怪物”
怪物!
许乐震惊。
她知道秦辽和他母亲关系不和,可万万没想到竟然糟到这种程度,居然会用这种话中伤他!
她嘴唇抖了抖,没忍住:“秦夫人,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站在您面前的是您的儿子,难道不是就因为他比别人特殊,就不能得到的温柔如果连您都不能理解他,那还有谁能理解他”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心中突然升起暴戾的念头,然而被她深深谴责的女人却半分不为所动,依然表情冷淡。
“这么说你是知道他的情况了”秦夫人避重就轻地挑选出她想要得到的信息,然后满意了,“知道就好,既然选择了放弃继承家业就好好过日子,快点生出继承人来,别到时候为了这种事瞎折腾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