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你和苏末兜兜转转万年有了，这么多轮回过来，你只是为了历完劫重回九重天，还是真的有喜欢的成分在里面？要是前者，你大可抛去前尘，重回天界重觅良缘，若是后者……”月少欲言又止，“算了，就当我多嘴，你的债我先替你还给小财神了，免得又在苏末面前出岔子。“
温笙挂断电话，眸光错落到窗外的明月。
他尝遍世间百苦，历尽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唯独没有被情爱纠缠。成神前的温笙无父无母，孤孤单单，成神后了却红尘，归于九重天，直到被佛祖点化，下凡历劫。
历经九十九世，算上这次也有百世，温笙不知自己是否喜欢苏末，毕竟活了十几万年的他早就没了少年时的悸动和懵懂，也许对苏末只是个执念，也许放下更好……
温笙闭闭眼，回想九十九世，若不是自己……她会更幸福。
执念成魔，不如归去。
叮。
就在此时，温笙另一部手机收到苏末短信。
[宝贝儿，要出来见面吗？]
[好，我也有话和你说。]
二人约定茶室相间。
等苏末到了地方，推门就见穿着白色长裙的温似玉跪坐里面，见人来了，温似玉抬眸，眉眼温和浅淡。
“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
“坐。”
苏末坐到温似玉对面，这茶室装修别致，墙上悬挂山水画，耳边缭绕着动听的琵琶声。
温笙抬眸看苏末眼，他已换回了原本的衣服，妆容卸去，慵懒清俊的模样。
茶沏好，送到苏末面前。
她开口，声音柔软：“我今天听了一个故事，想讲给你听。”
“啥故事？”
温似玉低声说：“有一个神仙下凡历劫，第一世他是个道长，历劫的对象是只虎妖，虎妖自封为王统领妖界。这老虎看道长长得好看，就将他掳了去，做了压寨妖夫。”
苏末：“……这故事很电感，于负都不敢这么写。”
“后来老虎对道长生了情愫，可道长本格是神，活了几万年的他哪里懂什么情爱，再后来……老虎被天雷劈死，道长孤单活至八十五岁，再入轮回。”
历劫是残忍的，一方死了，一方只能等着自然死亡。
那一世苏末死后，温笙独自守在孤山，苦等成灰。
“这第一世吧还不是最惨的，后来他和他的情劫不是生离就是死别，后来这神仙突然想，阿会不会没了自己更好？要是没了自己，她大可不与神仙相间，大可活的更肆意灿烂。”
苏末端起被子喝了口茶，有些苦，皱皱眉：“谁写的这故事啊？”
“书上看的。”
苏末：“那这写书的八成是个智障。”
温笙：“……”
“那这神仙是真心喜欢这个情劫呢？还是单单为了历劫？”
“我不知道。”
温笙在那么多世里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些天突然顿悟，突然反省，会不会是自己太过自私，太过自负？
苏末耸耸肩：“这故事没意思，我们出去玩儿吧，这茶室有些憋屈。”
“苏末。”他睫毛微颤，笑意不在，“我想告诉你……我要走了。”
苏末有些懵：“……啊？”
“移民到国外，再也不回来了。”
这消息对苏末来说有些劲爆，她们倆才刚交往……有一个月吗？温似玉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可也有好感，这说走就走自然舍不得。
温笙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有些突然，可既然下了决定就不能改变。”
苏末不喜欢他，即使和女性的温似玉交往，也没有牵引红线，也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拖累她百世，从未让她得到过幸福，如果第一世自己没有刻意的出现在她巡山的那片地方，那么他们不会相遇，苏末不会喜欢上自己，不会遭遇天雷，不会死。
苏末神色变了变，半晌呼出口浊气：“那好吧，什么时候走，我送送你。”
“不用送了，省的我舍不得。”她冲苏末露出个笑，“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温似玉缓缓起身离开茶室，临出门又扭头看向她。
“苏末。”
“嗯？”
“做你自己就好，我不知道有没有对你说过。”她说，“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特别，最好的人。”
牵强笑了下，温笙头也不回的离开。
出来时温笙已给苏末留下口信，相信她也不会怀疑，没人会将一个男人和个柔美的女人联系在一起，她只会认为是巧合。温笙走向小路，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这里历劫司，历劫预定请按1，历劫套餐请按2，投诉建议请按3，神仙服务请按4，其他请按5.”
屁事儿够多。
温笙按4，没一会儿，那头传来个粗矿的女声。
“你好，这里历劫司，我是没啥用的掌司。”
“我是司瘟。”
一听这四个字，那头的掌司想也没想要挂断电话。
温笙直入主题：“我放弃历劫，请将我从历劫名单抹去。”
静默几秒，那头爆发出叫声：“大兄弟不是吧？！你再经过这一世就百世了，能进历劫最高者名单！这么好的机会你就放弃了？“
“嗯，放弃了。”
掌司叹了口气：“行吧，现在抹去？”
“现在。”
“那我帮你联系神籍处的恢复神籍？”
“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温笙小心靠向身后的墙壁，他仰头看着繁星遍布夜空。第一次发现凡间的夜空徇烂，只是往日再也看不到了。几分钟后，月少又打来电话，刚接通便是一阵咆哮。
“握草，你有病啊？！”
“啊。”
“啊个屁啊！哥们儿你那不是一世也不是十世，是一百世啊！这说放弃就放弃，努力一把这次就成了，回来就升官了啊！”
“月少，你相信爱情吗？”
月少有些懵逼，这小子怎么突然文艺了。
“我是月老，你说我相不相信爱情。”
“我一直想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后来我想明白了。苏末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她看出我对她别有用心，我的别有用心是为了历劫，而不是爱，如你所说，我们兜兜转转万年之久，可我却未能动情，第一世她也许是爱我的，可我……”温笙喉结动动，“我是神，早已没了感情，又谈何爱情？就算我们这一世真的在一起，她真的喜欢我，那也对她太过残忍。我不想再让我的执念伤害到她，所以不如放弃，你说呢？”
“我说个屁啊，我又没有情劫劫。”电话那头的月少有些头疼的揉揉脑袋，“但你要想好了，毫无原因就放弃历劫，可要承受天罚的，遭几道天雷倒好说，顶多损失点修为，疼上几年，就怕……发配你去当弼马温。保不准那猢狲带着一群熊孩子天天去看你笑话。”
“我懂。”
“想回就回吧，大家伙也都想你了；”月少叹了口气，“凡间的记忆呢？用不用我联系掌念司为你抹去。”
“这就不必了，一切已让天命星君安顿好。”
“行吧，那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的下一秒，神门浮现，他走向神门，最后扭头看向身后。
夜幕繁华，他看着这人间从战争走向和平，从和平走向荒野，历经蜕变，成了如今的盛景。可往后……再也看不到了。
温笙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再见，苏末。”
再见。
我的情劫劫。
第50章 050
温似玉走了, 苏末莫名惆怅，从现在开始她又是一名单身狗了。怅然若失回家, 掏出钥匙开门, 刚开灯，就发现地上掉了张信封, 显然是从门缝塞进来的。
苏末皱眉，弯腰捡起信封打开，信纸上浮现着苍劲的字迹。
[苏末收：因各种原因要离开这座城市, 事出有因, 恕不能当面与你说明原因。感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尽管相处短暂，却给我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不管你相不相信, 你在我心里都是特别的, 独一无二的存在。若有缘再见……我还会追求你。
温笙留。]
看着最后那三个字，苏末眉宇紧紧皱起。
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都要走？明明刚温笙还在和自己跳舞, 怎么现在就离开了？她掏出手机拨打温笙电话，话筒里传来甜美的声音, 提示拨打号码是空号。苏末心中一个咯噔, 转身出门去敲响隔壁房门，清脆的敲门声回档在古旧的楼道中, 久久无人回应。
苏末舔舔干涩的唇瓣，重新回到家里开机，上网, 又打开聊天室。
【哀家的宠儿：我需要帮助。】
【月少：说，没有我们办不了的事儿！】
【哀家的宠儿：我有个邻家弟弟，今天还去参加的学院舞会，可我回来就收到一个信封，说他走了，至于去哪儿也没有说。】
【王母娘娘：太过分了！怎么能一言不合就离开，心肝儿乖乖，哀家疼你。】
【玉皇大帝：你昨晚还说我是你的心肝儿呢QAQ】
【吴刚：你们一大把年纪能不能注意点？@小蓬儿，想你，想你想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我的宝贝，我永远爱你。】
【系统提示：吴刚已被玉皇大帝禁言25000000年】
【天命星君：你们别捣乱，凡人把名字给我。】
【哀家的宠儿：温笙。】
当这名字出来时，整个群都陷入诡异的寂静。
月少看着那个名字，嘴角一抽，拿起手机直奔天罚塔。
天罚塔乃九重天的惩戒之地，管理者便是天罚星君，温笙与一小时前回来，刚回来就被关押到天罚塔内承受刑罚，当月少抵达天罚它最高层时，看到了被下绑在雷柱上，正承受雷罚的温笙。
他神格恢复，稚嫩的脸变得英俊成熟，周围围绕着浅浅地金光，仙气缭绕，长发散乱，浅紫的雷电一下接着一下劈在司瘟身上，每过一道天雷，他的身上便会多出一道伤痕，皮开肉绽，不断往出冒着血珠。
月少踩着红色拖鞋，穿着大红裤衩，胡子拉渣，邋里邋遢出现在司瘟面前。
他怀里抱着薯片，手里拿着手机，在他面前站定，盘腿一坐，好整以暇看着司瘟。
司瘟掀起眼皮，眉眼散淡，双唇微动，说：“有事儿说，没事儿滚。”
月少嚼着薯片，将手机屏幕对上了他的脸：“你家情劫劫很担心你，现在反悔来得及哦。”
司瘟看了眼，淡淡阖上双眸。
月少咕噜声吞咽掉嘴里的薯片，瞪着眼睛惊叫出声：“不是吧你，还真放弃了？”
司瘟轻哼声，没说话。
“那我回了啊。”月少一边说一边打字，“就说温笙早就回天上了，说真的，好说万年过了，你真的舍得放弃？九十九世哎，”
【月少：凡人你很担心你那个邻家弟弟吗？】
【哀家的宠儿：嗯，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正被人欺负，这孩子瘦啦吧唧的，一个人在外面别出什么事儿。是这样的，他追求我，今天做了一些事，我知道对我好，可我还是接受不了，语气重了点。】
看着那行字，月少抬眸瞥向温笙：“她再自责，觉得你走是因为她，你怎么想？再说了，你怎么能面儿都不见就离开，要我我也受不了。”
司瘟眉头跳了跳，抿唇不语。
“哥们儿啊……”月少起身向去拍拍司瘟肩膀，可刚伸手就被一道天雷打断，他皱皱眉，不耐烦朝上面吼了句，“天杀的天罚，你给老子停几秒会死吗？”
头顶传来粗犷的声音：“给我点神仙豆，欢乐斗神仙的时候让让我。”
“让你个几把，快点停，不然我就群里说你的小秘密。”
下一秒，天雷停止。
月少将垃圾袋丢到地上，上前揽住温笙肩膀：“兄弟，我们神仙虽然活的时间长，可心还是有的，我知道你没谈过恋爱，可你仔细想想，这么久过来，你对苏末真的只是历劫那么简单？”
温笙未成神时过的颇为可怜，生在灾荒年代，被父母丢弃，勉强留下条命，后来成了瘟神，更为可怜。别的神被凡人供奉，不缺香火，瘟神无人供奉不说，走哪儿被人骂，仙界的人也排斥他，更别提谈恋爱了。他一人守着孤山有十万年之久，期间没有仙童伺候，没有人来接近。说是为了历劫下凡，其实不过是想找个有缘人，不过是想尝一下人间情乐，不过是想……找个交心的人。
他低头，又想起苏末眉眼含笑的脸，突然，温笙的心狠狠跳了下，这种悸动感瞬间让他瞪大眼睛。温笙嘴唇颤了颤，两行热泪竟从眼眶滚落。
他满是惊愕的感受着眼眶的滚烫，张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月少凝视着一言不发的温笙，他长叹口气，什么都不说的转身离开，快出门时脚步顿住：“我去找了历劫司，没让她把你和苏末线抹了。我这人吧……牵过那么多红线，看过那么多感情，可始终没有参悟。等你想开了，想回去就再回去，我期待有一天……在姻缘簿上看到你和苏末的名字，就这样，我走了。”摆摆手，月少离开。
身影远去后，天雷再次砸了上来。
他朝天上望了眼：“月少说的你听到了？既然没断，能不能不要再劈了？”
“那更要劈了，你任务未完私自回九重天，违反规矩的啊司瘟老弟。”说完，将天雷降下的速度调快了一个档。
司瘟：“……”
【天命星君：凡人别担心，温笙的确是去其他城市了，至于原因嘛……天机不可泄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