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皇后生活录(一)——舒寐
时间:2017-11-30 15:30:16

可是我们的印象中仍旧还有幽云十六州的屈辱,还有雍熙北伐的惨败。还有在戏台上被演绎了几百年的杨家将故事。
我们是不是也该思考,怎么样的标准才能评价一位帝王的功绩?是取决于疆域的广阔还是取决于文明的发达?是取决于武功的荣耀,还是取决于百姓的安居?
阿舒最近在看一部叫《贺兰雪》的历史剧,很早很早以前的电视。导演与《康熙王朝》是同一个。不过,它是写的李元昊。一个根据大量历实演绎的电视剧。不可否认,李元昊此人冷血残暴,但是同时,他对战争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可是这样一个战神一般的人物,就算建立了西夏国,就算他野心勃勃,但他的铁蹄仍旧被大宋热血儿郎挡在了国门之外。北宋也有边塞豪放,也有保家卫国,也有宁死不屈。一个国家的强盛与否不应该只看片面。北宋的外交与近代的外交有着截然不同的内在。或许值得深思的正是这一点。
当一个王朝以半疆之域创中世纪最富庶的国家,当仁宗盛世的GDP数据远胜于贞观之治,开元盛世时,我们怎么还好说它是积弱积贫呢?
好了,闲话说了许多。其实我就是想发泄一下而已。对于北宋很多东西,我也不了解,我也在学习,我也在一点一点的啃功课。有姑娘说,你这文好看是好看,但是更新太慢了。是,我承认。且我不想找理由推脱我更新慢的事实。甚至有时候,我头一天更出来,第二天回头再看,发现不好,还会推倒重来。
对于这个冷门的题材,我不曾奢望过它的数据会有多好,我只是想,自己尽力,尽最大努力把它写好。就是这样。
或许,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当众位看到这里时,发现故事里的仁宗跟你印象中的仁宗大相径庭,请不要诧异。人有千面,每人眼里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我们求同存异。
如果文中出现了常识性错误,欢迎各位妹纸及时斧正。
这里先谢谢每一位在文下留评的妹纸,是你们的反馈给了我继续前进的动力。写故事其实是个枯燥寂寞又甘苦自知的事。每一个反馈对写作者都如茫茫夜幕中的星火,或许照不亮大道通途,但是能照的心中熨暖。
以上。 
舒寐,于2016年2月3日 夜。
 
☆、瑶华宫里日月长
 
  入夜的瑶华宫,夏蝉息声,蛩鸣凿凿。
  宫室回廊上高悬的红灯,密影绰绰,映照着廊下雪白嫣红的蔷薇芍药。夜风掀纱吹幔,摇曳送香,只传递下一廊妩媚。
  陪侍郭二娘子的宫女青桃依立在寝殿墙外,眯缝着眼睛困乏惫懒地打着瞌睡。等到脑袋一下撞上后壁,青桃又顷刻醒转过来,打了哈欠,百无聊赖地长叹口气。
  唉,同是宫人,她怎么就没有红蝉那些人的好运气呢?
  看红蝉她们一个个得志跋扈的样子,好是讨厌。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们被分配去伺候的人,皆是传闻中可能会被官家挑中立后的娘子呢?
  就连之前最不显山不露水的贾氏女郎,也在今日下午时候,玉带亭的簪花论诗中大出了风头,获得了太妃娘娘的赞誉。
  瞧旁人伺候的娘子都是前程无限好。怎么一到她身上?她伺候的那位就是平庸无卓奇了呢?
  寝殿那位郭家二娘子,除了个样貌比较出挑,出身与太后有亲外,其他的优势,她可一点也不占。听说,这还是个才从南边常州回京的主儿,父亲刚刚得了升迁,将她招进宫中,恐怕也就是给郭氏体面,让她经历下场面,将来出宫更好婚配吧。
  青桃微阖着眼睛,边消极恍惚地自怨自艾,边敷衍无比地扫看下四周,没听到内殿动静,她便又回转头来,无限憧憬着低低絮叨:“我什么时候也能像那些娘子一样得份天大的机缘呢?”
  “若是乏了,就只管下去休息吧。”
  一个清冽悦耳的声音忽然自青桃背后传出。
  青桃咋然一惊,急忙忙回过身,看着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的郭二娘子尴尬应道:“郭……郭二娘子,奴婢不累。”
  舒窈淡淡扫了她一眼,唇畔浮出一个浅浅笑意:“我初来宫中,难以入眠。你若是不累,不妨陪我走走?”
  她口吻柔宁,一句本是青桃份内事的吩咐,由她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娓娓说出,让青桃瞬间觉得心内快慰无比:看来这郭二娘子也不像是个难伺候的世家闺秀。至少,她没有贾娘子的矜持清傲,自高身价。
  “娘子想去哪里?”青桃振作了精神,很是诚恳地建议道,“这个时辰宫中已经掌灯,若是夜游也只能在瑶华宫附近。”
  “不妨事。”
  舒窈缓缓地摆了摆手,腮边含笑轻声说道,“我只是咋然换了个地方,一时睡不着而已。走动走动,回来困乏了,自然就能入梦。”
  青桃听罢眨了眨眼,侧歪了脑袋,目光定定打量向舒窈。
  她在宫中也曾见过一些人事。
  说出如此亲和之语的人,的确是个容貌出挑到有矜傲资本的女子。
  看这华灯高照下,眼前人面色映雪,貌若莲花,举手投足间,神形气韵都似山中女仙一般,让人还未靠近,就已不由自主心生折叹。
  怪道贾娘子不喜欢她。
  这样一个人,看起来就难以接近,淡漠疏离。
  可是当她用那双墨晶一样的眸子凝望着人时,却只让人觉得自己的全世界都在她眼中一一倒映呈现,渐次清白还原。
  那目光就像太掖池的秋水,包容,静谧。可以涤荡一切。好像只是远远看着,就能让人心安不已。
  “青桃姑娘?”
  青桃猛然回神,狠狠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脸泛绯红,羞愤不已——她竟然看着一个女子恍惚失神?
  真是着实不该!
  青桃深吸口气,挺直腰杆,跨前一步来到玉阶之下,回头对舒窈引路说:“郭二娘子,瑶华宫附近并无多少美景风物。不过,奴婢知道此宫之后有一大片杏子林,乃是太宗明德皇后命人栽植。眼下,正是杏果成熟时候。”
  舒窈长眉轻轻扬了扬,欺步上前,随在青桃之后与她随口闲聊:“那杏林中的杏果可能采摘?”
  青桃想了想:“倒是不曾有禁令说过杏林中的果实不能摘。”
  “令有不禁则可为。看来,采下是可以。”
  “原来郭二娘子是喜食酸味的?听人说这林中杏果很是酸涩,郭二娘子可要尝尝看?”
  舒窈轻笑着摇了摇头:“改天吧。如今天色已晚,若有机会,他日再来也不迟。”
  青桃微微一怔,看一眼身后人,暗自惆怅地叹了口气:郭娘子哪里还有什么机会?除非太后跟官家那里突然改了风向,否则改日就是遥遥无期喽。
  舒窈权作没看到她的同情怜悯,仍旧安静静跟在她身后。路过瑶华宫边的假山池塘时,湖石后,一段隐隐约约的对话悠悠传入两人耳中。
  “姑姑见外了,这皇后的凤座,谁堪当选得,咱家说了不算。不过,若是想让谁当选不得,咱家还是有那么几分能耐的。”
  一个尖尖细细,带着宫中阉人独有音色的声线,不止让舒窈紧蹙了长眉,更让她身边的青桃瞬息瞪大了双眼,目露惊诧地低呼道:“是阎……唔……”
  还不等她说完,舒窈已掩住她的口鼻,抓着她胳膊将她死死拖到了假山另一侧避人处。
  “既如此,那就多谢阎总管了。等待事成,刘氏少不了总管的好处。”
  女声的回话沉静悠宁,带着一丝绵绵慵哑的沙意,却让听得此言,熟得此人的舒窈背靠着山石,瞬间骤然僵立了身形。
  被她钳制住上肢的青桃更是如遭雷击,似得窥到灭顶消息一般,恐惧地睁大了眼睛,颓然依附于山石支撑。
  舒窈牢牢地捂住她的嘴,纵是心头巨震,也不敢松懈一丝。直到二人窝靠在寒凉的假山洞中,耳听到另一侧隐隐压抑的喘息之声停止,听到振衣悉索的举步之声响起,听到两人前后脚间踩踏之声远离,才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如劫后余生一样,齐齐软靠在嶙峋胡石上。
  “怎么办?怎么办?”
  青桃低语喃喃,目光恍惚,瞳距涣散地望着舒窈,仿似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手攥住舒窈衣袖,口中急不择言说道:“我们该怎么办?阎总管是崇政殿的人,他怎么会……我的天呐。知道这样的事情,我们是该报给官家吗?不不不,不可以,那样一定会死的,会死的。我一定会被灭口的,不行,我还想回家,我还……”
  “够了!”
  繁琐碎念被骤然打断,舒窈眸光锋锐地逼视着眼前人,扬起手,一掌掴在错乱惊慌的青桃面上,一字一字重重说道,“你记着,青桃。若你还不想死,那今日所闻,只有你知,我知。永不可传于第三人知。明白了吗?”
  青桃讷讷地捂住脸,呆愣愣地看着舒窈,好一会儿才狠狠点了点头。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出去以后,你就当做什么也没听到,见了他们该怎么问礼便还怎么问礼,该怎么举止便像从前一样怎么举止。能做到吗?”
  青桃抖了抖,团缩起身子,声音有颤栗,底气不足地保证说:“好,奴婢……奴婢尽量……尽量做到若无其事。”
  “不是尽量!是必须!”
  舒窈掌下握拳,抓着青桃臂弯,将她一把从山石上拉起,居高临下,深深望进青桃的眼睛告诫道:“我告诉你,如果你被看出一星半点的端倪,那两个人不用动手,只要微微一个眼神,便能在顷刻间要了你的命。做到了难得糊涂,你才能活着出宫。做不到,你就只有死路一条。懂吗?”
  青桃仰起头,惶恐无依地与舒窈对视良久,终于像才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双手合起,狠狠喘了两口气:“对。对。娘子你说的对。就是这样。我正是该这样,只要熬过去这几年,我就能平安出宫。只要熬过去这几年……只要这几年。”
  舒窈见她缓缓平息,终于回过神,将深藏袖中的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背负身后。
  适才震惊情急,她都不曾察觉,在安抚青桃时,她的掌心已被自己尖锐的指甲掐出了道道深痕,一片血肉模糊。
  “我们走。回瑶华宫去。路上若有人问,你就说你陪我去了杏子林,记住了吗?”
  青桃依顺地点点头,见舒窈将手抬起,立马上前搀扶住她的手腕。
  来路上,她是走在前方的引行人。回程时,她却唯恐被抛弃割舍一般,牢牢紧跟在舒窈左右。
  这是一个进宫之后,尚没来得及经历多少黑暗龌龊的平凡女孩儿,咋然得闻惊雷,早已被震得神形俱惊,理智不在。
  舒窈看了一眼身边人,又回望了望已经被甩在身后的湖山池塘,胸腔顿涌无比恶心。
  这所她幼年往来下无数次的皇宫,华光璀璨,看似庄严肃穆。可是它内里到底有多少的阴私肮脏到今天才让她更加深知。
  舒窈忽然间觉得,自己应该很是感激刘太后。
  感激她,在她还不曾经历世事起落的幼年时代,用寿安宫的权势,风雨不透地护佑住了她的安然成长,哪怕她曾任性妄为,忤逆抗旨,她也不曾真正舍弃于她。
  同样,她也得感激让她宁愿抛下通关文牒,抛下大理自在,义无反顾投身选后中的那个人。那个人与她相识时,还是天真醇然。与她相恋时,却已经学会隐忍试探。
  他成长得那么快,让她都要不由自主地逼迫自己,紧紧跟上他的脚步,不做他背后之人,只做他比肩之伴。
  她要站在他身边,第一步需要面对的,就是放任自己大胆直视让他生于斯,长于斯,光怪陆离,惑人心魄的幽深宫闱。
  永难见光的辛密与光华无限的浅表一直相伴相生。
  有些东西,她总得学会一步步克服,一步步适应,一步步战胜。
  舒窈回到瑶华宫的时候,昏昏高灯依旧如离开时一样煦暖依旧地映照着她的寝殿。
  行到玉阶前,青桃嘴角勉强牵扯着一抹难看的笑意,松开她的手臂,上前两步为她将殿门推开。
  舒窈看了青桃一眼,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头,随即低了头,一言不发迈入殿中。
  殿门在她身后缓缓闭合,还不等舒窈举步迈向内室,门侧的异响就瞬间绷紧了她的神经。
  舒窈长睫眯起,发间金钗顷刻显于掌心。她在殿门两步远处脊背挺直,下颌微收,浑身戒备如同等候猎物将出的母豹,只待后发制人,一击毙命。
  当耳畔风声响起时,舒窈迅疾回头,举钗刺下。
  “是我。”
  赵祯眼疾手快,侧身避过要害,一把格挡住距他胸口只有一寸之遥的尖锐钗尖,“这是怎么了?跟朕有如此深仇大恨?”
  赵祯面色微白,手下极稳地握住舒窈的纤细皓腕,询问的声音中虽带笑意,却仍含余悸后怕。
  他本是因她上午诗作,潜行而来“兴师问罪”的,却不想遭遇此等变故。
  只差一点,若他反应慢上半刻。她此时恐怕已然坐实了刺驾之名了。
  温润低柔入耳,舒窈心神顺势一松,手中金钗铿然落地,人也似被抽走浑身气力,颓软无依,摇摇欲坠。
  赵祯赶紧伸臂扶揽住她腰肢,将她拢带入怀中,垂首轻吻着她的额角,柔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阿瑶?”
  舒窈不说话,只双手紧紧回抱住赵祯肩背,手下牢牢捉着他身上衣料,将头深埋于他胸口。
  她这样子单薄无依,身体颤瑟,与他相拥时,就像久漂渡头之人终于寻到了可以停靠的避风港湾。
  赵祯侧过头,安抚地亲吻着她的耳后,一遍一遍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阿瑶,都过去了,我在。朕在呢。”
  他低首垂目,与她耳鬓厮磨,轻声呢喃,一次次重复保证,终于换得她微微起首,目光楚楚地望定他。
  “小哥哥,我很害怕。”
  赵祯掌下一紧,将她整个护拥在怀。
  “朕知道。朕也怕。怕出现差错意外,怕出现弄巧成拙。你都不知,今日上午看到你那诗作时,实实让朕惊出一身的冷汗。我真唯恐你反悔当初决定,唯恐你‘幡然醒悟’,唯恐你察觉皇宫无趣。阿瑶,我怕你不来。”
  赵祯声音和暖,带着独面她时才有灼热温度低低述说。
  多日不见,他只觉自己骤然间变得笨口拙舌,好像无论怎么讲,都叙不尽他面对她时的惶恐与渴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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