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灵被徐泮压在了身下,毫无招架之力,嘴上却仍叫嚣不已。
“话本子上怎么说来着?小妖精们可都会吸男子的精气,伯爷可要不定下一回同人比武,功力可要去了七……唔……唔……”
没说完的话,被谁的唇堵在了嘴里,直到她被吻的七荤八素了,脑袋混沌不堪,才有觉得空气回到了口中。
她连忙大喘了两口似,忽听上面那人,轻笑一声,嗤笑道:“看样我家这小妖精,也就只嘴上逞强的本事了!”
小妖精很是不服,两眼一瞪,刚想回他一句,却觉得身上一凉,低头一看,小妖精的衣裳全不见了……
一夜要了两次水,伯府的下人皆面面相觑。伯夫人嫁过来一个多月了,便是洞房花烛夜,也没见这么大动静,今日这是怎么了?
众人不知其中缘由,各自猜测不已。
天边鱼肚泛白的时候,于小灵还晕晕沉沉地睡着。
第一次要水之前,她难得还是清醒着的。越是醒着,她越是觉得,那些她唇齿间溢出来的不受控的靡靡之音,实在让她羞恼得抬不起头来。
饶是她二百多岁了,这声音听了不知几何,可轮到自己,还真是接受不了。
不知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是昏过去心里好过一些,徐泮第一回抱着她去清洗的时候,她已经不记事了。
待到第二次,那人想天降杀神一般,又将她捞进怀里,斩杀一番时,她全没抵抗地便丢盔弃甲了。
至于这两回的滋味,迷迷糊糊之间,她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捱了……
于小灵睡得昏天黑地,徐泮嘴角上始终挂着酒足饭饱的闲适,便是折腾了一夜,他也没见得劳累了多少。因而,外间略有说话声传来,他便醒了。
他皱了皱眉头,凑着些许微光,低头看了眼妻子,见她睡得憨甜,笑着将凌乱的青丝轻轻理了。刚一抬手,却瞧见她不知梦到了什么,小嘴一拱一拱地动弹了两下,好像在吃什么东西,徐泮不由嘀咕道:“莫不是饿了?”
这个“饿”字一出,军中听到的昏话便蹦了出来。徐泮嘴角勾起一抹笑,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嘴上虽没说什么,却暗暗想着:“两回也没喂饱这小妖精……”
房门被微微打开了一下,打断了徐泮的遐思,他听来人的脚步声,像是暖橘那丫鬟,正暗想,她这时候过来做甚,却听她轻声喊了句:“伯爷?”
“……嗯?何事?”
“傅侍卫说,有急事通报。”
徐泮默了一下,“嗯”了一声,让她下去了。
他低头去看妻子,见她小手捂在他的胸口,脑袋枕着他的胳膊,脸庞半埋在他腋下,好像蜷在窝棚里的小兽,睡得正是香甜。
徐泮看了半晌,心里甜丝丝的,而后才慢慢抬了抬她的小脑袋,放到了绣花枕上,自己将胳膊抽出来,发现麻了大半。
徐泮失笑,又替她掖了掖被角,他无比娴熟地弄完这一切,披了一旁交椅上的长袍,放轻脚步,往正厅去了。
“傅平进来。”他朝外间低声说道。
傅平低声应了,旋即推门而入。
傅平不由抬眼看了一眼徐泮,见他神采奕奕,心知他这些年忍得着实不容易,如今伯夫人进了门,想来很快便有小世子爷了,到时候让自家儿子给世子爷当侍卫,正是时候……
傅平发现自己脑袋转的抬脚,越想越多了,连忙收了心思,将要事禀来:“伯爷,那潘朋、潘茂已是到了涿州,属下派人近前探听,听到那二人嘴上说,要去京城找一位薛大人,替他们做主。”
“薛大人?”徐泮挑了眉毛,问道。
傅平摇了摇头:“那二人尚未提及这位薛大人的姓名,看起来颇为尊敬,只说薛大人爱喝酒,而那二人,确实一路从固原不远万里带了两坛子酒来的。”
徐泮笑了:“这倒有些意思。继续盯着,万不能丢了。”
“是。”
傅平很有心地轻轻巧巧地掩了正房的门,徐泮十分满意,又若有所思地支着额头,坐了一会儿。让暖橘上了茶,自斟自酌了一杯,才起身回到内室,要正经换了衣裳,去走两趟拳。
刚回到床前,便瞧见于小灵拎了小拳头在揉眼睛,听见他过来了,坐起身来,嗓音略有些哑地问道:“几时了?”
“天刚亮呢,吵醒你了?你且再睡会儿吧。”徐泮脱了肩头披的长袍,罩在她身上,柔声说道。
于小灵打了个哈哈,又问:“你怎么起这么早?方才做什么去了?”
徐泮笑了笑:“没什么要紧的。”
“不打紧的事需要傅平这会儿过来?傅平可不傻。”
若论以前,于小灵大致不会过问徐泮的事,可如今她心下转了转,说道:“可是公事,说不得?”
她眼中透着的认真难得一见。徐泮忽觉心下暖洋洋的,柔声说道:“不是公事,是我派人查了固原的那些事情,怕说了你不爱听……”
他抬手替她挽了垂下来的一缕细发,又道:“不用担心那些,再睡一会儿吧。”
话音未落,大手却被人顺势握住了。细嫩的小手,还带着被窝中舒心的温度,徐泮抬眼去瞧于道:“固原的事情,我也知道些,你若不怕我是瓦剌的探子,便说来听听。”
“越发地胡言乱语了!”徐泮嗔了她一句,转眼蹬掉鞋子上了床,拥了她在怀里,压低了声音道:“锦衣卫让人闻风丧胆,可不是说着玩玩而已。便是咱们府上,他们也不是没光顾过……”
他顿住了,眯着眼睛,朝房顶上扫了一眼:“小心隔墙有耳。”
于小灵连忙捂了嘴巴,警惕地向上看去,心中禁不住思索,不会哪片瓦上,正站着个锦衣卫。然而回眸之间,她却瞧见徐泮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这才恍然知晓,他竟专门捡了那话来唬人。
她伸手打了他一下,佯怒道:“快把事情据实说来,不然今日可没你的饭吃!”
☆、第二九一章 炸酱面
那年在固原,徐泮的父亲徐立远遇刺身亡之后,瓦剌人便向朝廷献上了降表。大势面前,徐泮无力反抗。
他派人暗中查探父亲的死因,事情的原委没有浮出水面,自己反而再次遇刺。生死之间,若非是于小灵豁出去半身的灵力,将他从阎王殿拉了回来,怕再也没了此时,少年得志的忠勤伯了。
后话自不必不多说。
起初,徐泮回到固原,同姜从清一道,施了一计迷幻阵法,便将按耐不住的固原千户潘虎,从暗中拉了出来。
原本潘虎此人,该当是徐泮打开这个谜团的钥匙。可惜,他还没落到徐泮手里,便深夜吊死在了自家家中。
徐泮坐实了潘虎买凶杀他的罪行,可线索却就此断开,他亦被紧急调回京中,未再返回。
潘虎的事情,本来应该告一段落了,至少明面上,再查不出什么来了,不过徐泮仍是留了一手。
时隔四年,没想到这一步死棋,竟动了起来。
原因不外乎是,潘虎这个千户的袭职,本就是从他侄儿手中借来的。
当年潘虎的大哥潘龙,是固原千户所下面的一个百户。潘龙英年早逝,这个袭职按理说是要传给其子潘朋的。
可惜潘朋时年不过五岁,这种情况下不便袭职,潘家为了保住这个位置,便把百户的位置借给了潘虎。此种借位之事,在军中屡见不鲜。
潘虎先在百户上头坐了十余年,多年累积军功,再加上上下打点好了关系,便一跃从百户,变成了千户。潘虎日渐做大,自然再不会提及将袭职还给侄儿的事情。潘朋求告无门,直至潘虎负罪身死,袭职也没落到他头上。
这是自然的,本不过是百户,如今变成了千户,是谁都想留给自己的儿子。可惜,潘虎现在负罪死了,固原千户这个位置,自然再由朝廷另派旁人来做。
潘朋这些年,在平凉那边也没少四处寻求门路,他不敢肖想千户,却总觉得自家百户的位置不应当丢了的。只是潘虎的事情,涉及颇深,没有一个人敢出头替他帮忙。
这件事情,徐泮也知道。
墙倒众人推,潘家这几年过得很不如意,潘朋在军中受人排挤,有时甚至连军营都去不得。许是这样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一个月前,他便同他堂兄潘茂一道,偷偷跑了出来。
徐泮虽然在固原留了人看着潘家,可他半夜偷着跑了,这着实让人措手不及。徐泮的人手,一路追到了保定,才追上了他的行踪,这才晓得,他竟是要进京寻人,将他潘家那百户的职位讨回来。
于小灵听了十分惊讶:“这军中的百户,能借还能讨,真是十分的随意呀!”
徐泮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法理不外乎人情,军户们平时过得都辛苦些,让他们借还袭职,也是为了他们着想。不过,潘家兄弟来京城讨这百户之位,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于小灵点头说是:“我若是有潘虎那样犯了事的亲戚,唯恐避之不及呢。哪里还敢为自己讨公道?何况这公道是不是公道,还不好讲呢?”
徐泮“嗯”了一声,目露思索,于小灵却忽的说道:“从固原往京城,这千里遥远的,他来这能找谁?定是有熟人吧!”
“这倒是了。说是要找一位薛大人,说是这位薛大人能替他家做主。”徐泮哼笑一声。
“呦,这可有意思了。他一个小小的百户的儿子,能认识什么京城的薛大人?可是从前因为薛大人在固原打仗时认识的?他没有怎么确定,薛大人会为他们出头呢?不是抓根稻草当救命棒吧?”
于小灵一连问的那四句,正问出了徐泮心中的疑问。且她说的抓草救命的事情,倒也不无可能,正是因为如此,这位薛大人才难以确定下来。
当年潘虎涉事身死,潘虎家小流放丰州充军。潘虎亲朋徐泮自是设法盘问了的,却一无所获。
徐泮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再低头时,瞧见自己的小妻子,也正若有所思,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别想这么多了,我已经派人跟着他了,他们如今已经到了涿州,想来不过两日,便要进京寻找这位薛大人的。”
于小灵点头说是,关切地看着他:“此事时隔多年,总算有些苗头了……你……别心急。”
徐泮朝她弯了弯嘴角:“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差这一日两日么?你今日若是不累,我们倒可以出去逛逛。”
“不累,不累!”于小灵连忙坐直了身,眼放精光道。
“嗯?果真?”
他说话的时候,眼角抿了笑意,眼神竟还带了几分魅惑的感觉。
于小灵心跳忽的快了两拍。
妖,这才是妖……
正院的早膳,再也不是肉包和白粥的天下了,今日是杏仁露配了肉丁炸酱面的。
京城吃这个,最是讲究冷天吃“锅儿挑”热面。这个时节,选了豆芽菜、小水萝卜缨做“面码儿”,拿筷子搅了,夹一大棒放进嘴里切断,肉酱的香味和小菜的清爽便混在了一处,端地是荤素搭配,火辣爽口。
富贵人家吃这样的东西可不多,一来吃食简单粗糙,二来吃相不雅。
徐泮还未在家中吃过这个,转眼瞧见于小灵美滋滋地又多放了两勺肉酱,小手攥着筷子胡搅八搅一番,约莫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抽出空瞧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了?没吃过?”
“非也,我只是突然明白过来,你为何把下人都遣下去了?”
是呀,不遣下去,等着把他们眼珠子都瞪掉吗?
于小灵懒得回答他,嘿嘿笑了一声,已是闻到了肉酱和热面的香气,她使劲吸了一口,笑呵呵地开吃起来。
徐泮失笑,又有一瞬间的失神。
二人用过早膳,在花院里走了几步散散食儿,便驾了马车要往外头去了。
不过,还没刚出了徐家的大门,便瞧见有于家过来的小厮,呼哧呼哧地吐着白气,急急忙忙地往伯府赶来。
☆、第二九二章 魏家公
徐泮让人招了那小厮过来问话,这才知道,竟是于桑的公公没了。
于桑的公公魏通,今岁五十又一,官运一直算是平顺,在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上头做了好些年,前几年才调任到大理寺左少卿上头。
都察院上头的几位御史大人,都是后台硬的,年纪还有比魏通更加年轻的,魏通见自己在都察院上升无望,再任下去也是白白耽搁,便有心想跳出来。
而大理寺卿陈翊正好与魏通有同乡之谊,论年岁,比魏通还年长个七八岁,过不了几年便要致仕的,他手下并无过于厉害的人物,因而魏通觉得正是合适,便费了好一番功夫,平调到了大理寺,想着往后接替陈翊的位置。
可惜天不遂人愿,九卿的位子没等到,他反而一朝身死了。
于桑派人去于家递了消息,木鱼胡同那边又通知了忠勤伯府。这并非是正经的报丧,也不需要立即前去吊唁,忠勤伯夫妇得了消息唏嘘了几声魏通命无九卿,还是往街上转去了。
二人兜兜转转,零零碎碎的东西买了一车。于小灵挑拣回来了好些徐泮没见过的首饰头面。有精巧雕镂成花灯模样的烧蓝耳坠、镶着西域过来的细小红雅姑的拉丝金簪,还有镂空银包粉珠的花钗,林林总总,目不暇接。
“平日见你甚少带这些,来来回回总是那几样南珠的收拾,我还道你不耐烦家中那些复杂精巧的样式,原来竟是没喜欢的么?”徐泮捏了那烧蓝耳坠,在手里晃来晃去,又往于小灵耳朵上比划了一翻,问道。
“我是不耐那些精巧样子的,可小姑娘们喜欢呀!下回二妹妹三妹妹带到我这来,总得送她们几样讨喜的,让她们回去替我这个大嫂说好话。”
徐泮笑出了声:“竟是做收买人心之用的。二妹性子冷清,三妹又还小,哪里赏得这些东西?”
于小灵瞥了他一眼:“那你可错了。小姑娘家就没有不爱的,是你不懂才对!”
两人笑闹了几句,捡了个茶楼正欲坐了上去歇歇脚。刚从大堂穿过,便听一绿衫少年牛饮了一杯茶,茶杯放得叮当作响,在一旁说道:“上晌不能陪你们几个喝酒了。下晌,我爹让我跟我祖父往庞府去呢,可不能带了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