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淮东三年,对贪腐现象深恶痛绝,但他在当地一点势力都没有,根本不能当家做主。
云家在淮东颇有势力,与梁成济难免会打交道。
云家欣赏梁成济的耿直清廉,梁成济敬佩云侯爷的德高望重,所以这次秘密商议起揭露淮东贪腐一事,一拍即合。
自宋玉成进京告状后,梁成济也带着账簿一道进京,眼下住在驿馆之中,云腾派了侍卫暗中保护。
沐苏并不知此案各种细节,眼见到了腊月二十五,她要准备给平安号的各位伙计发红包,安排放假之事。
平安号前段时间试运营的情况还不错,基本收发流程是顺畅的,只是分配路线、成本、时间等方面需要优化,合作商铺的渠道也需要拓宽。
另外,卫氏告诉沐苏一个好消息,说最早一批接受大先生和二先生训练收集情报的那些伙计已经可以起作用了,问沐苏接下来要怎么安排。
为了方便管理,沐苏将平安号分为天字、地字两个分堂。
天字堂主对外的快镖业务,地字堂主要是隐秘的情报收集工作。两个分堂人员也许有重叠复用,但是在提及身份时绝对区分开,以保证大家的安全和信息的保密。
地字堂目前可用十二人,她将他们分别安排到明王府、薛家、先皇后本家、淑妃本家等处,有机会和他们家族产业合作的地方,就以平安号合作的名义逐渐渗透,没有机会的,就对关键干系人进行监控。
薛家方面的消息来得最快。
薛天河的父亲薛文理带着夫人进京过年了。
沐苏估计是跟薛天河罢考之事有关,便让人继续打听,并翻出诗社的帖子,打算去参加诗社年前最后一次聚会。
聚会依旧是在何修齐的院子里进行,沐苏邀着何雨薇一道前去时,熟识的人只见到了骆文。
骆文意外的说:“你之前几次没有来,我还当你不再参加诗社的聚会了。”
沐苏歉意的说:“女子出门不如你们方便,还请见谅。年关将至,怎么也要来跟师兄弟们聚一聚。诶,怎么没看到薛师弟?”
骆文叹气道:“天河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突然说不参加春闱科举,把他家人急死了,现在正在家闭门思过吧,哪里出得来?”
沐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哦,是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七十八章 闺蜜
骆文将他知道的说了一些。
目前给薛天河最大压力的是他的大伯父,也就是薛王妃的父亲,薛大学士。
薛大学士不理会薛天河的个人意愿,强行把他的名字报上了礼部。
“……他父亲也赶来了,不过薛四爷是什么态度,我就不得知了。”骆文说道。
以沐苏对薛家内部的了解,薛四爷不太可能跟薛大学士站同一立场,更何况现在明王已自身难保,薛家不可能没有发觉问题,所以薛四爷进京对于薛天河来说应该是好事。
沐苏只道:“他现在肯定很苦恼,我不便去看他,骆师兄有空的话就多去看看他吧。”
骆文点头道:“那是自然。”
说这话,何修齐走了过来,拉着他们一起参加诗社活动。
诗社这次诗会的主题为了应景,让大家都来写过年的对子。
沐苏私下写了一副,托骆文转送给薛天河以示鼓励。
骆文念道:“挥笔应书民心愿,凝神当思国前程。”
念完,他啧啧摇头道:“沐小姐,不是我不尊重女子,我实在是可惜女子不能为官入仕,若你是男子,就你这胸怀,前程可不一般呐。”
沐苏笑道:“哪里,读书报效祖国,是你和薛师弟应该做的事,我劝勉他罢了。”
何雨薇在旁打趣道:“苏苏现在简直跟老夫子一样,就知道让人读书上进。你最近是不是在家学相夫教子,学成呆木头了。”
何修齐在旁教训她说:“你不说跟着沐师妹学习,还打趣她,我看你才成了呆木头。”
何雨薇不乐意,冲着哥哥做了一个鬼脸。
沐苏知道她不耐烦听这些,笑着跟骆文、何修齐告辞,与何雨薇往她的闺房玩去。
路上沐苏说道:“你都不来找我玩了,我可不是被闷傻了吗?”
何雨薇道:“我现在轻易可不敢找你,就怕别人说我攀高枝儿。”
沐苏佯怒道:“怎么这样说?咱们从小一起玩,若说攀高枝儿,那也是你家一直在照顾我才对。”
何家是荣伯府的,比沐家门楣要高,两家因为沐老太爷以前给荣伯爷治病,渐渐亲近。
何雨薇笑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只是玩笑话罢了。”
沐苏听她话里有话,问道:“咱们俩可不兴这样,可是有人说什么了?”
何雨薇也不瞒她,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你堂姐退婚的缘故,郑家现在很恼火。说这婚事当初原本是沐家求着郑家,但等到你被燮王看上了,转眼就翻脸不认人。还说郑良筹是被你姐姐带坏的,若不是你姐姐介绍狐狸精给他,他也不至于在外面乱来。”
当初跟顺国公府说亲的时候,荣伯夫人在中间做媒人,两家谈崩了,荣伯侯夫人的确有些难做。
沐苏道:“这事儿谁也没料到会变成这样,但沐菀跟郑公子八字不合,你看看他俩认识之后的这些事儿,还扯旁的理由做什么呢。”
何雨薇道:“话虽如此,但是郑家现在心意难平。你知道吗,因为郑良筹的婚事不成,聘婷的婚事都被耽搁了,她比我还大一岁,现在都没开始说亲,她最近心情很不好。”
沐苏知道郑娉婷最后是嫁给何修齐了的,于是故意问道:“你哥哥说亲了吗?你跟聘婷这么好,干脆以后做姑嫂好了。”
“啊。”何雨薇表情为难,推辞说:“但咱们几个从小就认识,从未往那方面想呢。”
沐苏笑道:“知根知底岂不更好?咱们最怕的,不就是嫁个连见都没见过的男人嘛?”
何雨薇偷笑,说:“你现在说这些话都不害臊呢。”
“这有什么?”沐苏说:“你应该也快定亲了吧?”
何雨薇家里给她说了一门不太般配的亲事,对方家里只是一个小小地方官,但那男子是雨薇父亲的门生,何大人看中了,便力排众议敲定下来。
所以说起这个事,雨薇就有些黯然失色。
沐苏劝道:“你父亲不顾这么多人的反对也要给你说这个亲事,说明那个男子非常出色,你应该高兴才是,可别辜负了你父亲的一片心意。”
雨薇有些茫然,问道:“真的吗?我娘天天在家哭呢。”
沐苏说:“那你更应该劝劝她才是,她看到你不觉得委屈了,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两人说了会儿闺蜜间的话,雨薇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对沐苏也亲近起来。
她悄悄拉了拉沐苏,犹犹豫豫的说:“我跟你说个事情,你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好不好?”
沐苏疑惑点头道:“怎么啦?”
雨薇支支吾吾,道:“我听说、听说嘉阳长公主推举娉婷做燮王妃呢。”
这个话着实让沐苏惊了一跳。
前世郑娉婷顺顺利利的嫁给了何修齐,跟周夑可没有半点瓜葛,现在怎么会突然被嘉阳长公主推举做王妃呢?
她镇定了一下,问何雨薇:“这件事是你听家人说的,还是听娉婷说的?”
雨薇道:“是娉婷自己说的,她知道你和燮王关系好,觉得很为难,但家里人的安排,她又不能不听。”
沐苏追问道:“她自己……可有意?”
雨薇听她这样问,有些为难,只是道:“燮王出身高贵、模样英俊,怎么会有人不愿意……”
意思很明显,郑娉婷自己也是喜欢周夑的。
沐苏仔细考虑了一下,若郑娉婷的感情命运发生改变,肯定是因为自己而发生了影响。
但她因为自己而与周夑可能产生联系的机会只有两个,一是她及笄的时候,周夑当时在沐府找沐英,郑娉婷则是笄礼执事;第二次是沐菀相亲的时候,周夑派人来接她,而郑娉婷也在沐家。
但那两次,两人都未直接见面,难道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或者疏忽了的?
从何家出来,沐苏心中久久都有些不舒服。
思量之下,她决定去燮王府走一趟。
到王府的时候,周夑正在议事,周夑传话让人带沐苏去自己房中歇息,晚一点陪她吃晚饭。
沐苏独自坐在周夑房中喝茶吃点心,百无聊赖之际,就在他的书柜、桌案附近转悠。
上面小山似的堆了不少公文,公文之上压了一个珐琅锦盒特别显眼。
沐苏好奇拿过来打开一看,锦盒里放了一柄白玉插梳。
☆、第七十九章 心刺
玉插梳不是日常梳头发的梳子,而是头上饰品的一种。
这个玉插梳质地通透,无半点瑕疵。
梳脊上雕刻着一对龙凤,做工精细,华美却因白玉的温润而显得质朴。
非常好的一件东西。
沐苏很喜欢,拿在手中看了看,又放回盒中。
梳子有结发白首的含义,多是定情之物。
是周夑要送给自己的吗?
沐苏偷笑着把珐琅锦盒放回桌案上,坐回茶桌喝着茶。
周夑在天色将暗时终于议完事,匆匆来找沐苏。
“是不是等烦了?”他一面喊来仆从更换常服,一面问着。
沐苏摇头道:“没有,不碍事。”
等换上舒适的常服,又命人赶紧准备晚膳,这才坐到沐苏身边跟她说话:“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沐苏道:“外面淮东案传的沸沸扬扬的,我担心你,过来看看。”
因案情进展顺利,周夑显得精气神很好,他愉悦说道:“不用担心,明王现在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想办法撇开关系,暂时没有对策。而且云家做事很稳妥,明王也不知道背后有我的缘故。”
沐苏知道这件事的结果,所以并没有太操心,只是顺口问一问。
她真正想问的是郑娉婷,但一时没想到从何问起。
好在仆从很快布好饭菜,周夑忙了一天,沐苏便赶紧陪他吃饭。
吃饭时,沐苏眼神往里面的桌案上撇了一眼,珐琅锦盒竟然不见了,她都不知道周夑什么时候偷偷收起来的。
因为心里有事,沐苏没有吃多少。
她心中清楚,嘉阳长公主觉得自己跟周夑不般配,想举荐其他名媛做王妃,这跟周夑半点关系都没有。她如此纠结的,只是觉得改变郑娉婷命运的,肯定有其他原因。
想了半天,沐苏打算饭后开诚布公的直接问周夑,谁知周夑筷子还没放下,章侍卫就来禀报,说麦越昆逃走了。
沐苏险些忘记这个人了,一直也没听说周夑究竟怎么处置他的。
他在淮东案的关节眼突然逃走,对周夑来说,风险很大。
周夑立刻就变了脸色,派人去查。
沐苏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让他处理去,自己就先回家去了。
回家路上,沐苏绕道去了一趟平安号,从地字堂抽调了一个人去关注郑家的动静。
而之后两天,地字堂给她带来的消息,让她如坐针毡。
周夑单独约见了郑娉婷。
在淮东案关键的时刻,在麦越昆逃走的敏感之时,他竟然有闲心去见郑娉婷……
这至少说明他们两人之前就认识了,证明沐苏的猜测是对的,她肯定无意中改变了什么。但她又不停的说服自己,自己跟周夑几十年的感情,她难道还不了解他吗?担心这些做什么。
忽然,她想到这一世很多东西已跟前世不同,郑娉婷的感情命运变了,那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会不会也随之一起变了?一想到这里,她再难淡定。
不得不说,郑娉婷这个意外,成了她心底的一根刺。
不安之中,大周赢来了新年。
随着节日的到来,一切诡谲之事仿佛都被按压下来,等着来年开府之后再粉墨上演。
沐家新年之时也很忙碌。
沐家二房在各地军部履职的叔公和叔叔们都回京了,三房在南方做生意的亲人们也派了人来送年礼。
兰氏做为长房长媳,忙得不可开交。
沐苏闲在家里,便经常跟着兰氏一起帮她处理家务。
兰氏发现沐苏对账、记账很有一套本事,渐渐放心把账房的事交给她去做,而自己主要带着回事处的仆妇们做人情往来的事。
沐苏大年三十的下午正在账房里跟各位管事商议大年初一早上封红包的事,碧簪悄悄过来,在她耳边八卦道:“夫人被二太爷请去了,好像是要谈小姐您的婚事!”
沐苏搁下手中的账簿,觉得意外。
她的二叔公沐坚,敕封太康伯,在皇亲贵胄扎堆的京城,并算不得十分了不得的人物。但他曾任五城兵马司司长,在军中有些积累,算是有几分脸面的人物。
在沐家内部来说,太康伯是顶梁柱式的人物,有十足的话语权,沐钊身为族长,也得处处参考太康伯的意思。
他竟然要插手沐苏的婚事,这也是前世没有发生过的事……
沐苏与太康伯,几乎没有单独接触过,一来是隔着房头,二来沐苏从小并不得太康伯青睐,祖孙二人也就是在家族庆典上磕头问安的关系。
之前沐苏十五周岁的及笄礼,他都未出席,可见其忽视程度。
这次突然找兰氏谈及她的婚事,沐苏心中大概知道是因为周夑的关系,心中多少有些不悦,她不想搀和太多家族利益到感情之中。
她对碧簪说:“仔细打听去,想办法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以前风荷在的时候,碧簪因为口风不言,并不得沐苏重用,但现在沐苏身边没有合适的人用,所以家里的事还是交代她在做。
眼下碧簪有了出头的机会,又是她最喜欢的八卦之事,自然拍着胸脯高兴去做了。
晚些时候,兰氏和碧簪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