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吐出来,随后而来的七皇子也已经心急如焚的被众侍卫掩护着进屋了。
看见地上两个女子叠坐在一起的一幕,那好似被闪电猛劈疯了的反应比起宁世子更加怵目惊心,玉七整个人一头扎过来,扶住季六:“云流!”
宁世子见穆王来了,把秦二娘子手扶开,将她抱起来,七皇子同一时间抱起季云流,他紧拥着人,也不问秦二娘子季云流到底怎么了,朝两人说:“穆王今日之事,本王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王爷,”秦二娘子虚弱开口,“师姑婆她这几日若能醒过来,必定无碍的,您莫要担心,我已经将平安符让她喝下。”
穆王郑重道谢:“我未婚妻若无碍,改日定亲自到府上厚礼感谢。”他垂目凝视季六嘴角的血色,那本来已经带了血色、适才还与他吻在一起的唇,这会儿在干涸血迹下越显惨白,血迹同割在他心口上的伤一样的疼痛。
七皇子打横抱着六娘子,一身紫袍从正屋出来,站在那儿同鬼魅现世,整个人没有一丝温度感情:“给本王格杀勿论!”
夜色很浓,穆王府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府邸。
这会儿,刺客余孽还未铲除干净,外头是否还有刺客,也不得而知,宁世子不敢拿着自己的娇妻开半点玩笑,直接就抱着秦二娘子在这个屋子中的后堂住了下来。
不过一会儿,那边的巡逻侍卫也已经来了,同御林军一道赶来的还有大理寺众人。
两厢见礼,六皇子看见两个头子还在打官腔,一把把头上的毡帽甩过去,砰一声砸在陈德育脑门上:“赶紧的把门撞开啊!人命关天,你们在做什么!”
陈大人与巡逻副统领才知晓锦王也在门口,锦王不仅一直在门口,还爬上了穆王府两丈高的墙面,正打算一跃而进。
大理寺卿感叹六皇子果然得了皇上“百发百中”的同时也是立即命人撞穆王府大门。
人多力量大,团结就是力量,一个王府大门不消片刻直接被众人撞开。
进了王府,果然发现里头的两个门房都被杀害血流满面的躺在地上。
“进去看看!”陈德育面色凝重吩咐属下,自己也提着衣摆跟着人就往里头小奔。
京城之中,如此严守之下,竟然还有人敢这样目无法纪夜闯穆王府!简直就是把皇权放在脚下踩!
若这人同昨日的张舒敏之案有关,那这案子便是重中之重!
“大人,前头有打斗声!”
“去看看!”
众人一边四周巡查,一边往那边的凌云院而去。
到了垂花门前,一目望去,里头尸横遍野,跟上战场屠杀过一样。
“上!”巡逻侍卫与大理寺的衙役也是极有默契,见刺客还未全数死光光,还在同侍卫打斗,直接提着刀迎了上去。
此刻,众刺客终于知道大势如大江东去、覆水难收,他们很清楚,若是落到了大理寺手中,将要面对何种残忍至极的酷刑,于是纷纷不再眷恋世间,或咬舌或挥剑自刎,不过片刻功夫,全数死了个干净。
……
“胡闹!”琪伯府内,琪伯爵一巴掌甩玉珰脸上,“我已经告诫过你,不可私自调兵,你竟然还瞒着我私下派人去穆王府!”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琪伯爵气的呼吸都要不顺畅,“上次让景王府妾室假装怀有子嗣之事已经露了马脚打草惊蛇了,如今你调动这么多人马,皇帝很快就能查到咱们头上来!”
“爹!”曾经琪小王爷玉珰仰起头,半点不怕,“你总说忍一忍、忍一忍,你忍了二十多年,忍出了什么!”
年轻人做事果然更果断,更决绝,也更冲动不计后果,玉珰道,“如今咱们在江夏的地盘被玉珩一窝给端了,那老道又对季六感兴趣,我帮了他这个帮,他日后也会还咱们一个恩情!”
“爹,咱们为何要与姓周的合作?就是因为人家有个会道法的老道一直装腔作势!不然就凭周鹰扬那个蠢货,凭他能复辟大越江山,放他娘的屁!”
琪爵爷拢眉:“你身上也流着一半周家的血!周鹰扬那是你嫡亲舅舅!”
“爹!”玉珰道,“当初皇爷爷本来就想把皇位留给你的!这皇位是玉瑜抢去的,爹,您做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您还要继续忍下去么!当年,您为何要娶我娘,就是因为您有雄心,您有大志,而如今呢?您一年忍一年,一年等一年,再等下去,玉瑜都要进棺材了!”
琪爵爷抬起手来,想再一掌打下去,看着玉珰那隐隐决然的眼神,那一掌却如何都没有下去。14446
第三五五章 要美人不要江山
“你爹一年忍一年,一年复一年又是为了谁?!”琪伯爵放下手,脸上露出疲惫,“玉瑜生性多疑,若不是装疯卖傻,如何保你平安长大,如何保的你娘的身份,又如何保的住咱们琪王府这些家底!我只要稍微露点野心出来,你与你娘就会没命了!”
当年,他也像玉珰一样年少有志,一心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一年老一年,好似真的壮志未酬就失去了斗志一般,不想激进,只想稳中求胜。
玉珰见琪伯爵脸上有动容之色,趁机道:“爹,成王败寇,即便咱们失败了,我亦不枉此生来人世走一遭!”
琪伯爵抬首看自己这个儿子,从那年生下他抱在怀中还是个比巴掌大一点点的小奶娃娃一直长到现在,也已经十七年了,穆王九岁入国子监,学谕说七皇子玉珩才思敏捷,能过目不忘。那一日,十岁的玉珰抓着鸟蛋,还被学谕领到家中说孺子不可教也……
而那时候,学谕一走,玉珰扔下鸟蛋,把玉珩背过的文瞬间就背了出来,不仅能过目不忘,还能倒背如流。
若不是为了让皇帝不起疑心,若不是不能让自家儿子太出众引人注目,他家的玉珰也应该是万人称赞的翩翩少年郎。
“好,英雄盖世,既然你踌躇满志,我不阻你!”琪伯爵解下从腰中拿出一块黑铁令,“江夏两万重兵,京中两千侍卫,由今日起,全由你指挥调度!”
二十年苦心经营,确实也该要算一算这笔二十年前的账了。
……
穆王府内,由于大理寺与巡逻侍卫的前来让刺客兵败如山倒,整个穆王府都被搜查的干干净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陈德育见穆王整个人杀气腾腾,想到昨晚被抱回去六娘子莫约又出事儿了,带着人马退出穆王府时,恭敬行了礼,道:“殿下,季六娘子大仁大义,这份侠义之气着实让人佩服,她日后若有需要,请殿下尽管相告,下官自当竭尽所能全力以赴!”
张御医又被席善连夜请过来把脉。
进了房中,张御医看见躺在软被丝枕上的季云流,他心中叹息一声,提着药箱几步过去。
他与这个六娘子也算几番有缘,当日在紫霞山中,也是他帮这个六娘子看得伤势,那时候他亲眼看见这个六娘子与穆王殿下同生共死,后来知晓两人被皇帝赐婚,在心中为这一对小夫妻还高兴过一把,却不想,今日见到了她整个奄奄一息的模样。
“殿下,六娘子若能熬过这三日,便会逢凶化吉……”查看半响,张御医说了同秦二娘子一样的话语。
“若不能熬过呢?”玉珩问。
“这……”张御医再瞧一眼缎被下头人,无法说出那结果,他一撩官袍,跪了下去,“下官无能……还请殿下责罚……”
“六娘子能醒来的机会有多大?”
“这……”张御医顿了一会儿,终是实话实说道,“只怕很是渺茫……”
“席善,你送张御医出书房开方子。”七皇子坐在床头,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从张御医这头望过去,只是觉得穆王殿下的脸色比平日里更白了一些,放在腿上的拳头握的很紧。
张御医叹息一声,随着席善出去了,他是真没想到,如今再替这个女娃娃把脉,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兆了。
御医一走,玉珩直接抱起季云流开始给她一件一件的穿衣。
“七爷?”九娘被七皇子的这番举动吓了一跳,这大半夜的,穆王给她家姑娘穿衣是做什么?
“帮六娘子收拾行礼,让宁石备马车。”玉七手中不停,头也不转,开口便吩咐,“再让席善帮我收拾行礼,我要带着六娘子去紫霞山。”
九娘怔了怔,站在那儿见穆王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连忙转身就出去了。
穆王连夜启程惊动府中的谢飞昂与宁慕画,谢三少包扎着肩膀被赵万扶出来,站在二门处,想最后阻止一下穆王:“七爷,此次一去,后果如何,您可要想好了,如今京中穆王府刺客都敢进来,难保外头就没有刺客,这还不到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明日早朝至关要紧……”
昨日太子被废,东宫位置虚空,今日只怕有属意的大臣都会提出让自己心中之人上朝或在朝中谋个差事。
且穆王府昨日受了刺客袭击,这事儿更要穆王亲自上朝去向皇帝禀明。
如何看来,天亮之后的早朝,若七皇子能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就能稳住朝中各臣人心,可谓笼络人心的最好时机。
成王者,就是要善于抓住任何可利用的机会!
七皇子伸手接过九娘递上来美人蕉,仿佛没有听到谢三这些话语,毫不犹豫的踩上木踏,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内。
“七爷,若想成大业,牺牲在所难免……今日即便是我死在穆王府头,我下了地府也不会在阎王面前责怪七爷您的……明日机会才是千载难逢……”
看着那帘子放下,两辆马车渐行渐远,半点没有回头的意思,谢三少堂堂男儿郎眼泪热热的滚出来,哭得跟死了亲爹一样的痛心疾首。
“少爷,穆王殿下担心未婚妻子安危,连夜去紫霞山也无可厚非……”赵万不解自家少爷为何如此难过,小声安慰了一句,“过几日,穆王殿下便回来了……”
“你懂个什么!”谢三少用袖子擦着眼泪,哭声止都止不住,“你家少爷日后就要去跟锦王每天打马吊了……人不够时,还得拉着你来凑了……”
穆王这是疯了,要美人不要江山……只要日后当了皇帝,后宫什么美人没有,可穆王为了一个六娘子,如此大好时机摆在他眼前,竟然半点犹豫都没有的便放弃了……
呜呜呜,既然如此,穆王还让他做个唠子的状元,当个啥子的翰林院修撰,当初让他每天跟着锦王烤番薯打马吊多好!
搞得他满腔热血全被这纷纷大雪浇灭了……1946
第三五六章 到紫霞山
马车在官道上疾行,穆王为了引人耳目,让人备了一模一样的马车一前一后两辆马车从王府中出来。
出了城,宁石放立即出烟火弹让穆王府暗中的死士全力护航,这一路不仅有穆王府的死士护着,还有宁世子调动的侍卫营侍卫与大理寺一支衙役一路随行。
这些刺客身份不明,训练有素,显然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宁慕画与陈德育想法空前统一的一致,首先想到的都是江夏那群反贼。
若这些刺客就是反贼,那就有可能是前朝余孽,他们对着会道法的季六念念不忘,不顾暴露直接跃入穆王府,其中缘故值得深究,因此,两人连派两支队伍,一方面为了保护穆王,一方面也是趁机看看能不能寻出一些反贼的蛛丝马迹。
宁石驾着车,九娘坐在马车后头,寒风猎猎迎面刮来。
寅时的北风冷显寒冷,大雪纷飞,众人却半点不敢松懈。
出了城不久,雪地中果然哗啦哗啦涌起来另一波黑衣刺客……
九娘与宁石早已有防备,纷纷抽出腰中长剑跳下车便与刺客缠斗起来,他们这儿遭到了刺客的埋伏,不知穆王那儿有没有事情。
夜色很浓,官道的另一端,席善驾着车,眼中一直带着凝重,只觉那呼呼北风呼啸在他的耳边。
虽有宁石的马车引开刺客,但是对方有个六娘子都打不过的道人,也不知那道人会不会发现这马车才是真正上紫霞山的。
然而,席善驾的马车每次一行过雪地,后头总会引来一阵狂风大雪,马车行过之后,风雪很快掩盖掉了地上车轮碾压出的痕迹,让人触目所及,除了茫茫白雪,再无法看见其他。
一夜行至天明,一路相安无事,天亮之后,席善更加不敢怠慢,睁着大大双眼,甩着马鞭“驾驾驾……”直往紫霞山中冲。
穆王府遭遇刺客的事情轰动全城,皇帝怒气填胸,在早朝的时险些把龙椅的把手都给拍断了。
他大寿在即,新年在即,可守卫森严的京中竟然冒出了几十个刺客,明目张胆跃入穆王府杀人,简直视皇权为无物、把他堂堂一国之君的脸放在脚下踩!
大理寺的项上人头都快保不住,只得这个早朝跟在地府过堂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一般的惊醒刺激,顺天府府尹更是跪在殿中哭嚎说自己无脸见皇帝,请赐一死。
大皇子安王被软禁在府中,七皇子告假在府,这会儿除了安王与穆王,其他皇子倒是纷纷到齐了,就连六皇子锦王也第一次站在了勤勉殿内
众人本来还想再皇帝面前搏一个脸熟,却不想遇上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天子怒火。
皇帝看着底下闹哄哄一片的人头,听着他们来来回回的谏言,却都不能说出个有效法子,只觉得疲惫无比。
“宁统领!”皇帝止了众人声音,开口,“京中要再加强戒备,尤其是各个王府四周,你去多派人手,朕不想再听到京中哪家出刺客的事儿!”
“微臣遵旨。”
“陈德育!”
“微臣在!”
“朕限你在三日之内,查明刺客身份,刺客似乎还有党羽,他们进穆王府目的何在,那些余党藏匿在何处……这些,统统给朕一一查明!”
“微臣遵旨!”
“谷煜兴!”
“微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