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珩三人出了季府,第二家要去的便是庄国公府。
庄二夫人坐在厅中,听得陈德育问,庄四姑娘是否与张二郎有了夫妻之实时,差点扑过去掐住陈大人的脖子!
“陈大人,这,这到底是谁出口污蔑的四姐儿!”庄二夫人怒气冲天,气势强大,“这事儿若传出去,我们四姐儿还活不活了!我们庄国府这样的人家,可当不得人家这样的污蔑,我定要告到皇后娘娘那儿去!”
七皇子坐在太师椅上,轻轻落落道:“庄二夫人,这件事,是宁伯府世子在紫霞观中听得张二郎亲口说的。”
庄二夫人一句话卡在喉咙里。
她虽然生了庄六那样“耿直”的哥儿,到底也是大家门户内宅的宅斗小高手,一听七皇子话语中的这个意思,脑中转了两圈,立刻跳起来:“好哇,那张二郎就是个不要脸,下作无耻的人!竟然到处宣扬的这样污蔑人的话,如此看来,我都觉得当日的落水救我女儿的事儿,都是他故意跳水为之的!”
二夫人越讲越顺口,“景王府里头丫鬟婆子那么多,哪里需要他一个堂堂男儿郎跳水去救人了!如今还不要脸不要皮的在紫霞山那样清修的地方传出这样的污言碎语来,简直……简直欺人太甚!陈大人,我要告状,我要告冤案!我要状告张家到处散播谣言!”
第一零三章 不戴绿帽
二夫人讲着讲着,泪眼跟撒珍珠一样滚滚落下来,“陈大人,您且去看看我那床上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女儿,看看她被张家害成什么样儿了!她几次说着自己声名被污,就此一头撞死算了,张家这样的所做作为就是要逼死我们四姐儿啊!”
几番言语下来,把庄四姑娘主动勾搭张二郎,说出有夫妻之实的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
为了保自家闺女名声,她亦是翻脸不认人了!
主薄一边记着笔录,一边想,哎哟喂,这个可真是热闹,季府状告张家,庄府状告张家,这张家要两面受敌,成腊汁肉夹馍了!
陈大人为官多年,这案子,他虽然未得到宁慕画的主要口供,但见了皇帝派下七皇子过来的审理此案的举动,也能把前前后后想个明白。
很明显,这是皇上要维护庄家名声了,怎么说,庄家都是皇后亲娘家!
当下里,陈大人用了和稀泥的方式,一边劝慰着庄二夫人,一边让主薄记录了口供给庄二夫人与七皇子确认过后,就告辞,连庄四姑娘都相信了是病重之说,不再问口供。
一行人驾着马,又从庄国府去了宁伯府。
宁世子一表人才,站在二门处,将三人迎进正堂。
待人奉上茶,陈德育拿着庄二夫人的证词开口:“宁世子,庄二夫人说,庄四姑娘与张二郎私通的这事儿是谣言,有产婆作证,庄四姑娘清清白白,这事,全是张二郎满口胡言散播出来的,为的就是坏了四姑娘名声想攀上庄家!当日你在紫霞观中,听到的是什么话?还请宁世子一五一十想清楚的再告诉我们。”
这想清楚几个字亦讲的有声有色。
宁慕画喝完茶,陈德育的话也讲完了,他放了茶盏,目光瞥过正淡淡看着自己的七皇子,又落回在陈德育身上:“当日在紫霞观,在下只是听张二少爷的小厮说的。”他学着小厮的惊叫声,“我们二少爷与庄四姑娘有夫妻之实?陈大人,便是这般,而后,我去后山,看见庄六公子指着张二少爷说,你没有苟且,你没有信口雌黄?在下听到的,就是这两句话。”
玉珩听着宁慕画的供词,眉目一动,端起一旁茶盏,慢慢啜了一口茶。
上一世,这个宁慕画去哪儿了?
这般的能察言观色,这样的颠倒是非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都不会动下眉头之人,上一世,他怎么没有注意到?
这人,只要能忠心,倒也是个可用的。
陈大人就怕在宁伯府这里,宁慕画转不过弯,一句错、满盘皆落索,如今听得他如此能闻弦知雅意,把矛头直指向张二郎,当下里一拍大腿,其他都不再发问,让主薄赶紧做好笔录,让宁世子确认证供签字。
最后,陈大人意气风发,直接打算让人去张府问罪。
玉珩在马上看着陈德育,笑了笑:“陈大人,如今证据确凿,只要开堂审理此案,让张二郎上堂做证词即可,这一趟张府之行,不去也罢。”
陈德育想了想,觉得七皇子的话,甚是有理。
哪件案子不是在大理寺正堂衙门审的!只是这事关系到两家官家小娘子名声,这才奉了圣旨上府做的笔录,如今证据确凿,传张元诩上堂问话不就好了!
去张府不是自降身份么?!
于是连连赞成七皇子的话。
两人拱手告别,玉珩带着宁石,直接回了皇宫。
一回临华宫,席善进书房禀告:九娘受了嬷嬷几日教导,日以继夜的学着,把丫鬟的该会那些规矩已都学会。
本来还需再学几日,只是听说季府这两天已让牙婆带人入季府挑丫头了,所以这事儿,也不能耽搁了。
玉珩让席善把九娘带上来,亲自让她伺候了端茶倒水,满意后,点首道:“让人安排给那个牙婆,让她送进季府。”
同样得知季府招下人的,还有二皇子府内。
二皇子妃听人说昨日里景王让人送了许多的东西给季府六娘子,还为景王又瞧上哪个小娘子了,当日夜里就对着景王一场大哭,哭得凄凄惨惨戚戚,连连说自己不活了,不待景王府了,要回娘家……
景王刚刚大婚才几个月,夫妻浓情蜜意还未过去,哪里见得自己王妃这么个哭法,立刻搂着她,连哄带说,把自己想让山野村妇季六指亲给七皇子的事情丝毫不隐瞒,全说了。
景王妃听着景王的描述,停了哭声,转着眼珠子,指着玉琳的胸膛温婉道:“二爷,这让一个小娘子身败名裂的最好方法便是让她在与七皇子指亲后,爆出她与男人私通的证据,让七皇子带个绿帽子,当众失了全部颜面下不了台,生生世世被人记挂着丑事,这才有趣呢!您说,我讲的对吗?”
果然最毒妇人心!
景王看着自己老婆如花娇艳的脸庞,脚底凉气腾腾往上冒,口中勉强笑道:“对对对!王妃说的这法子确实好!太好了!只是,该怎么让季六与人私通还要当场被抓呢?”
“这事儿好办呀!”景王妃不以为意道,“只要寻个丫头进季府,让她潜伏在那什么季六身边伺候着,时间久了,安个男人在她床上,哪里是什么大事儿,这样一来,还不是证据确凿,都不需要我们出手就成了!”
景王连连点首说好,就这么办就这么办,让景王妃赶紧挑个丫头去季六旁边潜伏着。
待他呵呵夸过景王妃,笑着踏出了房门,头一件事情,就是恶狠狠的吩咐自己身边的侍卫:“有胆子入后院的男人全部都给我砍了手脚丢出去!王妃若要外出,给我跟仔细了,王妃见了什么人,全都给我报上来,要是见得不是娘家的男人,全都给我砍了!连只蚊子飞进来,都必须给我是母的!”
这个绿帽,自己头顶绝对不能戴!
……
季云流坐在榻上,翻着《昭史》听着夏汐站在那里,又绘声绘色的说着午后的那些八卦。
第一零四章 挑个丫鬟
说,午后的七娘子是如何打晕了看管他的婆子,如何不要脸的冲撞了七皇子,而后,如何被三老爷抽了一顿鞭子,又是怎样气得老夫人直跳脚,要把她禁足到出阁之前!
夏汐讲这些豪门八卦,简直不要太熟能生巧,嘴巴啪啪啪,还能抑扬顿挫,各人的语言学得似模似样。
季六目光落在《昭史》太祖皇帝献美人、离乱大越帝心这一计谋上,听完整个八卦的前因后果后“嗯”了一声,朝夏汐道:“我饿了,你且先去厨房端碗燕窝粥来。”
对于季七这样的作死,她没有任何同情之色。
谁的青春不二逼?
小姑娘在成长的道路上总要吃些苦的。
夏汐刚退出门外,林嬷嬷跨进来,禀告道:“姑娘,大夫人让你去二门那儿挑两个丫头呢。”
陈氏身边的王嬷嬷速度很快,三天前陈氏吩咐了她,带几个丫头来挑,这天她就让五牙婆带着人来了。
五牙婆带着九娘与其他婆子丫鬟到季府,排排站着,让陈氏挑选。
入了院,季云流向着陈氏行了礼,头一眼就看见了九娘。
细瞧两眼,眼深眉浓,面上骨肉匀称,腿脚骨肉亦是非常匀称,连不用问名字,都知道她就是九娘。
这个男朋友挑的保镖果然很合格。
指着九娘,季六笑道:“便她罢。”
“好眼光,我正觉得她不错呢。”陈氏拉着她的手道,“你且再选个,仔细你那儿加红巧、夏汐还有这丫鬟,也才三个。咱们不说照勋贵人家的规矩,要六个丫头,但四个总是该凑齐的。”
五牙婆笑着拉出再拉出一个人来,笑道:“六姑娘,这丫头懂事灵巧的很,手脚又勤快,人也长得周正,您瞧瞧?”
季云流打量那丫头,是个十五、六岁的年纪,双眼细长,鼻高唇薄,眼珠子也很灵动,见五牙婆引荐了自己,当下在走几步出来,朝着陈氏与季云流福了一福:“奴婢名青草,今年十六了,见过夫人与姑娘。”
“确实是个周正的。”陈氏很满意,“也是灵巧知规矩的。”
季云流看她鼠耳羊口,朝她道:“把手伸出来我瞧瞧。”
青草落落大方的伸出一双手。
掌中有离卦纹,是个奔波、劳碌,说人长短的官家命。
季云流看着一笑:“便这个罢。”
五牙婆见两个昨夜被有人送银子安插进来的两个丫头都被季六选中了,暗中松下一口气,连忙又向陈氏介绍余下的丫鬟婆子。
陈氏瞧了瞧季云流挑的两个丫鬟,抚着她的手笑道:“这两个看着都不错,让黄嬷嬷教些规矩,会是两个能用的。”
季云流着应了一声。
两个都是官家出来的人,自然不错。
陈氏也挑了两个丫鬟与粗实的婆子,让身边丫鬟领着五牙婆去账房支银子,再让朱嬷嬷把这些丫鬟带下去教导季府规矩去了。
回院子的途中,陈氏低声道:“六姐儿,你大伯昨日说,大理寺过两日便会开堂审理张家的案子。”
见季六应了一声,她又抓着她的手,宽慰道:“你放心,这亲事,咱们必退无疑,这事,错在张家二郎,你莫要担心你的闺誉会受损。至于日后亲事,老夫人定会给你挑个好的。”
季云流笑道:“云流多谢大伯和大伯母的厚爱,大伯母带我如亲女儿般,云流无以为报,日后必定好好孝敬大伯与大伯母。”
“傻孩子,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也是个命苦的,日后会苦尽甘来,你放心。”陈氏又如此宽慰道。
听陈氏说的最多的就是“你放心”这三字,季云流露出牙齿笑起来。
其实这季府,倒真不是什么深门大院。
众人对她都挺不错,不需要勾心斗角什么的,真是太好了!
季云流入了邀月院,想了想之前玉七所讲的九娘,明明白白只讲了一个人,所以那棵烂草应该不是她男朋友送来的罢?
“林嬷嬷,”季六转首吩咐,“待过两日,那两个丫鬟学好了规矩,你且带她们来让我瞧瞧。”
林嬷嬷应了一声。
问完所有供词,第二日一大早,七皇子让宁石拿了书籍,带着他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乃大昭的最高官学院,学生名额甚少,不仅只收七品以上官员子弟,还得通过入院考试才可进入。
国子监的太学堂七日会讲一次经筵,经筵主要是为皇子讲论经史而特设的一堂讲席,大昭皇子十岁之前在宫中的资善堂受翰林院庶吉士启蒙,后入国子监听《大学》、《论语》之类的日讲,学治国之道的经筵。
玉珩入太学堂时,六皇子玉琼已经在了,腿搭在案上,坐的吊儿郎当一点威仪都没有,看见玉七,招了招手:“七哥儿!过来过来。”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搭理自己,六皇子收了腿,站起来,自己走到他身边,坐下:“前几日,你去了紫霞观,可有让那些老道士卜上一卦?”
“没有。”玉珩干脆应了一声。
“诶,待你过些日子赐了府,搬离了宫中,六哥得好好请你一顿!”六皇子笑道。
玉珩又应了一声。
“小七,”六皇子再道:“我那儿前些日子得了一件通白貂裘,啧啧啧,那毛的成色,真真是极好的,不如六哥让你带回去,给皇后娘娘孝敬孝敬?”
“北地水貂做的貂裘?”玉珩目光一顿,颇为大方的点首:“好,六哥让人送来便是。”
那人穿上白色确实颇为好看。
六皇子见他爽快答应,脸上颇有喜色,只是没有喜多久,又垮下来:“七哥儿,本来这事儿,咱们做儿子的向母亲聊表孝心是应该的,但小七你瞧,六哥我如今,如今为了整治寒北那块属地,那样贫困苦寒之地……唉,真是两袖清风,一言难尽!”
皇家儿子看似身份尊贵,其实除了御赐的宅子,囊中还真是羞涩的很。
皇帝封属地,不知道是否怕儿子造反缘故,封给儿子的全都是些穷到叮当响的地方。封给这六皇子的就是寒北一处荒无人烟之地。
每一年不说能进贡他多少了,六皇子不贴补那边的民生功作就已经不错!
第一零五章 春闱试题
他才十七岁,这得了属地的头一年,竟然就贴补了十万两银子进去,这这真是把六皇子给急的,到处找人销卖北地得来货物了。
“好,六哥有难处,这貂裘多少银子六哥开口便是,我到时且让人送过去。”七皇子又是颇为爽快的一口答应。
“好好好,不愧是好兄弟!”六皇子高兴的不得了,“你且放心!六哥绝对让人给你挑件最好的!”
庄少容今日早早便到了,他身为七皇子伴读,文采不行,腿脚不灵活,就连察言观色也完全不行,看见玉珩进来,想到昨日他亲自上门来问口供,定是知道了他姐姐全部的那些事,就觉得自己没脸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