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打预防针
季云流闻着这人身上的沉水香,听着他的肺腑之言,扶上他的胸口,轻声笑应:“好,我等着七爷的这顶凤冠。”
我去日了个鬼哦!
掉头殒命,终不能成大业?
这货是重活的???
这也忒吓人了!就算她是个穿越的神棍!也要被这些话透露出来的信息给吓尿了啊!
嘤嘤嘤,原来小鲜肉什么的,都是假的!假的!
九娘端着宵夜过来时,透过帘子缝隙,看见七皇子拥着六娘子躺在床上,两人已经睡着了。
她早已从席善那里听来,六娘子会被皇上赐婚给七皇子的事情,见到这番光景,也只是悄声退了下去,而后,给墙外等候的宁石做了几声暗语。
宁石得了暗语,算了算时辰,自己靠在马车沿壁上,闭目休息。
待到四更时分,更夫敲锣巡夜报时一响,玉珩就睁开了眼。
两人都是睡觉极为规矩之人,这一觉入睡与醒来,竟然连姿势都未换过。
房中红烛辉辉而照,灯下看人人更美,怀中少女俯身在自己右肩处,面孔莹白,睡得安详,玉七略略垂首,拨开她额前的发丝,静静看了许久,满眼溺爱不愿移眼。
过了半响,他才把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移开,轻轻抬起另一只胳膊,把她放到床上,而后又是极轻起床,站在地上甩动麻掉的胳膊。
睡梦中的季云流突然闻不到那股沉水香,茫茫然睁了眼,正看见玉珩在床前穿衣服:“七爷,天亮了?”
“还未天亮,你再睡会儿。”玉珩见她眼中全是迷茫之色,几步过来,俯首替她盖好被子,“我要先行回去,你再睡会儿,我唤九娘进来陪你。”
见她闭目又往被子里蜷缩起来,那脆弱的模样简直扣人心弦,玉七心中软成一片,脚步差点连这寝室都移不出去。
出了邀月院,回到琼王府时,门房果然亮着双眼等着门,看见七皇子马车,笑盈盈开了侧门,连忙把人迎进来。
门房拉了马车进后院时,还特意往里头一瞧。
啧啧啧,七皇子去烟花柳巷之地,口味也真是独特,人家带银子带女伎喜爱的珠宝首饰,就他带满包袱的吃食,这一晚上,那么多的果子,竟然全数送出去了!怎么没有把那女伎给噎死?
玉七这一夜有美人在怀,睡的精神奕奕,入了自己暂住的院落,打了一个时辰的拳法,而后沐浴更衣,才坐在南书房拟定这次春闱出试题的名单。
出试题之人,他只记得三个,内阁大臣苏纪熙、翰林庶吉士高弥生与戴文敬。
这次离春闱还有半月左右,这两日内,定会由皇帝定下出卷人名单了。
半个月……
玉珩又坐在那里,细细思索这次春闱考取了进士的人员名单。
时间隔得久,那时他在松宁县死里逃生后能力有限也没去注意这事,如今坐着大半天也没有记起多少个人,唯有一个,窦念柏。
这人之所以记得,正是因为这人这次春闱考中后,先做了苏纪熙的门生,后进了吏部历练,在吏部从长官郎中做起一路高上,谢尚书被革职后,正是由这个人顶替了谢飞昂翁翁的吏部尚书位置!
玉珩用笔杆“笃笃笃”的敲着桌面,墨汁顺着笔杆流下,沾黑他的手指与写有窦念柏这三字的宣纸上。
第一个要盯着的,就这个窦念柏了。
“宁石!”理清思路的七皇子不再犹豫,直接唤人进屋,看见宁石垂首应声进来,他一口气吩咐,“在这届考生中,你去寻个窦念柏的,似乎是山东人士,春闱之前,他见过谁,做过什么,或者去钱庄取过大额银票,都给我一五一十禀报。”
宁石一一牢记在心里。
而后,到了出门时辰,宁石带好书籍,跟着七皇子又一道去国子监。
六皇子已经在二门处等着他,看自家昨夜出去风流一夜的弟弟,今早红光满面,春风得意,不禁探过头去轻笑道:“如何?破了这童子之身的滋味如何?”
玉珩看着他,半眯了眼,细细想了想昨天抱着季云流那温软身体在怀中的滋味,一笑:“挺不错。”
宁石被这三个字直接惊的往前踉跄了一步。
他若未记错,六娘子还未及笄!
自家少爷的这脸皮……越发厚了啊!
季云流一直睡到辰时才起床,亦是睡的神清气爽,起床头一件事情,沐浴更衣,第二件事情,用早膳。
吃完早饭,躺榻上看书时,看见红巧端着一个盘子过来,里头像拼盘一样,摆满了各色坚果。她“咦”了一声:“今个儿厨房有买这些山果子吗?”
红巧道:“这难道不是姑娘吩咐苏璎一大早去买的?今早这是苏璎交到奴婢手上的呀。”说着,放到一旁,拿出小小锤子敲山核桃剥壳,“这么大个头的,可真不多见。”
“喔。”季云流明白了,“这不是苏璎买的,这是七皇子昨夜送来的。”
“七,七……”红巧这一惊,直接把锤子敲到了自己手上,呲牙低低呼了一声。
七皇子昨夜过来了?翻墙来的?七皇子翻墙?
她各个问题堆满心中,听得自家姑娘在那里说,“嗯,日后七皇子入院,你不必惊慌。”
季云流说完后,自己拈起一块榛子,剥开。玉七日后指不定还会过来,怕这个愚忠的红巧哪天见到了七皇子大呼小叫,还是把预防针打好了先。
红巧应了一声,低首继续剥壳,她这张嘴忍了忍,忍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忍住,说了一句“我替姑娘去厨房瞧瞧燕窝”就退出去,立刻去厢房中找苏璎。
七皇子与她家的姑娘……她就算没什么见识也知道皇家人极重门第与身份,自家小姐千好万好,若是为妾,该怎么办呢!
苏璎昨夜当值一整夜,此刻正在西厢通铺的炕上睡觉。
红巧一把过去,抓起她,瞧了瞧外头,见四下无人,咬着牙低声道:“昨夜你知道七皇子过来了?”不等她开口,又怒道,“你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让七皇子入咱们姑娘的闺房!姑娘平日待你不薄,你,你怎么可以让姑娘去做妾!”
第一一三章 操心亲事
“做妾?”九娘起先还想说什么,一听这话,直接拢眉,“谁告诉你七皇子会让六娘子做妾的事儿?”
“啊?”
九娘见她既能知这事,倒也能看出季六对她的信任,一把甩过她揪着自己的手,重新躺下,对她道:“七皇子与六娘子最多半月,皇上便会亲自下圣旨赐婚,七皇子自然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咱们六娘子,哪里来的做妾之说。再说,七皇子堂堂一皇子,昨夜也不忌讳六娘子的月事,亲自喂了药,如何会待咱们姑娘不好?”
“啊?皇上赐婚!”红巧听完这话,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想了许久,自己反应过来,“七皇子与姑娘是心意相通的!”
她捂着脸,呜呜起来,哭了一会儿,又放开手,傻笑傻笑……
七皇子是真心实意对自家姑娘好的!自家个姑娘退亲了张家,却得了七皇子,这是天大的好事情!
她又哭又笑,把九娘为何会知道这些事都忘记问了!
九娘闭着眼,也能听到她乱七八糟的声音,当下不耐烦了,掀开被子站起来,穿好衣服看她一眼,觉得她这个模样也当不了值,越过她自己去伺候季云流了。
庚帖拿回来,婚约解除了,陈氏这日自然是立刻让人备了马车,出府往宁伯府去了一趟。
到了宁伯府,也没有拐弯抹角,对着小陈氏,把老夫人的意思提了提。
“妹妹,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慕哥儿这亲事,你若觉得不好,咱们就一口回绝了,六姐儿我见得人虽不错,但是年纪摆在那里,还有三房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事,只是老夫人剃头热的随口一说,我也是奉命行事,这亲事,你若真不喜欢,就当姐姐没有提过。”
“姐姐,慕哥儿的亲事一直是我心头记挂的一件大事。”小陈氏刚听到自家姐姐过门的来意时,惊讶非常,后来在听她这么一说,反而抚上陈氏的手,“那六娘子,我看着也挺喜欢,只是,哎!姐姐自家人,我跟姐姐实话实说,慕哥儿在外头见多了,自己有主见的很,莫说我,即便是他阿爹,都强迫不得他,我呀,在他这亲事上,我都……唉,我都没有什么可求的,只求他寻个正经的良家姑娘成了家便可!”
“儿孙自有儿孙福,且随缘罢。”陈氏也知道这些年自家妹妹这个嫡长子磨得没脾气了,再则,宁伯府本也算是寒门人家出身,对这妻族助力之事到没有其他勋贵那般讲究,“你若觉得六姐儿不错,咱们不如排个日子,让两个孩子见一见,也许两人也有个眼缘呢。”
“好,姐姐说的不无道理。”小陈氏道:“这事儿,我去问问慕哥儿的意思。”
陈氏自然说,应该应该。
小陈氏也是为儿子的亲事操碎了心,待陈氏一走,等着宁慕画回了府中,就亲自去了他的院中。
宁慕画此刻正在练剑,他一身浅蓝练功服,在院子中把剑练得出神入化。
小陈氏站着那么出色优秀的儿子,叹了口气,走到东花厅中,静静等着他。
宁慕画练完一套剑法,吞纳吐息了一会儿,也不沐浴,进了东花厅,见礼道:“阿娘寻我可有什么事情?”
“慕哥儿,过一个月后便是你妹妹也要出阁了。”小陈氏也知道这个儿子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道,“你妹妹都要出阁了,你的亲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宁慕画不避讳道:“阿娘,儿子曾向您说过的,我不打算留在京城中。因此这亲事,我亦不打算娶京中贵女,我要娶的姑娘,得与我一道各地到处走,看天下山河。”
“你呀,你就跟你爹一个性子。”小陈氏叹了一声后,又把话挑明道,“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今日,你姑母来寻我,说季老夫人有意把六娘子配给你,不知道这亲事,你觉得怎么样?六娘子与张家已经退亲,这亲事,也怪不得六娘子,她也是个可人的,我倒是印象不错,只是若要定亲,你还得等上一年多才能将人娶进门。”
“季府六娘子?”宁慕画笑开了,那季老夫人竟然还真有这个意思在里头,亏她想的出来,“这事儿母亲怎么回的?”
“我还能怎么回,我还不是说要全看你意思?”小陈氏嗔怪道,“你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你说你要娶个要与一道能到处走的,那你倒是娶个给我看看啊。”
宁慕画做了一个到底的长揖,笑道:“阿娘莫急,儿的这亲事且随缘罢。”
小陈氏看着他道:“那六姐儿你真不喜欢?我看她在庄子中亦能待上两年,也不是个娇气的,同你说的仗剑行江湖,也不是不可以。好就好在,她在庄子中待了两年,没有那样的农家粗俗之气。你姑母说,若你觉得还行,也可以寻个日子,两人见上一见。”见自家儿子一直笑,她站起来,“哎哎哎,我也不管你了,一切随你去,我真是……一点也奈何不得你!”
“阿娘,你若觉得六娘子不错,可以寻个日子,我与她见一见,这事,儿子不反对。”小陈氏正准备出院落,蓦然听得宁慕画的声音。
“慕哥儿,你,你真的……”小陈氏转了转目光,当下满心的期待笑起来,“你妹妹过个月便出阁了,过些日子,我让你姑母将人带入府住上几日,你看如何?”
“都随母亲的意思。”宁慕画长揖。
“好好好,就这么定了。”小陈氏展笑而去。
宁慕画转首看着庭院中的茂竹,想到那日在季府听到那些“以后出门都要带好糕点”的话语,笑了笑,让人备水沐浴了。
季七被禁足的事情让三夫人何氏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王嬷嬷捧着装了季六两年月钱的箱箧,几步走到她旁边,轻声说:“三夫人,六姑娘的份例全数都再在这里了。”
“一共是多少银子?”三夫人不在意的问。
第一一四章 连本带利
“照老夫人的意思,连本带利,六姑娘的是四千七百八十两银子。”王嬷嬷回答。
“甚么!”何氏仿佛不相信自己这双耳朵,尖声叫起来,“怎么就需要四千多两了?不!这是要将近五千两银子了!怎么就要这么多,我拿她的,可就每月那几两银子!”
寻常人家,二十两银子都够一整年生活了!
足足四千多两,这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
说着,三夫人伸手就去抓王嬷嬷手中的匣子与账单。
王嬷嬷站在一旁,早料到自家夫人听到这串数字时会跳起来,站在那里只好解释:“老夫人先前说了,要按照六姑娘如今在季府的份例来算,如今六姑娘每月是六两银子的月钱,六套时令衣裳、两套锦衾、三两血燕、两套面头,再加上每日邀月院中厨房的那些瓜果蔬菜各类果子冰块黑碳……”
一连串东西报过来,何氏头都听大了:“破财消灾,破财消灾……”她捂着头,连连摆手,“送过去送过去,这些银子就给她送过去……”
“夫人,这四千七百八十两,只是六娘姑娘的一人的份例,还有邀月院中那六个下人的?”王嬷嬷再请示。
“什么六个下人,当初在庄子里头,就一个婆子一个丫鬟,那几个全是庄子上的农家人,给什么月钱!”何氏不干了,这样个坑法,简直就是无底洞!没完没了了!
“若老夫人问起来……”
何氏一听老夫人,头又痛了,她如今不能和老夫人对着干,她还要想法子把她那可怜的女儿救出来呢!
昨夜她趁着季春松拿回了庚帖后,见他心情甚好,于是去开口求了个情,竟然得了三老爷一句:看看你教的好女儿!六姐儿在庄子中都能出水芙蓉,淤泥不染,你呢,教出这样败坏门风、不知廉耻的好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