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适才……”季六想到日后的种种失传道法,眼中精光闪闪,连手上的毒,脑中的浑浑噩噩都记不得了,“七爷,咱们快些下山去找四姐姐,她滚下山去亦是有一会儿了!”
小米儿站在一旁看两人离去,想了想之前季云流的话,有一句话,他如何都想不明白:“师傅,日!了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齐天大圣……这是何意思?”
秦羽人摸着胡子慢慢回忆了一遍那“日”字的意思,想了想,解释道:“这个,大约是她要请齐天大圣来相助的意思。”
声音在寂静林中飘进季云流耳中,她一把抱住玉七的腰身才没让自己从马上滚下去!
跨越千年的代沟……真是太可怕了!小米儿,希望你不要长歪了!
第一五三章 被人相救
夕阳无限好,季云薇从斜坡上一路滚下来竟然无人瞧见!山中有碎石,一个弱柳如风的女子在荒郊野外滚下山,毫无保命意识,更不知道要拿着手护住头部,几番之后,“砰”一声撞到头部,四娘子就毫无知觉的晕过去,一路滚到了底。
阳光明媚之日正是出游踏青好时机,君子念带着小厮头一次出门来观景,他从江南来了京城,刚开始以为是水土不服缘故,整个人上吐下泻,后来几经大夫治疗,一直不见好转,家中小厮还以为是他中邪了,还跑到东仁大街去求道符,幸亏在店铺前头遇见了高人,由她指点说是小厮带了岁煞冲撞了主人的缘故,才导致君子念身体欠安!若不是遇见那个高人,恐怕他此刻躺的不是草地,而是棺材了!
小厮见自家少爷惬意躺在草坪之上,再见他被夕阳晒的颇为红润的脸颊,笑道:“三少爷,小的给你去端瓜果蜜饯来!”
阳光如瀑,虫声寂寂,周围野花的甜香幽雅,一点一点从外头渗入鼻腔之中,君三少爷不睁眼,闭目“嗯”了一声,继续躺着不动。
小厮爬上停在一旁的马车,掀开帘子,钻进其中。
正在此刻,忽然之间,山上那头蓦然就滚来一个东西!
那东西似流星,飞速而来,待君子念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时,那“东西”直接撞进了他怀中的胸口,他毫无防备,被这“重物”迅速的一带,在斜坡上亦是同她一道,往下滚了出去。
“顾贺!”君三少爷完全摸不着头脑,抱着从天而降、滚来东西,情急之下只能这样喊出一句!
小厮听得声音,哐当一声,丢下手中瓜果,连脚带手爬出去,可是待他出了马车,却见适才自家少爷躺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少爷!”顾贺只觉得大白天来了一只妖怪,把自家少爷给带走了,当下跪在地上就哭道,“天道,我家少爷,我家少爷去哪里了?!”
这头的君子念抱着柔软、湿漉漉又幽香缭绕的东西一路滚,在滚的途中,他总算是看清楚了,怀中从天而降的居然是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是谁?从哪里来?为何浑身湿透了滚下山?
所有的念头,君三少都来不及去想,君子有责保护弱小,他下意识是将手收拢,将人裹的更紧一些,让她在下滚时候能少受些伤害。
两人如同滚石,不大一会居然滚到了山底“扑通”一声,直接摔进了河里头!
君子念适才看见这河道,想过法子要阻止掉河,可是怀中女子适才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他所在的位置与河相隔太近,怎么阻止都不能让两人停下来。
如今一落河,他当即抱着人就往岸上游去,几经波折,终是带人上了岸,就是这样死活的折腾,这姑娘居然还是一动不动,没睁开双眼!
难道出了人命,山上滚下一具死尸不成?
想到此处,君三少脸色都白了!
山上怎么就出了一条人命?!
他伸出手,执起少女的手腕摸了一下脉搏,感觉到了跳动,又缓缓放下一颗不安的心,还好还好,他还活着。
看了看她身上的伤势,忽然再见少女脑后竟有血流出来,当下,君子念不再犹豫半分,打横抱起人就往有炊烟的地方跑去,这人还活着,那就耽搁不得,得尽快止血找人医治!
……
玉珩驾着马,一路从官道上顺着季云流所指的方向奔下来寻找季云薇。
雁明山范围甚广,一个人在一座山中,简直如蝼蚁一般,两人寻来寻去,寻了半天,就是见不到季云薇身影,莫说身影,就是衣角发饰都未见到!
季云流身中剑毒,此刻再一耽误,玉七都感觉到她在自己怀中昏昏欲睡的模样。
“云流,不能睡!”玉珩厉声一喝,“要撑住!”
季云流仰仰头,看着要黑下来的天空“嗯”了一声,“四姐姐吉人天相,所得的卦意是大安,我们往卦位方向找都找不到人,那便可能就是天意,七爷,我们回去罢。”
再不回去,季云薇没事,她就要一命呜呼死在这里了!
玉珩当下不再犹豫,拉着马缰调转马头就往季府奔!
他本欲打算直接带人去皇宫,想了想,终究碍于她日后的名声,还是带人回季府比较妥当。
一路奔回官道上,宁石他们已经被秦羽人放出来了,看见七皇子,纷纷打算过来行礼。
“你们来的正好!”玉珩来不及多问其他事情,如今紧急之事,就是御医与季四,“派人去请张御医到季府!再留几个人在此地,一寸一寸的给我把季府四娘子寻找到!”
七皇子身旁的侍从都是训练有素,宁石得了信,什么都不讲,应了一声,带头就奔过去寻张御医。
玉珩驾马飞奔,用外袍盖住季云流的头,就直奔季府,完全顾不得偶尔路上行人投来的目光!
好在此刻夕阳已经全数落在山后,黑天的外头路上行人不多,看得亦是不清晰马上之人是谁,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
雁明山下住着人家,这里所建的均是富贵人家的一些庄子,在庄子里头里头养养时令鱼儿与瓜果,方便勋贵每天新鲜供应。
君子念抱着怀中人昏过去的人,跑得汗流浃背,终是到达一户农家庄子前头。
高声喊人,求助救命,农家村夫看见两人整个湿漉漉,就算他们穿着打扮确实不俗、非一般人家,还是放不下这颗提着的心,不让他们进屋:“看你们打扮,你们两人为何如此模样的来求助?你们所带的丫鬟小厮呢?你们该不是什么被官府通缉的险恶大盗罢?”
“老人家,我自然不是什么险恶大盗,这这……”君子念读圣贤书,讲大实话,刚要出口说,这姑娘是从山间滚下来,与自己非亲非故,自己只是顺手相救……话到口中,他蓦然又收了口。
“这甚么?”农家老头锲而不舍的发问,目光烁烁的盯着他,非要刨根问底。
第一五四章 我家娘子
君三少心头急切,见老汉双目紧逼,似乎当他拐卖人口贩子一样的盯着他,头一次吐了大谎话:“老人家,你莫要误会!她是我娘子!我与她今日本趁着天色甚好,出来踏青,哪里知道两人不小心从山间滚落,一起落了水中,我担心至极,来不及等我家下人寻找我们,匆匆抱着她来这里求助的!”
难以开口的谎言,在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居然就变得十分顺口了!
君子念讲到动情之处,连自己都相信了这个情形的属实,他担心至极,面上痛楚,抱着怀中的季云薇,就要朝老汉跪下来:“求老人家行行好,求求我娘子,她头部在滚落山崖的时候受伤,又浑身湿透,再不找大夫相求,必定会命丧黄泉的!”
季云薇一路滚下山间,从滚到落河,均没有什么反应与知觉,适才被君子念抱着一路颠簸,被他身上传染热度,此刻竟然幽幽转醒过来,她脑中空空一片,茫茫然混杂在一起,一时之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隐隐约约听得“她是我娘子”这么几个字,浑浑噩噩之间,又被君子念抱着猛然一跪的落差,睁开了双眼。
一张英俊又陌生的脸映入她眼中,这人张张合合正在说话的唇像在念诗词歌赋,那眸框上颤动的睫毛像一幅水墨画。
这人是谁?为何抱着她?他说……他是她的夫君?
来不及想明白什么,昏昏沉沉下,季云薇又闭眼昏睡过去。
男儿膝下有黄金,老农夫见君子念为怀中之人如此,再也不怀疑两人的身份与动机,打开大门将人迎进来。而后,老汉展现出农家的淳朴风情,又是去烧水,又是去请大夫,忙忙碌碌。
君子念将人安放在炕上,见了屋内睁着双眼谨慎偷偷瞧自己的四岁孩童,这才明白老农夫非要刨根究底相问的原因。原来,这屋里只有这爷孙俩居住着,防人之心不可无,老汉盘问彻底一点,也是应该的。
“哥哥,爷爷让我拿来给你们换的。”孩童探头探脑了一会儿,见房中人朝自己笑得很亲切,手捧衣服,迈着小腿快速过来,放过衣服在炕上,又十分拘谨的跑了出去。
君子念看着孩童离去身影,迅速得道了声谢。
孩童在门外探回头来,轻声道:“爷爷去请大夫了。”说完,跑了。
君子念心中感激,伸手接过炕上的衣物打开看,原来下面一套是女眷的衣物,这女眷的衣物是之前孩童他娘留下的,孩童的娘几年前去了大户人家做奶娘,甚少回来,这才有备用衣服可供季云薇换过。
君子念拿着衣物,看着安静闭眼躺在炕上的季云薇,蓦然之间,他的一张俊脸慢慢开始发烫,一瞬之间就红透了!
适才情况危急,他从未多想,双手抱着一个女子滚下山,落下河,两人浑身湿透的一路抱着人奔到农家庄子前,又给对方冠上自己娘子的称号……此间种种,他从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现在事情尘埃落定,他有了细细思量的时间,才发现自己相救这个小娘子的同时,竟然是占尽了她的一切便宜!
他三岁那年开始被启蒙识字,就那年,家中夫子说他有读书天赋,至此之后,家中父亲就对他颇为严格。
年到十七,从未有女眷近过身,平日里见到的姑娘全是家中姐妹与嫂子!如今细细回忆起炕上少女适才在他怀中温香软玉,两人都湿漉漉拥抱的情景,简直让他臊到难以自持,头顶都冒烟了!
君子不欺暗室!他真的是迫不得已!
君子念红着面颊,脚步缓慢的走到炕前,抓着衣物,微微咳嗽了一声,朝闭目的季云薇解释:“这位姑娘,我……在下,学生,此番相救,与姑娘……与你有了不得已的肌肤之亲,在下,救人心切,没有,没有要欺你的意思……你,你……”
炕上的人玉颜如雪,唇亦如雪,冰清玉润,无一丝血色,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风太温柔;还是桌角映过来的灯光太温柔,躺在火光映照下的季云薇如同跌落凡尘的天宫仙子一般,纯洁无暇。
她这般柔弱的躺在炕上,连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疼!
君三少爷堂堂一男儿郎,顶着浑身湿透了的身体,看着如此光景,却如觉自己浑身热到了夏季一般,脸上火红火红的烧起来,嘴下的话语,完全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你,你若尚未定亲,我定……此次过后,我定会让人上门提亲!”
动情之人总易冲动,君子念口中许出诺言,手上猛地拽下腰间的玉佩,伸手抓出炕上少女的手。
正欲把玉佩按进她手掌中,蓦然却被这样一双冰冷的手给惊醒了晕晕腾腾的头脑。
这般美丽的小娘子,家中怎么会没有给她定过亲事!京城达官贵人众多,哪里还会轮得到他上门去提亲!他在京城之中,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进京赶考的士子而已!他若此刻不管不顾,把玉佩交给她,日后肯定要坏了她的名声!
思及此处,君子念猛然退开几步,他垂目慢慢收回玉佩,安静无声的把那细白的手塞回被中,站起来,“对不住,是在下唐突,在下思虑不周……姑娘放心,在下定不会把你我之事传出去,坏了你的名声,我君子念此刻向天起誓,定会保守秘密。”
声音低低哑哑的,似乎泄漏了他满心的酸涩。
救人乃人之常情,君子念,你不能因见小娘子长得貌若天仙就企图对人家不轨!那是卑鄙小人的行径!他一边后退一边心中默念,几步退到了一旁的木凳上,一坐而下,神色呆呆。
不一会儿,大夫被老汉请过来。
大夫有医德之人,立刻把了脉,看了伤势,很快就亲自帮季云薇包扎好了伤口。
包扎之际,被褥从少女身上滑落一点,大夫瞧见了,本着医者父母心,责怪君子念道:“你娘子如今昏迷不醒,全身都湿透了,你怎么还不给她换上衣物,这样下去,伤势定要加重了!”
第一五五章 给换衣服
这一句话讲的君子念脸色越发的红,让大夫都以为这人是受凉发烧了,顺手替他把了把脉,见脉象无恙,只是心跳加速,以为他对娘子担心过度,又安慰道:“你莫要担心,你家娘子摔了后脑,流了些血,好在救治及时,等会儿若醒来了,就无大碍了,你还是赶紧把她的衣物换了,免得受凉发起烧来,可就麻烦了。”
大夫开了几贴药,让老汉随着自己去抓药,君子念摸遍全身,两袖空空、身无分文,本想把手中玉佩当成诊金,被老汉抢先付了银两,大夫提着药箱子风风火火走了出去,老汉瞧着君子念模样也是不会煎药之人,帮大夫提了药箱,跟在身后,连走时,说道:“唉!这位小相公,你得快些帮你媳妇儿换衣裳!我这会儿就随大夫去抓药,待会儿会就送药过来!”
“咿呀”一声,门关了,留下君子拿着女眷衣服满脸通红,燠热难耐,烧得他东西南北分不清,脑中环环绕绕只有“给她换衣服”几个字!
给她换衣裳……换衣裳就是赤诚相对……就是她要被自己看遍全身……
君子念立刻甩了自己一巴掌,完全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往下想,就是个地痞流氓无赖!
他拿着衣物犹豫在炕边,走两步退三步,走三步退四步……最终,他顶着湿漉漉的身体,拿着衣物跑了出去!
“君子不欺暗室,君子不欺暗室,不能欺负她,她也许定亲了,也许有意中人了……”君子念一路念着,一路奔出小院,奔到颇远的人家那里就开始敲门,敲了一家,见了一妇人,火急火燎的请求妇人帮忙,帮自家娘子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