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河道:“是的,其实我一直都这样觉得。”
“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银月从读书那会儿就喜欢你了?不过你那个时候特别高冷,没什么反应,她就放弃了,后来你们能在一起,我们这些老同学都挺欣慰的。”
林河说着回忆起了一下高中时代,那会儿周孟言就很出挑了,全校女生没有不知道他的,下了课窗外总有借故上厕所偷偷来看他的女生,这样受欢迎,他自己却不知道。
他们这些男生虽然粗枝大叶,但也感觉得到和他不是同类人,默契地和他保持着距离,也就是他作为班长,免不了要和所有人打交道,这才算是熟悉一点。
不过,高冷归高冷,稍微熟悉之后就知道周孟言是个不错的人,有一回开运动会,找不到人跑1000米,最后问到周孟言头上,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那会儿呢,高银月也算是女神级别的人物了,长得好,家世好,虽然有点小脾气,但也在可接受范围内,算是金童玉女,后来在一起,老同学说起都说是佳话来着。
他因为创业的缘故,和周孟言保持着联系,也见过他们在一起,了解得更多一些,他就觉得,周孟言不够爱高银月。
至少,没有高银月爱他来得多。
林河很少置喙别人的私生活,但周孟言既然问了,他也就一吐为快:“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银月永远都是在看你,眼里永远都是你一个人,但是你不一样,你不是不在意她,你看她的时候也是很开心的,但……我说不上来,就好像是你没了她也行,她不过是你生活里的锦上添花。”
周孟言从来不知道在林河眼里,他们是这样的。
有些事,回过头来看就一目了然。
“你刚才说的已经不只是喜欢,算是爱了吧。喜欢是锦上添花,爱是非她不可,你自己感觉一下吧。”林河有点唏嘘,没想到受尽宠爱的周孟言也有这一天。
可见爱情和死亡一样,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然而,周孟言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这是爱情,你不觉得不自由吗?从此往后,所有的快乐和痛苦都被人掌控,就好像傀儡一样。”
林河啼笑皆非:“周先生,相信我,普天下男人那么多,你只不过是长了两条腿的其中一个,爱情就是自由和尊严的天敌,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成语叫裙下之臣,都俯首称臣了,哪来的自由,哪来的尊严?”
周孟言有点迷惘,如果爱情和自由不可兼得,会有多少人选择爱,多少人选择自由?看这世间情侣那么多,大约就知道答案了。
“为什么呢?”他问林河,“明知道是个囚牢,还要束手就擒吗?”
林河深深叹息:“周孟言,你会问这个问题,只是因为你真的被宠坏了,只有别人爱你要的要死要活的,你永远都只要接受就好,否则怎么会问这样愚蠢的问题。”
周孟言没接话,心道,他还真是命运的宠儿。
“我是不想告诉你答案的,让你自己去想明白,凭什么我们饱受煎熬,你屁事没有……不过,谁让我犯错了呢。”林河道,“答案是,爱情就是有这样的力量,让你心甘情愿放弃一部分的尊严和自由来换取心上人的垂青,每个人都是这样,你也不会例外。”
是吗?周孟言想一想,悲哀地发现他大概说对了,他也会愿意的。
林河像是出了口恶气似的,幸灾乐祸道:“周孟言,我一直觉得你好像是上帝的宠儿,别人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一切,你不费吹灰之力都有了,钱是这样,成绩是这样,女朋友也是这样。现在,终于轮到你低头了,活该!”
“是是,你可以平衡点了,毕竟我想换都不能换。”
林河一怔,迟疑片刻,还是道:“因为银月?那也不至于,说句难听的,银月毕竟已经死了,难道你往后还能不找了不成?真正爱一个人也是很难得的……何况银月那么喜欢你,肯定也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
“银月要是知道,大概要恨死我了。”周孟言苦笑道,“她有眼无珠,爱了个混蛋,还为我受了那么多苦,真是太不值得了。”
林河已经从白桃那里大致了解到了真相,也无法反驳:“那怎么办?”
“不知道啊。”他说着,喉头微涩,“我真的不知道。”
他和钟采蓝之间,好像都是死结,全是绝路,他看不到任何希望,偏偏还不想掉头。
能怎么办呢?
第二天,雨停了,但温度没有回升,钟采蓝昨天和衣而眠,刚起来冷得瑟瑟发抖,裹着风衣下楼去找吃的。
江静就在厨房,她问:“妈,有什么吃的?”
“面条。”江静看她全身焕然一新,神情复杂,“你就别吃了,有人给你送了早饭。”
钟采蓝:“……啊?”
“人就在外面呢。”江静赶她出去,“你这孩子真是什么都不和家里说,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妈了?”
钟采蓝蒙了好一会儿,来不及解释,拔腿就跑,院子里人来来往往,可并没有她想的那一个。
正想着是不是猜错了,脸上突然被贴了个暖融融的东西,她转头一看,居然是一杯热豆浆:“周孟言?”
“嗯。”周孟言把豆浆插上吸管递给她,“趁热喝,吃完了有事和你说。”
他的态度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当初查案的时候,钟采蓝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喝了两口豆浆暖了暖胃,张口想问发生了什么,谁知一张嘴就被他塞了一个包子:“快吃吧,要冷了。”
钟采蓝下意识咬了一口,竟然还是热乎乎的,不知不觉就吃完了:“有什么事啊,那么急着来找我?”
“你把我拉黑了。”周孟言决定先说正事。
钟采蓝:“……你认真的?”昨天他说拉黑了就来找她,她还以为是开玩笑!
“当然。”他催促道,“快把我放出来!”
钟采蓝哭笑不得,掏出手机把他放出来:“这样行了吧?”
周孟言还是很不放心:“你不要再一言不合就把我拉黑啊,万一有事找不到你怎么办?”
“你有什么事情是非要找到我不可?”钟采蓝反问。
他理直气壮地说:“很多。”
钟采蓝好整以暇:“比如?”
“比如……”他急中生智,“我本来是想叫你下来拿早饭的,但是你把我拉黑了,我只能自己进来了。”
钟采蓝点点头:“这借口不错,所以,你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个吗?那谢谢你的早饭,没事你可以走了。”
“等等。”他拉住她的衣袖,从从口袋里掏了个剥了壳的茶叶蛋给她,“这个也是给你的。”
“你吃吧,我饱了。”她推拒。
周孟言坚持举到她嘴边:“吃一口,不好吃就不吃了。”
钟采蓝拒绝不了,象征性咬了一口蛋白,正觉得还不错想再多吃点,他就收回了手自己一口咬了下去。
周孟言后知后觉:“呃……还吃吗?”
她扭过头:“不吃了。”
“再吃一口吧。”他又递过去,锲而不舍,“都给你。”
“真不吃。”钟采蓝有点怀疑是自己的梦还没醒,要不然这场景怎么那么滑稽呢。
周孟言很失望:“好吧。”他三两口吃完了,又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巧克力,“还有这个也给你。”
钟采蓝:“……你到底是怎么了?”
从昨天在车上开始,他就不断试图给她弄吃的,这是要干什么?
他含含糊糊地说:“没什么啊,这里温度低,吃点巧克力补充一下热量。”他不顾她的反对,把一兜巧克力都塞进了她的口袋。
虽然没有什么人注意这里的动静,但拉拉扯扯的不好看,钟采蓝也就没有再拒绝:“你到底说不说正事了?”
“我说完了啊。”看到她两个兜都鼓鼓囊囊的,他总算满意了。
钟采蓝皱起眉:“麟龙……”
“嗯,我现在去查。”周孟言对她微微笑了起来,“放心吧,我能搞定的。”
钟采蓝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忙你的就行。”周孟言摸了摸她的头,“有事我会找你,所以不准再拉黑我。”
钟采蓝怀疑重点只是最后一句,但还就真没有办法拒绝,叮嘱道:“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自己小心点。”
他唇角扬起小小的弧度:“知道了,作者太太。”
第73章 葬礼
周孟言往麟龙工厂方向走的时候, 陆续碰到了好几个村民, 搁在平日里, 兴许他们会对他这个生面孔起疑,但这几天不同。
江外婆是昨天早晨过世的,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有离得近的亲戚陆续赶回来, 今天一早,江静和郭茂源的朋友也过来吊唁了,尤其是郭茂源, 在松容本地生意算是做得成功的, 亲近的不亲近的朋友百来个总是有的,还有操办葬礼的知宾, 做法事的道士和尚,外来人不在少数。
何况,天公作美, 总是飘着雨, 人们行色匆匆,不会太过在意迎面走来的人是谁。
特殊的条件使得他的行动便利了许多, 他很快找到了麟龙的所在。办公楼和厂房依照地形所建,错落有致, 高的有三层楼,低的只是平房,最后面也是最低矮平坦的地方则搭着许多塑料大棚,远远望去, 十分壮观。
周孟言不敢冒险进办公楼查看,绕了远路到后头。下着雨,也没有人看守,他顺顺利利就翻进去了,左右看看没有人,便掀起塑料薄膜往大棚里瞄了一眼,发觉里头种着的全是灵芝,看品相还算不错。
他心中狐疑,又钻了几个大棚,里头无一例外都种着药材,而且总体来说,都培育得很不错,在市场上也能卖个好价钱。
这就很奇怪了,周孟言想了好一会儿,发了条微信给钟采蓝:[有空吗?能不能帮个忙]
钟采蓝回得极快:[什么事?]
[打听一下麟龙的事,我总觉得没有白桃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已经在问了,你别走远,还有,你什么时候封的白包?]
[我看人家都给了……而且我也算是你的朋友啊TAT]
[……中午过来吃饭]
[好哒]
他决定加快速度,务必在吃午饭之前把麟龙所有的大棚都检查一遍!
同一时间,江静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逮住了躲在角落里的大女儿:“采蓝,过来,和我说说你那个朋友是怎么回事。”
钟采蓝早就编好了说辞:“是我大学同学,什么驴友社的,就是找野外徒步旅行的,听说我们这边有山,想过来考察一下能不能爬。”
江静见过类似的新闻,可并不相信:“噢,那么多山,恰恰好来我们这里?还封了那么大的白包?”
钟采蓝佯装不耐烦道:“人家富二代不在乎这点钱,妈,你别想有的没的了,人家有女朋友。”
江静仍然觉得蹊跷,不说别的,她女儿身上冒出来的这套衣服就很可疑了,正想再问什么,门外哀乐起,代表有人上门了,江静只能道:“等等和我说清楚。”
她一转身,钟采蓝马上溜之大吉,见舅母端着一盆菜进厨房,便有了主意:“舅妈,我来帮你。”
乡下的红白事都要摆三天流水席,仅一家之力自然搞不定如此庞大的工作量,乡里乡亲都会出人来帮忙,一般都是家中的媳妇。
也就是说……八卦非常多。
甚至都不需要钟采蓝主动提起麟龙,她刚拿起一颗青菜准备洗,旁边有个年轻的媳妇就笑问:“哎,聂总的弟弟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钟采蓝:“……”
她的蒙圈被误认为羞涩,舅母过来救场:“我们家孩子脸皮薄,你们别问了,不过小蓝,我听你妈说那次她和小晗去淮市,是小聂总招待的?”
别问了你还问?钟采蓝腹诽着,却也知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故而笑了笑,满足她们的好奇心:“就是一起吃了个饭。”
她的这个说法,其他人都笑嘻嘻的,又有人说:“哎,崔芳,我听说江老太过寿的时候,麟龙送了盒人参啊?”
“是啊。”舅母崔芳道,“妈还说要退回去,小聂总讲是厂里自己种的,不值多少钱,就是不肯收回去,可惜……”
“江老太是有福气的。”烧灶的一个婶子说,“你看看今天来了多少人,我刚出去,院子里花圈都摆不下了。”
“郭茂源有钱呀。”
“江静福气好啊,二婚头都能嫁个有钱老板。”
“前头那个短命……”
“咳。”
几个碎嘴的女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不说了。
钟采蓝知道她们在说自己的生父,然而,那个男人走得太早,她没有太多印象,也没有太激烈的情感,沉默了片时,就把话题带了回去:“麟龙还种人参啊?那肯定很值钱了。”
她主动递了梯子,刚才失口提起她生父的女人就顺着下来了:“是的啊,不仅种人参,还有灵芝呢!你没去看过他们的厂,全是机器,现在都不要人管,机器会弄。”
钟采蓝又问:“这么厉害,那他们种了多少东西啊?”
在厨房里干活本来就枯燥,洗菜烧饭间也就靠聊天打发时间,钟采蓝在厨房里帮了几个小时的忙,断断续续地从这群女人嘴里了解到了不少关于麟龙的信息。
麟龙的原材料主要有三大来源,一是向村民收取,二是进口,三是自己培育。村民培育的药材大多是本地特产,容易种,好养活,产量大,而麟龙自己的大棚里培育的都是十分稀有的药材,具体都有些什么,她们也说不上来,只是说存活条件非常严苛,全是机器自动化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