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坏蛋是你教的吧,我爹不可能教它这样轻飘飘的坏话。嗯……小坏蛋,还挺亲昵的,我在你眼里坏吗?”沈琤玩味的问。
不等暮婵回答,就听鹦鹉喊道:“入你娘的毛皮,你这鸟人!”
沈琤便道:“听见了吧,这才是我爹教的。”
暮婵受够这个鹦鹉了,也不想搭理沈琤的戏语:“我、我一会再跟你解释,快把它弄走吧。”
那鹦鹉猛地又喊道:“小坏蛋喜欢郡主,小坏蛋喜欢郡主。”
沈琤对鹦鹉笑道:“我今天才发现你如此讨人喜欢,之前还想宰了你,去陪我爹来着。”
这时候,提着鸟笼的小厮终于追了过来,呼哧带喘的道:“大人,奴才一早发现它又不见了,怕它惹您不高兴,一直在找。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原本心里害怕的很,但见大人满面笑容,似乎心情很好,一颗心稍稍落地,与此同时,忙将鹦鹉逮住关进了笼子里。
鹦鹉骂道:“哎呀!干你娘的!”来表示抗议。
小厮对这鹦鹉也没办法,一脸痛苦的看着它,希望它闭嘴不要惹事,大人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
“这……这鹦鹉给我养吧……”说完,暮婵迅速将鸟笼夺过来,侧身护住便走。
沈琤笑着对小厮道:“鹦鹉养的不错,你去管家那里领赏钱,就说是我吩咐的。”
小厮没想到监管不利,把鹦鹉弄丢了一早晨,不禁没惩罚,竟然还有赏钱,浑似做梦一般的大声道:“谢大人!”等直了身子,见大人已经追随刚才说话的美貌女子去了。
小厮心里纳闷,长得是真漂亮,但也是个怪人,寻常女子怎么会喜欢那个脏话鹦鹉。
暮婵像捧着个成精的祸害,既不敢怠慢又不想亲近。
这时沈琤走在她身后一直笑:“看不出你这么喜欢它。”
“谁喜欢它了,我只是不想它出去散布谣言。”这鹦鹉若是落到别人手里,整日高喊:郡主喜欢琤郎。光想想就毛骨悚然,彻夜难眠。
“不真实的才是谣言,你实打实的喜欢我,怎么是谣言。”
这时候鹦鹉又喊:“琤郎喜欢郡主,琤郎喜欢郡主。”
沈琤很大度的道:“你看我就不在乎。”并对那鹦鹉笑道:“你说的真对。”
“真对!真对!”鹦鹉在笼子里光扑腾翅膀也飞不出去,大概是火了,又骂道:“你爷爷点兵五万取你狗命!”
“不管说它说的对还是错,都不许说出去,太丢脸了。”她嘟囔道,她好歹是个女子,哪能满天下昭告喜欢某人,就算是自己的夫君也不好意思。
她想尽快将鹦鹉藏起来,走的飞快,偶尔还小跑两步,很快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期间沈琤几次要求帮她拿鹦鹉,可暮婵仿佛他会趁机偷走一样,说什么不放手,直到她亲手将鹦鹉搁到桌上,才松了一口气。
沈琤憋住笑:“你打算以后就养着它了?”
“那还能怎么办?我准备收拾出一间屋子,专门让它住,有时间就去教它几句吉祥话。”暮婵双手托着腮帮,气鼓鼓的道:“都怪你,一早上跑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若不是去找你,也不能招惹这个小臭嘴。”
鹦鹉闹腾了一早上,这会也累了,但与她抗衡的热情却丝毫不减,用疲倦的声音继续道:“郡主喜欢琤郎……郡主喜……”
暮婵哼了一声,脱下斗篷罩在鸟笼上,鹦鹉总算安静了,才往桌上一趴:“累死我了……”
“来,让夫君抱一抱就不累了。”他将人抱到腿上,轻抚她的背:“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想我,早上却没过来找你。”
“……唉……”她被鹦鹉折腾的身心俱疲,懒得反驳他了。
结果沈琤借坡下驴,趁机提出无理要求:“这样吧,我今晚上住在这里,你早上就不用到处找我了。”
暮婵一听,便机警的道:“我早上找你,是早晨的事,跟夜里住在哪里没关系,少给你自己找理由了。”
“为什么啊?咱们一路上不是挺好的么。”沈琤叹道:“昨晚上没你在身边,我根本睡不着。”
她望天,一副“无所谓”的语气:“那你就要自己适应了,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你不应该这么说吧。”沈琤拉出鹦鹉当证人:“它刚才都说了,你喜欢我,怎么能眼睁睁看我流落在外?”
提起鹦鹉,暮婵一肚子委屈:“……我本来就说,是它胡乱拼凑的。”然后瞭了沈琤一眼:“哼,鹦鹉说喜欢你,我说不喜欢,你信哪个?别说你宁可相信鸟语,也不信我亲口说的。”
沈琤轻轻拍她的肩膀:“我信你,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然后摇头叹气:“哎呀,我娘子如此害羞可怎么好。”
暮婵拿他没办法,撅嘴做出不高兴的样子:“反正你今晚上该回哪儿去就回哪儿去。”
“我回府后就一直倒霉,昨晚上一个人睡不着,今早上刚想睡一会,鲁子安就来找我媳妇。”说到此处,留意她的表情,见暮婵紧蹙眉头,心里反倒高兴了。
怎么了,以为我留宿鲁子安的娘子,垂涎他人.妻室,吃醋了?
果然,暮婵不太高兴的道:“为什么找你要人?”
“我也一头雾水,后来他解释了我才知道,是他娘子带着两个小妾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整日跟老太君还有我爹的姨娘们在一起鼓捣神神鬼鬼,连家都不回了。真是的,不过丈夫死了,丈夫打仗不回家就去信这些破玩意,至于这么寂寞吗?”沈琤一拍胸脯,跟她保证:“你放心,成婚以后,我去哪里都带着你,不会让你无趣到信鬼神排解寂寥。”
上一次谈到这个话题,她可是说折腾不起,要找小妾陪着外出的。
这一次呢?
沈琤很期待她的反应。
暮婵抿嘴,想笑又压抑着:“嘁,就是在你身边也没什么意思。”
成功了!容不下别人了吧?沈琤心里美,但嘴上却风平浪静的道:“没意思也得带着,总不能把你留给臭和尚臭道士。”
这么一说,他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还真有点担心老太君和那群姨娘们在鼓捣什么了。
暮婵出身皇室,自然听过某个彪悍的姑奶奶跟和尚的秘闻,也晓得道士出入宫廷引导皇帝修道炼丹的后果,心里隐约觉得不好:“如果丈夫回家了也不回去看看,真的很痴迷了,她们信的,是正道吗?”
沈琤对内宅的事,自来不过问,倒是将他问住了:“真得查查了。”
“这样吧,一会你去要老太君要鲁子安的娘子,我也跟着你去,然后表现的很有兴趣的样子留下来,听听她们到底在信什么。如果不是正宗门派,都很乐于吸纳新信徒的,不会拒绝我的。”
沈琤担心:“别的了,我可怕你陷进去。”
“怎么会呢?我在京城不知听了你多少坏话,也没被人三人成虎给糊弄了啊。”
也对,只有我能骗到你。沈琤道:“你偷偷听一耳朵,知道是什么来路,如果不是好东西,也好连根拔了。”
“我是不能被糊弄,我倒是担心你啊,我皇祖父就是被道士骗了,说吃丹药能长生不老,吃坏了龙体。还有先皇,也是吃奇怪的丹药,不仅没长生,反倒早早驾崩了。”男人贪恋权势,反倒更容易被欺骗。
沈琤心说,毕竟能够被太监随便废立的皇帝,当着也没意思。太监让睡哪个姓氏的女人,捏着鼻子也要睡,做皇帝做成这样,自然谋求成仙,或者期待来世。
这世道变成这样,也不能怨当朝皇帝,从他父皇,甚至皇祖父开始,这个帝国就开始崩塌了。
“我怎么会信那种东西,他们现在没烦着我,若是惹到我头上,有他们好看的。”
暮婵知道他说到做到,安慰道:“你先别喊打喊杀的,我先去帮你摸摸情况。”
沈琤先吃了早饭,又腻了她一会,才一起去见老太君。
沈琤单刀直入:“鲁子安的娘子和两个妾室在您这儿呢吧?赶紧放人家回去,他一回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成什么样子。”
老太君没给他好脸色:“不回去自然是有要紧事,你们一出门就是一年半载,还不许女人耽搁一两天了?”
“我们行军打仗,是正经事,能一样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事就不是正经事?!”
沈琤叹了一声,顺便翻了个白眼。老太君举起拐杖便要打他:“你爹活着的时候也不敢在我面前这样,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沈家的好孙子。”
暮婵忙上前拦住老太君,柔声道:“您消消气,犯不着跟他置气,他不想了解,我却想,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老太君恨道:“琤儿,看看人家郡主,再看看你。”痛惜的摇头,一副嫌弃的不得了的表情:“真是不明事理。”
“先顾着说我了,赶紧把鲁子安家的放回去。”
暮婵适时道:“您让她们回去吧,若是有需要,我可以顶替她。”
老太君没办法,让贴身大丫鬟去通知鲁子安家的赶紧回去。
沈琤见事情办完了,道:“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回去了。”
“走吧,走吧,你在这里只会添堵。”
沈琤不服气:“我回来还不到一天呢,您就烦我了?”
“没错,赶紧走!”老太君道。
沈琤撇撇嘴,哼道:“行,我走!你们做正经事吧。娘子,我们走。”
老太君一惊:“你叫她什么?”
他立即向后退了几步:“我走了,郡主爱走不走吧。”说完,快步转身去了。
等沈琤走了,老太君拍着暮婵的手,微笑道:“你真是个好孩子,你能在这里就是缘分,想必是师君的指引,对了,你知道师君吗?”
“嗯……”暮婵有一种踏入黑窝点的感觉。
——
等到了傍晚,还不见暮婵回来,沈琤急的够呛,差点去要人。
正要出门,沈琤就见暮婵一脸迷茫的走了进来。
丫鬟扶着她,不住的叮咛:“您小心脚下,小心小心,您坐。”
沈琤让丫鬟下去,给她解开披风,担心的道:“你没事吧?她们跟你说什么了?”然后揽着她的肩膀,一并坐到床上,又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就见暮婵茫然的看着他,抿着唇,忽然脸色一苦,扑到他怀里,委屈的道:“……怎么办,她们说的,我一个字都理解不了。”
这时就听鹦鹉高声道:“小蠢蛋!小蠢蛋!”
沈琤可以锦上添花,决不能忍受雪上加霜,对暮婵道:“你先等等,我把这臭鸟送出去。”起身提着鸟笼出门,将它暂时挂到旁边没人的屋子。
折返回来后,见暮婵还保持着一副听了天书后的费解模样。
他非常自然的搂过她的肩膀,垂首柔声问:“你跟我说说,你都听她们说什么了?”
暮婵一股脑的道:“她们倒是很欢迎我的加入,说什么今天正好是学习经文的日子,邀请我一起念经,我当时还很有自信,因为一般的经书,我都读过,虽然可能理解不够深。可是看到她们读的东西,我一下子愣了,我从没见过那玩意,既不是佛经也不是道经,更像是自己编写的,像画本一样。今天的所谓经文讲的是“师君”法力无边,什么收了四了徒弟,分别管辖人间的东南西北各方之类的……最后还唱了一首歌……赞美他的神通。居然用《凉州》曲填词,特别诡异。这到底是哪门哪派?”
沈琤笑道:“你这不是听的很明白了,怎么说听不懂呢?”
心里却笑不出来,毫无疑问,定北境内有一股不受管的邪门歪教,他眼前浮现了一些在历史上靠散布谣言,拉拢信众闹事造反的教派人士们。
这种人撞到他刀口上,可能留着吗?!
暮婵纠正他:“我说的是一个字都理解不了,而不是听不懂。”
沈琤“啊”了一声,便栽倒在床上:“是我笨,没把你的话听对。”
“对呀,你才是小笨蛋嘛。”她心情好一些了,脱了鞋子半跪在床上:“对了,老太君还说让我劝劝你呢,说你这次能打败滦临,击退赤狄,就是她们每日祈求师君降福所致。还说老主公的时候,没有得到师君的垂青,才一直没有扩大定北的地盘。”
沈琤心说,好了,决定了,必须送这个师君见阎王。
“胡说八道,她们还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