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学?”鹰隼可不是任谁打口哨都能唤来的,不过,他很愿意撩拨下小娇妻。
她对新事物向来有热情:“你肯教吗?”
能和妻子多点事情做,他乐不得答应:“你学不会,别怪我这个老师教的不精就行。”当真教起了妻子如何打口哨,他亮出大拇指和食指:“把它们放进嘴里,舌尖稍微抵住,吹吧。”说罢,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可见这招行得通。
暮婵照做了,却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倒是鼓着腮帮,让沈琤笑了个够:“学不会就算了,别一会变成松鼠了。”
她不服,她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岂能被一个口哨难倒,这一晚上,鹿肉都没怎么吃,就练习怎么吹气打口哨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一起床,刚想说话,就苦着脸捂住了腮帮:“琤郎……我酸……”
沈琤憋住笑:“我昨晚上也没让你下嘴上功夫,你酸什么。”见她“怒视”他,赶紧服软的替她揉脸,但一边揉,一边笑。
第54章
暮婵嘴巴酸的厉害, 气道:“这破玩意我不学了, 反正学会了, 也招不来鹰隼, 它又不是我养大的。”从这以后, 好像是真的灰心了。沈琤再没见过她练吹口哨,有的时候, 他故意在她面前吹响,她就一扭头:“女儿家不学这个。”
当初学的时候不说女儿家不学这个,学不会了才找台阶下,沈琤心里偷乐。她嘴上那么说,结果还是被沈琤抓住几次在偷偷练习, 只是仍旧毫无进展。后来随着临近贯州,沈琤只关注各方面的动向, 再没注意过她是否在偷着练习,但看她不再叫嘴巴酸了, 有可能是放弃了。
贯州乃是军事要地,当地军民一听说要让城给建庆都不怎么愿意, 但是沈琤下令了, 只好照办。沈琤进城后,见到的守城的军队有条不紊的整备军队, 似乎一个命令就可以出城了。
沈琤见过贯州留守的将领, 没有泄露自己的真是打算,只是叫苦说自己也是逼不得已,谁让建庆绑架了他的侄子, 让城也是没办法。说得留守将领一个个心灰意冷,垂头丧气,整个城市沉浸在悲痛的气氛中。甚至还有住民不想跟着建庆节度使,全家老小背着包袱投奔亲戚去了。
暮婵不由得回想起了在柘州的时候,当时沈琤攻占了城池,整个人意气风发,哪像现在受制于人,不由得开始埋怨起自己来,都是嵘王府的破烂事拖累了他。
沈琤却很看得开,不止一次的安慰她:“他们本就是冲着我的来,没有我的话,嵘王府也不能被人偷走孩子。”
这丝毫没让暮婵心里舒服,应该说没有沈琤的话,嵘王府别说有孩子了,怕是整府邸的人都不知道在哪里逃命呢。但事情已经出了,自怨自艾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向前看了。
鉴于沈琤有斩杀来使的前科,上次和滦临的娄家人交换人质就来了个借刀杀人,这一次建庆吸取了教训,坚决不踏入贯州一步,另外约定了地点,在贯州和建庆地界之间的河上见面。这地方是双方的分界,这条河本就是一人一半,双方的臣民都在这上面打渔。他们在这河上见面,更加安全。
一来,谁的地界都不是,不用担心吃着饭就被对方设伏给干掉。
二来,远离岸边,双方带领的侍卫有限,大部队在岸上和城池中驻守,这样就不担心引发战争了。
三来,就算在船上被埋伏了,不管在船内死了谁,在岸上的驻军都可以率军攻打下毒手的一方,替主公报仇。
总之,和在河上是最安全的。这个提议是建庆的谢岫安提出来的,沈琤不觉得可笑,既然不怕他敢来见面,怎么还婆婆妈妈那么多要求。
沈琤回信,没问题,就听你的。
秋风萧瑟,河上更冷,大船虽然停泊在岸边不曾开开动,还是吹得暮婵直哆嗦。沈琤从船舱里出来:“你快进去吧,天太冷了。”
暮婵摇头:“我今天一天,我都得陪着你。这是昨晚约好的,你不许反悔。”也不知怎么着,越是临近和建庆见面的日子,越是担心。
沈琤拿她没办法,拍拍她的肩膀。这时暮婵看到一只狸猫嗖的一下子从跟前跑了过去,她便丢下沈琤:“我去看看。”追了过去。一路追到厨房,原来船上也闹老鼠,免不了养几只猫来捉老鼠,这条狸花猫就是厨房养的。
暮婵拍拍它肥胖的身子,笑眯眯的道:“跟我去玩好不好啊?”那猫显然不愿意去,暮婵用帔帛卷了条小鱼逗那猫:“你来,你来……”猫嗅了嗅,勉强的喵了一声,跟着暮婵的步子往厨房外走。
将猫引到了甲板上。暮婵刚一抱起它,就见不远处一艘大船朝这边驶来,甲板上站着一个不上三十岁的男子,魁梧健壮,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说不出的意气风发,想来就是建庆的谢岫安了。
暮婵一愣的功夫,那只猫便蹬开她跑掉了。
她按照昨天和沈琤的约定,自顾的进去了船舫内,继续装作侍女站在沈琤的座位后面,等着一干人的到来。
沈琤远远见到谢岫安,不由得冷笑一声,心说你倒是挺得意的。他打了个哈欠,一副闲适自在的模样。等谢岫安的船靠近,沈琤拱了拱手:“谢副使。”
因贯州现在还是沈琤的,所以沈琤是地主,自然要尽地主之谊招待来客。因此谢岫安来了,得登上他的船,不过沈琤由于有小侄子捏在建庆手里,建庆倒也不怕他,再说谢岫安的确想会会他,他也是个胆大的,便欣然踏上了踏板,往沈琤的宝船来了。
谢岫安登上船,也向沈琤拜道:“沈节度使,啊不,该叫燕王殿下了。”
“都是陛下抬爱。可惜陛下他……唉……死于泉南这群歹人之手了。”
装,继续装,皇帝分明是死于你的手吧。既然如此,何必对你称王,我们建庆不比你们差,也应该称王。
谢岫安不咸不淡的道:“是啊,一见到沈大人,我就想到泉南那群狼心狗肺的人,一口一个忠君,干的却是弑君的勾当。不过,像沈大人你娶了郡主,做了郡马,可谓对皇室一片忠心了。”
挖苦人是吧,你几岁了,还来这套?沈琤也笑道:“你看到我就想到泉南?这是自然的。不过,见到谢副使,我也想到一个人。”
“谁?”
“犬子。”
“呵呵,你说你侄子在我手上,不由得想到若是此番在我手上的是令郎,你该何等心焦,对吗?”谢岫安冷笑道。
“不是。”沈琤淡定的道:“因为犬子和谢副使一样,名字里都有一个‘山’字,故此有这等联想。”
言下之意,你和我儿子一个辈分的,看见你就想到我儿子。
谢岫安嘴角抽动,冷哼了两声,但沈琤又没直接骂他,总不能破口大骂,提起一口气:“这里风大,沈大人难道想我们一直在这里吹风么?对了,还有一个人要给沈大人介绍,赵兄,来吧,一起见见沈大人。”
这时自谢岫安身后走来一个男子,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但是豹头环眼,一看就是个舞枪弄棒的人。沈琤一听这位姓赵,不禁联想到最近蹦跶得很欢的乐兴节度使:“看来是乐兴来的兄弟了。”
赵年毅是乐兴节度使最小的儿子,至少明面上是,至于他爹路过各个城池临幸的歌姬是否怀孕生下了子嗣不在考虑内。赵年毅道:“我爹让来我跟两位大人学学如何置换城池,沈大人,不会计较吧。”
来学习?分明是来挑衅的吧,乐兴最近蹦跶的那么欢实,沈琤一直看他们不顺眼,但因为阴差阳错迟迟没对乐兴动兵,这给了乐兴一种幻觉,沈琤害怕乐兴。尤其这一次,建庆捏着沈琤的侄子,乐兴巴不得看他吃瘪,于是派了最小最不顶事的儿子来探查。一来表达和建庆结盟的意愿,二来么,这个小儿子死了就死了,若是被沈琤杀了,还能鼓舞一下自己的士气。
沈琤笑道:“当然不会计较了,等我有功夫,一定亲自去拜访赵节度使。这里风大,我们进去罢。”他走在前面,余光看到谢岫安至少带了百十来个随从,浩浩荡荡的站满了甲板,而其中十个随着他们一起进入了船舫。
在船上会面的确安全。因为包括沈琤在内的都是旱鸭子,真打起来的话,船上地方狭小,根本舞弄不开,很容易躲躲闪闪的捡回一条命,若是再带上十个护卫贴身保护自己,就更安稳了。所以谢岫安不怕沈琤开鸿门宴,真的打起来,善于马战的沈琤,怕是不占优势。
一行人进入了船舱。暮婵见到沈琤带了一帮人进来,不由得低头心想,这里本就不大,又涌进来一帮人,简直能憋死人了,连呼吸都不畅了。臭男人说的果然是真的,方才他们没进来前,屋内只有六个倒酒端果盘的女子,明明味道很好的。
没想到沈琤坐下来,仰头看装作婢女的暮婵,一皱眉,嗅了嗅,眼睛里似乎写满了疑问。
暮婵不解,怎么了?
沈琤见她没领会,便小声道:“你怎么一股子鱼腥味?”
她这才想起现在身上这条帔帛方才卷过小鱼,她尴尬的撇撇嘴没说话。
而此刻在沈琤对面位置落座的谢岫安和赵年毅打量的着他们。他们见沈琤在一和婢女说着什么,于是好奇的看着婢女的长相,一看不要紧,很倒胃口,就见这婢女脸上涂的惨白,眉毛黑漆漆的经过眉心画在了一起,似乎是为了做出颦眉的样子,眉梢向下耸拉着。最是要命的是脸上贴满了面靥,有花瓣的形状,还有鸟卉的形状,乌七八糟的一整张脸没个能看的地方。
赵年毅一咧嘴,又看向其他几个婢女,见都是这样的打扮,不由得倒胃口,装作很明白的跟谢岫安讲解:“京城,尤其是宫里就流行这种难看的妆面。沈琤进了京城,也喜欢上这口了。”
谢岫安一听,顿觉建庆窝在西边不那么懂风向了,于是又瞅了几眼,的确如赵年毅所说,这妆面虽然难看,但仔细一看却画的很精致,面靥也不是乱贴的,几个人贴的位置都一样。他皱眉又瞅了一会,还是移开了脸,太难看了,受不了这样的,就是京城流行的也不行,吃不下这口。沈琤真是厉害,若是他遇到这帮女的,早让洗干净脸了。
暮婵知道这群人在看自己,却一点不担心,因为她涂了这个妆面,早将真正的容颜掩盖了,而且她和屋内的其他婢女,无论是妆容还是打扮都一样,旁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她。尤其看屋子里这群男人的样子,都对她们的打扮很倒胃口,正如她和沈琤预料的那样。
暮婵退到沈琤一旁,端着果盘站好,她倒要看看今日这场酒筵如何进行。
谢岫安先开口了:“虽说是谈判,但我可是抱着很轻松的心情来的,所以也不想搞的太僵。原本还想看着歌舞与沈节度使谈论一番天下大势呢,不过看到沈节度使带来的京城美婢,我和赵兄觉得还是算了。”
原来是挑剔婢女们难看,看来他真的对这些妆面意见很大。
沈琤泰然道:“哦,你们还是看不惯她们的妆容吧,唉,宫内女子都这么打扮,女人们爱,咱们男人有什么办法。”这些妆容的确有画的,但一般是在节日上,平时没人这么画,这群人没来过京城,当然不知道其中真相。
谢岫安道:“沈节度使有京城在手,可谓握住了天下的七寸,占据京城就是占据了正统。如今皇帝驾崩,沈节度使为何不称帝呢?”他问的很直接,反正大家都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没必要遮遮掩掩。
沈琤哈哈一笑:“皇帝是天下之主,而我现在只占据了国家的北部,如何称帝?倒是你们建庆这次拥有了贯州,再和乐兴结盟,时候左右联合,说不定一举取得天下。”
谢岫安冷笑道:“家父可不敢跟与沈大人为敌。”
“那就奇怪了,既然建庆节度使不敢与我为敌,那么绑架我侄儿的事情,是谢副使策划的了?”
沈琤一句话将气氛拉低,抵到所有人都握住了手上的佩剑。谢岫安这时候才注意到,这房间内没有沈琤的护卫,只有他们带了护卫,反而显得他们胆小怕事了。
赵年毅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找死的,赶紧缓和道:“听说令侄很安全。”
沈琤这时朝一个婢女招招手,那个婢女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摞着几块牌子。沈琤拿起来扔到桌上:“这是贯州和附近几个城池的牌印,我想知道我侄子在哪里?”所以牌印是城池刺史的牌令和印信,谁有了个这个,谁就是合律法的城池主人。
谢岫安笑道:“沈大人果然豪爽,你将印信给我,我现在便发出一封书信送予亲信,将小侄子送来。他过的很好,白白胖胖很讨人喜欢。而你在我发书信的同时,也发一封信给贯州驻兵,叫他们立即撤出城内,我们建庆军进入城池的同时,小侄子也就到河岸了。咱们一手交城一手交人。”
“行,不嫌弃的话,牌印先给你们了。”沈琤叫婢女端给对方面前去。
谢岫安摸着牌印,说不出来的痛快,原来沈琤不过如此,别捏到短处还不是乖乖服软。
既然双方都同意,接下来便是给自己的亲信发书信。各自写好了,在甲板上打口哨唤来各家的鹰隼,叫它们带着书信去报信儿。然后再双爽回到船舱内等回复的书信。
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而沈琤又没准备歌舞,于是命人上酒菜,用吃饭消耗时间。
只是沈琤准备的酒菜,其他两家显然不敢吃。尤其谢岫安更是有备而来:“我们自带了酒菜,自己吃自己的,沈大人不会介意吧。”也不管沈琤到底介不介意,直接叫人将自家的酒菜端了上来。
沈琤静静的喝着酒。
这时候赵年毅笑道:“我也带了自己的酒菜……”
沈琤能说什么,你愿意吃自己带的食物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