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晃了下脑袋, 回想了一下他刚才说过的话,脸色即刻就紧张了。
左顾右盼看了下,抬起身子嘘了声:“这个是秘密,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
纪凛抬起酒壶,在她空了的杯子中倒下半杯, 循循善诱:“可是有人看到你们和一个男子说话。”
“真的么?”方容华有些紧张, 下意识捧起杯子喝了口, 不解渴啊, 再喝一口, 味儿真不错。
“是啊, 所以你知道的话, 先告诉我, 这样才可以帮你们,要不然传出去的话, 可不太好。”
方容华深觉得眼前之人说的十分有道理:“对对,不能传出去, 传出去的话阿怡的名誉可就全毁了, 让皇上知道的话更不得了。”
话音刚落,方容华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忍不住打了个嗝, 一旁李福还以为她终于意识到皇上就在她跟前,却不想方容华盯着皇上,认认真真的问:“你不会说出去吧。”
“……”李福看向皇上。
纪凛点头的认真:“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方容华这神情又显得特别仗义,拍了拍胸口:“阿怡和我最要好了,我是一定要帮她的。”
“你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就可以帮你们。”纪凛慢着声道,拿起酒壶,在她视线追逐下,倒了一半,方容华忙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真好喝啊。
方容华抱着杯子道:“他是陶大哥,和我大哥年纪相仿,从小就和我们认识。”
“那就是青梅竹马了?”
方容华急忙摇头,觉得摇的太厉害有些晕,放下杯子捧住脸颊,噘嘴:“和阿怡才是青梅竹马,和我不是。”
“这样啊……”纪凛笑了,特别的和善,“不如你说说他们的事,这样一来,到时有人说起来,也好能应对。”
方容华看了他好一会儿,郑重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十分有道理。”
窗外有风送入,吹散了弥漫的酒香,吹的面颊舒舒服服的,方容华说的断断续续,边说还边讨酒,那副可爱的小模样,李福公公看着都觉得讨喜。
难怪皇后娘娘喜欢方容华,这位主子单纯成这样,委实是不忍心欺负。
“后来呀,采选了,阿怡尚未定亲,年纪又在采选之列,就与我一同入宫……原本想着不会选中的,谁知道最后皇上会挑中了我们……”方容华不舍的小口抿着杯子里的果酒,看着纪凛,略有些气愤,“你说皇上是不是很没眼光,竟然挑中了我们!”
“……”纪凛悠然的喝着酒,“就算是最后不挑中,终选落下的,也得在宫内侍奉到二十才能出宫,或者是被赐婚给别的臣子。”
大晋的采选有这样的规定,初选落下的,可以被送回家中去,复选和终选落下的,都得在宫中呆至二十才能放出宫去。
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多,初选时会刷下一大批,到了终选,留下的本就不多,除非是犯了错,基本都会被定下,落下的那些人会被分配在内务府中当差,有本事的几年下来还能混个不错的差事,也有在内务府中被皇上看上,又成了妃子的先例。
“那也比留在宫中好啊,落选也就待到二十,若是被赐婚,也许能赐给陶大哥呢。”方容华心里美滋滋的想着,都没意识到自己全说出来了,李福为她捏了一把汗,容华娘娘怎么就这么实诚。
“她现在都已经是宫妃了,再赐婚,怕是你那陶大哥不会愿意。”
方容华瞪着他:“谁说的,陶大哥到现在都还没成亲,他才放不下阿怡,要不然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围场外跟着我们。”
生气起来话倒是说的溜了,都不带停顿的,纪凛淡淡哦了声:“你又不是他们,怎么就这么肯定。”
“那你也不是他们,怎么就不知道了。”方容华双颊鼓的像是小青蛙,生气了,“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
李福默默的再替方容华捏了把汗,这得醉成什么样啊,连皇上都认不得了。
纪凛和颜悦色的又给她倒了一杯:“喝吧。”
方容华捧起酒杯,这才看他顺眼点,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眼前的人会转圈了,她扬手:“哎,你别乱动,看的我眼睛都花了。”
“再喝一杯就不会眼花了。”
方容华依言,几口将果酒喝完,刚想说他骗人,整个人朝后仰去,直接倒在了后边的垫子上,醉倒了。
醉倒时嘴里还鼓囔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
第二天一早,方容华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快炸开了。
一旁服侍的香菱见她醒了,赶紧扶她起来,递了解酒汤喂她喝下:“娘娘您昨晚喝多了,再休息会儿。”
方容华看到窗外的天已经大亮,紧张道:“我是不是连请安都迟了。”
“皇上吩咐了,叫我们不打搅您,您今天也不必去永和宫请安。”香菱递了一杯温水喂给她,说起来还心有余悸,“子时没到皇上就走了,娘娘昨夜怎么喝的那样醉。”扶到床上时还迷迷糊糊喊着要喝酒,以往娘娘可是滴酒不沾的啊。
提到这么方容华的头更疼了,她记不起来了啊,昨晚皇上要她陪喝酒,后边儿说了些什么她全部记得了。
“我昨天说了什么?”
“我们在外头侍奉,没听见娘娘说什么,倒是皇上,走的时候看起来比来时心情还好。”香菱也没明白啊,但看皇上心情不错,娘娘总归是没做什么让皇上不高兴的事,没有得罪皇上就好。
方容华扶额,她到底喝了多少酒。
香菱叫守在外头的宫女去准备膳食,又命人备水,给娘娘好好洗洗,一身的酒味。
就这时,外头传来了李福公公的声音。
方容华赶紧收拾了衣服到外面,还没问站稳呢,就迎上了李福恭敬的笑:“容华娘娘,您醒了。”
方容华看向他身后,几个小太监站着,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个盘子,盘子上盖着黄布,方容华有些不明所以,扭头看李福:“李公公,这是……”
“这是皇上赏给娘娘您的,恭喜娘娘了。”
恭喜?赏赐归赏赐,又何来的恭喜?
方容华还懵懵着呢,李福却是没有继续往下说,只笑眯眯着让人将盖在盘子上的布掀开,指着那满盘子的黄金和首饰:“容华娘娘,还不快领赏。”
方容华忙跪下来:“妾身谢皇上赏赐。”
李福命他们把东西放下,笑眯眯的又恭喜了一句:“娘娘您请歇着。”
方容华送了李福到门口,还没缓过劲来,对他几次三番说的恭喜二字,没能理解过来,倒是香菱反应的快一些,前几回娘娘晋升时李福公公不也是先说了恭喜,后才来的旨意,难不成,娘娘又要晋升了?
说给方容华听,方容华这神情一下就转了惊慌,这么多的赏赐,还要晋升,难道皇上以后又要常来了。
“不……不行。”方容华不想再熬夜侍奉皇上,怎么办呢,怎么办。
“有了!”
…………
皇上没有如方容华担心的那样,又去清秋阁,而是在天色暗下来时到了永和宫。
进去时就闻到了果酒香,味儿太熟悉,和昨日的一模一样。
都不用开口纪凛就猜到了方容华今天来过永和宫。
未动声色坐下来,见沈嫣斟了两杯,纪凛拿起其中一个杯子在手中轻轻转着:“皇后好兴致。”
“皇上才是好兴致,伤都没好就喝酒。”沈嫣端了其中一杯,抿了口,称赞道,“的确是好酒,难怪皇上忍不住,今年司苑局那儿酿的不错,六月的宴会,这酒就有着落了。”
“宴会上可够?”
“取一些给各位夫人小姐们尝尝就行,可不能将她们都喂醉了。”
纪凛看她,沈嫣笑眯眯着神情,绵里藏着针呢,还说的这么温柔。
“就喝了几杯,我也不知道她酒量如此浅。”纪凛哪能承认自己是为了喂醉方容华故意去的清秋阁。
“皇上让李福拿了两坛酒进去,方容华若是只喝了几杯,余下的莫不都是皇上喝的?”
要都是他喝的,那他这伤还要不要好了?
断然是不能这么说的,纪凛端的稳妥,神情瞧着有些冤枉:“我喝了几杯,见她醉了就没再喝。”
沈嫣笑靥着看着他,不语,一只酒坛都空了还说只有几杯,在清秋阁待了半宿,总不至于只是为了灌醉方容华这么简单。
纪凛显得特别坦然,迎上她的视线,指了指这果酒:“菀青也想陪我喝几杯?”
沈嫣是知道这种果酒的后劲的,之前喝那青梅子酒,后劲也很大,不知道的真容易喝醉,方容华那点酒量,之前秋宴时喝了几杯就晕乎乎了,半坛酒下去,早晕的不知天南地北。
灌酒是为了什么?正所谓酒后吐真言,皇上该不是套人家话去了。
纪凛已经伸手替她又倒了一杯,嘴角噙着抹笑意:“可惜只能看着你喝,木槿,煮一壶茶来。”
这又将话给圆回去了,怎么让她喝酒他偏喝茶呢,受伤着呢,记着呢,不能喝酒的,所以在清秋阁,他是真没有多喝。
沈嫣气笑了,这还不承认!
第56章
皇上去过清秋阁后, 随之而来的除了赏赐之外, 还有晋升,从容华晋升成了淑华,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升到这份位, 宫里除了她之外没有第二个,她要还不算受宠,那谁算?
众人妒忌着却也无可奈何,这宫里剩下的就这么些人了,闹腾不起来啊。
清秋阁这儿方淑华却高兴不起来, 她战战兢兢的等着, 等了足足有一个月, 皇上都没到过她这儿, 她这时刻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果然去求皇后娘娘就对了。
已是五月天, 再过几日就迈六月了阜阳城的天越来越热, 往年的这时候, 连绵春雨要下上两个月,到了六月中才会少, 可今年六月还没迈出雨水就没了,接连几日的艳阳天, 温度是节节攀升, 酷暑未至,先带来了闷热。
永和宫这儿,沈嫣及早让内务府储下冰块, 由北岭那儿运动过来的第二批冰已在路上。
屋外再度传来大宝的声音,从前两天开始大宝就开始喵喵的叫,显得很不安,昨天木槿她们守了一夜,大宝总是不回窝去,今天一早还扒了内屋的门,如今沈嫣离开一会儿的功夫,它又来找了。
沈嫣将册子交给红莺送去内务府,走到门口,大宝冲着她喵喵叫着,下垂的腹部快拖到地了,它还时不时回头往后看,就是不肯去窝里。
沈嫣蹲下身子将它抱了起来,抱到了隔壁的屋子中,这边放着木槿她们新备下的窝,比之前大了不少,还在里面放着它之前用的垫子,以免它觉得陌生。
沈嫣将它放到窝里,轻轻摸了摸它的头:“我在这儿,不走,乖。”
大宝喵了声,在窝里不停调整姿势,继而蹲在了上面,呜呜的鸣叫,呼吸紧跟着急促。
木槿端来了墩子给娘娘坐,观察着大宝的这些反应:“听内务府的嬷嬷说,这是快生了。”
早两日木槿就听那些嬷嬷说的,给大宝修了毛,该做的准备都做了,她们也紧张呢。
这会儿大宝还呜呜的叫着,越来越不安。
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大宝侧躺下了身子,露出胀鼓鼓的肚子,用力的蹬着腿,瞧着十分难受。
沈嫣自然是心疼,蹲下身子陪在窝旁,轻轻抚摸大宝:“再忍忍,很快的。”
约莫一刻钟左右的功夫,灰色的包衣从大宝身后滑落下来,带着羊水,湿漉漉的掉在了大宝的身后,大宝转了个身,开始舔那包衣。
舔干净包衣后,是一只湿漉漉的小白猫,歪歪的倒在垫子上,仰头“叽叽”叫着。
过了会儿后,大宝停下来,猫身凝着,又有包衣掉落下来,两只……三只……四只。
足足是过去了一个时辰多,大宝生下了四只小猫。
将几个孩子全都舔干净后,木槿换了个干净的垫子,将大宝和四只小猫都端了过去,出生有一会儿的小猫比刚才要活泛了些,蹒跚着朝大宝的腹部拱去,哼哼唧唧叫着,找奶喝。
木槿数了数后笑道:“娘娘,有两只和大宝一样的颜色。”
四只小猫,两只和大宝一样纯白,一只是蓝色的,还有一只蓝白相间,脸型和大宝都一样,现在沈嫣都不用猜了,看那两只小的就知道它们的猫爹是什么样,蓝色,和大宝差不多模样。
沈嫣轻揉了揉大宝的耳朵:“眼光还不错。”
大宝喵了声,舔了下她的手,扭头叼了一只白猫放到沈嫣手里,这猫儿还没喝完奶呢,嘴边的毛沾着白,眯着眼哼哼唧唧叫着,想回去继续喝奶。
“你还炫耀上了。”沈嫣将小猫放回去,让木槿去准备些吃的给大宝补补体力,走出屋子时,外头已是艳阳高照。
这样的天比起往年还热了些,荷花都提早了半月开,阜阳城中出去赏荷的人络绎不绝,宫里这边也安排的差不多了,再几日就是宫宴。
红莺从内务府回来,手里拿了两本册子,是宫宴时的一些安排,沈嫣原是在屋子里看的,不知为何觉得闷,便去了赏风小阁,总算是有了些微风。
而此时的朝堂上,敞开的大殿之内,可是半点风都没有。
已经站了一上午,朝服有厚重,有些大臣已经是汗水淋漓。
平日里,这时辰已经下朝了,今天却到现在还没离开,大殿上安安静静的,只传来刑部郭大人的声音,讲的正是南平一行的事。
郭大人和王郎中在两天前回了阜阳城,这一趟南平之行,耗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来去行程不算,在南平查案就耗了三四个月,许大人的尸首早已经在南平火化,将骨灰带回来交给其家人后匆匆入宫,之后两日梳理案情,今天在朝堂上禀报。
数名百姓和当地官员起冲突的缘由是秋后缴贡的问题,二十年前南平被灭后,一直是由朝廷派人加当地提拔的官员一起协同治理的,与淇河等地的治理方式不同的是,因为南平物产丰富,每年有规定的缴粮,南平几个州县统一收集起来后交到府衙,再由朝廷派下去的官员统计后派人送回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