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在忙着领赏的时候,作为这些财富的积聚者杨钊却没有从众,他见缝插针的跑到唐玄宗面前露了露脸。刷着自己的存在感。
唐玄宗看着在自己身边忙忙碌碌的杨钊说道:“左藏宝库里能有这么多奇珍异宝,大家要感谢我们有个好的度支员外郎。”
唐玄宗李隆基确实应该感谢杨钊,左藏宝库里的这些财宝,百分之六十都是杨钊的功劳。
当时唐朝正处于兴盛时期,百姓富足,州县殷实富有,各地仓库中积蓄的粮食布帛数以万计。杨钊从中嗅出了商机,他奏请皇帝说:“国家米粮丰足,各地风调雨顺,百姓乐业,四海升平,不需要储备如此多的粮食应急,另外粮食放久了也容易变质,能否准许臣把各地征收的粮食变现换成钱帛,并把各地征收丁租和地税的方式由钱币改成为征收布帛运到京师?”
杨钊是个有经济头脑的人,他的建议非常合理实用,唐玄宗李隆基当即准了他的奏章。如此在杨钊的运作下,国库中的钱帛越来越多,以前的藏富于民,现在变成了藏富于国。
唐玄宗的当众表扬,让众大臣看杨钊的眼神都变了。唐玄宗李隆基见此又锦上添花道:“力士,把朕心爱的紫衣和金玉带拿过来,朕要赏给咱们的功臣杨钊杨大人。”
唐玄宗李隆基的左藏宝库之行,影响是深远的,此后唐玄宗一度认为国家富有,钱物丰富,视金帛如粪土,毫不吝惜,赏赐王公贵族时,常常没有限度。致使国库日益亏空。
而杨钊则凭借着唐玄宗的当众赞许和重赏走到了朝臣面前,很多人看出了他的经商才能,纷纷将自家的财物交于他打理,凭此技能,杨钊结交了不少储王公主。一些善于见风使舵,政治嗅觉灵敏的朝官也意识到杨钊将要飞黄腾达了,他们开始千方百计跟杨钊拉上关系。
杨钊跟杨玉环不同,他是市井小民出身,从小生存和安全的不满足感,造就了他对金钱和权力**的执念,但同时这种执念也让他具备了比普通人更加敏锐的洞察力,更为圆滑的性格。
迎来送往之间杨钊对权力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不再满足于屈居李林甫之下。心有所想,意有所念,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一个小动作被敏感的吉温捕捉到了。他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改弦易辙,转投杨钊门下。
夜深人静之时,吉温亲去杨府拜访。
初听吉温来访,杨钊一愣,心道:“这么晚了吉温过来做什么?难道是右相李大人有什么事情要让他转达?”
杨钊知道吉温是李林甫面前的红人,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听到通报就迎了出来。
见到吉温热情有加,心里却在暗自揣测:这小子过来做什么?
将吉温请进厅堂,坐定之后,没用杨钊询问,吉温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此次过来是背着右相大人过来的。”
这话让杨钊心里一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吉温看了看杨钊那疑惑的眼神,接着说道:“我知道杨大人是个胸中有丘壑的人,凭你的本事肯定不会满足一个小小监察的位置,你有没有想过封侯拜相呢?”
杨钊以为吉温是李林甫派来试探自己的,慌忙谦逊的说道:“吉大人你过奖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官,稍微有点经济头脑罢了,怎么敢跟李大人比呢,李大人德高望重,朝廷内外门徒遍天下,深得皇上的信任,他当宰相是众望所归。杨某自己几斤几两是有数的,从不敢对宰相之位有任何奢望。”
吉温很聪明,听出了杨钊言谈间的那份虚情假意。他心里明白杨钊太过谨慎没有相信自己。
他直言道:“李林甫把持朝政十多年,口蜜腹剑,结党营私,朋党遍及朝野,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程度,杨大人要是想取而代之,确非易事,但有我从旁相帮就事半功倍了。”
“不知吉大人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杨钊饶有兴致的问道。
“眼前就有一个下手的好机会,只是不知道杨大人敢不敢做了。”吉温轻笑了一声说道。
“愿闻其详。”
吉温在杨钊旁边的桌子上就着茶水写了几个字,这让杨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微笑。
杨钊盯上李林甫的时候,李林甫也在盯着左相李适的位置,千方百计的想把这个绊脚石搬走。
杨钊没有直接从李林甫方面下手,他先盯上了李林甫手下亲信红人王鉷。
此时王鉷担任户口色役使,当唐玄宗李隆基宣布免除百姓一年赋役的时候,王鉷谏言道:“皇上免了百姓们的赋役,这是件举国欢庆的事情,可如此一来朝廷内外的开销就少了一项出处,我们能否跟百姓象征性的征收些脚钱?”
唐玄宗李隆基没做多想,认为脚钱也就是一些小钱罢了,下面的官员想收就收把。
☆、第七百四十九章坑爹的一家子
一 唐玄宗李隆基没做多想就同意了王鉷的提议。让他没想到的是,脚钱收上来,收入尽然比正常的赋税还要多出很多。
“说好要减轻百姓负担的,现在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百姓会不会骂娘啊?”李隆基心有顾虑的问道。
“不会,这不是税收,征收的只是运输费用,不算正常收入,不用交给国库的,皇上收进私库中去吧。”王鉷谄媚的笑道。
这话唐玄宗爱听,他手底下有两个私库,一个叫琼林,一个叫大盈,都是王鉷监督建立的。
唐玄宗晚年的时候,生活奢侈享乐,这就需要大量的钱财做后盾,为此他对敛财有术的王鉷关爱有加,这让杨钊心里有种被争宠的感觉。杨钊升职很快,王鉷升得也不满,几年间,唐玄宗给他加了二十多个职位:和市使、和籴使、宫苑使、营田使,都是王鉷一个人担任。
王鉷在唐玄宗李隆基面前得宠,在李林甫面前鞍前马后,可以说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霎时间他的心膨胀了起来,感觉世界多大他就有多大,跋扈的性格招惹了不少人的记恨。
他的儿子王准更是个坑爹的富二代,仗着王鉷的势力混了个卫尉少卿的职务,每天架鸟遛狗,骑马过市,无人敢拦。
一天,长宁公主的车驾经过城门的时候,正赶上王鉷的儿子王准带着一群狐朋狗友从城外回来。长宁公主的车驾停到了一边,不想王准的马匹恶意迎着长宁公主的马车直接撞了上去。
长宁公主的马受惊狂跑起来,王准等人在旁边哈哈大笑着起哄。长宁公主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过后王鉷送了一盒礼饼算是道歉了事。
长宁公主的贴身丫鬟兰香气愤不过,说道:“公主,王鉷和他儿子也太过嚣张了,他尽然敢这么对待你,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长宁公主心里憋闷,此时却只有苦笑:“王鉷的嚣张跋扈是父皇给的,我又能怎么办?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忍一忍吧。”
王准不仅在街上嚣张跋扈,他胆子很大,私欲的膨胀让他忘记了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敢带人去驸马府上耀武扬威。
一天,王准带着一群朋友到唐玄宗的女婿,驸马都尉王繇家里去嬉闹。
王繇心里明白王鉷此时正得皇上的赏识,势力大,不敢跟他正面冲突。赶紧就跪在地上,望尘伏拜来迎接王准等人的到来。
堂堂一个驸马,皇帝的亲女婿做出这样的低姿态,王准竟然还不满足。他拿出一把弹弓,照着王繇的头巾就打,一下子就把王繇的白玉簪子打折了,王准骑在马上哈哈大笑。
那王繇憋屈,忍耐,他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面色平静,恭恭敬敬摆宴招待王准等人。
王繇的退让忍耐,让王准越发的得寸进尺,他哈哈大笑着让唐玄宗的亲生女儿永穆公主出来给自己端茶倒水。
气得永穆公主在后堂对着驸马王繇咆哮道:“王繇,你是个驸马啊,你让我去伺候他,你就不怕父皇怪罪下来?”
王繇苦笑复苦笑说道:“就算父皇怪罪下来,也不过是骂我几句,没什么关系;可要是得罪了王准,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朝廷里受到王鉷打压欺侮的事情很多,大家忍是忍了,这笔账也记下来了,暗地里都在收集着他犯罪的证据。每人收集一点,汇集到一起就是天大的罪证,只是差一个挑头的人罢了。
吉温的出现,让杨钊看到了希望,找到了利用王鉷对付李林甫的突破口。
说起来杨钊跟李林甫的矛盾由来已久,以前一直暗潮涌动,只是没浮出水面罢了。杨钊认为李林甫挡了自己的路,李林甫也顾虑到杨钊这几年升得太快,对他有所猜忌。
在吉温和杨钊的运作下,王鉷不可避免的卷入了一起谋反案中。
没人敢相信被唐玄宗李隆基宠上天的王鉷会谋反,唐玄宗李隆基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一愣。可事实摆在他的面前。
说起来王鉷也是一把辛酸泪,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王銲,从小就混迹于市井之间,不学无术。长大之后看到王鉷官运通达非常不满,愤恨老天待他不公,总是抱怨自己的本事明明比哥哥高,为什么运气没有哥哥好呢?
一天他找了个号称算遍天下事的江湖术士,询问道:“你帮我算算,我有王侯将相的命吗?”
这话一问出口可把那江湖术士吓坏了,说他有吧,皇上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砍自己的头,说没有吧,王銲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怎么办好呢?那江湖术士想了又想胡诌道:“依照你的生辰八字来看,你当有此一荣,可惜生错了人家,被你哥哥抢去了些官运,你这辈子只能做个闲散之王了。”
王銲学识少,没听出来那江湖术士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追问道:“闲散之王也是王吧?”
江湖术士含糊其词的回答道:“是王,是王------”
听了这话,王銲乐了,大手一挥赏了那江湖术士五锭金元宝。拿着金元宝江湖术士连家都没敢回,出了王府的大门就跑。
江湖术士逃跑之后,王銲开始做起闲散王爷的美梦,没多久就被王鉷看出了端倪,在他的诱供下,王銲说道:“我曾找人算过命,我有王侯将相的命,我正朝这方面努力呢。”
听了这话差点没把王鉷吓晕过去。这种话哪能是随便乱说的。
“那江湖术士现在何处?”王鉷问道。
“不知道,听说最近没回家。”王銲毫不在意的说道。
听了这话,王鉷心知那江湖术士一定是逃了,当即派人四处秘密抓捕,抓到后就地解决,绝对不能留下任何后患。
这件事过后,王銲不仅没吸取教训反倒越发的目中无人起来,于是一件更为荒唐的事情发生了。
这件事情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也连累了王鉷,更波及到了李林甫。
王銲在王鉷的提携下做到了户部郎中一职,这个职位没能满足他的贪欲,在他的心里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惆怅,为此,他流连于酒肆妓院之中,在那里他遇到了人生种的知己——邢縡
☆、第七百五十章抓捕邢縡
王銲结交的这个邢縡比他更不靠谱,王銲只是问了一下术士任海川:我有王侯之相吗?邢縡居然想直接发动政变。
这两个人人傻胆大,做事竟然不知道避讳别人,很快被杨钊等人探知了,没多久一封举报的密折送到了唐玄宗李隆基的手里。
密折清晰明白的写着:户部郎中王銲和一个名叫邢縡的人密谋在四月十一日作乱,他们计划召集皇家禁卫军中的右龙武军万骑兵士起事,首先杀掉右龙武军将军以扫清障碍,然后派人焚烧长安城中的城门和东市、西市商业区从而造成混乱,再趁混乱之际分兵数路杀死宰相李林甫、陈希烈和御史中丞、领剑南节度使杨钊。
焚城门、烧市场、杀大臣,这些事非同小可,这是在危害国家安全,当时叫危害社稷。一旦事发,势必刀兵相见,首都长安城将陷入混乱之中。
唐玄宗李隆基是在叛乱要发生之前的两天接到密折的,看到密折之后他感到既惊讶,又好笑。惊讶的是他们竟然想到动用万骑兵士的力量来发动自下而上的政变,唐玄宗李隆基当年提剑入宫诛杀诸韦时所依靠的基本力量就是万骑军士,他深知这股力量不可小窥,好笑的是政变计划做得太草率了,简直就是小儿游戏。
“力士,你说这事王鉷有没有参与?”
问这话的时候唐玄宗心里其实不想相信王鉷也卷进了此事。
这事高力士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恭敬的行了个礼道:“要想判断这事王鉷是否参与,其实也很好办,皇上只需将这事交给王鉷处理即可------”
高力士说出了唐玄宗的心里话,他实在不想相信王鉷也卷入了此事,毕竟一直以来自己对他宠爱有加,是自己一手捧起来的人,他不愿意让别人看笑话说自己看走了眼。
唐玄宗李隆基当即决定:“力士你的这个建议很好,就把这个案子交给王鉷去办好了,不过交之前把他弟弟的名字从密折上抹掉,只说让他去抓邢縡就好。”
唐玄宗李隆基想看看王鉷是否能经得住考验,是否能大义灭亲,这是一个君主对臣子的基本考验,可王鉷很不幸倒在了这个考验之下。
王鉷当时已经官拜京兆尹兼御史大夫,主管京城里的大小事务,下边人递上这个案子的时候,他没做多想直接把案子压了下来。
等了两个时辰,唐玄宗没见王鉷的动作,心里有点怀疑了,他把王鉷叫了过去,装作非常随意的样子,笑着问道:“听说邢縡跟你来往也很密切啊,你到现在还不去抓人是不是跟他有所勾连哪?”
这话让王鉷有点心惊了,他慌忙伏身在地,磕头道:“皇上冤枉啊,臣跟邢縡只是泛泛之交,臣有空的时候喜欢找人对弈,邢縡也喜欢对弈,我们两个只是一对棋友罢了。”
唐玄宗李隆基淡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哦,朕相信王大人是个忠君之人,既如此,你速派人去城西金城坊将那邢縡捉拿归案吧。”
此时王鉷还想拖延,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此时一定在邢縡的家中,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弟弟也参与了此事,他想派人去通知自己的弟弟,可一直没找到机会,他心里这个急啊。
抹了抹头上的汗,他镇静了一下心情回答道:“臣以为现在正值街上繁闹之时,此时去抓捕邢縡难免会有一场激战,为了不波及无辜,为了不在京城内引起过大的混乱,臣建议临近傍晚,人迹稀少的时候再去包围邢宅,一举拿获邢縡。”
此时邢宅早就已经被唐玄宗李隆基派人严密的监视起来,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倒也不怕王鉷背后搞鬼。唐玄宗李隆基一副信任有加的模样点头同意了王鉷的建议,并指派王鉷亲自率领属下实施抓捕。
王鉷走出御书房之后,唐玄宗李隆基的脸色阴沉下来,对着门外喊道:“力士,速去招杨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