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薇坐在副驾驶坐上。
她今天穿的是和谢鸿文一去去买的那套衣裳,呢子大衣里面配了件白色高领毛衣,描了眉敷了粉画了唇,比平时素面朝天的模样又艳丽了几分。
谢鸿文已经偷偷的用余光瞄了她好几眼了。
林夏薇当作不知道。
刘小草一大早就起来了,让谢国柱帮着将院子从里到外的打扫了一遍,谢国柱这些年越发懒了,收拾了院子就不愿意动,气的刘小草破口大骂。
“你说你怎么那么懒?让你干点啥都得三请四请的,你以为你是土财主?”
谢国柱吧嗒吧嗒抽烟不说话,刘小草更气了,“当年也是我瞎了眼,千挑万选选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养不住家也就算了,弄到头来连你儿子都不愿意理你。”
谢国柱使劲儿把烟杆扔到柜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响,满目阴沉的看向刘小草,语气森然的开口,“不想挑我,你想挑谁?”
当年刘小草嫁人没一年,男人就死了,孩子都没有一个,因长的清秀,村里的男人没少看她,谢国柱为人老实,遇见刘小草也不多看,在谢鸿文他娘死了以后,刘小草就和谢国柱搞上了,没到一年就改嫁过来。
刘小草被吓了一跳,她嫁给谢国柱快十三年了,谢国柱从来没和她这么说过话,她也习惯了谢国柱的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忽然间谢国柱对她大小声,她还真的吓住了。
短暂的怔愣过后,是无尽的气愤,她一拍大腿,嗷的一声就嚷起来了,“谢国柱,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嫁给你十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我和哪个男的玩笑过?”
谢国柱拧着眉:“前院那个赖张三,每次你俩见面不都得聊个十来分钟?村口刘阿大,村委韦保国,你娘家村的白铁锤!”
刘小草惊呆了。
她怎么不知道她跟这么多男人有染?
“草泥马,谢国柱,你可以啊,你是不是天天啥也不干就盯着我和哪个男的说话和哪个男的笑啊?”
“你自己不检点,还要我盯着?”
刘小草气笑了,“谢国柱啊谢国柱,我今天可算是认清你了!”她冷笑着去厨房准备吃的。
她是想明白了,谢国柱是个怂货,靠不住。
她得对儿子负责,她今年45了,等谢传宗娶媳妇儿的候都得55往上了,那时候她成了个老太太,不给儿子添麻烦就不错了,帮衬是帮衬不了多少的,谢传宗长大了还是得靠谢鸿文。
谢鸿文不管恨她也好,怨她也罢,谢传宗总归是他兄弟。
“国柱媳妇儿啊,家里都收拾好了吧?东西都准备好了了吗?”刘小草刚把肉切好,家里来了一个年约70的老太太。
进门便挑剔的四处看。刘小草擦干手,未语人先笑:“他三奶,怎么来这么早啊?快进屋坐。”
谢三奶奶满意的点点头,道:“我放心不下,家里也没事儿让我干,我就先来看看,国柱呢?”
“在屋呢。”
谢三奶奶的到来像是一个信号,此后,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
龙部长也骑着他的自行车到了,谢家人是认识龙部长的,当年谢鸿文被征兵,就是他带着人来办的手续。
一时间谢家人情绪高涨,夸赞谢鸿文有本事的声音此起彼伏,还不时的像刘小草两口子道谢。
刘小草笑的嘴巴都僵硬了,还是得继续笑着去给人端茶倒水。
谢传宗穿了他最好的衣裳,跟在刘小草后面忙来忙去。
瓜子磕了一盘子后,谢鸿文载着林夏薇一家终于到了。
以谢三奶奶为首的人迎了上去。
“唉哟,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快进屋坐。”刘小草热情大方的模样,实在是不像传言中那种苛待继子的后母,引得林夏薇看了她好几眼。
“这就是亲家吧?长得可真是年轻。”夏翠华上前攀谈,刘小草乘机把谢家众人介绍给林家人认识。
进了屋,罗大姨拉着林夏薇母女跟谢家的女长辈坐一起,罗大姨是个活络气氛的好手,不一会儿就把气氛炒的热热的了。
谢三奶奶一直拉着罗大姨手:“她大姨啊,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啊,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文小娶老婆呢。”谢三奶奶说完,又越过罗大姨去拉林夏薇的手:“是个标志的丫头。”
林夏薇全程微笑。今天,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两家人在狭小的屋子里聊的热火朝天,笑声阵阵。
十点,刘小草领着谢家的女人去厨房做饭,夏翠华推了一把林夏薇,“薇薇,你去帮帮你婶儿她们。”
林夏薇上辈子没有订过亲,直接结的婚,但订亲的基本流程她还是懂的,女方在这一天,至少要给男方亲戚做一个菜,给婆家人姥姥你的手巧不巧。
谢鸿文当时和林夏薇相亲时,并没有带上谢家的人,因此,夏翠华这句话一出,已经走到门外的谢家女人纷纷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向林夏薇。
林夏薇站起来,“好。”
刘小草还算爱干净,厨房收拾的很整齐,锅盖上也没有油渍。
她今天准备的食物很丰盛,排骨,五花肉,香菇,秋天存下来的菜干,茄子干,萝卜干等。
在水缸旁的大洗衣盆里,竟然还放养着两条三斤来重的大鱼。
林夏薇眼睛一亮。
第25章
认识林夏薇的人都知道,她爱吃鱼。
有了钱以后,林夏薇吃遍了祖国大地各处的鱼肉,其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川省的鱼肉做法,麻辣鲜香。
“婶儿,这个鱼给我做吧?”林夏薇去问刘小草。
刘小草正愁不知道怎么做鱼呢,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北方人做菜,炖菜居多,就像夏翠华,明明做其他菜很好吃,到鱼这里也得歇菜。
上次林家分来的鱼都让夏翠华给炖了,林夏薇想掌厨她还不让。好端端的一条鱼,就那么被毁了,林夏薇痛心疾首。
得了准许,林夏薇把妮子外套一脱,问刘小草借了围裙,撸起袖子就杀鱼。
冬天的水冰冷刺骨,在杀鱼前林夏薇还特地往水里放了点热水,总算是温热了许多,最起码不扎手了。
林夏薇从盆里抓出鱼,用刀背对着鱼的脑袋就是狠狠的一敲,鱼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林夏薇如法炮制的敲第二条,然后刮鳞破膛去腮去内脏。
最后用水来来回回的把鱼反复清洗好几遍,保证鱼身上的膜了肚里的黑膜都洗净了才放在一旁干净的盆里。
拿到菜板跟前儿,在鱼身上斜着花几刀,塞几片姜片进肚子里,放酒和酱油腌制。
她的番动作行云流水,彻底把谢家人震撼住了,这年头的家庭妇女做饭,只要做熟就行了,有谁会想出来这么多花样呢。
在腌鱼的同时,林夏薇也没闲着,用油盐酱醋糖调了大大的一盆料汁儿。
刘小草在这个馒头时还特地偷偷的打量了她好几眼,最后不得不承认,林夏薇确实比她外甥女优秀多了。
刘小草又想叹气了。
上次她想把外甥女嫁给谢鸿文,因为没抓到人,时间太急也没来得及通知她哥嫂,她哥她嫂来时谢鸿文已经领着林夏薇去县里了,她哥嫂狠狠的把她臊了一顿。
她那个大外甥女全程都在玩指甲,那指甲涂得跟鬼似的,一个黑一个白,耳朵上的两个圆圈耳环大的能钓起二斤大鱼,见她被数落眼皮都没掀一下。
长的也不好看,和林夏薇一比更是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里的泥,就是这长相太过艳丽了些,刘小草心里黑暗的想着,这样长相的女人,也不知道她那个继子压不压得住!
这几天她虽讨好谢鸿文,但她毕竟不是谢鸿文的亲娘,谢鸿文过得不好,她心里多少能有些安慰。
这样想着,刘小草手上的动作不停。
林夏薇那边的鱼也腌制好了,她问刘小草拿了半碗淀粉和半碗面粉调成糊,均匀的抹在鱼身上。
锅是老早就洗干净的,林夏薇对烧火的谢大娘道:“大娘,烧小火。”
“唉。”谢大娘说完,不错眼的看林夏薇做鱼,她家儿子也爱吃鱼,上回她做还嫌弃她做的不好吃呢。这侄媳妇儿看着就很会做鱼的样子,她得好好学学。
锅烧干水分以后,林夏薇往里倒了油,油温七成儿时,拎着鱼尾巴先炸鱼头,同时另外一只手舀起热油一点点的往鱼身上淋,待面糊凝固以后在把鱼慢慢放进油锅里炸。
炸至两面金黄以后,林夏薇把鱼放在一边的,两只鱼分别放了两个大盘子。
锅底留油,把切好的葱姜蒜末放下去爆香,再倒入调好的汁儿,最后加些湿淀粉勾芡,然后淋在鱼身上。
至此,糖醋鱼制作完毕。
刚好馒头出锅,在谢家女人的齐心协力之下,一桌饭菜总算是弄好了。
林夏薇做的糖醋鱼很合北方人的口味,谢家人赞不绝口,林家人脸上有光。
只有刘小草在心疼自己家的油和那些用掉的面粉。
吃完了饭,订亲宴的高、潮来了,谢鸿文去他的房间,拿了一个包出来,他把钱递给了辈分最高的谢三爷爷。
谢三爷爷小心翼翼的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裹着红布的包裹,这就是订亲的礼金了,他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万般不舍的把钱递给同桌的林景城。
随着他递钱的动作,谢国柱的眼神儿一直盯着那些钱,知道钱被林景城当今了随身背来的包包里。
别说刘小草没见过那么多钱了,就是他呢没见过啊,当初和谢鸿文他娘结婚,钱都是谢鸿文他娘管着的,他就是过过手,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家已经要起青砖大瓦房了。
谢鸿文看着谢国柱眼底的渴望,忽然就有些心酸,低头给谢三爷爷倒酒,掩饰住眼中满眼的凉薄。
再渴望又怎么样?他还是不会给他一分钱!
林夏薇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红布包着的衣服,这套衣服是昨天连夜去葛家庄买的。初二不开门做生意,但送上门来的生意总没有往外推的不是?
林夏薇和夏翠华也没看价格,往最贵的挑,今天林家给谢鸿文过的礼除了衣服,还有三百块钱。
换了礼,过了三金,亲就算是订了,婚期倒是没有商量,毕竟谢鸿文的工作性质不一样,至此,这顿饭就算是结束了。
回去依旧是谢鸿文开的车。
“你喝酒了,开车没事儿吧?”酒后不开车,开车不喝酒,林夏薇一直谨记这句话呢。
谢鸿文对林夏薇一笑:“没喝多少,这点酒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林夏薇仔仔细细的瞅了他一眼,看他确实不像醉了的样子,才放心的让人上车。
和来时不同,来的时候大家都清醒着,回去的时候就倒下了三,林夏英就不说了,他都没能撑到过礼就趴下了,夏小舅和林夏英一个德行,还有一个就是罗大辉了,唯一清醒的就剩下林大伯和林景城。
谢鸿文开车很稳,从谢家村到大营子村那么远的距离,公路还坑坑洼洼的也没多少颠簸。
夏翠华和罗大姨说了会儿话睡着了。
把人都送回家以后,夏翠华邀请谢鸿文进屋喝水,谢鸿文也确实渴了,就没推迟。
夏翠华把林景城父子送上炕以后道,她今天也被灌了不少酒,“薇薇,我头有点晕,你送送鸿文啊。”
“唉。”林夏薇对上谢鸿文的眼,对视几秒后,两人又不动声色的移开。
林夏薇把人送到了车上,谢鸿文不急着走:“进来坐会儿,咱俩说会话。”
林夏薇往四周看了眼,没什么人,当下也不扭捏,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坐上去了。
“要跟我说什么?”
“我后天一早就走了,明天带你出去玩一天好不好?”谢鸿文双手按着方向盘,面带微笑道。
林夏薇侧眼看着他,谢鸿文今天穿的是那天在县城里林夏薇给他挑的那件套西装,烟灰色的毛衣穿在最里面,露出里面白色衬衣的衣领子,配上此时谢鸿文微微侧着的身子,颇有几分雅痞的味道。
谢鸿文这么多年来一直穿着军装,换上西装以后他老大不嘚劲儿,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自在,只是在发现林夏薇总是偷偷摸摸看他时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你办的事儿办完了?”林夏薇其实还是有些好奇的。
“办完了。”究竟办了什么事儿他却没说,林夏薇也没问。
“那去哪里玩?”她们这个地方冬天真心没什么地方能玩,冬天的北方真是一片荒芜。
谢鸿文也被问住了,皱眉思索半天,忽然想起上初中时去玩过的一个地方,“我带你去冷翡翠玩吧。”
林夏薇眼睛一亮,“好啊。”
冷翡翠在谢鸿文家那座山的后面,与蒙古接壤,就长在大草原边上,每年的六月份,在冷翡翠湖畔还会举报一场为期三天的敖包。
到了2017年,冷翡翠附近的村子还盖起了农家乐和温泉山庄,成为北河省比较著名的景点之一。
但此时的冷翡翠还是一个野湖,林夏薇一时间就没想起来。
第二日把夏小舅送回家以后,谢鸿文驱车从葛庄乡的一条路上绕了了一圈到达了目的地,前后也就用时半小时左右,谢鸿文把车随意停在湖边的平地上。
“我上初中时最喜欢来这里玩了,每次和我爸吵架以后我最爱来这里。”谢鸿文对林夏薇轻声说。
冷翡翠是个很大的池子,水并不深,最多也就一米五,因长在草原中央而得名,夏天来到冷翡翠,水波照映着蓝天,就像是一块水头上好的蓝翡翠,冷翡翠的名字,也因此而得名。
冬天的冷翡翠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春夏秋茂盛的草原如今只能看见枯败的草根和裸露的黄土。
林夏薇和谢鸿文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坐下,闻言,林夏薇有些诧异:“你怎么来的啊?离你家挺远的啊。”
谢鸿文家所住的谢家村离这里并不近。
“我跑步来的。”那时候谢鸿文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孩子了,娘死了爹不爱,娶了个后娘挨虐待,就跟电视剧里的小白菜似的。
他有个同学是冷翡翠旁边的村子二人班的,有一年夏天领他来过一次冷翡翠以后,他就爱上了这里,“夏天的这里特别好看,有时间我再带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