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重锦听了赵夕辰此言,情绪倒是平复了一点,但还是忍不住双手攥拳,在桌子上重重捶了一下:“难道要我将一个威胁放在身边?就这样视而不见?”
说罢,萧重锦的身体慢慢滑坐在椅子上,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然开始哽咽了。
望着萧重锦伤心的神情,赵夕辰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抽疼,忍不住上前环住了他的腰道:“难道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
萧重锦身子一颤,赶紧握住了赵夕辰的手:“不,我不怀疑了,鸟翎,我只想好好地跟你在一起……”
“拉钩。”两个小指一环,便许下了承诺。但是承诺,不止是勾勾手那么简单。
趁着夜深人静,赵夕辰本想在没人注意时偷偷到后院去见方裕一面,跟他说清楚。却没想刚闪身到了后院,就看到了华夫人的身影。方裕在前,她在后,她似乎在说着些什么,但因为距离太远,赵夕辰一句也听不清楚。
只能看到华夫人满面怒容,而方裕则是一脸挣扎的表情。赵夕辰心道:“华夫人是因为重锦的话来训斥方裕了吧?”
无论是不是,赵夕辰都是不能过去的了,只得又顺着原路往回走。
刚回到房间,赵夕辰就与急冲冲正要奔出房间的萧重锦碰了个正着。
萧重锦本是一脸怒色,却在看清眼前人是赵夕辰的时候,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他紧紧将赵夕辰环在怀抱里,搂得死死的。
“重锦,你能不能……咳咳,先放开我……我都要被你勒得断气了。”萧重锦一听这话,赶紧放开了赵夕辰,赵夕辰大口喘着,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对……不起,我刚刚睡醒,发现你不在屋子里,真的吓坏了……还好,你回来了。”萧重锦说着话,又忍不住抱住了赵夕辰,下颌不停地在赵夕辰肩膀蹭啊蹭。
“你这家伙,我只不过是出去透透气而已嘛。”赵夕辰扭头轻点了一下萧重锦的鼻尖,笑道。
萧重锦不高兴地抬起头,嘟着嘴反驳:“我不是什么家伙,我是你夫君。”
知道萧重锦很在意自己对他的称呼,赵夕辰只好讨饶地说道:“好好好,夫君。”
“再叫一声听听!”
“夫君。”
萧重锦坏坏一笑,便拖着赵夕辰靠到床沿,一把将她压到了床上。赵夕辰的头碰到床沿上,刚要开口说萧重锦莽撞,就被萧重锦突然下落的唇吻了个措手不及。
萧重锦身上有股好闻的草药味,令赵夕辰很想多闻一闻。
一边吻,萧重锦一边在赵夕辰耳边蛊惑说:“鸟翎,我们都成亲这么久了,却还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可不可以,让我们成为真正的夫妻?”
这家伙莫非要……此情此景,很快让赵夕辰联想到了她表哥藏在枕下的春宫卷。
那一年,姨父做寿,请了众亲戚去贺喜。十一岁的赵夕辰也同爹妈一道去了。
姨父是个三品官,他府邸设计得八面玲珑如同一个迷宫,赵夕辰一家又到得太早,也没见着其他亲朋戚友。
赵夕辰来来回回在里头转了好些圈,愣是没找到前门和大厅,无意间绕到了一个卧房,此时她疲累得紧,就坐在床上歇脚,不知怎的,她随手掏了一下,竟然在玉枕下掏出二本写着“九州游”假封皮的春宫卷,待得打开来,翻看了好几页,这才面红耳赤脑血上涌,得知自己是看了春宫卷。
眼下赵夕辰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凭着仅存的一点儿理智,她一把推开了萧重锦。萧重锦很是不满,好看的眉毛都纠结在了一起。
“我……还没准备好。”赵夕辰不自然地拉拉自己的衣服道。
萧重锦闻言愣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我等你,但是别让我等太久。”
赵夕辰点了点头:“知道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早点睡吧。”
但是,萧重锦却不肯就此罢休:“就让我抱着你睡好不好?我保证只是抱着你。”
赵夕辰甚肃穆地犹豫了起来。
见赵夕辰心里有了点松动,萧重锦马上举起手来发誓,那眼神绝对是在告诉赵夕辰:“你就相信我吧,我说的话绝对比珍珠还真!”
犹豫再三,赵夕辰还是应允了,并自觉地睡到了靠墙的那一面,将外面留给了萧重锦。床很大,两个人睡本不该感觉空间小,稍稍遗憾的是,赵夕辰腰上多出了一条萧重锦执拗搁上的胳膊。
过了一阵,赵夕辰都快睡熟了,萧重锦的胳臂动了一下。随后,赵夕辰听到一个声音喃喃道:“翎儿,无论你是谁不是谁,我都喜欢……”
闻言,赵夕辰的心“咯噔”了一下。
感概良久,赵夕辰终于在身心疲累之下睡了过去。
翌日,萧府的远房亲戚来走访,赵夕辰和萧重锦一起留在了家里,没有到药房去。
说是远房亲戚,真的一点不为过,据萧重锦介绍,这亲戚是他三叔的小舅子的二姨的小妹的女儿一家,到了萧重锦这里,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是好了。好在萧老爷给他们俩交代了一个“小姨娘”的称呼,这才解决了见面时的尴尬。
赵夕辰见对方年纪看起来和萧重锦差不多,两个人却还要开口叫她“小姨娘”,心里还真有些不服气。不过没办法,萧老爷的指示呀。
☆、019 小可人儿
听到赵夕辰和萧重锦叫自己“小姨娘”,那位名叫栖音的女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忙将她夫君推到几人面前,好好介绍了一番。
大伙儿看了一眼栖音的夫君,倒是没怎么在意,注意力还是停留在栖音怀中所抱的婴孩身上。
那是个看来还不足一岁的小胖娃娃,两只眼睛大大的,点漆一般有神,红润的小嘴时不时嘟着,样子秀气又可爱。他不停地在萧重锦和赵夕辰身上看来看去,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小手左晃右挠,小嘴一张一翕动着,很想开口说话的样子。
这么可爱的小婴孩,看得大家都是一脸笑呵呵的,眉目之间的神情都柔和了许多。
老夫人仔细瞅了瞅小婴孩,又摸摸他的头,问道:“是个男婴?”
云霞闻言点了点头,用自己的脸轻轻蹭了蹭那胖乎乎的小脸儿,笑得好幸福的样子,一时间,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母爱光辉似乎照亮了整间屋子。
老夫人沉默了一会,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真好。”
赵夕辰抬头看向老夫人,见她望着婴孩儿笑得一脸温柔,哪里还看得到半点平时的刻薄与犀利。华夫人的表情也一样动容,但无论什么时候,她眼神中总流露出一种飘渺的感觉,让人猜不透。
“鸟翎,你看那孩子,真可爱。”萧重锦拉拉赵夕辰的袖子道。
“是啊,好可爱!”赵夕辰附和了一声。
萧重锦闻言,不着痕迹地将一根手指塞进了赵夕辰半握着的手心,轻轻勾画着,赵夕辰只觉得手心极痒,怎么也感觉不出他写了些什么。
“翎儿啊……”老夫人一开口,吓得赵夕辰全身一个激灵,赶紧躲开了萧重锦的骚扰。
“翎儿在。”赵夕辰应道。
“你和重锦两个人……也要加把劲啊!”老夫人眼角含笑说道。
此话一出,赵夕辰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噌”一下就红了起来,头慢慢下压,也不敢去看谁。老夫人也真是,这样羞死人的话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呢?
萧老爷见状,顺势开口道:“你二人也不必不好意思,生儿育女,人之常情,为父跟你们娘的想法一样,也想早日抱上孙儿了。”
华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赵夕辰和萧重锦,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赵夕辰心道:“还生儿育女呢,我和萧重锦连夫妻之实都还没有,怎么生啊?”
萧重锦淡淡地笑了,他这一笑更让赵夕辰觉得甚难为情。于是赶紧用眼神瞥他一下,示意他转移话题。
但是,萧重锦这家伙居然无视赵夕辰的眼神,当众上前拉住赵夕辰的手道:“爹娘放心,重锦和翎儿会尽力的。”
啧,还尽力?这种事能这么说吗?
赵夕辰瞪了萧重锦一眼,正想小声责怪他口不择言,谁知他握着自己的手竟猛地一紧,赵夕辰吃疼地哼了一声。蹙眉看向他,想要知道他突然使力的原因,看到的竟是他一动不动地目视着前方,露出了邪邪的笑容,挑衅之意明显。
为什么萧重锦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赵夕辰百思不得其解。
顺着萧重锦直视的方向看过去,赵夕辰刚好看到了拿着水壶为栖音一家添茶水的方裕。方裕本是与萧重锦四目相对的,接触到赵夕辰的目光之后,他马上看向了赵夕辰,露出了无法言语的表情。
便在此时,萧重锦的手又是一紧。因为他生气了。
看来这两人是真的卯上了,赵夕辰心里其实也有一点点怨恨方裕,为什么不安守本分,弄得现在大家见面就会觉得尴尬。
晚饭过后,和萧重锦一起回房的时候,赵夕辰赌气不理他,谁让他在大厅里说的话让自己那么窘。甩开萧重锦的手,赵夕辰一个人疾步向前走,却被萧重锦自后头使坏抱住了腰,像无尾熊一样挂在了她身上。
“鸟翎,你生我的气了?”萧重锦讨好道。
“是。”赵夕辰只得坦白说了。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无论谁,装无辜都是没有用的。
萧重锦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鸟翎,你很喜欢小孩儿对不对?”
赵夕辰也不多想,实话实说道:“对。”
“那我们也生一个小娃娃好不好?你看我,也年纪不小了,是吧?”萧重锦将头探到前方,郑重地斜斜望着赵夕辰的眼眸。
赵夕辰也知道,如萧重锦这年纪,确实是该有好些个娃才算正常。
有些些惊吓,赵夕辰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而萧重锦挂在她身上的身体则因她突然的移动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那姿势很难看。
萧重锦闷哼一声,眉心皱成“川”字向赵夕辰瞥来,脸上顶着脏泥的模样煞是滑稽,赵夕辰忍不住格格笑了出来。
“鸟翎,你谋害亲夫啊!”萧重锦站起身,孩子气地指责赵夕辰。
“谁让你自己笨,掉在地上了,这会儿倒来怨我,呵呵!”不过说归说,赵夕辰还是从袖口拿出手帕,替萧重锦擦拭掉脸上的脏污。
萧重锦因为赵夕辰的擦拭动作不停地眨着眼睛,慢慢露出了笑容:“我爹和娘真的很想抱孙子,我们……就努力一下……好不好?”
“还说努力?你以为是种庄稼吗?”赵夕辰愤恨地捏了一把萧重锦的鼻子,萧重锦也不躲,任由赵夕辰捏他,表情很严肃。
“翎儿,我也不知道那些算命的说得准不准,但是,我真的怕自己如他们所说命不长,没留下子嗣就去了……不过更怕的,还是你离我而去。”萧重锦道。
赵夕辰闻言鼻子一酸,用自己都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小声道:“呃,那好吧。”
萧重锦欣喜过望地拉了赵夕辰的手,眼神中充满柔情,就那样定定看着赵夕辰,似乎要同她酝酿情感。
便在此时,两人听得身后“啪啦”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摔碎了。向后看时,却只看到了一地的碎瓦片和一抹落荒而逃的身影。
那人是谁?赵夕辰心里写满了疑惑。
萧重锦正心旌摇曳得厉害,也不管那么多,拉了赵夕辰便朝寝处走。
微微晃动的烛火;昏黄色的光晕点亮了偌大的房间。屋内的空气有些灼热,让人觉得焦躁。赵夕辰无意间望向对面的萧重锦,只见他晶亮的双眸含着波光,高挺的鼻映着烛火闪烁着亮丽的光泽。这些天来,这张脸赵夕辰看过很多遍,可不知怎的,只有今夜最令她动心。
赵夕辰一阵眩晕,实是难以自持,一阵火辣辣的感觉在脸上蔓延开来……
想到今天白天答应过萧重锦的事,赵夕辰就觉得心慌无比。暗自道:“早知道这会儿会这么紧张,当初说什么也不要答应他了。”
“翎儿,你害怕了?”萧重锦轻声问道。
“我没有……”实际上,赵夕辰的确是很怕,但是在萧重锦面前,她怎么也不能承认自己的畏惧。
萧重锦笑了笑,从几案上端起一杯果酒,过来为赵夕辰倒了一杯酒,一边道:“翎儿,你答应了我的事,现在可不许反悔啊!来喝点儿酒吧,喝了酒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听萧重锦连称呼都悄然从“鸟翎”变成了“翎儿”,虽说那不是自己名字,但赵夕辰心里还是涌起一阵没来由的恐慌。
萧重锦见赵夕辰没有动静,又凑近赵夕辰耳边,将方才之言重复了一遍。那蛊惑的声音,呼出的热气,简直让赵夕辰晕眩酥软。
赵夕辰握住酒杯,喝下了一小口,原以为会感受到一种辛辣的滋味,想不到竟是一股近于米粮和花香之间的味道,香甜爽口,沁人心脾。
“这是什么酒,真好喝!”赵夕辰抬眼望向萧重锦,一脸满意的笑容。
“呵呵,当然好喝了,这就是皇上喝了也说好的‘香九里’啊!香味那么大,你竟没有闻到,看来真的是太紧张了!”萧重锦笑说罢,也喝了一杯。
赵夕辰白萧重锦一眼,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萧重锦继续道:“这就是香九里的妙处,不同于其他酒的辛辣滋味,女子也喜欢得很。常饮此酒,还有美容养颜之功效呢!”
“怪不得这么出名,果然是上好佳品!”赵夕辰道。
“翎儿喜欢就好,那个……你答应过我的,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这就……”萧重锦也觉得很不好意思,是以没有把话说完。
心慌,脸红,心跳加速……赵夕辰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只好结结巴巴道:“重锦,等等……”
听出赵夕辰的迟疑,萧重锦便不停地劝赵夕辰喝酒。
待得喝到第八杯的时候,萧重锦又问赵夕辰那事儿。赵夕辰稀里糊涂不知他在说啥,只是一个劲地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