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都是我考虑欠周。可就这样放过他们,实在……”
秦疏影道:“妈妈,坏事做多了,自然有老天爷收拾,我们且等着看。”
就好比对付路长轩。
路长轩看重什么,就毁去什么。
梁杰和梁渊不外乎想借此逼得梁辙动手,在梁云山那里落不下好印象,甚至铤而走险,最后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样,世子之位才能落到他们身上。
那么,若是这世子之位看得见却摸不着,梁杰和梁渊会如何?
再者,这枪的威力秦疏影也见识了,她也拿不住梁杰是否可以活下来。
福妈妈气尤未消:“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招惹了什么人,下此狠手。以后出去可长点眼,别教脑袋都不知道挂在哪里。合该他们倒霉,若是治不好,三公子落个右手不便,二公子落个腿脚不便,那才叫报*应!”
嗯,这也不错。
若真如此,世子之位铁定就是梁辙的了。
大周朝,身体残疾者不能入朝为官,在请封世子这方面自然也就失去了优势。
秦疏影勾唇一笑,“妈妈说的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招惹了什么人,差点没了命。对了,五皇子没有来吗?”
关于紫藤会开枪这件事,秦疏影却不准备告诉除自己、梁辙和紫藤之外的第四个人知道。
福妈妈说:“未曾,只是派人送了补品过来。”
秦疏影放下碗筷,不再问话。
五皇子啊,当真郎心似铁,却又很会拉拢人心呢。
第356章 降为伯府
傍晚时分,梁辙被德隆帝派人送了回来,同时还来了一个内侍宣读圣旨:降爵!
超一品征西大将军府、平西侯府,降为从二品平西伯府。
府中因平西候而附着的女眷诰命,全部降等至四品。
梁老夫人从超一品降为四品恭人,罗梅香也是如此。
蒙氏是因为梁二老爷才有的诰命,降爵倒是没有牵连到她的诰命。
秦疏影本就还没有诰命,当然也无所谓。
这一次,接旨的多了一个趴在凳子上的梁辙,他的伤口已经在宫中被处理过了。
罗梅香当即就尖叫了一声,内侍也没有理会她,继续不紧不慢地念着圣旨。
梁琼和梁渊呆若木鸡。
蒙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府里,从此以后自己的诰命虽然还是最低的那个人,可是,比起梁老夫人和罗梅香也只低了半个不是?
梁老夫人跪在地上,半边身子都麻木了。
降爵原因很简单,梁云山藐视君恩:一则前头刚赐婚秦安郡主,后头他就在家中打打杀杀;二则明知梁辙脖子里戴的是德隆帝亲赐之物,他却让人摘下来,还将梁辙按住打板子;三则明知梁辙夫妻要进宫,却偏生不让进。
任何一条都让人无可辩驳。
宣旨完了,梁老夫人缓缓起身来,神色莫辩地俯视着趴着的梁辙,头一次,不是用那种不屑的目光看他。
梁辙趴在板子上,并未抬头。
梁云山进了宫,当然已经知道德隆帝的意思,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只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梁辙,然后就去送内侍了。
罗梅香颤抖着手,指着梁辙:“你,你,你好狠,好狠!”
秦疏影让松涛居的人抬梁辙起,挡在梁辙前面,“究竟是谁怂恿伯爷喊打喊杀的,夫人不会不知道吧?夫人与其怪别人,不如好好想想,究竟是谁让你做不成夫人,只能做恭人,以后出了门,成为满京城的笑柄。有的人呢,不用出门,当然无所谓了。而夫人您呢,是要出门的,是要给二妹妹备嫁的,还要给二弟、三弟寻摸亲事的呢。秦安郡主进门,仍旧是郡主,而夫人你呢?”
秦疏影这番话说得很快,每一句都似尖刀戳在罗梅香心坎。
罗梅香愣住了。
梁老夫人眉心微皱,明知秦疏影满是挑拨之语,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梅香和自己的关系不一般,梁老夫人根本不畏惧秦疏影的挑拨。
不过,在看到罗梅香脸上的犹豫之色时,梁老夫人到底有些恼怒。亏自己培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这样上不了台面,看样子竟然要被秦疏影挑拨动了。
真是没用!
但是,梁老夫人只是神色淡淡看了秦疏影一眼,“牙尖嘴利,上不得台面。”
随后就维持了往日的风度和仪态,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仿佛,就算降为伯府,就算降为恭人,她也毫不在意。
因为,她的骄傲发自内心,发自肺腑,无需这些名利做铺垫和平台。
那种不服输的骄傲和姿态,誓不低头的风度,若是换在两军对垒的场合,的确让人产生钦佩。
只可惜,现在只是令人心生厌恶。
被梁老夫人如此辱骂,秦疏影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上午,梁老夫人对自己视若尘埃,现在,脸面全然撕破,从此以后她也可以对梁老夫人视若尘埃。
想想其实也挺好呢,不用虚与委蛇,不用反复思量。
直来直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岂不痛快。
梁琼见秦疏影浑不在意梁老夫人的话,气得骂梁辙:“是不是你在御前告黑状?若不是你,陛下怎么可能这样?都怪你,都怪你!你以后怎么有脸见祖父,你怎么有脸见列祖列宗!你是梁家的罪人,你是梁家的罪人!”
梁渊也恶语相向,“大哥,琼儿说得对,你以后怎么有脸去见祖父!你怎么有脸见列祖列宗?你是梁家的罪人!”
秦疏影冷笑道:“二弟,你这话就说错了。陛下下的旨意,你们口口声声都是指责,你们这是对旨意不满?这么快就忘了侯府的爵位是怎么褫夺的了?难不成,伯府你们根本就看不上?”
梁琼兄妹立刻噤声,怒目而视。
最痛苦的人是罗梅香,她的身份一降千里,本来正在给梁杰和梁渊议亲,她左挑右选挑了一年都没挑出个合适的人选。
从二品大员的嫡女,她觉得对方没有爵位,没有底蕴,不够高贵。
宣阳侯府家的嫡女,她觉得对方父兄没有实权,不够硬气。
贵阳王的嫡女她见过,十分美貌,家世也好,又贵气又手握实权,可是贵阳王却远在贵阳,他的嫡女跟着他的王妃住在京城,不知道教养好不好。
富平公主什么都好,可是试探德妃的口气,德妃却说富平公主年纪还小,不到议亲的时候。
……
现在可好,休说从二品大员、宣阳侯府、贵阳王的嫡女,只怕京城随便一个官宦人家都可以对她的儿子挑三拣四了!
她打从娘胎里下来,就没有受过委屈。就算是庶女,但梁老夫人和周姨奶奶关系好,对她一直关照有加,她在罗家的时候就和嫡女并无分别。
可是现在,因为梁辙告状,她竟然一落千丈,要过这种憋屈的日子!
罗梅香气得浑身发抖,“梁辙,你们以为将侯府弄成伯府,我们固然不好,你们就讨到好处了吗?从前,你们走出门去,人家都知道你们是平西侯府的,对你们是如何敬重。现在,你们走出去,谁不是笑话?损人又损己,你们竟然这么蠢!打断骨头连着筋,将府里的事情都摊开了让人看,你以为人家就会高看你一眼吗?他们只会说,你对你父亲和弟兄都不放过,对别人还能好到哪里去?”
若是梁老夫人在此,总觉得罗梅香上不了台面的想法应当会改一改。
罗梅香这番话说得挺好的嘛。
其实她不知道,她太过严厉,罗梅香很有些怵她,所以才会在她面前经常失去体统.或者说,在梁老夫人看来上不得台面。
第357章 夫人看看
梁辙偏过了头去,对着罗梅香,似笑非笑,“废话真多!疏影,走吧。”
秦疏影宛然一笑,尾随梁辙之后,一路朝着松涛居而去。
罗梅香气得脸色铁青,却无可奈何。
她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先不顾念骨肉亲情,谁先做了那个恶人的。
松涛居。
到了屋内,进入了卧房,紫藤和绿叶守在了外间,不让人进去。
梁辙翻了个身,想要坐起来,蓦然——“啊哟!”
“子由!”
梁辙赶紧趴好,一张脸拧巴着,龇牙咧嘴:“没事儿,没事儿。”
“怎会没事?今天我亲眼看到好多血。”
“很多血?怪不得有些疼。”
秦疏影:“打了十七下,当然疼了!子由,今天这事儿不划算,可我当时真的也没有办法了。这个仇,一定要报回来。”
“夫人今天已经报了仇,否则,你以为我会乖乖让他打?”
秦疏影微怔。
“梁杰昏过去,梁渊走不成路,这就是报仇了。”
“这都是紫藤做的。”
“紫藤做的就是你做的,枪是你给的。”
秦疏影也不和他争辩,转而道:“子由,宫里的太医开的药方在哪里?接下来如何用药?”
“我都记下来着,我说,你写一写吧。”
秦疏影就去找笔墨,梁辙说着话:“再说,我领了这顿打,从此以后他再也无法干涉我,我少了很多束缚,这可太划算了。”
秦疏影也没法和他争辩,而且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梁云山当时何等笃定,坚信梁辙是在撒谎。
可是,事实却狠狠打了梁云山一耳光。
梁辙说的脱离父子关系,这只是一种不许梁云山干涉他的由头罢了,在这个宗法时代,这绝不可能。
从此以后,梁云山想要干涉梁辙,就没那么容易了。只要他梁云山还有点儿血性,还有那个脸,还是个男人。
“好啦,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太医说,你要养多久?”
福妈妈站在外间,非常紧张,几乎竖起耳朵听里间的声音。
虽然影影绰绰,却能感受到里间完全是一派平和和温馨。
难道不应该是大奶奶哭诉今天的遭遇,大爷百般安慰,或者大怒吗?
秦疏影今日毕竟遭受了侮辱,放在一般的人家,这就是失去*贞*洁了。
可是,为什么离间如此平和?
难道,他们现在都只是在强颜欢笑,故意不提这件事?
大爷这是怕大奶奶难过、愧疚,所以故意插科打诨?那么,他心里究竟会不会在意呢?今后会不会以此冷落大奶奶呢?
福妈妈这边如同热锅里炸饺子地胡思乱想着,那边的秦疏影和梁辙根本就没有按照福妈妈的剧情走。
秦疏影已经打定主意,将来是要和离的,如今只是同盟,哪里还去管那么多。
梁辙在边城,早就见惯了风格爽朗的少女,她们和情*郎拉手、夜*宿,并非多叛经离道的事情。若是两人谈崩了,爱*情不再,彼此道别,另寻新*欢,稀松寻常。
秦疏影不过被梁杰和梁渊拉拉扯扯了几下,那又如何呢。
梁辙根本就没去想这件事。
他恼怒的是梁杰和梁渊竟然敢对秦疏影下手,如何让他们罪有应得,这才是他梁辙该考虑的事情。
“养几天就好。来,我说,你写吧。”
梁辙缓缓说着药方,秦疏影认真写下来。
写完之后,秦疏影吹了吹药方,说:“罗梅香没少说你顽劣,伯爷大约也以为你只是一介莽夫,不通文采。今儿在御前展露了你的博闻强识、过目不忘,伯爷没有吃惊吗?”
梁辙一笑,“知我者,疏影也。”
不用他说,秦疏影也知道他今天装牛*逼装得很过瘾,太医写的单子听了一遍就背了下来,梁云山岂不惊讶死了。
秦疏影顺便拍了拍他的马屁,“梁岩均说过,你过目不忘,辩才极佳,军中战略,得心应手。”
梁辙哈哈一笑,笑得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叫唤:“啊哟哟!”
他原本哪有这么娇弱,当年差点死了都没叫一声。现在不一样啊,秦疏影就在跟前呢,他喜欢看她着急自己的样子。
果然,秦疏影忙放下药房,“子由!哪里疼?”
“好多地方疼,夫人帮我看看吧。”
“嗯。”
秦疏影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揶揄,伸出手去,揭起他的短衣,刚要揭他的裤子,忽然一怔,停了下来。
她的神色有些古怪。
梁辙依旧趴在榻上,“夫人,怎么了?”
秦疏影想了想,笑了,摇摇头,说:“你那里我不能看。”
看了就要对你负责,我是要和离的。
梁辙看不到她的脸色,以为她害羞了,逗她:“哪里不能看?”
秦疏影放下了心事,面对梁辙的这句话显得十分坦然,“你的屁*股啊。”
这下,轮到梁辙不好意思了。
屁*股……
小姑娘家家的,说这话也不害羞。
梁辙不吭声了。
自己多雄武的一个人,竟然趴在这里,让人家看屁*股……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渐渐有些尴尬起来。
梁辙不喜欢和秦疏影在一起的时候闹安静,想起秦疏影爱说正经事儿,咳嗽了一声,道:“你知今儿陛下是怎么降爵位的吗?”
这事儿,秦疏影还没问呢。
不过,她心中也有些成算,便说:“陛下只怕早就想要降爵了,只是没有合适的由头和借口。这下,你将这个由头送到他手里,陛下会承情的。”
梁辙呆了一下,随后苦笑道:“疏影,什么事情都让你说完了,你当真厉害。”
“我厉害哪有子由厉害?子由不过半个时辰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好法子,布下这么一个局,既解决了陛下长久以来头疼的事情,又大大削了罗梅香一等人的嚣张气焰,还让伯爷投鼠忌器,以后不敢随便再动我们。子由运筹帷幄,我哪及子由。”
“疏影,你足不出户,我与你所说也有限,这件事虽然有些盘算,却根本不曾与你提过。你缘何会推测如此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