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喧哗热闹,他却像个孤独患者落寞地看着窗外的江景。
沈迷朝黄花走过来,“你好, 找斯年?”
“我们见过。”黄花审视着他说道。在附近的路口,曾经见过一面。
“是啊,可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您原来是斯年的初恋。”沈迷微微一笑,颇像一只老狐狸。
“所以呢?”黄花歪歪脑袋,她儿时一样的小动作一直没变过。
“我想跟您聊聊。”沈迷做了个请的动作,“他现在状态并不好。”
黄花看了一眼那个一动不动的背影,点点头,往旁边安静的地方走去。
“这几年他工作很忙,其实在这个圈子里有些名气的明星都很忙,但他是我见过故意把自己安排地这么忙碌,让自己一点空暇时间都没有的人。我有的时候还会庆幸自己签了个劳模。”沈迷讲完,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这些话是真话。
“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他仿佛是在用工作来麻痹自己,让自己逃离一些痛苦的回忆。他特别喜欢花,粉丝也很喜欢送他花,他养了条狗,也起名叫花花,我之前总觉得斯年这么man的人怎么这点这么娘呢。直到我最近知道了您的名字。我想他想要逃避的回忆应该和您有关。”
黄花把放在舒斯年背影的视线挪回来,皱着眉头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沈迷汗了一把,他本来想让自己讲的这番话引起黄花的愧疚,结果,人家好想没觉得有愧疚:“咳咳,我是想说,他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接了《伪证》再加上最近见到了您,算是彻底崩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负责呗?”无良奸商,人好好的时候努力给你赚钱,生病了你们就想雪藏,还推脱责任。黄花在心里鄙视了沈迷一把。
“额。”沈迷被噎地说不出话。
“其实斯年身上的商业价值还是有的,只要他状态恢复了,我们公司还是愿意继续给他资源。”沈迷擦着汗说道。
“哦,我明白了。意思是,他要是好不了就得我负责,好了,再送给你们继续给你们赚钱去。”算盘打得挺好啊。黄花冷笑道。
“他和你们的合同到期了没有?”黄花圈住胳膊,抬头冷着脸继续问道。
“没有,他签了十年,还有三年。”沈迷被突然她强大起来的气场震慑住了。这眼神是要杀人么,好可怕啊。舒斯年以后绝对是个气管炎啊。
“违约金算一下,明天告诉我。”黄花说完就往阳台走。
可是阳台早已空无一人,黄花四处搜寻着舒斯年,她往楼下望去,呼,幸好,没人。
沈迷也跑过来,“斯年人呢。”他拉住张洋问:“斯年呢?”
“年哥?他刚才牵着狗出去了呀。说要遛狗。”张洋拿着酒瓶有点喝多了。
半夜十二点出去遛狗,这是正常人能干的事儿么!
黄花一听就跑出去了,沈迷跟在后面,拉着张洋,一直骂他,“你是蠢货么,这个时间你让他出去!他是个精神病啊!精神病!万一他出去裸奔呢!”
张洋啊啊啊地叫着,“不会吧,他但是感觉挺正常的啊。”
刚说完就嗷嗷叫起来,“不正常啊啊啊,刚才那是冷寻的表情啊,年哥不会带着花花出去咬人去了吧。”
黄花的一颗心被吊起来,来回跳,在电梯里怒吼道:“你给我闭嘴!”
下了楼,眼前哪里有遛狗的,黄花飞奔向大草坪,她穿着拖鞋出来的,跑起来很不舒服,直接把鞋扔了,光脚跑起来。
沈迷在后面捡鞋,心想:这是真爱啊真爱,这姑娘除了凶点人还是不错的。
大草坪上果然有一只蠢狗在疯跑,见到他们疯狂地跑过来,白色的毛发在空中飞扬。跑过来叫两声又跑回舒斯年的身边。
黄花的脚上好像被划破了,她慢慢地走过去,跟舒斯年说道:“舒斯年,回家吧。”
舒斯年回头,面色冷漠,冷冰冰地说:“滚。”
是那个男人。
黄花觉得自己的脚可能是被草坪上的什么东西割到了,现在在流血,她跪在地上,忍着痛说道:“冷寻,仇人明天也可以找的。”
舒斯年听到她这么说,面色才缓和些:“你不明白,他们一天不死,我就痛苦一天。”
沈迷追过来,把鞋子放下,“黄小姐,你先把鞋穿上吧。”
黄花穿上拖鞋,陪舒斯年坐下,“你看什么,星星?”
舒斯年没有讲话。
张洋突然想到手机里有电子剧本,连忙打开,递给黄花。
黄花扫着里面的内容,找有用的信息,终于找到一条。
“冷寻,你知道当年杀你家人的物证里有一把刀么?那把刀可能有线索。”黄花看着手机说道。
“刀?什么刀?在哪里?”舒斯年立刻问道,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杀意。
“在警局,张警官可以拿到,明天他上班你可以去警局问他。”剧本里这个时候冷寻还没有开始杀人。
“张警官?”舒斯年闭上眼睛开始回忆。
“对啊。”剧本里写道张警官是第一个发现藏在柜子里小冷寻的人。冷寻对他很信任,张警官也是这么多年一直资助冷寻生活的人。
“我明天去找他。”舒斯年睁开眼睛,眼睛里已经是笃定的眼神。
“所以你现在应该休息,明天养足精神去警局找他。”黄花说道,她的脚很痛,她感觉血已经顺着她的脚心在流下来。
“对。”舒斯年猛然站起来。
黄花也慢慢地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沈迷给黄花竖了一枚大拇指。
黄花看着舒斯年进了家门,拉住沈迷,“你去看着他吃药。我先走了。”
“好,今晚麻烦你了。我现在让他们散场,让斯年好好休息。”沈迷感谢道。
沈迷看着黄花进了电梯。
黄花按了一层后,脱下拖鞋,擦发现左脚底被划了一个大口子,血浸透了脚底板。
黄花的痛感涌进脑袋,脑子突然清醒过来,觉得有些奇怪。她立刻按了下一层,出来从楼梯爬了两层。
她站在安全门后,看到舒斯年站在门口送大家离开,神色正常。
“年哥,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团队的人跟他再见,站在电梯门口等另一部电梯。
黄花听得清楚,这是舒斯年,他说:“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他一个个地送人出去,还顺便让人把垃圾也带下去。哪有精神病的样子。
他神志清醒地分配任务:“张洋,你把女孩都安全送回去,听到没有。”
黄花靠在墙上,听他和团队的人开玩笑,讲段子,送他们离开。心却凉了大半。
沈迷等他们都下了电梯,才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门口吸烟,“斯年,我看你这个初恋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我听她今天的意思是想给你赎身呢。”
两个男人同时笑道,他们可是利益共同体。
黄花听到他们的笑声,觉得无比刺耳,她都想扇自己一巴掌,你他么的圣母心放在哪不好,非要放在一个算计你的人身上。你还想着给他付违约金,黄花你真特么就是个大傻子。
“不过,确实是个好姑娘。你也别骗人太久了,扯了证,就赶紧地别装了,回来工作。剧组等着你开工呢。”沈迷呵呵地笑道,“你这精神病演的也太像了,好几次都差点骗过我。”
舒斯年拍拍他的肩膀,“行了,我心里有数。我这边结束了,就回去工作。”
演的,都是演的,一个团队都合起伙来骗她。
黄花觉得自己脚痛、头痛、心更痛,她撑不住了,蹲在地上,眼泪差点掉出来。
她听到门关上,走廊里的灯也灭了,她一个人站在黑暗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踩在台阶上,一步步往下走,仿佛没有尽头。她自虐般地惩罚自己,让痛感来得更清楚。
她站在走廊里,手机突然亮起来,是舒斯年的电话。
黄花闭上眼睛,光线打在她的脸上,照出她的冰冷的笑容。
“喂。”
“总裁,你睡了?”舒斯年站在客厅里问。
“嗯。”
“我才看到你的短信,要做一份Excel表对吧,我明天发给你。”舒斯年恭顺地说道。
“好。”
“那个,听我经纪人说你来过了?”舒斯年解释道,“今天是我出道七周年,我的团队就过来庆祝,顺便这不是要解散了么。这房子也要卖了,就最后聚一次。”
“嗯”
舒斯年听到她仿佛不太高兴,头上冒出了些许冷汗。
“既然你睡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我明天还要去找房子。”舒斯年小心翼翼地说道。
“晚安。”
又要开始了,又要给她下套了。好,既然你这么玩,也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黄花的眼眸变得诡异,嘴角愈发冰冷。
你要玩,我就陪你玩。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彻底清醒了。
☆、第十六章
第二天舒斯年戴着个大口罩, 在楼下站在等黄花,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观察过她一般早上八点半出门,可是现在都要九点了,他也没见到她的车开出来。
九点过了,舒斯年有点急了, 心里打鼓, 黄花不会故意早走了吧。舒斯年打了通电话过去, 那边也没人接。
九点五分, 舒斯年都打算打车去公司了,才看到一辆车慢慢地出现在他的视线,然后停下。
黄花走下来, 招招手让舒斯年过来,“今天你开车。”
黄花一瘸一拐地走去副驾驶。
舒斯年下意识地看向她的脚, 左脚上穿着拖鞋, 裹着纱布, 她受伤?舒斯年立刻过去扶着她, 问她:“你脚怎么了?”
黄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昨天在草坪上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道口子。”
“没事,不用担心。”
昨晚的大草坪。沉重的愧疚和罪恶感瞬间涌上舒斯年的心头, 看着她一瘸一拐地难受地上车,舒斯年的心仿佛被钝刀磨。
舒斯年上车前连忙抹掉自己的眼圈的泪,正常驾驶。
黄花撇了一眼他的神情。哼,老娘从今天起玩不死你。心灵加肉体双重折磨你, 你不是喜欢当精神病么,那就当精神病好了。
舒斯年把口罩摘掉,心里还是特别难受,他昨天晚上干嘛非要跑到大草坪那边去发疯。大草坪那边经常会有住户周末在那边摆个桌布当野餐,扔些垃圾,可能也有碎玻璃或者铁拉环什么的。她昨晚还走了那么久送他回来。
舒斯年瞟她一眼,她已经调了椅背靠着睡着了。舒斯年沉重地叹口气,伸过手去,想摸摸她疲惫地脸,但是又不敢。
舒斯年在剧本里看过一句话,爱是想触摸又伸回的手。那个时候他哪里懂的,他的爱情也不过是青春期纯纯的喜欢,成年后深沉的爱情于他来说只剩下思念,日复一日的思念与等待。
等待那人归来,等待她给他的救赎。等待她说一句,我原谅你。
可是他的出现仿佛又伤害了她。
舒斯年的愧疚像海洋般将他吞没,他只能告诉她,他要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到了公司车库,黄花刚下来,就被舒斯年一个公主抱抱起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黄花双眉轻蹙,拍着舒斯年的肩膀。
“别乱动。你重,给我减轻点负担,到了电梯那我就放下你。”舒斯年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末了还加了一句,“总裁。”仿佛是说看在你是总裁的面子上,我才抱你的。我只是在拍马屁而已。
他们来的比较晚,底层就他们两个,到了一层,哗啦啦涌进一批人。舒斯年戴着他的那个藏住一半多半脸的大口罩,低着头把黄花挡在角落里。
“小心你的脚。”舒斯年把自己的脚背伸过去,示意她踩着。
黄花翘着的左脚倒是不客气地放上去,比起金鸡独立,轻松了许多。
人越来越多,舒斯年的背被撞了很多下,他的眉头拧起来,但胳膊还是牢牢撑着,把她护在安全的空间里。
“以后我们晚上还是不要那么累了,早点起来,就不用这么挤了。”
舒斯年话一说出来,本来嘈杂的电梯瞬间安静了。舒斯年背对着他们,但是黄花的脸是和电梯里所有的人看过来的脸迎面对上的。
黄花的脸就在众人的目光下一点点红起来。
什么叫昨晚那么累。黄花伸手在舒斯年的腰间掐了一把。
“好痛。”舒斯年嘶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还是不要在公开场合做这么有情趣的事情比较有公德心。”
黄花:(╰_╯)#有一句MMP倒是很适合现在讲。
再次迎向大厦里其他工作人员的异样、探究、好奇的表情。黄花忍住想杀人的心。
心里吐槽道:这电梯怎么这么慢,挡着她杀人了。
黄花瞪着他,舒斯年只剩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不愧是做明星的,眼睛是真漂亮,她以前怎么没发现。
呸呸呸!黄花的理智又回来,你别以为你装精神病,我就真把你当精神病对待了!
舒斯年扶着她进了办公室,黄花坐到座位上,指着门,“去,把过去两年公司的执行报告再给我整理一遍,今天收盘前交给我。”
舒斯年还是一双笑眼,答应地爽快:“好。”
黄花靠在老板椅上,呼,舒服多了。
舒斯年本来以为只是整理文件而已,被朴小菱领到了档案室,面对着十几排的纸质档案,刚找了一份就想骂娘。不是说现在都流行无纸化办公了么。怎么还有这么多纸质文件。
朴小菱拍拍舒斯年的肩膀,“这个事情每年其实都是由实习生来干的,廉价的劳动力么,不用白不用。来,跟姐说说,你是怎么把老板气到让她给你穿小鞋。”朴小菱一脸好奇。
舒斯年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开了点黄.腔而已。
“怎么?学姐也想来整理档案?”舒斯年挑了挑眉头,阴测测地说道。
“额,Fiona的咖啡!”朴小菱立刻跑了,临走前不忘踩一脚,“Fiona,对文件整齐的严苛程度简直令人发指,学弟你自求多福。”
舒斯年嘁了一声,她的严苛都是来源于他好么?!他当年好好地干嘛要求一个差生那么努力学习,现在好了,都反馈到自己身上了。所以啊,女孩子不会的就不会好了,女孩子就应该宠着啊。你要求那么严,最后培养出一个大魔王,最后遭报应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