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含糊应了,心中却想,他又何必往外头乱跑?和贾家子侄一起,就在门前街上逛逛也有不少乐子了!
周琅见薛姨妈小生气了,急忙解释:“妈,不是那个意思!哥哥如今每日念书,也有些同窗好友。若是不上学的时候,想请人一起在家中念书也不方便呢!”
听了这话,薛姨妈才微微冷静了,想了想,若有所思,竟也点了点头。
周琅一看有门松口,便再接再厉鼓动道:“妈,不如咱先把房舍打扫出来,把不用的东西先放过去摆着。等哥哥想和友人一起念书的时候,也好有个清静地方。”
薛姨妈还是有些不高兴,嘟囔道:“你姨妈府里这么大,也不是没地方聚会啊!你姨夫也时常请人进府做客。”
“妈,这到底不是薛家!”周琅真是要被气死,薛姨妈怎么这么把贾家当作自己家呢!
见薛姨妈说不通,周琅干脆装作自己生气,拿着小手帕抹起了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妈,我还要去选才人呢!若是将来我请旁人做客,来的却是姨妈家,我哪有面子呢!”
“哎呀,咱们家房舍那么多,妹妹想收拾就收拾吧?收拾了也可以住姨妈家嘛!”薛蟠虽然呆笨,可到底疼爱妹妹,见妹妹伤心要哭,也不管薛姨妈了,急忙对周琅道:“明儿我就选个离贾府近些的房舍,收拾收拾,给你当园子玩好不好?”
薛姨妈讪讪地,没有打断薛蟠的话。女儿一向清心寡欲,不喜欢华华丽丽的东西,这会儿忽然磨着要收拾房舍,她原本以为是因为薛蟠,可这会听了才知道是她自己想要个聚会的园子。
大概是看了荣国府的园子,羡慕贾家的几个姑娘能在园子里玩耍吧?
想了想,薛姨妈拍板定下了,“行,那就收拾吧!”
虽然贾家有权势,可薛家也是腰缠万贯的皇商,薛家的女儿怎么就要去羡慕贾家呢!
周琅才不管薛姨妈和薛蟠怎么想,她只管自己达到目的就行。
趁着这机会,也好出府去逛逛啊!
“哥哥,你又念书又管外面的事,太忙了,这收拾房子的事就我来管。我收拾的房子,你们住着才舒服呢!”周琅撒娇道。
“好好好!”妹妹说什么,薛蟠没有不答应的,转眼就点头了,还乐呵呵道:“我给你派些人,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咱们就修什么样的房子,也不必害怕银子不够,只管在账上支。”
薛姨妈着急了,忙拦着:“这怎么行呢?你一个女孩子,如何管外面修房子的事?”又想到银子,薛家虽然看着富贵,实际上却已经败落许多了。她想提一提,可碍着薛蟠的面子却不敢提,只好道:“银子倒不必账上支,若是不够,咱们手中的现银拿出来用就是了。”
周琅这下笑得欢快了,道:“妈只管放心,我出门或是穿男装,或是坐马车多带些家人护着,别人不会冲撞的。”又问薛姨妈和薛蟠:“修房子怎么也要几万两银子吧?”
说几万两银子,其实是周琅狮子大开口了。
不过薛姨妈和薛蟠都是有钱人,只当给周琅零花了,便许诺一人先各拿一万两出来给周琅用。
两万两修个房子,绰绰有余。
周琅心里的打算,只是找个好些的房子,大概修一修,然后像模像样地弄个园子就行。至于多出来的银子,她是打算拿来开新铺子的。
薛蟠这个败家子,还有薛姨妈这个不断给王夫人送钱的傻货,迟早会把薛家的财产败光的。周琅打算慢慢收拢一些银子,自己另外开些铺子赚钱,免得薛家真的被败光。
至于为何不从薛蟠手里要掌管薛家店铺的权利,呵呵,薛姨妈这个宝贝儿子的妈不会同意,而把薛家店铺纯当作银行提钱的薛蟠也不会同意。
她又何必费力气去争?
还不如自己打着薛家的旗号另开店铺,只说自己小打小闹赚脂粉钱,这样薛姨妈和薛蟠也不会想到来管她赚了多少钱。
转日,周琅说想去外面看房舍,薛姨妈却催着她去找林黛玉和贾宝玉玩。
周琅不想去,刚要找借口拒绝,却见贾宝玉来看她了。
薛姨妈高兴,叫宝玉往屋里坐,还叫莺儿领他往周琅屋里去。
周琅真是要气死,急忙抱着手炉出来,拉着贾宝玉就去了旁边的耳房。这耳房临着周琅的睡房,放着好些书,又有针线绣架,是周琅平时呆着的地方。
宝玉已经进了厢房,再往外领,外面挺冷,倒是不好。周琅领了宝玉在耳房里坐着,又叫莺儿沏茶来,一本正经地待客。
贾宝玉是个自来熟的,一屁股坐下就东问西问:“姐姐身体好些了吗?我日日都在等你来找我玩呢!”
周琅扯了一个假笑,心道:都十几岁的男孩子了,还要找小女孩玩,什么心思!
不过,面对这宝贝疙瘩,周琅还是不想把他弄不高兴了,免得闹起来不好看。
“已经好全了,正想着过两日找林妹妹玩呢!”
周琅丝毫没有提贾宝玉,贾宝玉却也没有听出来,只一个劲地说些和林妹妹玩的事情来逗周琅开心。
在他心里,大概找林妹妹和找他是一个意思吧?毕竟,林妹妹和他是住一起的,都在贾母厢房的碧纱橱间里。
正说着话,外面来了人,问选房舍的事情。
周琅不能出去,便只好叫莺儿传话说,要选地方大些的,周围清静,又要景致好,到街上也方便的地方。想了想又补充道:“选几个地方来看,我看好了再定下。”
来问的人得了话,知道周琅不好糊弄,只好恭恭敬敬应下,心里盘算着这差事能捞多少油水。
薛蟠管事都是随便下面的人糊弄,只要有银子可以用就行。
薛宝钗却原本就是精明,现在换了周琅,知道下面人办事都是捞油水,便更是装出一副不好糊弄的样子,免得一桩好好的事坏了。
贾宝玉在一旁听了,惊讶极了,直问道:“宝姐姐可是住得不舒适?怎么竟要收拾房子?”说着着急得就要哭,又往门外走,边走还边念叨:“我找老太太去,找凤姐姐去,宝姐姐哪里住了不舒服,只管和我说,我找她们闹去!”
周琅急忙站起来拉他,“别说风就是雨,我哪里住得不好了?都好得很!和自己家一样舒服。”
贾宝玉一脸委屈:“那怎么又要收拾房子呢?”
周琅笑了笑,哄他:“不是房子,是我要收拾个小园子,以后方便和妹妹们去玩。”
贾宝玉听了,松了口气,拉着周琅的手,期期艾艾道:“宝姐姐可不要搬走,若是走了,我可有什么趣呢!”
话音刚落,就见帘子被掀开,一个清丽婉转的声音道:“哟,哥哥都这样说了,宝姐姐哪里舍得搬走呢!”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晚上,薛姨妈留贾宝玉和林黛玉吃饭。席间,贾宝玉喝了好几杯酒,高兴地舌头都打颤了。
“宝姐姐,过几日,咱们一起在园子里玩,等你的院子修好了,也去你园子里玩……”贾宝玉红着脸兴奋地说道。
周琅没接宝玉的话,只对林黛玉笑着道:“妹妹是个伶俐人,心思精巧。若是得空了,妹妹给我出出好主意。”
林黛玉还未说话,贾宝玉便凑着接话:“宝姐姐,若说主意,我多得很。我也给姐姐出主意!”
林黛玉看着贾宝玉殷勤样子,心中有些酸涩,只抿着嘴笑不说话。
周琅烦得很,故意看着宝玉笑道:“可不敢花你的时间。姨夫盯着你的功课呢,你还是多花些时间写字念书罢。”
贾宝玉最讨厌有人催着他念书,提起贾政来又害怕,便脸上一下子没的笑影子,闷闷地喝了两口酒。
见宝玉不高兴,林黛玉心里的酸涩好了些,却又见不得他不高兴,便柔柔说:“今日来看宝姐姐,别不高兴。”
薛姨妈见气氛不好,便打趣道:“就是就是,宝玉吃菜吃菜!”说着便让菜给宝玉,又叫丫头倒满了酒。
这一插科打诨,宝玉总算是又高兴了,也忘了什么要出主意修园子之类的话头。
贾政对于贾宝玉来说,简直是一个一提就头痛的紧箍咒。
转日,地址已经选好,是在荣国府北边,隔了两条街道,周围住着不少文官的巷子里。
那本是一个没落皇亲的宅子,那皇亲前几个月被骗着赌钱,欠了巨债,前几日便卖了这宅子还债了。
也是凑巧,原本周琅选宅子,不是觉得不够大就是觉得周围太吵。这宅子又大又清静,还和荣国府近,正是送上来的好地方。
虽然花了一千两银子买,还得彻底重新翻新重造,周琅还是觉得挺值的。
那地面,住的人家几乎都是做官的。若不是薛家是皇商,祖上是紫薇舍人,恐还买不着这宅子呢!
周琅也没忘了请林黛玉做参谋的事情,挑了一个贾宝玉被贾政押着上学的时候便去找了林黛玉。
正好三春来找林黛玉玩,几人窝在小厅里,正品茶谈诗,见周琅拿着图纸来,个个都高兴,凑在一起看图纸,叽叽喳喳出主意。
那宅子一半是住宅,一半是园子。
周琅是想着要搬过去住的,便没有动住宅那一块地方,只在原有的园子上面规划。
“种上些花草树木,夏天玩才凉快!”惜春道。
“得有个凉亭子,宽敞些,人多才挤得下玩!”迎春柔声道。
“园子前后两个拱门,从哪里进去玩都方便了。”探春心里是很有盘算的。
“园子里有山有水才有景致呢!”林黛玉从南边来,自然更喜欢精巧。
这宅子挖个小河划船是有点困难,挖个小池塘,种种荷花,养几条鱼是没什么问题的。
周琅考虑了几人意见,又回想现代设计,便规划了一条小水渠从前面蜿蜒通往后面池塘,临着池塘建个大露台,四面通风,又有回廊蜿蜒通向前后两个拱门。
划出几块地方,分别种上四季花草树木,这样四季都有些景色,也不至于没得欣赏。
三春和林黛玉都有巧思,再加上周琅自己的见解,这园子还未造起来便已经引得几人蠢蠢欲动去玩的心了。
看着几人兴奋的脸,周琅心中倒只是莞尔,心道,她这宅子不过是普通大,等建好了也只是胜在精巧。
她们还不知,以后荣国府会建大观园,等大观园建好住进去,那才叫人惊叹呢!
不过,周琅是打定主意不会住大观园的。等到建大观园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薛家可以搬出荣国府的时候了。
说完了图纸,已经到了晚上。周琅和三春及林黛玉一起去陪贾母吃晚饭。
席面上,吃完了饭,丫头们照例端了茶水上来让众人喝。
周琅却未拿茶盏,笑问贾母道:“老祖宗,我曾听一个大夫说,刚吃完饭,需得歇一歇再喝茶,不然会有些伤胃。虽说您身体硬朗,和我妈一样,这日日这样喝茶,也伤您胃口啊!”
贾母端了茶水正要喝,听了周琅这话,忽然便愣住了,瞪着眼睛看周琅,忙问:“这吃完饭喝茶伤胃?”未等周琅回答,便有些皱眉,若有所思:“这是咱家吃饭的规矩,没人说过啊?”
没人说过?
周琅抽了抽嘴角,还是笑着道:“要不老祖宗问问大夫?我从前也喜欢吃了饭便喝茶,只是有一回叫大夫看见了,那大夫特地和我提了一句,我便放在心上了。”
贾母半信半疑,手中的茶到底没像往常一样喝下去,倒是叹了口气,面色不好,又放回了那托盘。
见贾母不喝茶,三春也不好喝茶,也纷纷把茶盏放了回去。至于林黛玉,早就悄悄把茶盏放回去了。
从前她父亲也说过这话,刚来荣国府那会,她也想说不能马上就喝茶,伤胃。只是那时候她年纪小,又觉得祖母家尊贵,做什么都是对的。
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来了个宝姐姐倒说起了这茬。
场面有些冷,周琅不很在意,只挑了几件来京路上听的趣闻说给大家听,逗得贾母又有了一丝笑意。
其实贾母年纪大了,越加注意养身。周琅一番好意,说的话又还中听,贾母听着也没觉得难受。
只是,她心里还是存了小疙瘩。多年来饭后喝茶的习惯竟然伤胃,如今又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指出来,有些伤面子。
贾母面上虽然笑着,看着周琅的圆脸,心里却已经在腹诽:薛家的姑娘听说挺伶俐的,是个面面俱全的人,怎么今日说话就不能样样顾全呢!难不成是故意的?
转而却又想:再伶俐的人也才十几岁,怎么能像长者一样,样样俱全呢!
又在心底嗤笑:人人夸她面面俱到,看来有些夸大其词。
贾母的目光飘到了三春和林黛玉身上,见她们个个眉眼间伶俐,说话活泼,姿态又优雅端庄,浑身都是贵族小姐气派,心中暗暗点头:不愧是家中从小教养,比别家的姑娘好多了。
至于这个别家的姑娘是谁,贾母是打死都不会说出口的。
贾母稍带异样的目光,周琅其实已经感觉到了。可她不是贾家的姑娘,也不是贾母的外孙女,将来更没有打算和贾家扯上一点半点的关系。
贾母如何看待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日复一日,窝在荣国府中足不出户的日子,时间过得飞快。
周琅跟着三春与林黛玉一起去女师傅那里上学,学了不少诗词歌赋,又弹琴品箫,关系越加亲密了。
贾宝玉依旧厮混在姐妹堆里,一有空闲就和林黛玉形影不离,还时不时跑来和周琅说些玩笑话。
周琅自然是避着贾宝玉的,总是借口有事,又或是提前去找三春玩,让贾宝玉扑空。
她倒更想拉着林黛玉一起避着贾宝玉,可林黛玉和贾宝玉都住在贾母院中的厢房里,天天早晚见面,感情不是一般地好。
即便是把他们隔开几分钟,林黛玉对贾宝玉的亲密也不会少半分。
周琅觉得自己也不必费那个力气去折腾,只等将来搬出去,接了林黛玉多去外面玩,让她知道知道外面也有其他好男人。
贾宝玉也算是狗皮膏药了,周琅躲着他,他也没一点察觉,依旧乐呵呵地找她玩。别的场合都可以“凑巧”避开,可若三春林黛玉都在一处玩的时候,周琅却是不能再到别人住处避开了。
也不能说自己不舒服什么的,那样贾宝玉会直奔她的闺房问候她。薛姨妈还不会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