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时间,陈潜也从皇子伴读入了官场,用他自己的话,是吃着老爷子的本,靠着楚云恒在工部混了个侍郎当当。
北境的伤亡惨重朝堂上下有几人不知,这时要给兄弟庆祝是太没把齐翊和李彧的心思放在心上,可楚云恒将他拉了出来,怎么也要给他找出个理由不是。
“齐翊,今天可是把大家都找齐了,你可不能扫兴。”
“哪能啊,兄弟几年没见,我要扫了兴,你们还能认我这个兄弟吗。”齐翊笑着回道,目光无意中瞟到一旁的妧慧,齐翊脑中一念,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又是一次踏马赏景,林妧慧明显不如往年那般,与这几个男子始终保持着疏离,反倒是熟络的和楚云恒说着话,偶尔还能与陈潜搭上几句。
面对这样的妧慧,楚云恒和陈潜显然并不陌生,而齐翊和李彧则显然有些许的不习惯。
骑着马儿,行在最后的齐翊看着自己的妹妹,也不知到底应不应该高兴,原来在自己未参与到的时光里,妧慧真的改变了不少。
当日饷午,楚云恒早已命人在聚仙阁备下了一桌好菜,无一不是精品,这些久违了的美食可是让李彧想念了好久,虽说自家的厨子也不差,可这些菜品一看便知是楚云恒吩咐人做的,样样都是京师数得上号的美食。
“多吃点。”刚刚入座,楚云恒在妧慧耳边轻语,其他人是没有听见,却让妧慧红了脸颊。
过了三年,楚云恒对自己的心思,妧慧心里自是清楚的。
可虽是清楚,也知道父母都不会反对,然楚云恒迟迟没有跨过那一步,这些话,哪能由妧慧个女子来说。
三年里,楚云恒也曾约过妧慧出府,可孤身寡女的,每每都是一大群人跟在其后,两人就是想说句悄悄话都没有办法,后来的妧慧也曾像今日一样偷偷溜出过府。
只是她孤身一人,溜出了府与楚云恒相见,又不能说是相会,可不是相会又该是什么。
楚云恒是堂堂六皇子,她也是将门的大小姐,不但要躲着众人的目光,两人从小接受的礼教也不允许自己如此,几次之后,妧慧便对这类的行为心升起了埋怨,却抵不住楚云恒的温暖耳语,最后只能投降。
两人之间的奇妙气流,陈潜是从头到尾一清二楚,奈何这位少爷从头到尾清楚却装作没看见,楚云恒也不说,妧慧也只能默不作声。
☆、三年归期至(二)
饭刚刚过一半,李彧突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略带失落的将筷子一放,低声也不知是不是抱怨,“要是离姐姐在就好了,我们战都打赢了,她还不回来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也具是停下了忙碌的筷,不同于昨晚,今日在座的几人无一不是与姜离一起长大的人,就算并不都是亲密无间。
齐翊心里话被李彧给说了出来,然他并不是李彧,出声宽慰道,“我们战都打赢了,还怕她不回来吗?”
如同昨晚一般,本是好好的气氛,就这么沉淀了下去,妧慧出声宽慰道,“离姐姐只是出去远游了啊,你们干嘛都那么担心她呢,她功夫那么好,不会出事的。”
“可我想她了啊。”李彧嘟囔着,“我想你们每一个人,好不容易回来了,每一个人都在独缺了她。走的时候也不告诉我,我都没有和她好好的告别。”
“那个,”陈潜一边夹着花生米往嘴里扔,一边毫不在意的说道,“姜离前段时间给我来了封信,说她打算前往东海之滨,无意外的话会上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若不是三年未见,让他有点受不住李彧小孩耍赖的模样,陈潜还真不愿将这话说出来,这家伙,三年没见,怎么感觉更会撒泼了。
可话已然说出了口,就再也拦不住。
齐翊听了陈潜的话,微微眯上了眼,“你怎么知道姜离在哪儿的?”
李彧则是一脸欣喜,“潜哥你知道离姐姐在哪儿,你们有联系吗,赶快告诉她我们打赢了回来了啊,我好想她的。”
林妧慧就如同只小鹿般,眼睛大而亮,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看着陈潜的眼神,连眼角都带着高兴。
楚云恒的表情就比较微妙了,一边的嘴角轻轻挑起,脸上也再没了其他的表情,只是眼睛始终在陈潜的身上转,又好像明白了什么,笑里总有些别的意味。
“工部掌水利,我当时刚刚上任,自是要多做事的,外出考察时偶然遇上了姜离,后来便一直保持了书信来往。”
那日陈潜是这么对着大家说的。
当齐翊问他为何不将这事告知林府时,“整个林府,除了你与林帅还有谁会在乎她的行踪。”他则是这样答的。
就算已经过了几日,齐翊脑海里还在反复陈潜的这两句话,突然有些理解为何这丫头离开三年居然只有寥寥几封信寄回。
毕竟就算她寄了信回来,这个家里也没有谁会在乎。
东海之滨,竟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去了,看来这丫头这几年真是走了不少的地方了,齐翊想着想着,嘴角已不自觉的带上了点笑。
陈潜说他们保持了书信来往,也就是说……
齐翊转念一想,从床上翻身而起。
“林叔,我去陈府一趟,不回来吃饭了。”和林叔打了个招呼,齐翊大步往陈潜家中走去。
“陈潜。”
齐翊熟门熟路的就往陈府深处走,只见陈潜依旧一袭湖蓝衣衫,此刻正卧于摇椅中,品着清茶,浅读着诗文。
听着齐翊的声音,陈潜一抬头,随手将书放于茶几之上,起身迎了上去,“齐翊,你怎么来了?”
齐翊和陈潜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往边上随意一坐,“三年未见,来找你话话家常还不许了。”
“谁敢不许。”陈潜将茶具一一摆放整齐好,抬手给齐翊也倒上一杯清茶,轻轻一挥手将仆役打发了才顺着齐翊的话继续的说道,“征战三年才归,以你的脾性不在家里好好的赖上几日,突然的跑到我这来,话家常这种话我还真不信。”
齐翊听着陈潜的话,煞有其事般的点了点头,一味地喝着茶,也不回答。
陈潜看着齐翊的样子,漫不经心的提了句,“为了姜离来的吧。”
齐翊喝进嘴的茶差别的呛了出来,一脸的藏不住,有些尴尬的说道,“果然瞒不住你。”
陈潜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瞒不住我,是你的脸上啊,根本藏不住东西。你说你骑马打仗是一把好手,怎么到了这儿就怎么都学不会了。”
“这嘴上的功夫,还要看你陈潜不是。”
陈潜摇了摇头,颇有些疲乏的说道,“进了朝堂,就你这样子等着吃亏吧。”
齐翊想了想,歪着头反问道,“这是陈侍郎的经验之谈吗?”
“是。要拜我为师,好好学习一番吗?”陈潜开玩笑的回答。
“不知这学费是什么呢?”
听了齐翊的话,陈潜浅笑,低眉思索了片刻,随即便起身示意齐翊跟着他来。
跟着陈潜的齐翊一路穿过长廊,花园,跟着进了陈潜的书房,眼看着他在书柜里层拿出一个雕工极为精致的红木盒子,打开,里面便是一封又一封的信笺,陈列的整齐而有序。
陈潜将木盒推到齐翊的面前,一封封的信件,齐翊随手抽了一封,打开。
姜离的字随即引入眼帘,淡淡泛黄带着些许褶皱的边角,可见这信笺定是常常被人拿出翻阅。
齐翊轻轻磨着信纸的边角,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读着。
陈潜也不急,就在一旁看着,这每一封信,他都看了没有千遍也有百遍。
哪怕是透着信笺,陈潜也能默背出这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算着齐翊也该把手上的信读完了,陈潜开口问到,“让你妹妹给我个机会,当做学费,可好?”
一个没注意,齐翊手中的信又多出了个折痕。
“我喜欢姜离,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陈潜好似没注意到齐翊的动作,继续的说着,“以前,我总觉着她心底的人是六哥,便也不做他想。那年她走的时候,我也曾问过,觉着以她的性格定是不会就这么离开了的。可她真的就走了,干干净净的,第一年的时候,我还会找着各种理由去你家坐坐,目的也不过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寄过家书回来,现在好不好,可每次都得不到结果。后来妧慧偶然提起我才知道,原来她根本就不会写信回来,开始的时候我还不理解,直到有一天林婧慧的一句话把我给点醒了,她说,‘这个家不曾惦记她,她又怎么惦记着这个家。’”
“她倒不像,会说这话的人。”齐翊指的无疑是林婧慧。
陈潜笑了笑,接着说到,“很不像她吧,姜离连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也不像姜离不是吗。后来我回了家,我仔细的在想,我是怎么喜欢上姜离的,我喜欢的那个姜离,又是什么样子的。”
听到着,齐翊将手中的信笺放下,问道,“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要把两家之间的婚事推了,由父母做主,名正言顺的婚嫁不是更好。”
“谁让她心里的人不是我呢,我不想勉强我喜欢的人去嫁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再说我陈潜是会娶一个心里没有我的人的吗?更何况,推了婚事的,又何止我陈潜一人。”
“所以,偶然相遇,只是你的借口吧。”
陈潜又笑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偶然。我在反复仔细的想了之后发现,我就是喜欢她,就算有这些不像她的举动,我还是喜欢,甚至于在这之后,更加的动心。觉着本来的姜离就该是这样的,不为任何东西所束缚,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的确,”齐翊似乎也对陈潜有所认同,“以前总觉着她把太多都压在心里不肯说出来,这么一走,虽说是没有消息让人好想,可这不也正是我希望的,不要把任何事压在心底,不要被任何东西所绑着。”
陈潜不确定,齐翊话里的暗指是不是他想着的那个人,“你,在指六哥吗?”
齐翊没好气的说道, “你不会真以为那天我一点都没看出来吧。”可想到姜离,齐翊的脸上总还是带着笑的,“离儿的性子,她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担心。可唯独,她喜欢上了六哥,不过,若她心里真的有六哥,只怕不会这样一走就是三年。”
陈潜打笑道,“怎么说的你这个妹妹,多么的优柔寡断又绝情决意似的。”
“她真正的爱着一个人,是不会舍得的,只要那个人还在她心里。我这个妹妹,认定了的,莫说驷马难追,九马都拉不回来。”齐翊开始认为,姜离并没有喜欢楚云恒,或者这份喜欢,可能远没有他认知里的那么重。
齐翊的柔情画风突地一转,眼睛一眯,还是那一点儿不客气的口吻,“所以,我不在的这三年,你和六哥尽惦记我的两个妹妹了?”
“准确的说,我和六哥在三年前就开始惦记你的两个妹妹了。不过,我不是六哥,这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吗。”陈潜纠正到。
齐翊眼皮一垂,一副就要算账的架势,“那就说说看,六哥是怎么对我一个妹妹的,你又是怎么‘偶然’找到我另一个妹妹的。”
“这是要为红颜‘卖’兄弟吗?”陈潜笑问道。
齐翊回答,“身为一个未来可能要做你大舅哥的人,我对我疼爱的妹妹未来可能会成为她夫婿的人,可不要好好审查审查?”
这话陈潜听着真的是舒服的不得了,“那我不是要好好表现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章节前移,本章实为更新章节,十分抱歉,么么哒~
☆、三年归期至(三)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章节前移,上章即为更新章节,实在抱歉。
本章中提到的“文心兰”花语为,隐藏的爱、快乐。
虽然在那个时候应该没有花语这些东西,但本文为背景都是虚拟,所以瓷柠还是给这盒子加上了个暗意,感谢小天使们的继续支持~
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木窗,撒在桌边,印着那装信的红木盒子,暗纹额外的明显,一朵文心兰,开的正美。
齐翊坐在窗边,一封一封的仔细看着那信笺。
陈潜就坐在齐翊一旁,也不打扰他。
等到齐翊把姜离的信被看完,一封封的归回盒子里。
信中的姜离在第二年的时候就已是一人四处游历,没说为何没有与战师父同行,倒是看得出一人四处游历的她也颇为自在。
听陈潜说,他是在几番差人去寻找之后才知道姜离的去落的。
也犹豫了很久,可始终忍不住想念的心思,左右寻了个合适的借口便奔去了。
“也是我胆小,明明都到了哪儿,还忍着不敢上前。痴痴的看了她几天,才鼓气了勇气假装巧遇,天知道,我当时心里是有多么的期待。”
那次,陈潜借着公务之名,在那儿陪了姜离近十来天。
直到姜离要准备离开那个地方,才动身回了京师。
可也或许就是因为这十来天,许是触动了姜离什么,竟让俩人就这么保持了书信的往来。
姜离依旧四处游走着,不过到了哪儿都会记着给陈潜书上一封信,有时只有只言片语,有时会说说自己近来遇上的奇人异事,有时也会发发牢骚书书心中的闷气。
而更多的,是陈潜给姜离寄去的信,那可就远不止这木盒里的这些的了。都说书信是一来一往,陈潜简直是一来二三往,还有留存下没有寄出去的,也是不知道怎么就有这么多的话好写。
“哪有什么好写的,我又不能说我很想她。不过是把你们前线的战事给她写去一二,再说说这京师近来发生的趣事,还有些无聊的废话罢了。”陈潜是这么回答齐翊的。
齐翊瞟了眼陈潜,指尖研着桌面,“这么喜欢她?”
“我不知道。以前人就在京师,我只要想见她,就总能见得到,反而没有太多的想她,只觉得是普通喜欢吧。这女孩还不错、这女孩挺招我关心的……”陈潜自嘲道,“可能人走了,我才发觉原来不是什么普通的喜欢啊,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见不到她的时候会想她现在怎么样了,一想我就想一整天,然后满脑子都是她,什么都再装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