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想找的是不是宁王殿下?
心里念头刚起来,就听外面红裳的声音传过来:“姑娘,我们姑娘正睡着呢。”
屋里头的人还没回过神,又听见一个声音响起:“我进府多日还没见过七妹妹。刚正巧路过这里,就进来撞撞运气。”
哦,是那位还没正名的林娆。
红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有些刻薄:“姑娘可不要姐姐妹妹的乱叫,府里总共七位姑娘,姑娘您排行第几呢?是咱们哪家的亲戚?”
林娆脸上一烧,心里暗恨。
国公爷在进府那日说了句“这个女孩子就当个亲戚养着吧,将来大不了一副嫁妆”之后,府里从上到下没一个人拿正眼看她。
就是称呼上也尴尬的要死,姑娘姑娘的叫着,谁知道喊的是正经的姑娘,还是府里的芹儿姑娘或者春弄姑娘!
林娆绞着帕子,想起打听来的消息,厚着脸皮又问:“刚看见二夫人去了祖父院里,我才能出来转转,七…姑娘多会儿能醒?”
明明她只比林娴小两个月,本该排行第六的,如今倒名不正言不顺。
红裳没料到她这么没脸没皮,刚想再开口回绝了对方。
还没开口,屋里林嫣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吧。”
阴天下雨打孩子,酷暑严寒看乐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杨氏去了祖父院子里?
林娆说这事是处于什么目的?
有趣。
红裳拉着脸给她打起帘子,林娆惊喜交加,脚步如踩在云端般踏了进去。
一进屋子她就觉着眼睛一亮。
乖乖,全是清一水的红木镶螺钿家具,亮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果然听说的没错,林嫣有钱的粗暴。
她又抬眼去看身着海天霞色的广袖薄衫,慵懒的卧在榻上没有动弹的林嫣,随便挽着个发鬓不着粉黛,却透出十分的俏丽恬静。
林娆强掩住目光里的嫉妒,立在那里笑问:“刚才你的丫鬟说不要让我乱认什么姐姐妹妹的,整的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了。”
趁机告了红裳一状。
林嫣笑了笑,这个林娆学着大家闺秀的腔调,偏偏说出话来不着三不着四。
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答道:“小丫鬟也是太守规矩了,你想叫妹妹只管叫。”
又不是被叫一声妹妹,林娆就立马能上了族谱被承认是国公府正经的姑娘。
再说了,上不上族谱跟林嫣什么关系。
见对方坐下,林嫣无聊的拿着小银叉子叉碗里的荔枝,眼皮也没抬的吩咐:“去给林娆姐姐上一份。”
疏影重新盛了一份凉水荔枝糕放在林娆面前,笑道:“姑娘请用,这可是舅夫人刚送来的新鲜荔枝。”
林娆想尝尝鲜,又要摆出一副不稀罕的神色,表现自己是见过世面的人。
她眼角瞟了眼小冰碗,面色上堆着笑,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今年的荔枝下来的挺早,往年都是六月下旬才能吃上。”
林嫣挑了挑眉,什么时候宫里专用的贡品,外面也能随便买到了?
这一筐可是建元帝赏给六安侯的,听说昨个儿送来的时候正巧在外院碰到祖父。
这几年逐渐被朝廷冷落的林礼,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装满新鲜荔枝的筐子。
林嫣只给了林乐昌一碟,其余的全自己冰了起来,就是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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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二货
林娆见林嫣出神,以为不信她说的话,立时有些恼羞:“爹很疼我的,什么好东西都给我。”
林嫣笑了笑:“知道二伯父疼你,听说府里的份例和公家的俸禄都送到了杏花胡同?”
林娆面上得意:“那可不!”
总比你这个亲爹拖后腿的人强。
“那…”林嫣耷拉下眼皮,搅着冰碗问了一句:“二伯母知道吗?”
林娆得意之色瞬间凝在脸上,看向林嫣的目光有些不友善。
林嫣轻轻说道:“可惜了,二伯父被关到庄子上,否则也不会看着万姨娘和你住在个放杂物的屋子里。”
林娆咬紧了嘴唇,别人说的没错。
这个林七讲话,从来都是一句话堵死人,怪不得不受国公府上下待见。
林嫣才不理会她怎么想,继续道:“说起来好笑,别人家撵到庄子上的都是犯了错的女子。咱们国公府开了先例,爷们也被关了过去。”
“唉,”林嫣叹了口气:“就是说呢,女人嫁人简直是第二次投胎,万姨娘虽说是个姨娘,可是得了二伯父敬爱,二伯母不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林娆面色终于好了一点,这还像句话。
“就是可惜了二伯母了”林嫣道:“又不是世子夫人,又不是一府的主母,又没有夫君爱恋,啧啧。”
林娆的头又抬了起来,笑:“这话说的在理。”
可是林嫣刚说了两句她爱听的,接下来又拿着小银叉子戳林娆的小心脏:
“祖父发了话,林娆姐姐怕是上不了族谱了。虽是生活在国公府,可是到了说亲的那一天,啧啧。”
随着林嫣的“啧啧”,林娆动了动屁股,捏着银叉子的手关节发白。
如果林嫣再说一句,她不能保证自己不甩了这银叉子。
可是林嫣啧啧完,就开始继续专心的吃眼前的凉水荔枝糕。
疏影看着松了口气,姑娘嘴角终于有笑意了,这位林娆姑娘来的还算有效果。
因此她看林娆,就眉眼含了笑,顺眼的很:“林娆姑娘,奴婢再给您盛一碗?”
林娆“哗”的甩了银叉子在碗里,红着眼睛怒道:“林娆姑娘?就算我上不了族谱,身上流的也是二老爷的血!”
她指着疏影:“随便叫姑娘我也就忍了,如今越发放肆,叫什么林娆姑娘!春弄姑娘、芹儿姑娘也是姑娘,六姑娘、七姑娘也是姑娘!”
“我倒要问问你,我属于哪一种姑娘?”林娆站起身,逼近了疏影。
疏影没成想她那么大反应,被指责的红了脸,见林嫣抬眼看了她一下。
疏影立刻有了胆子,冷笑一声:“不拘叫你什么姑娘,都是抬举你!若是这么在乎脸面,就该躲在二房院子里别出来!今个儿倒出息了,赶在三房七姑娘屋里发脾气、乱呛人!”
她卷了卷袖子:“你算哪家的姑娘,也敢同本姑娘大声说话!”
林娆气的发抖,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头脑一热那些委屈才脱口而出。
天知道她是想着林嫣同她一样不受待见,过来套套近乎,看能不能联手。
谁知道…
她心口上下起伏,怒视疏影,都是这个该死的奴婢!
林嫣正巧吃完了冰碗,敲了敲炕几:“什么这姑娘那姑娘的,听的我头晕!”
她唤过绿罗:“去,把林娆姑娘送回二伯母那里去,就说疏影不小心得罪了她,给赔个不是。”
语气轻描淡写的令人发指。
林娆气的嚷嚷:“七妹妹就这么庇护自己的丫鬟,明明是她犯上!”
林嫣皱了皱眉:“我的丫鬟我不庇护,难道任外人打骂?”
她一挥手:“赶紧的送她回去吧,好好的悠闲午后全给闹腾没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翘起的嘴角却说明她心情甚佳。
林娆还要嚷嚷,绿罗推搡着她:“姑娘,赶紧回吧,回头二夫人别连我家姑娘都给怪上。”
林娆被硬推着出了三房院子,气的直哭。
可是周围尽是看热闹的丫鬟婆子,竟没有一个上前来问询、安慰。
都是一帮捧高踩低的奴才秧子!
若日后…林娆脑子里突然响起林嫣的话来:“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若日后她攀了高枝,非要这一府的人对她俯首帖耳不可!
到了二房院子里,绿罗三言两语的将林娆和疏影的冲突说了,又道:“疏影这丫头就是急躁,姑娘正训斥呢,让我过来给二房赔个不是。
留守院子的安兰气的肝疼:“姑娘呦,您是看夫人不在院子,就敢到处乱跑吗?”
跑哪去不好,跑到三房林嫣屋子里大吼大叫。
那是什么人?
朝着国公爷都敢甩脸子的人!
没进府都敢算计国公爷,怒斥大夫人。
林娆什么东西,也敢往那凑!
安兰堆着笑给绿萝赔罪:“应该是二房给七姑娘赔罪才是,是我们没看好人!”
说完一竖眉:“芹儿呢?不好好在跨院伺候姨娘姑娘,跑哪里去了?”
绿罗不管她们鸡飞狗跳,扔下林娆转身走了。
三房屋里林嫣笑着骂疏影:“在咱们屋子里也敢动不动就卷袖子,万一真打起来怎么办?”
疏影吐了下舌头:“奴婢真怕呢,奴婢见她一来姑娘就高兴了,原是好心好意的想给她再添份冰碗。”
“算了算了”林嫣道:“也是突然见一个比自己还蠢的,觉得高兴而已,谁成想最后闹的大家都不开心。”
原以为林娆能给个什么消息呢,谁知道却暴露了她的不安分、急躁、装腔作势。
唉,找个好帮手真的好难。
林嫣揉了揉脑袋,祖母的人手折了,其它两房防她跟防耗子似的。
丁点消息也打听不出来。
宅斗是个智力活,不是谁都能干的了的。
不过,自己刚才一通胡说八道,应该能引起林娆的野心了吧?
还没让她确信济宁侯是个金龟婿,既能攀高枝又能恶心杨氏,疏影这个臭丫头就给她捅了乱子。
林嫣脸一拉:“去,外头立正站好,一个…半个时辰不许动!”
玩木头人吗?
疏影傻了眼,但是姑娘吩咐了,也只能哭丧着脸跑到日头还热辣着院子里站好。
这个模样让进院子来的一个小丫鬟愣了一下,笑问:“疏影姐姐这是干什么呢?”
疏影自然不会说自己再受罚,只问:“你不是国公爷院子里的吗?跑这来干什么?”
那小丫鬟笑:“国公爷让我过来请三老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