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热浪充上脑子,林礼拿着手里的茶盏就往林乐昌头上砸去:“畜生!”
林乐昌有了经验,头一歪躲了过去。
第一次顶撞林礼,小紧张中透着大舒爽。
他跳到亭子外,嚷道:“父亲别动不动就打我,为什么把我撵出去您心里清楚;还有,二哥养外室你动一根手指没有?我不过是舍不得卖亲闺女,您就又打又骂!”
林礼踢翻石凳,就要冲出去揪他:“逆子!国公府就是有你这个搅屎棍才引来小七那个忤逆的死丫头!”
不是林嫣,国公府如今也不会被人笑话,他出门也不会被指指点点!
林乐昌见势不妙,想起林嫣的吩咐“看祖父生气就赶紧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他脚底一抹油,不等林礼出来就撒腿往院外跑,边跑边喊:
“以后父亲可别这么骂我了。搅屎棍!我是棍,那国公府是啥?”
三房一屋子的忤逆犯上的东西!
林礼捂着心口,气的立在门口直跺脚。
他不好满院子追着林乐昌跑,万一引来林嫣怎么办?
六安侯可是派了几个护卫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捏死个林嫣如同蚂蚁,可是他保证不了打死那几个护卫,六安侯会有什么反应。
林乐昌跟兔子一样一口气跑回了三房,躲过林礼的拳头了,心里那个得意。
他先回了跨院自己屋子,往炕上一趟,直喊腰疼。
八归挪过去替他揉着,问:“国公爷叫老爷过去做什么了?累的爷腰疼?”
林乐昌捏了捏八归的手,得意的说道:“爷今个儿可威武了。”
八归笑:“爷最威武,爷最男人,国公爷喊爷过去做什么?”
“杨氏那个假慈悲的人,想把嫣嫣嫁给她的侄子,我呸!”林乐昌呸了一口。
八归一愣,忙问:“那你怎么说的?”
林乐昌道:“当然是严词拒绝了,气的老爷子追着我直骂。”
“幸亏你爷我跑的快。”林乐昌坐起来将耳朵贴在八归肚子上:“小兔崽子不老实估计是跟爷学的,让爷听听他今个儿又打拳了没有?”
八归一把推开他:“外面的人都算计姑娘,你不赶紧去姑娘屋子里说一说,倒还有闲心在这里胡闹!”
林乐昌一拍脑袋:“倒给忘了,赶紧伺候爷穿鞋。”
八归捂着肚子给万儿使眼色,万儿腰还没弯下去,绿罗捧着个托盘笑着进来了。
“给三老爷和白姨娘请安。”绿罗道。
八归迎上去:“绿罗姑娘来了,姑娘那里有什么吩咐吗?”
绿罗笑:“瞧姨娘说的,三老爷和姨娘是姑娘的长辈,哪里有姑娘吩咐你们的道理?”
说着她将手里的托盘放下,用手一指:“这是姑娘特地让奴婢送来的荔枝,都是冰的刚刚好。”
她转向手无足措的八归:“姨娘最近心烧的慌吗?正好用。”
八归忙向疏影道谢:“替我谢谢姑娘,我刚做好了几双袜子给姑娘,绿罗姑娘帮我带回去吧?”
绿罗笑着接了过去,又回头对坐在榻上的林乐昌道:“姑娘说三老爷这几天可千万别出门,国公爷可是气的不轻。”
那句搅屎棍的歪理,如今可是传遍了全府上下。
往日跟个鹌鹑一样的林乐昌一旦开口,就是惊天动地的。
姑娘都快在屋里笑的站不起身了,连说“果然是父女连心,不承认不行。”
当然,国公爷和二夫人的打算也跟着传了出来。
林乐昌这才有些后怕:“啊?你们都知道了?”
那回头碰见林礼还不得被打死?
不用林嫣说,他都不出这个跨院门了。
打死也不出去。
打个半死也不出去!
120跟着套路 有肉吃
绿罗抿嘴一笑:“姑娘感激三老爷的护子之心,说这事儿您不用管了,一切有姑娘呢。”
他也不想管呢?
林礼的鞭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乐昌很配合的点点头:“那就好,…那个,回头记得告诉她一声,万事别逞强,见好就收。”
真把国公爷惹的下不了台,可不是小小一个林嫣能承受的。
绿罗道:“要不怎么说父女连心呢?姑娘怕您吃亏,您这又怕姑娘受委屈。果然还是一家子亲,对不对?”
一席话说的林乐昌有些不好意思,还没人这么夸过他呢。
绿罗说完了林嫣吩咐的话,见林乐昌有些害羞,也不多留。
她拉着八归出了屋子,悄声说:“姨娘最了解姑娘的,她嘴上硬心里软。三老爷手里存不住东西,你也不好意思什么都开口要。”
“这些银票,是姑娘给的。”绿罗往八归手里塞了一沓银票:“全是小额的,想吃什么或者需要打赏,只管拿去。”
八归紧紧捏着银票,有些哽咽:“是我…对不起姑娘。”
绿罗道:“姨娘可别说这话,只要你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替姑娘照顾好三老爷,这就是大恩情。”
八归垂下了眼皮,将银票塞进袖子里,点了点头。
绿罗见她听懂了,扬声笑了声:“奴婢回去了,姑娘那里还等着伺候呢。”
林嫣听了绿罗的回复,点了点头。
随后,她又叹了口气:“你们几个演练的那些落水、下药、私相授受的东西,怕是用不上了。”
人家直接给你来个阳谋,你能怎么样?
什么落水湿身被济宁侯救下失去名节,不得不嫁;
什么被下迷药同济宁侯共处一室被人撞破,不得不嫁;
什么被偷去贴身小内衣,济宁侯拿着上门,不得不嫁…
全没用上,白演练了!
甚至连偷换庚帖都不屑于做。
哦,对。
整个信国公府竟没人记住她的生辰八字,所以只好光明正大的阳谋了。
林嫣不知道该是喜还是悲。
疏影瞪圆了杏眼:“那怎么办?国公爷要是真拿出长辈的压力,咱们难道回六安侯府哭去?”
姑娘怕是不愿意给六安侯府添麻烦。
林嫣也没有办法呀,垂头丧气的靠在榻上,揪着花瓶里的花瓣玩。
绿罗有些受不了被摧残的七零八落的鲜花,给出了个主意:“姑娘,没有白演练呀。她们不用,咱们难道不会用?”
林嫣心里一动,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坐了起来,眼睛闪亮:“说说,有什么鬼主意?”
嘿嘿,又热闹就看,没有热闹创造热闹也要看。
绿罗轻轻笑:“若是济宁侯定下亲事,国公爷总不会还上杆子的把姑娘您给塞过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林嫣拿团扇敲了绿罗一下:“一肚子坏水,不过本姑娘喜欢。”
绿罗道了个万福:“谢姑娘夸奖。”
林嫣想起前世里济宁侯几经波折的婚事来。
先是娶了个商贾之女,被勋贵们背地里笑很久。
后来商贾之女生产时一尸两命,济宁侯哭的稀里哗啦的,为原配守了整整三年的孝。
那家商贾感动他的痴情,女儿的嫁妆不但全便宜了济宁侯,每年还要送银子过去。
林嫣为此还感慨了一番,被宗韵凡嗤之以鼻。
过了一两年,此事渐渐平息了,宗韵凡才说杨丕国被景王爷家的郡主看中,有了私情。
谁知道商贾之女连同腹中孩子都死了,因为原定和亲的县主周慕青剃发出家,郡主正适龄没躲过去。
景王爷倒是想先下手,可是宫里动作更快,旨意先一步下了。
不去,就是抗旨。
景王爷又是个闲散王爷,不值得为了个女儿折了一大家子,只好把哭哭啼啼的闺女塞进了和亲的轿子。
杨丕国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折了兵。
他不为妻子守三年孝,倒是有谁家愿意嫁给他呀。
林嫣还记得当时听的目瞪口呆,对无耻这个词有了更深的理解。
所以当初一看出杨氏打的主意,她就心里泛恶心。
幸亏林乐昌这次表现非比寻常,不但严词拒绝了杨氏的提议,顺便还恶心了林礼一把。
她轻摇着团扇,想起二房里的林六,拼着名声尽毁抱着杨丕国一同落水。
这才被林礼大手一挥,成了济宁侯的继室,圆了她做浩命夫人的好梦。
林嫣觉着那位不知道姓名的商贾之女最是可怜,自己不如做做好事,就当救两条性命吧。
而且,若是那位女子也能重生,定是能离杨丕国多远就离多远。
林姝用的,不正是那些被用烂的招数吗?
可见招数虽烂,管用就好。
怪不得从古到今,闺秀们对这些套路乐此不疲。
林嫣心里打定了主意,说行动就行动,立刻起身带着疏影去找林礼了。
林礼满脸的狐疑,不相信林嫣对这门婚事的主动。
他沉吟很久,又确定道:“你确定要先相看相看杨丕国?”
林嫣小脸遮在团扇后面,看似害羞的点了点头,看的林礼眼睛抽抽。
“刚听下人们传祖父被父亲气了一场,一打听才知道怎么回事。”林嫣心里腹诽。
信国公府也真是够了,啥事都关不住,跟筛子似的。
她脑子里有个念头闪了一下,因为急着向林礼表达自己的意思,没有抓住。
“虽然不怎么信二伯母,但是祖父定不会将孙女往火坑里推的。”
林嫣慢慢说道:“既然祖父也说那杨丕国好,孙女且去相看相看。”
林礼皱眉:“父母之命…”
真是够了。
林嫣打断了他的话:“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话没错。可是孙女没母亲了,父亲又是那个样子,祖父当年给我定的李啸是那么个不要脸的人!孙女害怕了,必须要先相看一下!”
真是不让人好好说话。
非要伸着脸被人打,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