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彤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不疼,就是觉得痒,只要碰到水都会痒的更厉害,我不想去抓,但是忍不住。”
“以后再也不会了,母后……母亲给你找最好的郎中来看,抹上药膏就能好起来。”
李彤乖巧地点了点头,脸上仍有几分惊惧的神情,她下意识地躲在东平身后。
东平抬起头来,“陛下让人准备水、衣服、饭食……一会儿我们母子要一起去听法师诵经。”
李常显脸上露出笑容来,东平的意思是答应了。
……
徐松元一直等到李常显离开之后才让人去通报,很快东平长公主身边的宫人将徐松元领进了门。
徐松元打量着屋子,这几日显然已经被人打扫过,家具摆设也都焕然一新,酸枝木的桌案被擦的发亮,宫人搬上来两张太师椅,然后笑吟吟地请徐松元坐下。
徐松元皱起眉头,旧屋,新家具放在一起是那么的不相称。
西夏人是在打什么主意?
在这时候来讨好长公主,莫不是长公主答应了要暂时留在西夏。
徐松元听到脚步声响,转头看到了东平长公主,还有两个孩子跟在了东平身后。
徐松元上前行礼。
几个人坐下来,丫鬟立即摆上了糕点,坐在东平一旁的两个孩子看着点心默默吞咽了两口,立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东平道:“这是先皇和曹贵妃生下的两个孩子,皇子叫李默,公主叫李彤,从前不在我这里,陛下让人送回来。”
东平说着拉起李彤的手,“我答应陛下帮西夏平瘟疫,之后才回大齐。”
那怎么行。
徐松元站起身来,“长公主,这使不得啊,要知道两国邦交情况瞬息万变,不是我们能掌控的,既然现在西夏收了和谈书,我们就该早些启程,免得夜长梦多,长公主想要治疗瘟疫是善举,但是……可以用别的法子。”
他急着来见长公主,是因为方才在院子里处置顾家人时,一个小小的驿丞竟然上前劝说他,如果连驿丞都能听懂汉语那还要那些那些学士做什么?显然西夏朝廷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东平叹了口气,“我心意已决,徐大人不必再劝说,”说着顿了顿,“我们即日就要启程去安庆。”
“这两个孩子也跟我同去,”东平顿了顿,“徐大人如果不放心就去银州等我们,陛下答应,只要瘟疫平息了,就放我们归齐。”
我们?
徐松元的目光落在李默和李彤身上。
……
裴杞堂听吴桐说着驿站里发生的一切。
本来他想着与徐松元说清楚,里应外合来引李常显上当。
可是裴杞堂想到徐松元的为人,虽然有几分的才学,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迂腐先生,与其跟他说个清楚,不如激起徐松元的怒气,果然徐松元闹着要将顾家人打发回大齐跟更简单些。
只要徐松元摆出一副想要立即回齐的模样,西夏就不会怀疑,顾家是故意要留下来。
西夏人也就不会知道,所谓的瘟疫根本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是他们在虚张声势。
就算是徐松元日后知晓了真相也无所谓,反正裴家和徐家没有什么交情,徐松元身在中书省,他准备走武将的路子,一时半刻也不会与他对上。
所以他也不必在意徐松元的心情。
现在当务之急,一面要掌控战局,一面要打听到顾世衡的消息,顾世衡是琅华的亲生父亲,将来他能不能娶到琅华,顾世衡的意见十分关键。
不过,琅华是怎么知道这时候边疆会有瘟疫的呢?
光凭地方志和医书,从西夏使臣嘴中打探消息,就能判断出来吗?
“你家公子呢?”淮南王王成琰的声音传来。
裴杞堂还没迎出门,王成琰就大步进了屋,然后劈头盖脸地道:“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将银州、夏州闹得人心惶惶,你躲在这里看热闹。”
裴杞堂笑着道:“世伯安心,侄儿哪里敢开这种玩笑,传出去可是要被论罪的。”
裴钱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王成琰目光炯炯,低声道:“你有什么证据不成?”
裴杞堂摇了摇头,“世伯也知道李常显骁勇善战,不应该会轻易和谈,万一西夏真的假借和谈之名趁机攻打大齐,世伯又没有准备,吃了败仗,淮南王府一世英名被毁……”
打仗就是这样,胜败一线之间,再说裴杞堂说的那些铁鹞子、神臂弓,他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他认为铁鹞子就是用锁链拴在一起的战马,所谓的神臂弓也只是力道稍强的弩而已。
王成琰道:“一年前有一个草药商人来拜访我,告诉我铁鹞子的事,我当时没有在意,第二日想找他好好谈谈,他人却不见了。”
裴杞堂眼睛亮起来,“那商人有没有说他要去哪里?”
王成琰道:“那时候皇城司的人在边疆四处打听消息,我只顾得去应付皇城司,并没有多问。”
那个草药商人很有可能就是顾世衡。
顾世衡为了躲避皇城司才会匆匆离开。
裴杞堂从木盒里拿出一张画像在王成琰面前慢慢展开,“世伯辨认一下,您见过的那个草药商人是不是他?”
……………………
明天就准备回家了,这个年眨眼就过去了,所以多陪着长辈说了会儿话,更新就晚了。
不过我想也是值得的,毕竟相聚的日子是最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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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屈
王成琰仔细地看过去,画上的人是商贾的打扮,三十多岁的年纪,表情十分的和蔼,有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
王成琰点了点头,“因为他提起了神臂弓,所以我有些印象,应该就是他没错。”
裴杞堂脸上露出笑容。
王成琰道:“下一步你准备要怎么做?”
裴杞堂抬起眼睛,“放老鼠。”
“什么?”王成琰一脸凝重,这个裴杞堂越说越离谱了。
裴杞堂热情高炽,眼睛亮起来,“世伯没有听错,侄儿说那些死老鼠该派上用场了。”
……
听说大齐的郎中来治疗瘟疫,城门口聚集了不少百姓。
跟随东平长公主一起前来的官员不禁心惊。
真的就像胡仲骨说的那样,瘟疫会突然传过来,然后就无法压制地蔓延下去。这样看来陛下的决策是对的,必须先要解决安庆的燃眉之急。
城里有瘟疫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军粮,官员安置好了东平和胡仲骨,立即奔向存放军粮的粮仓。
刚刚到了庾司,官员就睁大了眼睛,庾司外一堆堆的东西放在那里,皂吏正拿着火把准备放火。
官员急忙赶过去,“你们这是在说什么?”
皂吏脸色大变,脸色铁青地赶过来,“大人,不好了,粮仓里发现老鼠了。”
发现老鼠有什么奇怪的。
哪个粮仓里没有老鼠。
“是死老鼠……”皂吏仿佛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大人,您……还是离这里远些的好,免得被传上疫病。”
皂吏说完这话,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仿佛自己已经必死无疑。
看着这些人的模样,官员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说清楚。”
“大人您还记得平昭一年的那场瘟疫吗?也是死了很多的老鼠,接着一城的百姓都发了疯,国师来念经也没有任何的用处,所有人都死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官员当然记得那次的情形,那次瘟疫被详细地写在了地方志上。
就是先有了死老鼠,然后百姓纷纷染病,用国师的话说,那些死老鼠是恶鬼,只要被恶鬼沾上就必死无疑。
“夏州……夏州先有了死老鼠……然后是银州,现在到了安庆。”
“烟,夏州飘来的烟,夏州那边已经在焚烧死人的尸身了……”
烟有多大,证明疫病有多严重。
官员只觉得“嗡”地一声,所有头发根根竖立起来。
“大人,大齐那边打开城门要将银州那些百姓放进我们大夏来,”安庆县丞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您,快下令关闭城门吧,绝不能让他们进入……”
官员吞咽一口,拉住了马缰绳,他见过那些患了瘟疫的人死状到底有多么的可怕,只要想到这个,他就腿脚发软,恨不得立即骑马离开。
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我要将这里的情况禀告给陛下,”官员吩咐着,“你们……你们……都听平昭皇后的吩咐,一切都听平昭皇后的,平昭皇后带来的大齐郎中可以治好瘟疫。”
但愿大齐郎中能够将瘟疫治好。
“本官离开之后,城门立即紧闭,不要放百姓进城。”
至于那些军粮,恐怕已经不能吃了,被死老鼠啃噬过的粮食,人吃了就会丧命,上一次瘟疫,多数人就是这样死的,他不能冒这个险。
官员正思量着,一具尸体被人抬着走了过来,裹尸的草垫上仿佛还有殷红的血迹。官员不敢再逗留,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他一路跑出了城,转头看向安庆的方向,滚滚浓烟飘荡在空中。
安庆城的城门被关起来。
县丞看着沉重的门栓放下,眼睛中立即蓄满了激动的泪水,他整理好身上的官服,立即前往东平的住处。
进了屋子,安庆县丞立即跪在地上,“微臣叩见平昭皇后。”
东平点了点头,搂住了身边的李默,“大人还记得先帝是如何殡天的吗?”
安庆县丞立即道:“微臣不敢忘记,李常显弑君篡位,天地不容。”
东平道:“佛祖保佑,先帝还有血脉留在人世,我们要将大夏的正统扶上皇位……我们就守着安庆城,与李常显那个乱臣贼子好好斗一斗。”
东平眼睛愈发明亮,一字一字地道:“除非我死,不能屈从!”
……
大齐慈宁宫里,徐谨莜在仔细地绣着百“福”镶边衣袖,这是她准备在太后做寿时呈给太后的礼物。
何嬷嬷在一旁皱起眉头,“太后娘娘最近见您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徐谨莜停下了手,“那也没什么,太后心绪不宁想要多听听顾琅华讲经罢了,”说着顿了顿,“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是想知道顾琅华都讲了什么故事给太后听。”
“为什么太后会那么高兴。”
一样的故事,怎么到了顾琅华嘴里就变得有意思起来。
何嬷嬷不明白,“您知道那些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徐谨莜微微笑着,“我还可以多学学,说不得哪一日就能派上用场。”
“大小姐,”丫鬟快步走进屋,“太后娘娘要带着顾大小姐去皇上的永德殿,那边已经在更衣了。”
自从庆王死后,太后就没有主动去见过皇上。
这一次为什么会去永德殿,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徐谨莜记得太后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走进前朝大殿。永德殿虽说是皇上耍玩意儿的地方,也是前朝议事的场所。
何嬷嬷道:“有没有让小姐过去侍奉?”
丫鬟摇摇头,“没有,那边……连伺候的女官都很少,太后娘娘一直跟顾大小姐说话呢。”
徐谨莜有种落入冰水中的感觉,寒气入心,让她打了个冷战,整颗心仿佛也被水裹住,很累很难过。
自从顾琅华来了之后,她周围就冷清起来,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坐在太后身边做针线,阳光落在她的肩头,她就会觉得像是站在了树稍上。
她本来不喜欢侍奉太后,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是何嬷嬷开解她,帮助她,才让她渐渐尝到了陪伴太后的好处。
现在……这一切都渐渐离她远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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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徐谨莜觉得很伤心。
没有几个人愿意守在慈宁宫,尤其是她这样的年纪。在宫中没有什么消遣,不过就是做些针线,陪着太后下下棋。
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终于有了今天的局面,却好像顾琅华一来,就将一切都打乱了。
她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这种被冷落的感觉。
丫鬟忙低声安慰,“您……也别难过,等到东平长公主回来了,一切就会恢复原样,那个顾家还是要回到杭州去的。”
“而且,即便是顾大小姐讨了太后欢心,也难在京中女眷中立足,大家都知道她是唯利是图的商贾,哪家的女眷也不愿意与她结交。”
乡绅家和官宦世家地位云泥之别,她的确不用担心。
“没什么难过的,”徐谨莜淡淡地道,“你们也不用大惊小怪,太后喜欢谁也是你们能议论的。”她从心底里不讨厌顾琅华,她总觉得顾琅华和她很像,见到顾琅华就像见到自己的姐妹,她只是……不喜欢别人抢她的东西,本来属于她的如果被别人夺走,她会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