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流清有点不太相信,咕哝咕哝嘴,欲言又止。
这里毕竟是锦溪的祖家,如此脱口而出,定然让她为难。弄不好,还会让她心里不好受。
唉,自己怎么会这么冒失!
想到此,偷偷看了看苏锦溪,见她仍旧笑意连连,似乎没有走心,才踏实下来。
苏锦溪急着掩饰自己的失态,丝毫没注意流清的表情。立马嬉笑的答道。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现在赶紧挑几样,以后看见了对我也算有个念想。”
虽说她是重生的,可单枪匹马的同一群‘恶人’相斗。究竟能有几成胜算,她根本就没有把握。若是,万一......
这些好歹能让张伯、流清他们以后也能有个生计来源。
至于她,一切由命吧。
流清还没有反应过来,婵衣已猛地跪在地上。
“奴婢不会离开小姐的。”
苏锦溪不知她是猜到了什么,还是是为表忠心的惺惺作态,抑是真的于她真情。
只觉的心头一热,一把扶起了她。
“你们早晚是要嫁人的,怎么可能一直不离开我。”
不管婵衣是因为什么,至少此时应该是在意她的。世态凉薄,能让人在意也是不易的。
婵衣从未往成亲想过,暂时噎住。身旁的流清已经开始跳脚嚷闹了。
“锦溪,你又调侃我!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苏锦溪最爱看的就是流清的这份喜趣,不禁暂时抹去了沉重的心思。眨眨眼,笑靥如花。
“什么胡说,那天你要是遇到了喜欢的,恐怕我留都留不住你。”
说着,还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我这就走,再也不理你了!”流清的脸上绯红一片,说着就往外走。
情窦初开的年纪最忌讳谈这些了。平日里看多了戏文中的公子小姐,她也曾想过自己会有一段什么样的姻缘。
但让苏锦溪这样直白的说出口,却是恼羞极了。
苏锦溪见她真的羞中带恼,赶忙扯向其他,拿起一支玉挠头,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真的不要了?以后你出嫁,我可不会再给你添箱了!”
苏锦溪嘴上说笑,心里却一再叹息。
前世的流清早早为她惨死,这一世一定要帮她结一门好亲事,岁月静安的过完一生。
至于这些饰,只要她珍视的人开心,她并不在意。
说到底,物件如何能够与人相较。
见苏锦溪还说,流清瞬时气的鼓鼓的。
扭过身将桌上的饰都放到匣子里,猛地合住盖塞到了婵衣怀里。自己则抱起燕王妃送苏锦溪的那个,拉着婵衣就往外走。
“拿着,我们都给她取走分了。看她还有什么心劲调笑。”
步子迈的很大,没几步就跨出了门槛。婵衣用胳膊别在门扇上,犹豫的看向苏锦溪。
“小姐......”
凭她的功力,甩开流清很容易,但苏锦溪曾说过不愿让流清他们知道她会武功。在没有苏锦溪肯的前提下,她只能装柔弱任流清拽着。
苏锦溪并不介意,反而浅笑着朝她摆摆手。
“你同她去玩会儿吧,我看看张伯,就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还要去请安?你就不知道歇会啊。从我们到苏府都三个时辰了!”
流清听闻,又迈回到屋里。由于动作过猛,又早忘了还抓着婵衣的胳膊,冷不丁一个踉跄,险些将燕王妃送苏锦溪的妆匣摔到地上。
还好还挽着婵衣的胳膊,总算避免了她和妆匣共赴的‘惨剧’。
苏锦溪笑着接过妆匣丢到桌上,牵起她的手将她按到椅子上。
“这是规矩啊,初来乍到,每个辈分高的人都要去拜见的。要不是祖父、叔叔们公务缠身,今日也是要请安的。”
说到这,心里默叹了一口。与其说公务缠身,不如说不屑见她吧。
“什么破规矩,我就知道人累了就要休息。自己的家人不应更体谅吗!晚见一天,她又不会少块儿肉!再说,宴会时不是见了吗,干嘛又讨这个麻烦!”
她丝毫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只觉的见这见那怎么那么麻烦。
见她如此,苏锦溪笑意更浓。
“老夫人年岁大了,不喜热闹,中午的宴会并没有在场。她是我的祖母,理应及早去请安的。
前世的苏锦溪虽然知道应去给老夫人请安,碍于大夫人一直没有让她前去,只得一等再等。到她去时已经傍晚。
老夫人也不知是因此不是生气了,只差身边的沈妈妈递出一只檀香的手串给她,压根没有见她。
而后每当见到老夫人时,总觉的老夫人对她从不露慈祥。但逢年过节送孙辈的红包时,总是少不了她的。
再后来她入了丞相府,听相爷谈到,老夫人年轻时,曾是叱咤一时的巾帼女将。因报答她曾祖父对老夫人父亲的搭救之恩,才嫁给了她的祖父苏默年。
卸甲成亲后,老夫人便开始执掌苏府中馈。三十年间,不仅让苏家富了几倍,还培养出三位出仕的儿子。
直到几个孙辈都开蒙、上了私塾,才把家权让给了大夫人。
此后,移居佛堂,干脆“断了”外俗的事。
第七十二章 藏匿
如今算来,此时正是老夫人卸权的第三个年头。
不知是世态炎凉没人想起通告她一声,还是她压根不愿参与,竟连燕王妃到府这等大事都不露面。
燕王妃也怪,非但没怪,倒像与老夫人默契的相互“遗忘”了。
趁着二人说话的空档,婵衣挣脱出胳膊,重新站回苏锦溪身边。
“小姐,奴婢陪您同去。”说着,将怀里的另一个匣子稳稳放到桌上。
她如此,一方面是因为苏府的人面慈心冷,担心苏锦溪。一方面也是为了完成商玄雪的交代。
固然苏锦溪对她很好,但那才是她正经的主子。
只是不知怎的,说这句话时,她的目光微微闪烁,不似平日自然。
苏锦溪将她眼中的细微捕捉的一清二楚,没有点破,目光落向桌上的两个匣子。
“好,你将这些收好,我们先去趟张伯哪里。”
婵衣虽没有秦欢忠心,然总比起寄翠、易云之流强上百倍。她能用的人本身就不多,还是留着的好。
“是。”婵衣恭敬的应下,抱起妆匣走向里屋床边。
方才走了两步,就被流清拦住了。
“还有这个。”说着将一个遗在手中的祖母绿珠串压在妆匣的上面。随后看向苏锦溪。
“我陪你们去看义父,正好也该为他填填炉子了。”
婵衣未动,但见苏锦溪朝她微微点头,才继续走向床边。待到床头那里后,不知碰了个什么,墙壁突然凹出个坑。
苏锦溪虽然惊讶,但并未表露。一旁的流清可忍不住的,边开口,边急忙走近几步。
“怎么会有这个?”
婵衣没有回答,弯腰将妆匣等一一放入。
待放妥后,从袖口抽出一条绢帕盖上,随后将一瓶不知是什么的粉末撒上了些,才重启了藏匿的机关。
瞬时,墙壁恢复如初。似乎多少年没人碰过。
待一切完毕,婵衣才起身、开口。
“这是奴婢打扫时无意现的,根据奴婢观察应该许久没人碰过。而且上面撒了...小姐,不用担心会有人动。”
婵衣本想说毒粉,想到有流清在,犹豫了一下。谁料就在这个片刻,流清已经紧靠着床头弯下了腰。
“这个真有意思,是这样弄吗?”边说,边学着婵衣刚刚的样子,摩挲起床头。正要再摸墙面,扭头对婵衣问道:“你说撒了什么?”
婵衣生怕流清无意触碰了毒粉,猛然心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拽了起来。
“不过是些防虫的土药,小姐不是说要去看望张管事吗,流清姑娘,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说过,抬头望向苏锦溪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
“又不在这早晚的一时,婵衣,你的手劲好大,把我的腕子都拽红了!”
流清甩开婵衣,说着又要朝墙根蹲下。被苏锦溪一把拽住。
“你不急,我急好吗。看过张伯,我还要赶着去老夫人那里呢!快带我去吧。”
说着拽起流清就走。走到门槛处稍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婵衣说道。
“婵衣,我和流清先去,你去柴房抱些柴火过来,若是能找到些碳更好。”
“是,奴婢这就去。”婵衣心领神会,应声过后,独自留在了房里。
出了房间,流清指引着苏锦溪来到前院南侧的倒座房。
苏锦溪远远的打量了眼门外的荒草烂瓦,及门扇上糊着的破纸,眼底笼起一片阴霾。耳边不由响起大夫人前世带着她外出,人前说的最多的话。
“对于锦溪,我真是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她。就说她的清芷苑,真真是环院美香草。”
好一个清芷苑,好一个高洁美香草。只不过这些香草全全是荒草荒芜。
前世的她不敢有驳,一一都忍下来了。原以为这样就能换个苟且的活命。谁料却是无尽的变本加厉。
以至,她保不住自己,保不住张伯、保不住流清...就连羽生...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忍了!
压抑着心中的愤怒,苏锦溪快走了几步,刚撩开露着破絮的门帘,就闻到一股呛人的霉味。
屋外的明媚阳光和屋里的阴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目光一恍惚,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阴寒。使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这才注意到,由于檐墙临近外面,屋内竟连一扇窗户也没有。
这屋内的环境她太熟悉了,前世便是这个模样。
由于清芷苑常年荒弃,除了她坐北朝南的正房被提前清理了一遍,其他的房间皆是潮湿不堪。
寄翠、易云找了个由头赖在她正房的一个侧间住下。
流清则被她们赶到到了阴冷的后罩房,由于缺少炭火,又没人晾晒,至死受的都是这种环境。
想到这苏锦溪有些咬牙,已经迈进的半条腿退了回来,转身对身旁赶来的婵衣吩咐道。
“一会儿先随我到账上支钱,让寄翠、易云将各屋的被褥都拿出来晾晒,今晚我们先暂时用路上带的。”
说完,觉得心郁难舒,又补充道:“秦欢回来后,让他陪着张伯搬到东厢,你和流清则安置在西厢。至于她俩,去后罩房也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