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急切想见到苏锦溪,只有亲眼见到她无事,才能真正安心。
......
查羽生的马车很快驶离了山道,进入了江宁府繁华地段。
待行出市集,苏锦溪所乘的马车停在了一处偏僻的角落,随后,车帘撩起,面前出现了一位神色静然的女子。
朝苏锦溪淡雅的一笑,拎起裙角走上车里。
看她的穿着打扮,倒像是那个府里的丫环。
“小姐,这些是大少爷嘱咐奴婢准备的。”
女子先开了口,边说,边将一个托盘放到苏锦溪的座位旁。
里面盛着一套纯色简洁的襦裙和一双同色的绣鞋。
和这些东西同放在盘上的,还有半杯调好的药膏及一面手持的铜镜。
苏锦溪立刻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的将光着的一只脚往衣裙下挪了挪,脸上有些讪讪。
已经很注意了,没想到还是被他现了。
忽然想起前世的羽生,也是这般心细。
虽知道现在的查羽生与前世的无关,还是不禁生出一丝动容。
“小姐,路边不方便更换,只得委屈您在车内换了。”
女子态度恭敬极了,丝毫没有因她的一身狼狈而显出鄙夷。
苏锦溪迟疑了片刻,咬着嘴唇微微颔,亲自取下了满是土灰的帷帽。
一张布着黑印的脸瞬时暴露在女子面前。
女子似乎没看到一般,神色未变的开始为她更衣、梳妆。
待一切妥当后,将铜镜捧放到她的身旁。
而后,伸手朝车外接过一盆略带香气的温水,细细的为苏锦溪清洗脚上的伤口。
之后,涂上药膏,轻轻的为她穿上绢袜绣鞋。
再将铜盆、托盘一一递出车内后,弯腰下了马车。
不多时,马车又开始了继续前行,苏锦溪拿起铜镜照去,镜中的自己端庄、整洁,完全没有经历过逃难的痕迹。
不由挑起冷笑,不知苏云烟看到她这副模样,会作何感想?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抓狂了。
不,仅仅抓狂,也太便宜她了,看来要提前送她份‘大礼’了。
“姑娘,前面是个岔口,不知该如何前行?”
恍惚间,车外响起熟悉的女子声音。
苏锦溪瞬时回了神,重新带好帷帽,将头探出窗外。
“向左,大约半里后,第一座大宅便是。有劳了。”
说罢,又伸回车里。
车外除了之前给她梳妆的女子,还有三个跟行的女子。除了容貌不同,配饰着装全部一样。
想必都是查羽生的人。
车转弯后不久,熟悉的苏府后门出现在苏锦溪眼中。
透过薄薄的青色窗纱,一间间的高屋广厦让她看不到一丝亲切,反而心情沉郁起来。
这里是她的家,却始终不是她的家。
渐渐的车开始放缓,待停稳后,车帘被轻轻撩起。
之前为她梳妆的女子紧贴在车旁,伸手扶着她下了马车。
此时的苏锦溪早已平复了心绪,再加上衣着上的焕然一新,举手投足间,又恢复了平日的姿态万千。
缓步前行,抹了药膏的脚底清凉极了,再没有什么痛感。微微屈膝,朝李从善和查羽生的方向施了个万福。
“承蒙七皇子、查公子相送,小女子已经到了。”
李从善没料到苏锦溪的前后变化如此之大,几乎呆愣住了,直到听见苏锦溪的声音才恍然回醒。
赶忙还了一个拱手礼。
“姑娘客气了,该说感激的应是本宫。”
低头的瞬间暗暗朝查羽生望去,待见他神色自若,不禁微微撇嘴。
什么嘛,装的倒像是没感觉似的,要不是对人家存着心思,干什么差人为人家全身整理。
转念一想,脸上又浮出浅笑。
这小子肯定是第一次喜欢人,还害臊呢。没关系,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有我在一定让你达成心愿。
李从善心里向来存不住事,想着想着,忍不住当场朝查羽生施了个眼色,一副兄弟了然的样子。
查羽生被他弄的茫然不堪,心里想的全都是一会儿回府几个侍女将会作何回禀的事。
见李从善停在那里迟迟不走,不耐烦的拱手言道。
“告辞。”说罢,扭头就走。
苏锦溪明知道他不是前世的羽生,但看到他这番冷漠,心里还是像冰刺了一般,冷寒连连。
“告辞。”
李从善暗骂查羽生的生冷,朝着苏锦溪歉意的颔后,转身追向马车。
碍于李从善皇子的身份,苏锦溪不好先行进府,只好戳在原地,等他们的马车不见踪影,才叹了口气,朝角门走去。
......
苏锦溪走过去时,几个小厮正在往门外瞅。目光触到她,全都缩回去了。
知道他们是在猜测李从善和查羽生,她没作理会,直接走入府内。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苏云烟应该还没有将她‘落崖’的事告诉他人。否则这些人还不给觉得是见了鬼。
第一百一十七章 禀告
“四小姐!”
突然,身旁传来一句恭敬的问候声。
苏锦溪扭头看去,是个大约十五六岁,长的眉清目秀的小厮。尤其是眼睛里闪烁的精光,一看就比其他几个机灵。
苏锦溪朝他微微颔,“我带着帷帽并未出声。你怎么知道是我?”
苏锦溪为了遮盖脸上的黑印,每次出入都会戴着帷帽。要想认出太容易了。
小厮不便这么说,挠挠脑袋,融融一笑。
“四小姐身姿卓卓,非一般人可比。小的一见,便知是四小姐回来了。”
说着,一双精明的眼睛尽量显的真诚。
苏锦溪浅笑着多大量了他两眼。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父亲可曾回来?”
几处门房都会通信,以便及时获知留门之类的安排。
小厮见苏锦溪语气温和,知道是拍对了马屁。
心下一喜,继续上前说道:“大爷回来不足半个时辰,同回的还有几位礼部大人。小的听到一句什么书,估计正在书房。”
还有几位礼部大人?真是天赐的机会!
苏锦溪等不及细问是那几个,快步往里走去。
走了几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又走回了小厮身边。
“不错,赏你的!”从指头上取下枚翠玉指环,丢给了他。
“小的,谢四小姐!谢四小姐!”
小厮大喜,立刻跪地上千谢万谢。
他听人说四小姐打赏阔气,今儿不过是赌一把,没想到‘赢’了个这么贵重的玩意。
一旁的几个小厮先前还讥笑他犯傻,这会子全都傻了眼。
在他们反映过来,也想上前殷勤的时候,苏锦溪早就走远了。
走过后园,苏锦溪直奔苏叶南书房而去。
刚出了游廊就听到里面的谈笑声。她顿停脚步,嘴角微扬,一把将帷帽摘在手里。
随即面色转悲,慌张的冲进书房。
“父亲,父亲,六妹出大事了!”
一面走,一面惊恐的大声叫嚷。
屋里的几个人通通被她吸引了个彻底,但见到她脸上的黑印,又通通寒了半截。
早听说苏叶南新接回的女儿面貌丑陋,今一看,当真是个吓人的鬼样子。
不过人家命好,被燕王妃相中了,再丑也挡不住叫人羡慕。
想想月灏寒玉树临风的英姿,再想想自家女儿,不由的在心里唏嘘起来。
苏叶南口中的话被苏锦溪打断,回头见她又是这副不成体统的模样,立刻露出恼怒。
“胡闹什么!赶紧回房呆着!”
苏锦溪故意愣住,装作才现似的环视了一圈屋里的几位大人。
心下了然,无非是位居苏叶南手下的几位小官。
苏叶南向来沽名钓誉,估计又是凭着他官位高一等,请来专门用作‘捧’他的。
可惜他不懂的自持,因此得罪了不少的属下。其中有两个眼熟的便是。
前世苏叶南垮台那么迅,这两个‘功不可没’。
有他们俩在,今天真真是个机会。
因此,不待苏叶南还有下文,苏锦溪立刻瑟瑟的跪在了当中。斜拿着帷帽遮脸,恐让人看见似的。
“锦溪不知几位大人在场,多有失礼,还望父亲及几位大人恕罪。”
**畏怕,口中不住的道歉,反倒弄的一行人不好意思了。
其中一人朝苏叶南跨前一步,执手指向苏锦溪。
“下官见四小姐满脸的惊慌,恐有重要的事报也未可知。大人还是快快让她起来的好。”
不及苏叶南言语,靠的不远的一个也接上了嘴。
“就是,真是见者生怜,弄的在下也为之忧心起来。”
再接着的,言语更甚。
“苏大人,不知我等可否方便知晓事由?也好帮衬一二。”
苏锦溪抬头循声望去,果然是刚刚眼熟那两个之一的王大人,当真没让她失望。
话说到这份上,又碍着众人的面子,苏叶南虽恨得牙疼,也不便再作拒绝。只得貌似平和的开口允下。
“这......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随后,提高着语调,看向苏锦溪。
“锦溪,究竟出了什么事。”
微微挑眉以视警告,生怕她说出什么有损的事。
苏锦溪倒是装的很像,吸溜着鼻子主动站起了身。朝门口倒退了几步,似乎是害怕。
之后,抬了一点头,在看过苏叶南一眼后,又急忙扎了下去。
“今天六妹邀请我同去丞相府诗会,谁料竟和几个男子混在一起,待我追出丞相府时,正看到他们同车而去。”
说罢,像是害怕惩罚,又赶忙跪在地上嚎嚎痛哭起来。
“父亲,都怪我不够警觉,让六妹犯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