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姀锡
时间:2017-12-08 15:57:53

  却说不知过了多久,里头的动静好不容易止住了。
  只见猩红的喜被上,秦玉楼姿势狼狈的趴着,脸朝下微微侧向外头,面上一偏妖艳春·色,只见饱满的红唇微微轻启,呼吸羸弱不堪,长长的睫毛上还残留着泪珠。
  她全身的力气放佛已被抽干了似地,似想要翻过身来,反而抖着手,竟一动也动不了,许是身子过于劳累,不多时,只见双眼渐渐发沉,竟就着这般姿势狼狈的昏睡了过去。
  而新郎此时却正立在了新房外吹着冷风。
  戚修只觉得浑身燥热,他本就是个喜怒无形,不露声色之人,这会儿却觉得心里头有些乱,方一闭上眼,脑海中皆是些个不堪入目的画面。
  他本是家中长子长孙,历来被严加管教,一言一行,一张一弛间皆不可有任何偏颇。
  不知过了多久,再一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恢复了一派清明。
  戚修只又在外头立了片刻,适才进屋。
  远远的只见新妻满身狼狈不堪的昏睡了过去,戚修垂着两侧的大掌紧了紧,半晌,只走过去将床褥下的那些个果子桂圆稍作一番收拾,空处一片舒适之处,这才弯腰将妻子抱着放了过去。
  然而抬眼间只见妻子如玉似的肌肤上满是狰狞伤痕,戚修不由一愣。
  第二日天还未亮透,秦玉楼便被迷迷糊糊的给唤醒了,睁眼间,秦玉楼只觉得自个置身混沌中,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到芳苓候在床榻前小声唤着:“姑娘,该起了···”
  好半晌,秦玉楼神色这才渐渐清明,这才缓缓的意识到这是哪儿。
  只忙抬眼四处搜寻,却见整个诺大的寝榻上唯有她一人。
  芳苓见状,忙小声禀告着:“姑爷···五更天便起了···”
  秦玉楼心下未松反倒是一紧,芳苓知她的心思,忙道:“姑娘放心,姑爷起时未曾吩咐叫起,想来是想让您多歇会儿···”
  秦玉楼垂了垂眼,忙问现如今什么时辰了,见时辰尚早,却丝毫不敢耽误,只撑着身子想起,然而身子却不由一软。
  清洗更衣之时,芳苓芳菲二人连声倒抽一口冷气。
  秦玉楼心中一阵苦涩,昨夜那一幕幕,她简直不敢回想。
 
 
第43章 
  这会儿只见胸上、腰上、大腿、膝盖上, 便是连背上皆是一片青紫深痕。
  这秦玉楼的肌肤本就娇嫩欲滴, 吹弹可破,尤其是经过了一整夜, 那印记沉淀得更深了, 乍一眼瞧来, 直令人触目惊心。
  腰上、大腿是被人掐的, 瞧着仿似有深浅不一的指印。
  背上则是被褥子下那些个果子桂圆给咯的, 方才茹兰、燕兰两个收拾床榻时, 在上头寻到了好些个被压瘪了的残破果儿,光瞧着这些,联想到昨个夜里姑娘的遭遇,都有些于心不忍。
  更别提膝盖及胸前那一片呢。
  怪道之前母亲与她说来着, 说她的胸前可不能在长了,不然往后定是少不了要遭罪的,这会儿秦玉楼只觉得深以为然,光是昨儿个被迫跪趴着, 便已蹭得生疼, 若是往后日日如此, 还如何令人活下去啊?
  都说女儿家生来皆是要遭罪受苦的, 秦玉楼以往从未觉得,只觉得自个自幼被娇生惯养着,想着便是往后成亲相夫教子,侍奉长辈,掌家立业, 也自有自的乐趣所在,可这会儿却觉得有些苦不堪言。
  原来,果真是要受苦的···
  秦玉楼这会儿泡在浴桶里,于温热的水中,身子却显得更加酸软疼痛了。
  待经一番洗漱后,芳苓忙寻了一盒药膏过来,那是袁氏早早替她备下的,一块儿糕点大小的金盏盒,里头是细腻如羊脂般半透明的乳膏儿。
  芳苓只用小拇指蘸着点儿轻轻地涂抹在了秦玉楼的伤口上,又轻轻地按摩着,秦玉楼只将脑袋埋在手腕里,闷声哼哼。
  芳菲见状,只一脸愤恨的在旁边道:“姑爷这未免也太糟蹋人呢,咱们姑娘如此娇嫩,他如何下的去手···”
  芳苓听了忙抬眼瞪了芳菲一眼,好在见秦玉楼神色无异,心中松懈,却不忘再一次告诫的瞪了芳菲一眼。
  芳菲心知说错了话,忙小心翼翼四处瞧了一眼,赶忙噤声。
  见芳苓上好药了,忙不迭又寻了香膏过来,只撩起了秦玉楼里衣的一角,替她抹在了全身。
  抹完药膏后,见天已大亮了,这便又立马寻了早已准备好的衣饰过来,伺候秦玉楼换上。
  秦玉楼的所有衣裳皆是由着如意斋的老板娘亲自裁剪的,元陵的绣品本就举世闻名,可与苏绣湘绣比肩,而这如意斋则是整个元陵城中最大的裁缝店,元陵稍有声望的大户皆是在此处制定衣裳。
  只是这老板娘却早已收了手,不再轻易出山,只私下凭着兴致随意裁剪玩玩,未免荒废了手艺。
  只因秦玉楼身段好,每件衣裳唯有穿在了她的身上才能体现如绝佳的气韵,是以,这如意斋的老板娘独独只爱替秦玉楼缝制一二。
  此番嫁到京城,头一个月的新人喜服不带重样的,早已替她裁剪好了。
  这日乃是新婚后的头一日,穿戴的自然是一身正红,不同于喜服的刻板与繁琐,这秦玉楼此刻穿了一身大红色的牡丹花色金绸绣纹华服,既端庄大气,又明艳华贵。
  而头上的发饰也已悄然改变,现如今成了亲,只能梳特有的妇人鬓了,原先秦玉楼懒散,总是喜欢在额间留下那么一缕青丝任其垂下,此刻却只将三千青丝一丝不苟的全部绾了上去,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及纤长细腻的脖颈。
  归昕手巧,只往秦玉楼的发鬓上配了一支赤金的金累丝嵌红宝石金凤钗,又在她饱满的额头上挂了一串半弧形的嵌珠细金链。
  链上镶嵌着一颗颗碎米粒大小的红碎钻,正中间乃是一颗晶莹欲透、流光四溢的拇指盖大小的红玛瑙,滴落在秦玉楼的眉心处,只衬托得整个人愈加娇艳华贵。
  方一妆点好,便听到打从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动静,秦玉楼只觉得这一身装扮太过华丽浓艳了,然还未来得及阻止,便听到外头有有人招呼着请安见礼,原来是主子回屋了。
  戚修每日有早起练武的习惯,镇日天还未亮便起了,这会儿满头大汗,连衣襟都汗湿了,只一边走着一边接了下人递过来的巾子擦着汗,方一踏进了屋子,视线不由对上那张撼美娇艳的脸,戚修步子不由一顿。
  年前去秦家下聘时,不过随意瞥了一眼,虽晓得未来的妻子生得花容月貌,却到底未曾细瞧。
  昨儿掀盖头时,因着秦玉楼面上抹了厚厚一层粉脂,却到底瞧不真切,而昨儿个夜里,尽管两人已有了夫妻之实,然屋里的光线忽明忽暗,且大部分都是紧闭着眼,便是匆匆那么一两眼,皆不敢多瞧。
  是以,秦玉楼在他的记忆中也只有个模糊的轮廓。
  可今儿个这么实打实的一照面,着实令人心惊肉跳。
  戚修上下看了她好几眼,视线在她的头饰、衣裳还有面容上略过,嘴微微蠕动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到底止住了。
  只微微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秦玉楼自打从他进去起,袖底下的手不由微微握紧了,见他一连着瞧着她,只微微抿着嘴,却又不说话。
  他的唇生得极薄,微抿着时,只给人一种迫人的气势。
  两个人至今还未曾有过像样子的交谈。
  若是按照秦玉楼以往随和及乐观的性子,此刻定主动搭话了,可是一想到昨夜自个遭的罪,面上不显,实则心中似有些气,只垂着眼闷不吭声。
  屋子里的下人们见两位主子都不说话,便也各自噤声,大气不敢出下。
  屋子里又是陡然一静。
  少顷,戚修又复抬眼看了她一眼,半晌,只直直越过她往里头浴房去了,路过她跟前时面色淡淡的道了句:“收拾下,待会儿去给长辈们请安···”
  语气一如既往的生硬,说完便步伐稳健的往里去了。
  而屋子里原先的丫鬟锦薇、锦瑟见状,忙不迭寻了洗漱物件一溜烟跟了上去,只许是历来熟悉主子的性子,将东西送了进去后,便忙不迭的退了出来。
  不多时,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正在擦拭换衣裳。
  秦玉楼忍不住抬眼往那头瞧了一眼,收回视线时,只见芳苓、芳菲正一脸忧心的瞧着她,秦玉楼一愣,一时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瞧瞧,她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会儿竟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似的,竟还闹上脾气了。
  好多年都不曾有过的举动,倒是让身边的人跟着担心呢。
  只现如今她已不再是娇养在闺阁中天真任性的娇儿呢,嫁了人,便是别人家的媳妇,别人家的妻子,别人家的妯娌,别人家的夫人太太呢,便是连姓氏都得冠上他人的姓氏:戚秦氏。
  临门前,祖母嘱咐她要事父母,事舅姑,事夫君,凡事要以夫为刚,将夫比天,此乃孝道,亦是为妻之本分也。
  便是夫君不疼,婆婆不爱,这一辈子便也永远的被困在这座府邸呢,现如今她虽只身一人,毫无依仗,可是未来,这里却是她后半辈子的家,是她未来所有子孙后代所依仗的地方。
  这般想来,秦玉楼的心情便又随着慢慢的镇定、平静了下来。
  她从来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人。
  戚修再一次出来时,只换了一身凌白的里衣,一抬眼便瞧见秦玉楼领着名丫鬟向他走来,丫鬟手里端了个托盘,里头则是他今日要穿戴的一身华服,而他的新婚妻子只走到他跟前两三步的距离听了下来,只朝着他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妾来侍奉夫君罢···”
  声音酥酥麻麻的,婉转多情。
  戚修其实历来不喜欢旁人近身伺候,只这会儿听着她声音里的沙哑,想着昨日受的累,心中犹豫了下,半晌,只低声“嗯”了一声。
  随即,朝着她张开了双臂。
  秦玉楼细致的侍奉他更衣,只踮起了脚尖替他整理脖颈处的衣领,又微微低着头,替他整理系着腰间的腰带。
  那双手柔弱无骨,在他身子四处游走,他只觉得有些痒,又闻得鼻尖阵阵芳香缭绕,戚修从未与人这般相处过,一时,只觉得极不习惯。
  又见她仿佛有些生疏,只埋头理了许久,他忍不住垂着眼,却只瞧见她眉心处的那一枚娇艳欲滴的红色玛瑙在眼前一晃一晃的。
  戚修只忙抿嘴收回了视线。
  不知为何,只忽而想起了昨个自个解她衣领扣子的情形。
  末了,只一言不发的撑着双臂,任由她侍弄着。
  话说秦玉楼伺候他更完衣时,鼻尖只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见他神色如常,倒是暗自歇了一口气儿。
  正当此时,外头有人禀告,只说太太院里打发人过来了。
  
 
第44章 
  来者是位五十几许的老妈妈, 只听得门口的丫鬟唤声“姜妈妈”, 姜妈妈身形圆福,眉目慈善, 进门便朝着戚修与秦玉楼笑容满面的道了声喜。
  一见秦玉楼, 登时面露惊艳, 一连着瞧了好几眼, 见秦玉楼羞涩垂眼, 这才恍然醒悟过来, 忙不迭收回了视线,只脸上的震惊犹在。
  姜妈妈略微斟酌片刻,这才压下心中的惊讶朝着戚修与秦玉楼恭敬的道着:“侯爷昨日兴致上头,多吃了几盏, 这会儿不胜酒力,人还未醒,太太怕大少爷与少奶奶久等,只吩咐说先且让大少爷领着少奶奶去寿延堂给老夫人见礼, 太太随后便来——”
  姜妈妈语气恭敬, 秦玉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侯爷指的是谁。
  怎知戚修听了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似乎看了秦玉楼一眼, 半晌,这才冲着姜妈妈神色淡淡的道了声:“嗯···”
  秦玉楼见戚修语气如此冷淡,倒是微微诧异,忙朝着姜妈妈客气的道了声:“有劳妈妈了···”
  忙给一旁的芳苓使了个眼色,芳苓将早早备好的喜糖及红包塞给了姜妈妈, 姜妈妈倒是从善如流的接下了,暗自掂了掂红包的分量,倒是有些诧异,只忙又笑眯眯的说了几道吉祥赞美的话,这才离去。
  戚修与秦玉楼收拾妥当后,这便一路前往那寿延堂。
  秦玉楼领着沉稳的知湫与芳苓同行,出了院子,便瞧见个十四五岁的小厮候在院子外,一脸激灵的朝着戚修与秦玉楼唤了声“少爷”与“少奶奶”。
  他视线微垂,未敢乱瞟,说完便恭恭敬敬的在前头领路。
  这一遭还是秦玉楼打头一回真真切切的打量这座府邸。
  秦玉楼昨儿个头上蒙着红盖头,是由人搀扶着一路从门口走到正堂,再去往喜房的,盖头下,方寸之地,瞧得并不真切,只知左拐右拐、七绕八绕的,府中当真是大得没边。
  这会儿出了院子,只觉得目不暇接,绕过一座座小穿堂,又走过一座座抄手游廊,走了一阵,竟觉得像座迷宫似的,已然忘了往返的路呢。
  到底是开国御赐的府邸,只与江南一带水榭缭绕,山石嶙峋的景致十分不同,并非那种雕栏玉砌、金碧辉煌所在,只觉得每处院子四四方方,处处透着庄严肃穆,偶有花草山石点缀,透出丁点生机。
  寻常大户人家只喜在府中劈山引水,开凿建池,又爱装点些奇花异草,或卖弄文雅,或显摆脸面。
  只这戚家倒是不同,除了庄严沉寂的建筑,余下便是大片空白的庭院,倒是威严肃穆得紧,若是夜里打头一遭出入者,怕定会觉得瘆得慌。
  戚修一路目不斜视。
  途中倒是未曾遇到任何人,竟连丫鬟小厮都没撞见一个,只偶尔听到打东边传来阵细小的喧嚣声儿,昨儿个正是由那个方向传来阵阵唱戏奏曲儿声,这会儿估摸着似乎正在由人指挥着拆台清扫罢。
  秦玉楼一路落后戚修半步,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只昨儿个着实受累了,身子本就酸软无力。
  而这府邸又大的吓人,七绕八绕仿佛没有尽头似的,且那戚修又身形修长,步履稳健,大步流星,没一会儿,秦玉楼只觉得有些吃力,只咬着唇隐隐有些跟不上了。
  芳苓见她脸色不好,忙不地上前扶了秦玉楼一把,只一脸担忧的小声道了句:“姑娘···”
  而戚修历来听觉灵敏、目力过人,闻言,只淡淡的回头瞧了一眼,见秦玉楼被人扶着,落后几步,倒是放缓了步伐。
  秦玉楼后慢慢的追了上来,似有些感激的道了声:“多谢夫君···”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