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朱伊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瞬间羞红脸,她只是想说她已成年, 不再是孩子。这人居然问这种问题。
朱伊才不想称他的意,道:“什么变不变的, 到了十五岁,自然就成女人了。”
她举例道:“就跟你一样, 到了二十及冠, 自然就成了男人。那难不成, 我们俩没有亲近前……你还能算作男孩子?”
她就不信,都二十二岁的人了, 别人像他这样大都当爹了, 他还能好意思装嫩, 自称孩子?
谢映认真道:“之前我就是个男孩子啊, 两个多月以前, 公主才让我变成男人。”
朱伊不敢相信地眨眨眼, 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噗地就笑了出来,忍不住用手去捏他的脸,看看到底有多厚,笑得完全没法停。
谢映被她嘲笑被她捏脸也淡定得很,还不以为杵地轻拍她的背, 帮她顺气。
朱伊明白了,他是知道她被朱修黎气狠了,故意用自己来逗她开心, 朱伊将双臂环上男人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头,道:“谢映,你要一直对我这样好。要是你以后不对我好了,我就把你……”
谢映问:“公主要把我怎样?”
“总之我会缠着你不放,绝不放过你。”朱伊也说不出真正的狠话,只这般威胁。
“那我倒希望伊伊现在就缠着我不放。”谢映摸着她的脑袋,又问:“南瓷给你的药都按时吃了罢?”
“吃了。”朱伊点头,她当然有按时吃,她比谁都担心自己以后生不出孩子。
“那就好。”又督着朱伊用了宵夜,谢映才离开。
他又去了趟公主府。
容霆道:“阿映,这几天未发现有异常人物接近南瓷姑娘。”前些天他被老皇帝召进宫商量辽州用兵之事,倒是疏忽了这头。
谢映道:“南瓷也说她这几日没再做怪梦。想来是对方没有再出手。”
“那你有怀疑的对象么?”容霆问。
谢映道:“也许是颜玉儿……还有颜凤钦或是谁在帮她。”
……
彤贵妃从朱伊处得知了朱修黎之事后,恨得咬牙,却也只能记在心里,以后再寻机会报复。这大过年的,闹出事来反倒会引来皇帝心烦怪罪。
何况皇帝现在根本就离不开甄惜。
在除夕的家宴上,甄惜堂而皇之坐在皇帝左手方,那可是皇后的座次,然而甄惜不过是个昭仪罢了。这样的没有尊卑,却连坐在右方的太后也没说什么。
后来,皇帝干脆召甄惜到他身侧,为她布菜斟酒。
朱伊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当原有的秩序被打破,便是要生乱了。
甄惜轻蔑的视线看向彤贵妃,又看看淑妃,最后将目光落在朱伊身上。
甄惜已知朱伊处置了芳若,她倒是没看出来,这个平素谨言慎行的收养公主,为了朱修黎动起手来倒一点也不含糊。
但是,她并不敢再打朱伊和朱修黎的主意,因为她才被警告过了。她之前就一直在猜谢映心仪的是位世家小姐,还是哪位公主,今日才知道,原来谢映心里的人是朱伊。
不过,对这事甄惜也不觉得太意外。她自负绝色,视别的姑娘为木头桩子,只有在见到朱伊后,她承认这位禧贞公主与她差不多美。
晚宴之后,大家便到地势高阔的征云台看焰火。宫人在紫章湖边为主子们放焰火,一簇一簇,如百花次第而绽,一层一层,如春潮晴澜迭涌,将天也照亮。
看完焰火,又回到殿中守岁,歌舞通宵达旦。
宫中连宴三日,这般一直聚到初三晚上,朱伊才终于能出宫。
她禀了皇帝,说是要与朱绰一起去公主府陪伴朱凝,皇帝知道这是她的说辞,但他本就希望朱伊与谢映打得越火热越好,自然答应了。还干脆指了谢映护送。
今晚的公主府实在热闹,除了朱伊三姐妹、谢映、韩允嵘、容霆,还有顾南瓷和容萧。
男女分席而坐,中间是以一座多宝格当隔断,朱伊转回头,透过紫檀格子看看谢映,再看了看韩允嵘,他俩正好碰了杯在说话。
朱伊眸中含笑,收回目光,这两个男人都在她身边,让她心中充盈着幸福与圆满。是那种内心深处有了归属,对将来也有明明白白期许的感觉。
这应该是她最快乐的一个年节了,与过去每年守岁时身处宫闱的热闹,却依然觉得孤独无依截然不同。
朱伊转过头,正好看到顾南瓷在看她,微微一怔后,她主动为顾南瓷夹菜,又端起酒盏,笑道:“南瓷姑娘,我敬你。”正是万家团圆时,顾南瓷为给朱凝治病不远千里上京,形只影单,她可不能让她再受了冷落。
顾南瓷便与朱伊喝了一杯。
心情好的不止朱伊,还有朱绰,她有好多天没见到韩允嵘,今天终于一解相思之苦。朱绰一高兴,就做了庄家,以一对三,豪爽地与三个女子轮流畅饮。
这样一来,朱绰自然是两桌人里第一个趴下的。朱伊送朱绰去客房休息,两人便先离席。
顾南瓷想去净室,也跟着出去了。等她从净室出来,却瞟见了不远处容萧与朱伊的身影,两人在说话。
她赶紧躲到了身旁的廊柱后。
容萧显然喝多了,话也就跟着多,他正大着舌头对朱伊道歉:“公主,对,对不起,都怪我没,没有保护好你,害你被颜凤钦掳走。”
朱伊不料他还记得这事,可见颇为自责,安慰他道:“都过去多久了,你还记着呢。这都怪那姓颜的可恶,不能怪你的。”
朱伊不放在心上,顾南瓷却心中一突,心跳得格外急。经过那几场梦,她对颜凤钦这个名字异常敏感,原来现实中颜凤钦也曾掳过朱伊?而谢邵也承认颜凤钦对朱伊有男女之意。她越想越觉得那梦里很多地方与现实有微妙的重叠。
因酒意的刺激,将容萧目光中平素隐藏得很好的痴迷又露了出来,他继续道:“公主,若,若是谢映待你不好,你一定要告,告诉我。我……”
朱伊一下就变得尴尬起来,微笑凝在唇边,她没想到容萧会说这样的话。
男人阴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不会待公主不好。我与公主的事,也用不着你操心。”
谢映也不知何时来的,听了多少。
朱伊一怔,生怕两个喝了酒的男人冲突起来,赶紧拉住谢映的手,安抚他道:“算了,容萧喝太多了,说胡话呢,你不要管他。咱们走吧。”她一边说一边推着谢映的手臂:“走,我送你去客房休息。”
谢映看看朱伊,终究不想让她尴尬为难,揽过她的肩便要离开。
谢映那肆无忌惮宣示所有权的动作,刺得容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明明是他先认识公主,在谢映出现之前,朱伊最信任的男人一直是他,有任何事也是交给他去办。那个时候,他是唯一可以亲近朱伊的男性。
容萧眼睛发红,不知是被酒气熏的还是被怒气,他冷笑一声,道:“不用我操心?不想让人指摘,你就该洁身自好!你大半夜的一个人从人姑娘房里出来,谁知道跟人在房里做了什么,这就是你所谓的待公主好么!”
朱伊身体微僵。察觉到她细微的小动作,谢映轻轻拂开朱伊攥着他衣裳的手,他转回身,冷眼看着容萧:“我大半夜从谁的房里出来了?”
“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不清楚?你有哪些青梅竹马,红颜知己,还需要问我?”容萧将朱伊先前攥着谢映衣裳不放的动作当成委曲求全,他不明白,公主这样的美好,凭什么要为某个不值得的男人委曲求全。哪怕她被谢映骗过身心,他也根本不在意。
容萧索性说得更明白:“就是前几天的事,就在这个院子里,我亲眼所见,难道还会冤枉你不成?”
就在这个院子里?这下朱伊和廊柱后的顾南瓷都听懂了,容萧指的是谢映半夜进了谁的房间。
谢映自然更清楚容萧指哪次的事。从容萧问他第一句,他就清楚。他只是想看看朱伊的反应,看朱伊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在他与容萧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信任容萧。
同时也是委婉地让顾南瓷知道,以后若非涉及安危急迫之事,不要深夜约他。他现在不比从前,家里有只醋缸子,随时可能打翻。谢映看了廊柱的方向一眼。
“你们在做什么?”容霆已闻讯赶过来,后面跟着韩允嵘。两人将剑拔弩张的谢映与容萧隔开。
容霆一看容萧激动的神色,就知道是谁挑起的事。容萧平时对朱伊腼腆害羞,容霆没想到他一喝了酒就失态至此。握住容萧的手臂就道:“跟我走!谁准你在这儿大呼小叫。”
“我不走!我要保护公主!”容萧固执地去看朱伊的反应。
容霆气极,一掌劈晕了人带走,他知道谢映是为了他才容忍容萧,否则,早就不知下多狠的手了。何况朱伊与谢映心里根本就只有对方,容萧简直是为朱伊平添困扰。
还好后院中这时没两个丫鬟婆子,只有隐在暗处的护卫。这些护卫都训练有素,不会将今晚之事外传。
韩允嵘看看朱伊,又看向谢映,知道这事还得他们自己解决,只是道:“世子不要忘记答应过我什么。”这话是为谢映提个醒,担心他醋过头失去理智伤到朱伊。
谢映道:“你放心。”
韩允嵘一走,朱伊立即拉着谢映道:“容萧说你深夜见了顾师姐,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是不是……她发生了什么事找你帮忙?”
谢映倒是因朱伊这一句话,眼底的阴霾立即便散了许多:“公主终于不再全盘相信容萧,也开始学会相信我了。”又道:“外边冷,我送你回客房里再说。”
朱伊微愣,只能跟上他的脚步。
顾南瓷从廊柱后出来,看着远去的谢映和朱伊出神。谢映那句“公主终于不再全盘相信容萧”,说明朱伊从前跟容萧关系匪浅……而他知道,却还是愿意与朱伊纠缠。
第二天早上,朱伊从腰酸背痛中醒来,双手掐着被子躺在床上不想动弹,谢映那个混蛋,居然在公主府也这样对她。
朱伊这下算是明白,每次只要她跟别的男人私下接触,谢映就会狠狠折腾她。上次是因为颜凤钦,这次是因为容萧。
“老三,你怎么还不起床?”朱伊还在走神,绵风便将朱绰请进来了。
“我这就起。”朱伊刚坐起身,就承受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差点让她又倒仰回去。是朱绰扑进了她怀里。
朱绰委屈道:“老三,昨晚我喝醉后,韩允嵘来我房里了。你知道吗?他,居然……”
听着朱绰都快要哭出来的声音,朱伊心都揪紧了,推开她打量:“他将你……”
朱绰摇摇头:“伊伊,我故意喝这样醉给他机会,结果,他就只亲亲我,摸摸我,揉揉我,别的什么也不做。”
亲亲我,摸摸我,揉揉我。
“……”听着亲哥与妹子之间这种事,朱伊抓抓自己的鬓发,垂下头,掩饰着此刻难以道尽的内心。
两人正在说话,又听绵风在外间招呼道:“永安公主。”
朱伊轻咦一声,今天怎么回事,个个都这样早来找她。
绵风已打起了青布夹棉的帘子,将朱凝请入内。
“伊伊,阿绰。”朱凝打量两个妹妹,清明的目光中既有欣喜,又含着一丝忧郁,神色沉静,与平时懵懂可爱的模样判若两人。
朱伊心细,注意到朱凝头上只戴了支水滴莲托蓝宝石簪子,耳朵上什么也没有,平时容霆最喜欢给她打扮的什么娃娃瓶,兔儿,鱼儿的发饰耳珰,一样也看不到。
她顾不得身上不适,下床拉住朱凝的手,还未说话眼里已涌出泪花:“大姐,你……想起来了?”
第90章
朱凝点头:“多亏了南瓷姑娘。”
朱绰也反应过来, 冲到朱凝面前,不敢置信地傻笑道:“大姐!”
朱凝被朱绰的表情逗笑, 摸摸她的脑袋,道:“是我, 阿绰。”
本是件高兴的事,三个人围在一起, 渐渐眼中却都是水光盈盈。
朱凝仔细看着两个妹妹, 就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她们长大的样子。按理说, 她保留着变得痴傻这几年的记忆,但她总觉得那不是真正的她, 倒像是做了一场梦。心境不同, 看这两个妹妹, 便觉得从前看得不真切, 如今需要从头到脚好好地再看清楚。
朱凝擦干眼泪, 道:“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居然就七年多。我的妹妹都长成这样漂亮的大姑娘了。”
朱绰道:“哎, 我知道大姐是不好只夸老三一个人漂亮,顺口捎带我一下。”
朱伊和朱凝都笑起来,朱伊懒得理朱绰,只道:“真好,大姐康复了, 姐夫不知多高兴。希望大姐快些跟姐夫生个小宝宝。”
朱绰也道:“对呀,我想当姨姨!大姐赶紧生个小外甥给我抱。”
朱凝神色微变,没有回答, 只笑道:“要不你俩在公主府再住一天?明早我与你们一道进宫拜见父皇。”
朱伊和朱绰也舍不得这样快离开姐姐,自然都道好。
而公主府另一排客房里,顾南瓷正与谢映说话,她道:“我不想这样快离京。”
谢映道:“不想也不行。只待你为朱凝治好头疾,皇帝就会召你入宫,明着为他看诊,实则软禁。”皇帝早就惦记着用顾南瓷的性命来牵制他。
顾南瓷慢慢露出笑容:“皇帝让我给他看病,他不怕我趁机弄死他?”
“皇帝迟早要死,哪用你背这个大逆不道的罪名。”谢映道:“还有你做的怪梦,我这两日查了,跟颜玉儿脱不了关系。此女心思歹毒,她既然盯上了你,就不会轻易罢手。”
既然是他请顾南瓷上京,那他就要负责将顾南瓷完好地送回去。谢映能得到魏州上下诸多忠诚拥戴,自有他的行事准则。
顾南瓷问:“颜玉儿?怎么查到跟她有关的呢?”
“抓了个祝由术师,与颜玉儿有关系,不过那人已自尽。你此后应该不会再做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