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夫人开始窃窃私语,有的则捂嘴偷笑。
平宝珠本就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看到赵燕娘那讥笑的脸,火冒三丈。这个丑妇,居然敢公开嘲笑她。
“你又能好得到哪里去,不知羞的东西,还有脸赖在侯府。”
众人的脸色大变,世子夫人急得不行,一边喝令赵燕娘住嘴,一边去拉平宝珠,想将人拉回去。
赵燕娘本来还想借此机会在夫人们跟前露个脸,听到平宝珠如此不顾她的脸面,哪里肯依,大声嚷着,要和平宝珠拼命。
平宝珠最近这段日子实在是憋屈,也是火上心头,世子夫人都没有拉住,两人就扭打成一团。
女眷这边乱哄哄,有人去平湘的院子里报信。
平湘听闻此事,气得直哭。今天是她大好的日子,她们还要这样闹,哪里将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
她提着裙子,就冲到了前院。
抖着手指着平宝珠和赵燕娘,“你们闹够了没有?”
世子夫人气苦,赶紧让人扶女儿回去,“你可是新娘子,如此抛头露面,传扬出去,以后还怎么做人?”
“娘,你怎么不拦着她们,让她们这样闹,传出去,我的脸往哪里搁?”平湘跺着脚,眼泪流下来。
世子夫人心疼不已,最后还是韩王妃看不下去,让呆在一边的下人去将两人扯开,分别送到各自的院子。
一场闹剧这才收场,平湘也被劝回去。
赵燕娘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屋子,刘嬷嬷见她生气,忙道,“少夫人,您莫气。姑奶奶也没讨到好。您仔细想想,府中现在忙得人脚不沾地,您能在屋子里歇歇,岂不是美事。要不奴婢给您沏杯茶。”
赵燕娘小眼一斜,理理扯乱的头发,让她弄去。
不一会儿,有个丫头端来一盘点心,说是世子夫人担心她气坏身子,让人将刚出锅的点心给她端来一份。
赵燕娘得意地笑起来,她就说侯府的人要供着自己,看谁敢把自己怎么样。
她一边吃点心,一边喝着茶水,心里美得不行。
不一会儿腹中有些饿,吩咐自己的丫头去厨房弄些备好的酒菜,丫头领命,不一会儿,端来几碟子好菜,都是美味佳肴。
赵燕娘闻着那香气就受不了,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吃饱喝足,身子开始乏困。将刘嬷嬷和丫头们赶出去,自己脱衣上塌睡觉。吩咐她们有什么事情,及时叫她。
前院里,宾客们都已经到齐,世子夫人勉强地挤着笑,忙不停地招呼着,坐在上座的韩王妃和胥夫人交换一个眼色,心里都在摇头。
平家娶了这么个媳妇,加上不省心的平宝珠,以后的日子还有得瞧。
世子夫人可没有梅郡主的手段,当年梅郡主就是瞧中世子夫人软绵的性子,才为儿子聘娶的。梅郡主恐怕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侯府休掉,留下立不起来的儿媳妇,哪里能撑得起侯府。
侯府的主母当不起势,颓势已现。
本来侯府中所有的事情都是梅郡主做主,世子夫人从来没有管过中馈,也没有操持过如此大的宴会,颇有些手忙脚乱。
下人们也跟个无头的苍蝇一般,被指使得团团转,看起来人人都很忙,可事情还是一团糟。
韩王世子夫人不停地摇头,众夫人们看在眼里,面上不地露声色,刚才的事情一出,她们心里都带着看笑话的成份。
梅郡主被休,皇后娘娘没有发话,夫人们的心中雪亮。必是皇后对侯府不满,要不然太子大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提前派人来平家帮衬?
好在礼部按规矩派了人来,接下来也没出什么事。
胥夫人没有留下吃晚宴,就提前告辞,回来说起赵燕娘,不停地摇头。听说亲家前头的那位就是个阴毒的,难怪会教出赵燕娘那样的女儿。
胥老夫人睿智地道,“等着吧,常远侯府有这么个媳妇,以后还有得闹。眼下常远侯还在,真到那一天,世子夫人是压不住她的。”
胥夫人叹气,平家也真够糟心的,娶进门的女人怎么没有一个省心的。
雉娘不接这样的话,赵燕娘是她的二姐,再有不是,大家心知肚明。若是她也出口谝诽,未免给人气量太小的印象。
祖孙婆媳几人略说会话,胥老夫人就催着雉娘去休息。
雉娘笑着应下,她确实是有些乏了。最近几日,她明显觉得精神有些不济,加上胃口也不太好,脸色看起来有些白,瞧着更加惹人怜。
她回院子后就脱衣躺下,睡到大约戌时,被外面说话的声音吵醒。
隐约听到谁死了。
她心里一激灵,拥被坐起。
第92章 燕之死
青杏和乌朵听见内室里面的动静, 猜到是主子醒来, 急忙进来服侍。
雉娘急问, “方才你们在外面议论什么,谁死了?”
青杏看着乌朵,乌朵看着青杏, 最后青杏低声道, “少夫人, 外面有人来报信,说常远侯府的少夫人暴毙。”
什么?
赵燕娘死了?
雉娘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又问,“可说是何死因?”
青杏摇头,“现在还不清楚, 想是有些见不得光。听说是平少夫人身边的嬷嬷闹出来的。”
雉娘细细地想着这句话, 那个嬷嬷, 不就是赵凤娘原来身边的那个吗?
雉娘示意乌朵服侍她起来,披上斗篷赶去胥老夫人的院子。胥老夫人正和胥夫人在说平家的事情, 见她过来。忙扶她坐在软塌上, 执墨给她的腰上垫个软枕。
“祖母,我方才听说常远侯府出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日侯府大喜, 你二姐下午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出来见客,谁知府中开始晚宴时,她身边的嬷嬷才发现她已经身亡。”
雉娘心里有千万个疑惑,赵燕娘死了, 究竟是谁下手?
此时,侯府那边乱成一团。常远侯急急赶到赵燕娘的院子时,喜宴上的官员也听到风声跟来,其中就有大理寺的少卿。大理寺少卿姓洪,为人最是铁面无私。
他一进屋,瞧见赵燕娘那死状,一眼就知道是中毒身亡。赵燕娘是侯府的少夫人,洪少卿顾及到侯府的体面,没有让仵作翻验尸体,而是请来有经验的老大夫,老大夫查过后也说是毒发身亡,是常见的毒,各家药铺子都能配得到。
好好的喜宴顿时变成命案现场,洪少卿对常远侯道声得罪,将赵燕娘身边的下人婆子,包括刘嬷嬷在内都看管起来,一一审问。
赵燕娘曾和平宝珠在前院里有过纠纷,那个时辰还是活蹦乱跳的,洪少卿主要问的就是她到自己院子后发生的事情。
刘嬷嬷和丫头们的说法都一致,赵燕娘回到房间后,吃了前院送来的点心,还用了从厨房端来的酒菜,然后有些犯困,吩咐她们不要打扰她睡觉。
她睡觉的时间里,丫头和婆子都守在外面,期间并无人进去。
洪少卿在问话时,赵燕娘的院子已经被宾客们围住。反应过来的常远侯对儿子使眼色,世子和平晁急忙将宾客们提前遣散。
常远侯看了几遍,也没有看到世子夫人,有些埋怨儿媳妇。她一个当家主母,府中出了大事,居然不出来善后,连人影都看不到。
其实常远侯错怪了世子夫人,世子夫人一听到赵燕娘暴亡,当下就晕倒在地,哪里能站出来处理事情。
宾客们心思各异地离开,都在心里揣测着侯府闹出人命,明日的大婚会不会有变故。
今日来侯府的宾客众多,命案这样的大事根本就瞒不住,何况死的还是侯府的少夫人,消息很快就传扬出去,得到消息的赵家和段家匆匆赶来。
侯府嫁女,按理说身为姻亲的赵家和段家都要来贺喜的。可平家就像是没有这两门亲一般,都没派人去送喜帖。赵书才也是赌气,只派人送了贺仪,人却没有来。
听到燕娘身亡,他和巩氏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死的?
赵书才和段大人还有赵守和急忙赶到侯府,一进屋,就见赵燕娘仰面躺在塌上,面容青紫可怖,耳鼻里都是干涸的乌血。可能死亡时正在睡梦中,连外面的下人都没有惊动。
赵书才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女儿的死状,质问常远侯,“侯爷,下官的女儿可是侯府的少夫人,怎么会莫名死在府中?”
“本侯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这时候清扫院子的杂役来报,说府里不知何时进了一只野猫,死在灶下不远处的花圃里,死状恐怖。
洪少卿命人将死猫带上来,让仵作查看,得出的结论是和赵燕娘同中一毒。
今日侯府设宴,这野猫是闻着香气而来,应是偷食了掺毒的东西,才会中毒。
猫死在厨房不远处,之前肯定是在厨房偷吃过什么。洪少卿立刻前往厨房,侯府的厨房很大,因为办喜宴,里面的东西十分的杂。
靠近灶台处人最多,厨子和婆子都在,猫不可能近前。洪少卿视线环顾,突然看到放残羹冷盘的地方,那里的水槽里还泡着一些碗筷。台子旁边有一个食盒,食盒是倒着的,里面的剩饭剩菜洒得到处都是。
洪少卿眼一凝,让老大夫去查验。
老大夫上前查验一番,确定这食盒的饭菜之中的毒正是赵燕娘所中之毒。
洪少卿让刘嬷嬷来辩认食盒,刘嬷嬷肯定地道,“大人,这是少夫人之前用过的食盒。”
取菜的丫头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不停地喊冤。
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说她来取菜时,平宝珠的丫头曾帮她端过菜。她当时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
这点厨房的很多人都可以做证。
平宝珠和赵燕娘不和,在众目睽睽之下都能不顾脸面地撕扯,确实是有杀死赵燕娘的动机。
洪少卿没有发话,常远侯是国丈,他做事总得顾忌平家的体面。他为难地看着常远侯,常远侯冷着脸,命人去抓平宝珠的丫头,平宝珠拦着死活不肯,说赵燕娘没安好心,想给她泼脏水。
刘嬷嬷哭着替赵燕娘喊冤,这天底下哪有人为了给别人泼脏水搭进自己身家性命的?
洪少卿心里隐约有底,不久之前,赵燕娘才在宾客前下了平宝珠的面子,真是平宝珠做的,也不足为奇,只是用的法子太过愚蠢。
“爹,我没有下毒,你不能带走我的丫头。”平宝珠大声地喊着冤,她是讨厌赵燕娘,恨不得她去死。初听赵燕娘暴毙,她心里还在窃喜,想着不知是谁替自己做了不敢做的事情,谁知转眼自己就成为下毒人。
她根本没有下毒。
常远侯不想听她狡辩,宝珠确实是有重大的嫌疑。今天来的很多宾客都看到她和赵燕娘撕打在一起,若是怀恨在心,做出夺人性命之事,也说得过去。
但平宝珠是他的女儿,就算是真的做下不可饶恕之罪,他还是想关上门处理。真的在衙门走一趟,宝珠势必名节尽毁,就算最后查出她不是下毒之人,也没有面目再存活于世。
“侯爷,你要如何给我们交待?”赵书才大概已经明白怎么回事,燕娘的毒,说不定就是侯府姑奶奶下的。
“赵大人,本侯说过会给你们交待,眼下真相尚未查出,现在讨要说法为时过早。”
段大人在一边小声地劝赵书才,让他不要太过急切,侯府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赵书才瞪他一眼,这时候还管他侯府是什么身份。他好好的女儿,现在死得不明不白,他还不能多问两句?
“那依侯爷之见,是谁毒死我妹妹的?”赵守和往前走一步,走到赵书才的前面。
“事情水落石出,我自会还孙媳妇一个公道。”常远侯冷着脸,转身轻声对大理寺少卿道,“家门不幸,可否通融,本侯会自行处理。”
“这…下官不敢做主,毕竟是出了命案,而且今日朝臣众多,难以遮掩,还请侯爷见谅。”
常远侯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可命案是侯府出的,牵连出内院女眷。若真是闹进衙门,整个侯府都会颜面扫地。
“明日就是太子大婚,侯府名声事小,就怕扫了皇家颜面。洪大人,你看…”
洪少卿心知此事涉及平家和皇家的颜面,迟疑半晌,“太子大婚事关重大,本官不敢擅自做主,愿立即进宫请示陛下再做决断。”
常远侯满脸感激,“多谢洪大人体谅,洪大人放心,一干下人,本侯自会派人严加看管。”
大理寺少卿不敢掉以轻心,自己也派了些人手守在侯府,然后急忙进宫。
平宝珠急急地拉着常远侯,“爹,女儿真的没有下毒,就因为我的丫头和赵燕娘的丫头有过接触,就说是我指使她下毒,女儿不服。焉不知是赵燕娘平日里苛待下人,她的丫头自己下的毒,然后栽赃到我的头上。”
她的丫头也跪在地上哭哭啼啼,“侯爷,奴婢是好心办坏事,真的没有下毒啊。”
“爹,你可千万不能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我的丫头是下毒之人。赵燕娘的丫头一直提着食盒,怎么不说她才是下毒之人?”
赵书才父子冷冷地看着她们,他们听说白天这侯府的姑奶奶还和燕娘在宾客面前大打出手,平日里两人就不和,事情有九成是她做的。
这女人还在这里百般狡辩,燕娘纵有千般不是,可人已死,且死得冤枉。身为父兄,怎么也会替她讨个说法。
平宝珠被赵书才看得有些心虚,也有些拿不住。最近赵燕娘常和她做对,她早就想教训一番。今日对方又在众人面前让她颜面扫地,她心中气恨,决定给赵燕娘吃点苦头。
她知道赵燕娘嘴馋,早就想好招数对付。正好今日府中人多事乱,赵燕娘的丫头又去灶下取菜,她的丫头就在帮忙拿菜时,将泄药洒在菜中。
谁会知道,赵燕娘竟然毒发身亡。此刻她一股脑地想将祸水东引,把事情往赵燕娘的丫头婆子身上推。
她不能退缩。
常远侯脸色肃穆,不发一言。
平宝珠挤出两滴泪,“爹,我才被夫家休弃,赵燕娘最近多有为难我,我都只能忍气吞声,不想让娘家侄媳妇嫌弃,怎么可能做出毒害她的事情?此事分明是她身边的下人所为,陷害我的。”
谋害主子可是死罪,要受剐刑的。刘嬷嬷和丫头们都大声地喊冤,“侯爷,借奴婢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谋害少夫人哪。”
“就是你们害的,你们敢说赵燕娘没有经常打骂你们,你们没有怀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