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再临稽洛(一)
把曦穆彤送上仙灵冢里的冰床后,锦书圣探出双指,封闭她全身穴道,以防那些碎骨随她的气息流动,而散去全身。
穴道封完,他才声音嘶哑地对身后二人道:“玄天蟾吐玄天水为彤儿塑骨,需要整整七天的时间。这七日内,塑骨过程不可中断,彤儿不可受任何人打扰。万一骨塑一半,玄天蟾被惊扰,一切就得从头再来。塑骨一次,彤儿身体所需忍受的痛楚,就已难用语言形容,我们绝不能让她再遭受过程中断的折磨!所以我们还是退出去,在洞外守候吧。”
水铃儿一时舍不得走,伏在冰床边,紧紧握住曦穆彤垂下来的血淋淋的手,失声痛哭。
他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手上,令昏迷中的她感受一丝暖意,竟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而在刚才的行刑过程中,她可是一声都没出。
清秋无忧强忍悲痛,拉过水铃儿道:“我们先出去吧,我们要一直在呆在这里,玄天蟾就没法开始帮她塑骨。”
水铃儿无奈地点头,不舍地随二留仙走向门外,但还是一再回头。
踩在云上,狞灭天子忽觉那股不知由来,曾在芙蓉园里袭击过他的焦虑,又袭上心头。并且这次一经出现,就再也挥之不去,只是变得越来越沉重。
望着稽洛山的方向,他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道闪电,瞬间就站到曦穆彤面前,然后见到她安然无恙。
可他的直觉却一再告诉他,她是真的不行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彤儿的生命能量越来越弱?她是正在死去吗?她究竟生了什么?”
正在惊恐地自问,他的手忽然不自觉地颤动起来,他急忙去看手掌,更是大惊失色,连声惊呼道:“玄天蟾?玄天蟾告诉我她急需重塑冰骨?这怎么可能!玄天水是世间温度最低的水,一旦结成冰,万年不化,她的冰骨既已生成,就再也无需重塑,除非是因为什么意外撞击令冰骨碎去。彤儿,你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弄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想到此,他心急如焚,实在不能继续踏云而飞,索性抛开云朵,调动全身真气,如箭一般,向稽洛山飞驰而去。
以这度,不过眨眼功夫,稽洛山已出现在狞灭天子眼前。
他冲到山前,正欲穿结界而过,又迟疑地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刚才从绝望之陵走得匆忙,竟然还穿着妖王王袍,于是赶紧摇身一换,仅一秒钟,就变回了羽风的样子。
他为避人耳目,放弃山前入口,绕到山后,找到一处最为隐蔽的地方,用妖王法力捅破结界,穿过来又重新封好,便悄悄走向真龙峰。
走着走着,他忽觉不对,自语道:“彤儿虽然住在真龙峰顶的缥缈殿里,可我已靠得这么近了,还是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就说明她这时不在里面。她会在……对了,既然她现在正在用玄天蟾塑骨,自然是在百香谷里的玄冰洞!我这是急糊涂了吗?”
想到此,他又急忙调头,向玄冰洞方向奔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再临稽洛(二)
狞灭天子想起曦穆彤正在重塑冰骨,人自然该在玄冰洞里,便赶快转了方向。
等他进入百香谷,快到玄冰洞口,却听见前方有人说话。
他抬头一看,赶紧闪身躲去一棵大树后面,把自己藏了起来。
原来玄冰洞前正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个他认识,是那华留仙锦书圣,与衡留仙清秋无忧。
而第三人,是一名年约十几,看上去清新俊逸、品貌非凡的少年。
“那位少年难道是……”
他远观少年,已猜出他是谁,目光里顿时流露怜爱,远望着他,笑了一笑。
只见那三人站在洞口,不知正说些什么,每个人脸上都愁云惨淡,挂满泪痕。
狞灭动动耳朵,用上妖王耳力,悄悄聆听他们的谈话。
只听少年在哭着问:“二位叔叔,姑姑哪怕是骨没有碎,三百鞭子下去,只怕也活不了了。现在又要加上塑骨之痛,铃儿怕她熬不过来……”
“三百下鞭子?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彤儿好端端的,为何要受三百鞭?”狞灭大惑不解,但仅凭这一句话,他就已断定,自己一直以来的感应完全正确,曦穆彤现在,确实已命在旦夕。
他心急着要进玄冰洞,可洞口被那三人围住,他不能硬闯,便四下里搜索,寻思自己该用个什么法子把他们引开。
他见周围无人,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根略带白色的小树枝,摆在眼前念出几句咒语,小树枝就变成一道虚幻的白影,袅袅然向那三人飘去。
“什么人?”
锦书圣最先看到白影,大吼一声,铁书柬出手,就击打了过去。
不过那白影不过是幻像,左右扭扭,躲过袭击,又往别的地方飘。
三人不知那是何物,拔腿就追。
清秋无忧边追边向锦书圣喊:“大哥,一定是有心怀叵测的奸人,见到彤儿伤重,就乘机来破坏稽洛山,我们千万别让他们得逞!”
水铃儿虽然也看见了白影,也跟在他们后面跑,可心里却十分怀疑。
追出一段距离后,他忽然停住脚,满腹狐疑地回望玄冰洞口,眼看二留仙已跑远,便自己独自走了回去。
躲在树后的狞灭天子,见已成功将那三人引开,立即脚下着力,眨眨眼就站进了玄冰洞。
尽管他也算来过稽洛山,不过这玄冰洞,倒是第一次进入。此冰洞神工天巧的奇美,他早有耳闻,但此时亲眼见到,还是被这水晶宫殿般绝妙的景致所折服,极是叹为观止。
但他顾不得欣赏冰洞美景,加快脚伐往前走,只盼快些见到玄天蟾,也就能见到曦穆彤了。
一路往前,没再遇到什么阻碍,他顺利来到了仙灵塚门口。
玄天蟾虽已离开蹲了几百年的地方,蹦进仙灵塚,可门前那带着爪痕的水迹,尚清晰可见。
“没错,正是这里!”
他确信无疑,急不可耐地扑到冰门前,也顾不上施什么开门法术了,一掌向那冰门劈去。
门应声裂成几块,他再望向冰室,直惊得后退几步,一颗心,已碎在这看过去的一瞬。
只见曦穆彤,完全就是一个血人,躺在冒着丝丝寒气的冰床上,双目紧闭,了无声息。
在她左右,各蹲一只玄天蟾,正咬着她的指尖,向她身体里注入玄天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冰洞塑骨之倾诉
“彤儿,不--”
狞灭天子一看见躺在冰床上,已奄奄一息的曦穆彤,就出一声凄厉的大吼,冲进去挥动衣袖,扫向两只玄天蟾,几把就把它们扫进冰室角落,自己则扑到她了身前。
“彤儿,你……你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何数日不见,你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痛心地哭泣,想去抚摸她,可她全身上下都被浸在血里,根本找不出可触碰的地方。
他唯有将自己滚烫的唇,贴上她的额头,任泪水一滴滴打在她脸上。
等他慢慢从震惊与悲痛里缓过来,才直起身,开始检查她的伤势。
他紧握她的手,擦去层层血迹,就见到指尖上,被玄天蟾咬过的齿痕。
他更是大怒,再也顾不得心痛,吼道:“真是胡闹!这些自以为是的仙,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他们这么做,无疑是在置彤儿于死地!”
他想一想,又转过头,恶狠狠看向那两只玄天蟾,它们正缩在墙角抖。
“你们这两只蟾妖,好大胆子!明知这样塑骨是错的,会害死她,却不对仙族人加以提醒,由得他们任性胡为?”他怒问。
两只玄天蟾见天子与它们说话,显得胆颤心惊,竟各自“哔咕”地叫唤一声,化作人形,匍匐于地,蟾蜍脑袋不停往地上磕,请求天子饶恕。
隔了好一会儿,狞灭也不话,二蟾妖中的一个就大着胆子抬头,嘴巴蠕动着说出一连串妖语。
狞灭听完,火气下去,叹道:“好吧,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也算顾及得有理。这次我就当你们是出于好意,赦你们无罪。但是下次再让我现,你们这样罔顾他人性命,决不轻饶!”
蟾妖听天子说赦它们无罪,惶恐地又连磕几个头,表示谢恩。
他再次对它们下命令,却不看它们,而是望着曦穆彤,“你二人且先呆在那角落,待我将她体内碎冰清理干净,你们再通过我的身体,为她塑骨!”
蟾妖领命,化回蟾身,静候一边。
狞灭天子盘膝坐上冰床,打算先把曦穆彤的头托入怀中,再开始用体温为她融化残骨,可见她重伤若此,又觉心如刀割,不忍下手。
他用手背温存地摩挲她的额头,深情款款地说道:“彤儿,你知道吗?五百年前的支离山上,你也是这般遍体鳞伤,我却只能远远观望,无法亲自搭救。
“五岳留仙救你下来后,我便一直悄悄跟着他们,想方设法让他们知道玄天蟾的秘密。不过玄天蟾来自妖族,仙人不懂使用。它们又属于奇寒之物,吐出来的水不能直接入体,必须经过我这妖王火体转换后,方可用来塑骨。
“所以为了能单独和你在一起,我施了个小计谋,骗他们相信玄天蟾在塑骨时旁人不可靠近,更不能看到,才支开他们。没想到五百年后,旧事重演,我再一次来到你身边,再次用我的身体为你续骨。
“这一次,我的恐惧感直比上次更深。若不是我得到心灵感应,预知了你的危险而匆匆赶来,你岂不是非但塑不成骨,还要被这两只畜生活活害死?
“彤儿,我不能再失去你,等你的伤好了,跟我离开好吗?六界里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再也不过问世事,去找一处与世隔绝的静岛,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他将她冰冷的手,紧贴上自己的面颊,微笑地憧憬未来与她共度的种种美好。可当她的冰冷一阵阵钻入骨髓,他又开始嘲笑自己:“我这是在痴人说梦吗?稽洛山漫山遍野的翠竹,代表着苍生对你的厚望,你这堂堂曦穆仙又怎可能为了儿女私情,而弃天下人于不顾?哪怕是我这个命不久矣的妖王,也做不到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冰洞塑骨之初见
狞灭天子对着昏迷的曦穆彤倾诉衷肠。
讲出这番心里话后,他心情稍有平复,这才苦笑一下,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头,放到自己的腿上。
他很清楚接下来要做的事,会让她本已疼痛不堪的身体,再遭剧痛冲击,可她如果不熬过这一关,只怕再也醒不过来。
他不希望见她受苦,可他更不能任由她丧命,只好狠下心,双掌归拢,将丹田之气走至双臂,再贯入掌。
双掌拉开,滚动的金色光球出现,光球内,梨花瓣带着强大的气流旋转纷飞,点点光芒旋成光的雾带,穿出球体,结成环状,又将它包围起来。
他见光球已成,立即两掌转成左上右下,对准后“啪”地一击,将光球击碎。
闪光的梨花瓣没了球体依托,雾带便快散开,与球体碎下的万片碎金一起,如雨点般落向曦穆彤的身体,然后融开,向她体内渗透进去。
这些碎金与花瓣,看样子温度极高,一经入体,曦穆彤就开始在昏迷中剧烈摇晃,似乎实在难以忍受这种火烫,就想将那些碎片甩出来。她的五官也因此变得扭曲,眉眼都挤在了一起。
狞灭生怕她这一摇晃,会阻碍那些碎片在她体内的运行,造成碎骨清除不净,只好抓紧她两只手,也不管她是否听得见,如哄孩子般轻吟道:“我知道,彤儿疼,不过马上就好了,等碎冰化成冰水流出来,彤儿就再也不会被碎冰割伤,就不痛了,所以彤儿要乖,要听话……”
他这几句话,竟似起了作用,曦穆彤虽然被那些碎光片烧得难耐,拧紧的眉目却一点点舒缓,最后归复宁静。她带血的唇角,更似挂上了一抹幸福的笑意。
狞灭安抚了她,慢慢把她的手送回身体两侧。
这时她的指尖,就开始出现一滴滴带着寒气的水滴,从指尖渗出,沿着冰床往下淌。
狞灭见终于有冰水融出,知道那些碎片和花瓣在起作用,绷紧的神经暂时松驰下来。
冰水越淌越快,在曦穆彤的十指形成十道细小的水柱,滴滴答答的,也冲淡了她身体周围的血迹。
狞灭卷起衣袖,小心为她擦干净脸,那秀美的面容,又出现在他眼前。
他深情地看着她,情不自禁地想亲吻她,却只能不停地对她重复说三个字:“我爱你……”
玄冰化水在流淌,他眼中的泪,也如那冰水般止不住往下落。
正在此时,冰门外忽然闪进一个人,手握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直逼上他咽喉,冷冷问:“你是谁?在对我师祖姑姑做什么?”
狞灭天子不防,被这寒锋逼到,也不慌张。
他想转头,那人却威喝:“不许动,否则这剑尖可就进去了!”
他只好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曦穆彤体内的碎冰若要全部化尽,还需一定时间,他正好可以用来与此人周旋,便说道:“如果你不想曦穆仙死,就把剑放下。否则,就杀掉我这个唯一可救她之人,让我与她死在一处。两个解决办法,你自己选吧。
“这……”那人惊呼,大概是被他说得惊慌,手剧烈一抖,他就觉得脖子一凉,想必已被拉出一道血印。
那人大概在做思想斗争,又过了几秒,终于把宝剑挪开,他这才能扭头去看他,正是在玄冰洞口见到的,那位玉树临风的少年。
狞灭轻柔地把曦穆彤平放到冰床上,自己跳下来,上下打量少年一番,问道:“你是稽洛山徒月竹仙的徒弟,水铃儿对吗?”
这不之客与自己素不相识,却能叫出他的名字,水铃儿想不出是何原因,顿时一愣。
再细看这人,那喜爱比美的脾性又犯上来,不住在心里赞叹他的风采。
只见他眉若卧蚕、双目含星,乍一看,以为不过是一柔弱儒雅的读书人,但细观,便能读出他眉宇间,那股胸怀丘壑的男子气概。
他身着暖黄纱袍,领口袖口皆绣有雅致的梨花图案。因靠得近,竟还能闻出他体带馨香。
相比竹星曾提到的四大美男,这人的气质,可是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