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贯郜死了?难道,我还是晚了一步……”狞灭一听,再也笑不出来,脸色只比刚才更加沉郁了。
小跳蚤怪自己说话不知轻重,又惹得他难过,赶紧伸手去帮他解袋子,却被他止住。
“我来吧。”他轻声说道。
他深感对不起这位承天司,觉得自己亲自动手,也算是对逝者的尊重,便叹了口气,弯下腰去解麻袋,然后缓缓下拉。
贯郜的头,从麻袋口露了出来。
他须凌乱,面容乌青,口鼻边都带着干枯的淤血,看上去,果然是早没了呼吸。
“这帮禽兽!”
狞灭实在忍不住,怒吼一声,一拳砸到卵石铺的花圃上,拳头边,给砸出了一道深红的血印子。
他亮如星辰的眸子,忽然扯过两道闪电,闪电过后,眼神里就只剩了凶狠,妖王那温吞的妖媚,已因闪电而荡然无存。
他紧咬嘴唇,把麻袋整个从贯郜身上褪下,再让他平躺在草地上。
小跳蚤很清楚,只有在愤怒到极点时,妖王的眼睛里才会出现闪电,所以他不敢再开玩笑,而是乖巧地过去帮他,
不过他肉屁股压下去,刚坐到贯郜身边,又戳他手时,竟嘻嘻想笑,但想起现在不是笑的时候,赶快小嘴一缩,强迫自己一本正经地对狞灭道:“哥哥,他还没死透,手还有温热呢。”
狞灭一听,又是一惊,赶紧去握贯郜的手,感受一下,确实还有点温热。再给他搭把脉,已然明了他中的是什么毒,忙吩咐小跳蚤道:“你赶快带两个侍卫去后山鹰眼洞,把那里安排一下,我要和贯承天在里面呆一段时间!”
小跳蚤顿时愣住了,这下是真的笑不出来,急道:“哥哥,你你你,你不是为了救他,打算动用你身上的灭天咒之气吧?”
狞灭不说话,算是默认。
这下小跳蚤可不答应了。
他只记得,五百年前,最后一次见到狞灭在体内运行灭天咒之气时,口喷鲜血不省人事,足足昏迷了一月。
当时,妖王行宫里一大半人都以为他死了。虽然后来他还是醒了,却从此一蹶不振,再也不和任何人说话。没过多久,就一声不吭地独自离去,那一消失,就是五百年。
现在这位宝贝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了,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再重蹈覆辙呢?
于是小跳蚤把两手叉在圆咕隆咚的腰上,元宝嘴嘟上了天,坚决地摇头道:“不!可!以!”
狞灭感到贯郜手上那点热气,正在消退,已是心急火燎,哪还有时间说废话,命令他道:“小跳蚤,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贯郜中的是寒露蝎之毒,要是在夜间霜寒降下前,还没给他把毒逼出,他就真的要死了。现在已将日落西山,你不要再耽误时间,快按我的吩咐去做!”
小跳蚤动了两下小嘴,眼看要哇哇大哭。
狞灭一脸无奈,只好由得他去,自己扛起贯郜,飞奔向绝望之陵后山的鹰眼洞。
灭天咒为万古邪功,具有毁天灭地之能量。而他要动用此功,令那股力量在周身运转,付出的内力相比普通功法,至少要高出百倍。
另外,灭天咒一旦启动,其能量之巨,足以将十里内的活物都扫荡干净,留不下一个活口。
鹰眼洞岩壁坚实,与外界隔绝,只要用妖王结界封住洞口,就是绝佳的施咒场所。在整座妖王宫陵里,怕也只有这个地方,可以让他自由运功了。
他来到鹰眼洞,调来三百名内廷侍卫在洞外严密布防,下令只要自己没出来,就不许任何人靠近,然后带着贯郜进洞,准备开始为他逼毒。(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灭天能量(一)
贯郜中毒极深,若要给他把毒彻底逼出来,至少需要三个时辰。
狞灭天子心里还记挂着曦穆彤,却奈何一时脱不开身,只好在心里默祷:“彤儿,你等我,这里一结束,我就会马上赶到你身边!”
毒杀贯郜之人,明显是个用毒高手,不光懂得找准要害部位,手段还极其凶残,对这被害人不存一点怜惜。
寒露蝎的尾刺,蛰中的是他的颈部,一蛰下去,刺中血管,毒素迅渗入血液,并流向全身。而他在中毒这么久后,还能保持一息尚存,可真是个奇迹。
狞灭让贯郜以盘膝的姿势,坐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自己则盘坐在他对面,念起了灭天咒心诀。
随着心诀的字,一个个在他大脑里连贯成线,他体内的火血,温度开始升高,且在血管里快涌动起来。
血流度越来越剧烈,他的身体好像就要烧着,整个人渐放光华,光华驱散鹰眼洞里的阴暗,犹如一轮朝阳,正从地平线上升起。
逐渐地,他的光越来越强,直到彻底将他变成一团光体,射出万丈光芒,填满鹰眼洞里的每一个角落。
洞里那数不清的岩石,被光芒笼罩后,开始松动,并猛烈摇晃。岩石边角竟在强光下变软,又化成鲜红的浆液,初时是一滴滴往下淌,不久后,汇集成涓涓细流,细流流过处,岩石融化更快。
只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类似火山岩浆的浆液,已在鹰眼洞里四处横行,紧紧包围他们盘坐的那块大石,不断出“咕嘟嘟”的声音,显得躁动不安。
身处炙热的熔岩浆液中,贯郜的身体,在强光照射下也变成了一团透明的气体,除去被寒露蝎蝎毒渗透的地方,其他部位皆模糊成一片白色。
黑白二色对比来看,狞灭更觉胆寒,只见他那透明身体里,沿血管满布一块块乌黑的血块,想是毒已冲破血管,渗出来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
狞灭只能再次感叹贯郜命大,同时转动脑筋,要想办法将这样分散的毒,一次性全逼出来。
岩石被灭天咒释放的能量融化后,挥出大量热气,热气聚合成一团团淡红的云雾,弥漫在岩浆之上,四处飘荡。
狞灭灵机一动,将这些雾气收集过来,归进掌心,等手掌变得鼓胀,再抬双掌击向贯郜背部,他心脉所在的部位。
连续二掌下去,就见贯郜透明的身体猛然一颤,颈部被毒蝎蛰过的伤口,显出乌黑的颜色,同时墨汁般的毒血,顺着他的脖颈向下淌。
毒血是在外流,可奇怪的是,这血怎么都流不干净。
那些显出乌血块的地方,颜色本已转浅,可过不了多久,又会重新变深。
眼见岩石化作的岩浆,声势越来越浩大,一旦高度过二人所在的岩石,他们自己也会被烧化。
可是贯郜的毒血,还是放不干净。
“这究竟怎么回事?再这样下去,我们不仅有陷入岩浆的危险,贯郜身体里的血,也会流尽的!”
情况危殆,他却并不慌张,只是仔细观察贯郜光体里,黑白二色的对照。
看了一会儿,他终于现了问题。
只见在贯郜颈部接近伤口的地方,有一处黑色,并不呈块状,而是条状,因为毒血由伤口出,就被他忽略了。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下毒之人,不仅将整条蝎尾插进了受害者的血管,还将那毒尾留在了血管里。
毒尾在不断释放毒素,就算他将之前淤积的毒血清干净,毒素也会马上再渗入进来。
他在心里怒骂:“歹毒至此,真是天理难容!”
可手上已不敢再等,索性二指直插进贯郜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够到蝎尾一端,用二指夹住,再向外扯,稍稍着力,就生生的将一条血淋淋的蝎尾,给扯了出来。
直到这时,他才松了口气,双指一甩,把那蝎尾扔进岩浆,就听“嗤”的一声,一股黑烟腾起,蝎尾瞬间就被烧化。
毒源去尽,贯郜伤口淌出的血,终于从淤黑转为鲜红。
狞灭天子赶紧收功,双臂收拢时,鹰眼洞里强光消失,岩浆冷却,停止流动。
可这洞穴经历过灭天咒洗礼后,再也看不出原貌,处处留有火山喷后的残迹,那些岩石,也各自拥有了新的形状。(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灭天能量(二)
狞灭天子在鹰眼洞里,成功用灭天咒,为贯郜清除了寒露蝎的剧毒。
等治疗结束,灭天咒挥的能量彻底在洞穴里散尽,他才敢打开封洞结界,唤进几个内侍来。
等内侍们抬起贯郜,送他去偏殿调养后,他才觉自己已精疲力竭,刚从鹰眼洞里钻出去,就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小跳蚤一直担忧地守在洞口,见他也跟着那些内侍出来了,赶快三蹦两跳地蹦到他面前,圆滚滚的脸上,已挂满了鼻涕和眼泪。
“哥哥你没死!你可是吓死小跳蚤了!”他吸啜着鼻子,一个劲抱怨。
狞灭勉强笑笑,虚弱地打趣道:“傻瓜,你很希望哥哥死吗?”
小跳蚤没他那么好心情,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希望,是很怕,怕得小跳蚤差点活不下去了!”
听到这话,他这才费力地抬头看他,目光里满是疼爱,但也难掩伤感。
他苦笑道:“你别这么说,常言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万一哪天哥哥真的走了,你也要代哥哥,好好活下去。”
他这话出于安慰,反而更令小跳蚤伤心和不解,争辩道:“哥哥何出此言?相比五百年前,你现在不是好多了吗?你已经能自由运用灭天咒,不会再被那股毁天灭地的能量反噬了!”
狞灭不知该怎样解释,暗自叹道,“这其中的隐情如此复杂,我一时又怎能和你说得明白?”
只好先从地上撑着起身,对他道:“我只是说万一,你看哥哥现在不是好好的,没事了吗?”
小跳蚤这才破涕为笑,高兴道:“哥哥不怕,不管生什么,只要有我蚤妖一脉在,就必保得哥哥万年平安,永远用妖王之身,维系我妖族天朝!”
狞灭只能苦笑,心道:“孩子就是孩子,说出来的,都是孩子气的话。”
“永远”,是他时常思索的两个字。
所谓永远,怕只是一种虚幻的期盼。如果说起始与终结,是人之生命的两端,这“永远”,便一直虚无缥缈地存在于两端之间。
世界既由生命构成,所以终结与开始也随处可见。在每一次的起落与分合间,可曾有人见过真正的永远?或者没有永远,才是一个永远存在的真理。
他不敢再花时间深想,摸着小跳蚤的头,嘱咐道:“弟弟,哥哥有点急事,得离开几日。这几日里,那位贯承天的调养起居,哥哥就托付给你了。你能向我保证,等我归来时,将见到一个健健康康、无病无痛的贯郜吗?”
小跳蚤听说他要走,又着急了,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哥哥才动用过灭天咒之气,这就急匆匆要走?你现在这样虚弱,难道不该卧床调养几日吗?”
他其实说得有道理,从体力上说,狞灭现在确实已难以支撑,可只要想到曦穆彤可能正面临的处境,他就无法再等,必须要冲去稽洛山,确认她平安无事才行。
他黯然答道:“不必了,哥哥支持得住。此事十万火急,我已一日都不能再等。”
说罢纵身跃入半空,站上一片云朵,旋即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了远方。(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送入冰冢
(稽洛山,九宫旋星广场)
荆花藤鞭刑,已经结束。三百下带硬刺藤条的抽打,已令曦穆彤的背脊皮开肉绽,几乎碎成了肉屑。
可那被抽打的地方,被鲜血层层裹糊,除去一片鲜红,什么都无法看清。
血水一直在顺着她的身体往下淌,红松木的刑架下,已是一片血泊。
她身后的火盆里,火烧得正旺。这火盆设置的目的,就是为防犯人在受刑过程中疼昏过去,而逃脱痛感。
所以只要当她的意识渐入迷离,那股强烈的热气,就又灼烧得她清醒过来,她只能把那锥心刺骨的疼痛,一点一点吞咽下去。
整个行刑过程里,没有一个人作声。更多的人,只是在默默流泪,祈祷三百下鞭刑快点结束。
水铃儿已站立不住,软软倒在了地上。按他的性子,他只想冲上刑台,代曦穆彤挨鞭。
可他很清楚,如果他这么做了,曦穆彤今日受的苦,就再无意义。
鞭刑结束后,施在荆花藤鞭子上的法术消失,它悠然变软,掉回地上,刚才的陈绿,已变成血红。
藤鞭落地,围观的人们大松一口气。
水铃儿这时力量忽然回来,从地上一跃而起,连走几步莲池虚步就穿越密集的人群,站到了刑台上。
他双目赤红,一言不,抬起双指,迫不及待地就要用剑气割断那捆绑曦穆彤双手的吊索,把她从刑架上放下来。可手刚举起来,就已被人死死扣住,回头看,是锦书圣。
“锦叔叔,你这是干什么?”他连挣扎几下,要把手抽回来。
锦书圣早没了平日里的温文儒雅,此时就像头绝望的狮子,两个黑黑的眼珠,似乎就要在眼眶里爆开。
他对水铃儿怒吼:“你就这样盲目地割断吊索,是想让彤儿咽下最后一口气吗?”
水铃儿一听更吓得面无人色,忙问:“锦叔叔此话怎讲?”
“怎讲?她体内无骨,身体不过是由玄天水结成的冰柱支撑,三百藤条下去,想必那些冰柱早碎成了无数块。”
水铃儿听明白了,却更茫然:“什么?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一直让姑姑这么给吊着?”
“当然不是!一旦你割断绳索让她坠地,她必死无疑,现在只能托住她的身体,把她慢慢放下来,送进仙灵塚重塑冰骨。”锦书圣用激烈的语调解释。
水铃儿听得天旋地转,手一把缩了回来。
在他晃神的瞬间,锦书圣已扑到刑架前,小心翼翼地托住曦穆彤绵软的身体,然后割断吊索,让她倒进自己怀里,然后二话不说,抱着她向百香谷飞去。
水铃儿回过神,和清秋无忧二人紧跟上去,三人很快就到了百香谷,飞奔直入玄冰洞。
仙灵塚门口,两只玄天蟾依然安静地趴在门边,悠然自得地吐着水柱。
水铃儿念出口诀,打开塚门,锦书圣就抱着曦穆彤冲进去,把她放在了冰床上。
清秋无忧知道怎样召唤玄天蟾,站在冰门口,对着它们念了几句,两只玄天蟾忽然喉头松动,“哔咕哔咕”叫唤两声,再将鼓鼓的眼珠一转,活了。
二蟾相互对视一眼,离开一直呆的地方,从清秋无忧身边掠过,蹦进塚室,再跃上冰床,蹲在了曦穆彤身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