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稽洛山时,曦穆彤对他说出那么多软硬兼施的话,他怎会意识不到她是对的?并且江南晏在《神武密志》里对他的警告,也还余音在耳。
云清罪大恶极,只要活着,就会对天下苍生带来威胁,这是他在回江南世家的路上,已清楚得出的结论。
但是,他实在没法将她弃之不顾,任她消失在曦穆彤鞭下,所以他只能顺从本心,期望用先祖的力量困住她,由此既保住她的鬼命,也阻止她再出来害人。
可现在经她这疯狂一闹,他还能指望,用人间界的凡人力量关她吗?只怕如曦穆彤所说,她迟早会冲破封鬼符咒,逃回难柯山,再次与天下人为敌。
他甚至开始后悔,不该将十字诀在告诉水铃儿的同时,让她也听到。曾经他以为,若她能登基成神,便可弃恶从善。但当他真正回忆从与她相认那天起,生的每一件事情,就醒悟过来,他果然如曾祖所说,是大错特错了!
现在他唯一能用来弥补这错误的,就是时间。他算好水铃儿如要找出帝冠,大概需耗时十天。只要这十天里云清动不了,她就再也不要指望做什么帝神,那么他至少,能为世人除去这个威胁。
可是,一旦鬼臾区成神,自己的妹妹真会烟消云散吗?还是,这又是她撒的一个谎?
他口里不停念诵佛经,心里还真希望,烟消云散是云清编造的另一个谎言。
被关在寝堂里的云清,挨了曦穆彤三下冰兽鞭,确实是差点给抽散了鬼元。
虽然江南君拼死将她救下,可她的两条腿,已暂时不能行走,脸上那道疤,也再不可消退。
她看向水盆,自己都被那张丑陋可怕的脸吓得连连后退--她青春粉嫩的脸,不光得了一道疤,而且因疤痕太深,连脸颊的白骨都裸了出来。
她咬牙切齿地再次出毒誓:“曦穆彤,此生若不折磨得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我云清誓不为人!你就等着瞧吧,我保证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开始!”(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被困祠堂之鬼血
云清法力暂失,被江南君关进了江南世家的祠堂。
虽然她无力逃脱,但想着若能闭气练功,或可尽快提振鬼元,让法力恢复。
谁料给困在这祠堂里,面对江南家历代先祖的灵位,她仅剩的一点力量,也完全挥不出来:她抬不起手,提不起气,动动脖子都得酝酿好半天。疗伤做不到,更别谈提升鬼元,这下她就一筹莫展了。
连续几日过去,无论她怎么闹,怎么喊叫,江南君对她就是不闻不问。
其实江南世家里的人大多不知,每到深夜,整座大宅已陷入沉睡时,他便会提着灯笼,独自来到这里,伫立在寝堂门前,看她映在窗格上的倒影。
他很想打开门,再多看她一眼,因为日后她若破门逃走,这个妹妹,他怕是再也见不到。
可他知道,自己绝不能那么做,所以只能垂泪站立一会儿,再悄然离开。
闹了几天,云清歇下来了。她已想清楚,再这样竭斯底里下去,非但于事无补,还会更加耗损她残存不多的精力。
于是她开始安静地苦寻对策。
正在绞尽脑汁地思索,她忽觉丹田内,有股燥热感传来。
她是鬼魂,从来就不可能感受出体温,哪怕是运用灭天咒这种,以烈火熔岩为武器的绝世邪功,她也无法体验流火的炙热。可是此时,她竟能感到自己的血在热。
“这是怎么回事?”她奇怪地自问,然后挑破手指,挤出一滴血,滴向神台上的烛火。
烛火被她的鬼血溅到,难受地连连跳跃,随后竟闪出一幅虚像,虚像里,水铃儿正割破手腕,向十只阔口海碗注入鲜血。
“这个稽洛山的小崽子,开始拼帝冠了!“初见时,云清大惊,一颗心急得就要烧起来。
不过转念想想,她又感迷惑:“为何从我的血里,可以看到他在干什么?这该不会是谁设下的圈套吧?”
再深想,她转忧为喜,喊道:“我明白了,这是因为我的神血在起作用!老天为求公平,用血热的方式通知我,我的竞争对手已开始行动!哈哈哈,神血为证,还有谁敢说,我云清不是合法的神位继承人?”
一时间,她欣喜若狂,一掌劈向烛火掩映的虚像。
正是她这一掌,让水铃儿错误地认为,自己的血在由红变黑,然后在海碗里,见到了她那张露着白骨的疤脸。
高兴归高兴,令她愁之事依然难以解决:血热是老天对她的提示,可老天不会为她采取阻止水铃儿的行动。就算自己凭这现震他一时,他迟早也会醒神,继续往下一步走,如此一来,自己不就迟了?”
情急之下,她再也不愿坐等失败,打定主意要破釜沉舟,拿自己的鬼命来拼。
她将神台上,用于供奉先祖的杯盏全部取过来,倒空里面的酒水,又割开手腕,效法水铃儿将自己干巴巴的鬼血注入。
待血色略变澄清,她迫不及待地就将十字诀的十字融进血里,饮下十字诀血。
可惜她体虚难支,喝血后,除了尖锐的腹痛,根本找不到入境的感觉。
不仅如此,江南府的先灵之气在这时冒出来,将她团团围困,犹如又对她绳捆索绑。
眼看十字诀血的入境效力在过去,她急得六神无主,心道:“难道我就真的,只能得到这个一败涂地的结局,让那个贱人得逞?”
不甘之情,已令她怒火中烧,对着一排先祖灵位怒吼:“我云清绝不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我既说过,这只是一个开始,就绝不会让夺帝大计现在结束!我定能赢曦穆彤,一定赢得了她!”
心念到此,她已亡命,就手抓过一个烛台,拔掉插在上面的蜡烛,举着烛刺向自己的心口狠狠扎去。
顿时,乌血从她胸口涌出,飞溅上神台。鬼血瞬间吓散那些围困她的先灵之气,以至寝堂里所有的烛火同时熄灭,不仅是寝堂,连整片江南祠堂,包括前面的享堂、茶亭、明楼,后面的庭院、戏台等等,全部陷入一片黑暗。
“我要你们这些江南家的老家伙再来管我!哼哼,本王走了,后会无期!”
她得意地摇身一晃,钻进了十字诀的虚境。(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花坳抢冠之对骂
江南世家自五百年前建立以来,祠堂从未熄过灯火,现在忽陷黑暗,顿时惊动了所有人。≦一众家奴、婢女、护院等人惊慌失措地冲出来,涌向祠堂方向。
江南君一直没睡,那边生这么大的事,他又怎会不知?只是这事生的度之快,出了他的意料。
当家奴冲进悯心阁向他报告,那女鬼已经逃走,他先想到的就是正在夺冠的水铃儿,连喊几声“不好”,便随家奴向祠堂冲了过去。
冲到寝堂门口,门外的灯笼火光闪成一片,可寝堂内,却黑漆漆,静悄悄,再无人声。
江南君略一迟疑,伸手撕去门上的封鬼符咒,推开门,举起灯笼一看,就见堂内四处黑血淋漓,而那云清,早已没了踪迹。
“原来她根本无需从大门出,而是用自己的鬼血,从虚境里逃走。看来我这个凡人,还真斗不过其他几界的人……”
他难忍悲痛,喉头哽咽着,大声向一众先祖的灵位宣布:“先祖在上,我妹江南浣姝,已在百年前卒于仙魔宴,时年十六岁。从此世间,再无此人……”
水铃儿在景色优美的沙滩上,成功拼出了通天冠,正兴高采烈地打算去找师傅竹月,却见如画的海面,忽然泛起滔天恶浪,天空中也风云突变。
师傅还没出现,一个缥缈的黑影,倒是如鬼魅般站到他面前,向他伸出了手。
他征了怔,脑子就好像被人猛击一锤,一个五岁时的他并不知道的名字脱口而出:“鬼王云清!”
这名字一出口,虚境里瞬间天旋地转,所有东西都开始复原。
他五岁拜师大典之后的记忆,全部如潮水般涌回,再低头看自己,早已不是五岁小童,又回复了十八岁少年的身型。
此时,海洋、沙滩与风云翻滚的天空也悉数消失,他惊觉,自己竟与云清同时站在了梨花坳里。
“这……这是什么地方?”
云清环顾四周,惊讶地打量铺天盖地的梨花,有点不可置信,以为她是跟着水铃儿进了另一处虚境。
水铃儿万没料到,虚境的消失,竟会把她跟着自己一起送回来,一下子慌了,怒道:“云清你这个恶鬼!你害我姑姑,害江南哥哥,还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实在是不配再活在世上!这帝神帝冠已在我手上,你休想得到!我可不会让你的鬼气玷污姑姑与先生的梨花坳,所以我要替天行道,代姑姑打得你魂飞魄散!”
“梨花坳?这个地方不是虚的?”云清眨巴眨巴眼,回想他刚才吼的话,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仰头出一阵毛骨悚然的大笑:“你姑姑和先生的梨花坳?我算是弄清楚了,漠北雪原,她七天不见踪迹,原来就是与那个妖男人躲在这个雪飘不到的山坳坳里苟且!哈哈哈哈……”
“你这个丑婆娘,在胡说什么?你说谁与谁苟且?”水铃儿被她说得更加冒火。
云清耸耸肩,讪笑道:“谁与谁?我说你这个稽洛山的小崽子,不会死到临头,还被蒙在鼓里吧?我说的苟且之人,正是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姑姑,和这地方的主人啊!”
“住口!你这个畜生,不许你用这样的污言秽语侮辱我姑姑和羽风先生!”水铃儿指着她骂道。
云清一愣,问道:“羽风先生?这又是谁?”
水铃儿冷冷答道:“羽风先生,就是你刚才说的,这梨花坳的主人,一位你永远都不配知道他名字的儒士!”
“什么?你说的那个羽风是儒士?哈哈哈……”云清已笑得直不起腰来,捂着肚子呼道:“水铃儿,你这到底是天真得愚蠢,还是愚蠢得天真?”
水铃儿气得火遮眼,也顾不上分析她的话,嚷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是想拖时间,晚点死吗?”
云清打着哈哈,手掌一摊道:“我可没那义务点拨你,也不想再和你多废话。通天冠既是我的,你就快点还给我!”
水铃儿按下怒火,搓着鼻头,忽然想虐一虐这无耻的女鬼,为曦穆彤与江南君出口气,便讥讽地一笑道:“想拿帝冠?来追我呀!追上就给你,追不上,你跪着叫我几声爷爷,然后再让爷爷我把你扔进屎坑冲走!”
说完转身就跑。
云清怒喝:“你这个臭烘烘的小要饭的,把帝冠还给我!”便拔腿追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花坳抢冠之灭天咒
水铃儿获得帝冠后,离开十字诀虚境,竟然将鬼王云清一同带回了梨花坳。
云清为把通天冠抢到手,拔腿就向水铃儿追去。
这二人,一个追,一个跑,满花坳的梨花,一时间被搅扰得烦躁不安。凡是他们经过之处,花枝皆随风摇摆,大肆出“沙沙”声,似在愤怒地抗议。
飘飞的梨花雨,也在瞬间因他们而乱了方向,再难辨明东西,只能胡乱地四散而逃。
水铃儿生怕这追逐损坏梨花树,以及花坳里的建筑,所以不敢轻易使用剑气,更不敢拔出指天光剑,只是一手紧握蛟虬剑,一手紧抱通天冠,像只兔子似的连蹦带跳往前蹿。
他还不知云清会灭天咒,只知她身上算有点功夫,不怎么好对付。他现在敢这么挑逗她,仗的是她体虚力乏,法力还没恢复,这样一跑,肯定会虚耗她剩下的最后那点力气。若她能跑得倒地,杀她就容易多了。
云清自然也清楚自己的状况,心知不能再和他这样浪费时间,必须赶在虚脱前,把帝冠夺到手。
于是她竟然再次破釜沉舟,收住脚不再与他追赶,飘身到一棵梨花树下坐定,念动咒诀,准备使出灭天咒。
水铃儿只顾向前跑,却不知身后为何没了动静,心想,“难道她没中计?”急忙转身去瞧,就惊见那一大片连云接天的梨树林里,火光闪闪,眨眼功夫树林就陷入火海,且火势蔓延极快,被风吹散的火星,又点燃了紧靠林边的建筑,连思过斋所在的那处竹篱小院,也未能幸免。
火焰燃起的同时,一股酸腐腥气被风卷夹着扑鼻而来,他赶紧看脚下,现连土壤都开始被那熊熊大火烧融,土地逐渐融成赤红色的,浆液一般的液体,散出的高温蒸灼得他难以忍受,皮肤粘粘的,好像很快就要化尽。
放眼看去,仅在这么短时间内,整座梨花坳就沦成一座活火山,爆炸声四起,灼热的岩浆飞溅且四处奔流,那些飘飞的梨花瓣遇火即化,刚才美丽的梨花雨,已变成了噩梦般的火星雨。
“云清,不许你毁梨花坳!这是他们的梨花坳!”
水铃儿见到眼前惨景,一颗心好像被恶魔撕成碎片,两腿软得站不住。
他试图要把梨花坳从这灭天大火里抢救出来,所以不顾自身安危,也不考虑自己是否真有能力阻止火势,只是不假思索地就要纵身扑入岩浆。
他正冲动到亡命,耳边却响起狞灭天子的声音,焦急地命令道:“铃儿,快打开第一个锦囊,唤出苍茫径,回稽洛山去!梨花坳已毁,你再也救不了!”
“羽风先生,不行,这是你和姑姑的梨花坳,铃儿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毁!”水铃儿回答得声泪俱下。
“来不及了,你必须赶快从那里撤离!鬼王已使出灭天咒,你若再不抓紧时间出去,就会融化在岩浆里!”狞灭已急得嗓音嘶哑,恨不能亲自飞过来,把他拉走。
“什么?你说这是灭天咒?云清会灭天咒!”
水铃儿虽然无法相信,但还是不敢再次违逆狞灭的指令,于是一把从怀中掏出编号为一的锦囊,抽出一张小纸条,展开来读,便读出了纸条上标的,重回苍茫径的口诀。
等他读完,就见那条白白的阡陌小径飞奔而至,快卷起他来,便要离去。而云清在此时也已冲到他面前,亮出十指钢甲,向他手抱的帝冠劈落。
只听“咔擦”一声响,那帝冠被锋利的钢指劈为两半,水铃儿仅抱着一半帝冠,随苍茫径逃走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失声痛哭
逃离梨花坳的最后一瞬,云清从水铃儿怀中抢走了半个通天冠。
水铃儿被苍茫径中的一条阡陌小路卷夹,又是飞翔、旋转、头晕目眩……再次如棵卷心菜般,被包着送回了龙牙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