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仙——花静开
时间:2017-12-10 15:35:00

  “他,是死神吗?人死之前,竟能产生如此美轮美奂的幻觉……”
  她强忍疼痛,勉强半睁着眼,打量那从天而降的神灵。
  男子长袍的襟摆如此之长,犹如似火的云霞,误落在洁白的花海。那一片火红在风中起起伏伏,追波逐浪,飞翔产生的气流,又带动大片花瓣纷飞起舞,将他如团火焰般包裹进那片雪白,于是,这雪中火的奇景,只把她看得痴了,竟一时忘却了身体的伤痛。
  来人虽是男子,其容貌之妖媚,却胜过世间任何女子。他面若鹅卵,肌肤白如身周的梨花,生得如此明艳,两腮却似带一抹病态的绯红。两道卧蚕浓眉下,一对含情脉脉的眼睛,明澈如清泉。而面容上最引人注目的,倒是那两片玫瑰含雪的朱唇,唇角微微上扬似带微笑,却又透露出漂浮的虚弱。
  男子来到她身边,披一身梨花雪片,翩然落下。他看向她的眼神,似笑却又含泪,神情似喜,却又满是悲戚。他生怕心情被她察觉,瞟了她一眼,便急忙将头转向一边,强抑制住内心激动,掩着嘴轻咳两声,倒是显出那双手,修长如笋,白皙如玉。
  “你......受伤了!”男子俯下身躯,仔细打量她一会儿后,竟开口说话,声音犹如指落丝弦,弹出潺潺流水。
  “这……这不是幻觉……他也不是死神……是真的有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
  她惊讶于他那似仙,却又比仙更妖娆千倍的风姿,极想问他是谁,可张开口,喉咙却再无法声,想直起身子,四肢又已麻木得没有知觉,唯有愕然地看着他,将她受伤的腿揽入怀中,挽起她的裤管,附上朱唇,开始为她吸出毒血。
  “不要……不要……快停下……”她很想制止他,可这一用力,两眼一黑,再次陷入了昏迷。(未完待续。)
 
 
第三章 心灵邀约
  “彤儿,快醒醒,你看屋外梨花盛放得如此美丽,不要再睡了,陪我一起去赏花好吗?”
  是谁在呼唤?声音如此遥远,仿佛从千里之外传来。  可这邀约虽是第一次听见,却犹如千年前,已在她耳畔回响,至今仍未停息。
  那声音如此熟悉,说话之人她一定认识,却怎么都记不起他是谁。她想睁开眼,或许就能见到他的面容,可眼皮沉重,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它们分开。
  “让我睁开眼,我想看看你!”她在内心强烈渴望着,一遍又一遍重复这个念头。经过无数次努力,在心念中用力一挣,双眼终于摆脱束缚,缓缓睁开了。
  日光很强,乍一睁眼,强光如针扎般刺激得她不得不又闭上。可她不甘心再度陷入黑暗,很快又开始试探,恨不得马上就能看清周围景物--她对这里充满好奇,只想弄清楚自己究竟身处何处,那呼唤她之人,又会是谁。
  挣扎许久,终于能适应光线,她见到自己正躺在一间无比精致的竹屋里,身下是一张竹床,却仅是用竹做床架,中间的床板,是一整块绿得几乎要漾出水来的翡翠。翡翠上铺有一张珍贵的白狐皮,翡翠虽寒,白狐皮却将那寒气转换成一种甘泽入心的温润。躺在柔软舒适的狐皮上,她周身的疲惫与疼痛,都融化在了这温润之中。
  紧临窗棂,摆放一张竹几,几上有一个白玉瓷瓶,瓶中插了几支正在盛开的梨花,阵阵清香传来,令她心旷神怡。再看自己受伤的小腿,已被人整整齐齐地用白布包扎好。伤口上不知是涂抹了什么药膏,她只觉得丝丝清凉渗入肌肤,又融进血管,整条腿虽已恢复知觉,但疼痛彻底消失,感觉里只剩了冰凉的清爽。
  她扭一扭身子坐了起来,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衫,禁不住惊叫一声。原来她那身在漠北雪原奔逃时污损不堪的衫裙,已被换下,现在着的,是一件洁白的宽袖纱裙。这裙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织成,带着淡淡馨香,领口袖口均绣着精致的梨花花瓣。
  窗外阳光怡人,透过窗棂在竹几上洒下斑驳的碎影,周遭却寂静无人。她动动腿,试着把腿从床上挪下来,当双脚一同踏上竹地板时,她竟已能扶着床沿站起来了。
  她一心要找到唤她之人,既然屋里没有,或许去了屋外就能见到他。于是她艰难地倚着墙根,一瘸一拐地向外移动,同时屏住呼吸,每迈出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弄出声响,就惊扰了门外那花瓣纷飞的宁静。
  终于走到竹门旁,她深吸一口气,略一迟疑,伸手一把将它拉开。
  顿时,强烈的阳光从头顶铺泄而下,再次令她站立不稳。她急忙侧过身子,伏在门框上躲避。又适应了好一会儿,才一拐一拐地走出了竹屋。
  这是一片被梨花占领的雪白世界。
  离开竹屋,她踏上了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石小径。小径被厚厚的落花覆盖,路面的本色几已被完全掩去。
  她惊讶于走在小径上,根本无需用自己的力量提脚。当她一沾到路面,那些花瓣就如有灵性般在她脚下聚合成一个柔软的梨花台。踩在这梨花台上,双脚能被花瓣一直淹没到脚踝。等她站稳,花台便载着她,开始漂移前行。
  在飘香的花雪中走了好一会儿,远远地,她见到了一座攒尖顶的朱漆雕花凉亭。再靠近一点,凉亭挂楣上的三个字呈现眼前,她轻声念道:“梨花坳”。(未完待续。)
 
 
第四章 羽风先生(一)
  凉亭中,曾如神灵般降临的红衣男子,背朝她端坐。  他手中捧着一本书,正读得专心。他殷红的袍襟,一直拖到凉亭阶下,被花瓣的洁白映衬如一泓鲜血流淌。
  她站在他身后,不知是否该打断他的专注,正在犹豫,却忽听他念诵:“一曲弦断天涯静,孤山夜雨伤怀。碳尽炉寒酒不温,卷落千行悔,往事旧成哀。烽火硝烟残梦里,君莫妄论成败。千古旌麾重相邀,梨花已盛开,故人踏花来。”
  “好词!”她不禁赞了一句。
  男子听见声音,双肩微颤,却没回头,
  “漠北狐毒毒性极强,一旦入心便无药可救。姑娘腿伤刚刚好转,应多静养。”他用那弦音般动人的声音说道。
  她却迷茫。
  “我……我是谁……”她如同一个孩子般腼腆,本是想问“你是谁”,彷徨间却说成了,“我是谁”。
  男子放下手中书,站起来,转过身。
  她抬起头,正触到他的目光,大脑又是一阵眩晕,这眩晕却不再是因为身体的创伤,而是他那令她熟悉的目光。
  “我曾经,在哪里见过你?”她痴痴地问,不似问那男子,倒更像在问自己。
  男子微笑,笑如梨花清雅,躬身施礼道:“在下漠北居士羽风,见过曦穆姑娘。”
  “曦穆姑娘?”她心头一惊,指着自己问:“你知道我是谁?”
  羽风顿了一顿,摇头道:“在下不知,只是从你身上现了这个。”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白玉仙牌递了过来。
  她接过一看,牌上写着:“稽洛山曦穆彤”。
  稽洛山,这名字是多么熟悉!可在她好像就要捉住一抹记忆时,那记忆却又如泡沫般碎裂不见。
  “稽洛山是我来的地方,而我叫曦穆彤?可是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她的语气满含伤感,当那伤感落入他的眼里,竟似撩起了他的心疼。
  “曦穆姑娘,我想你可能是因在暴风雪中摔倒而暂时失忆,过几天就会恢复的。”他柔声安慰她。
  而“暴风雪”三个字,却提醒她想起了在进入这梨花仙境之前的那一幕,顿时愕然。
  “我不是在被狐群追赶吗?后来落入冰窟被水流冲走,可是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她吃惊的看向羽风。
  羽风支吾着低下头,“这……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梨花丛中现了你,那时你已伤重昏迷,若未及时帮你将漠北狐的毒逼出来,也许你就活不了了。”
  这几句话,令她忆起,陷入昏迷前他将自己的腿揽入怀中吸毒的情景,再看看身上花香四溢的衣衫,白皙的面庞不禁色变,语气略带嗔怒,又满含羞愧,“你……你帮我疗伤……”
  羽风悄悄打量她的神色,明白了她的心思,禁不住笑出声,曦穆彤被他笑得更加茫然。
  他不多解释,轻扬手臂指了指她,道声“变!”
  未待她回过神,那衣衫竟真变了一套,这次是一件暖黄色纱裙,袖口领口依然是绣工精细的梨花瓣,可是颈上,却多出了一条梨花串的项链。
  “这是……”曦穆彤眼见自己短短时间里连换两套新装,心下释然,却惊讶于他的法术。
  羽风拱手道:“在下一介读书人,深知非礼勿视的道理,姑娘请放心,羽风绝不会轻易越雷池,令姑娘清誉沾污!”
  曦穆彤感激一笑,深深拜了下去,“多谢羽风先生相救,先生相救之恩如同再造,彤儿必终身铭记!”
  而他的神色忽然一变,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痛楚,这痛楚又转瞬即逝,她尚未察觉,他就已恢复刚才的从容,拉起她道:“彤儿,这名字真好听,比曦穆姑娘叫得顺口多了。”
  曦穆彤心中暗笑,知他话中用意,暗想这人真是聪明,嘴上则做了个顺水人情,“曦穆姑娘叫得生疏,如蒙先生不弃,唤我彤儿便是。”
  羽风一听,再也难掩悲喜交加之情,口中连念两遍,“彤儿……彤儿……”(未完待续。)
 
 
第五章 羽风先生(二)
  经过这番寒暄,曦穆彤与羽风熟悉了许多,交谈也没开始那么拘束了。
  曦穆彤环顾四周,问他道:“此处山谷,梨花开得如此繁茂,不知可有何叫法?”
  羽风答道:“这里名叫梨花坳,恐怕漠北荒原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繁花似锦之处。我在此隐居多年,深居简出不问世事。这些梨花都是我亲手所种,从小小种子长成今日的繁盛花海,倒是令我甚感欣慰。”
  “什么?这梨花坳,是坐落在漠北高原之上?”曦穆彤听他之言,深感震惊。
  羽风点头,“不错,我自幼跟随蓬莱仙士学法,略有小成。后见世事纷乱人心险恶,便生弃世之心,望寻一处世外桃源隐居,于是便寻来了这里。漠北苦寒之地,常年冰雪覆盖,我于天顶布下结界,令这梨花坳中温暖如春,为梨树营造出了最为适合她们生长的环境。”
  “呀,先生真乃神人也!”曦穆彤惊叹,心道独自培育这样大片的梨树林已属不易,同时还要使用法力,维持树木的生长环境,这样深的修为,只怕普通人无法办到。
  赞叹完梨花坳的神奇,她又性急地问第二个问题:“世上繁花万千种,先生却又为何独独钟情于梨花?”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羽风。他蹙眉沉吟许久,才答:“梨花洁白无瑕,能助我抹去心中血的颜色。”
  “什么?先生心中,血的颜色?”这个解释出乎曦穆彤意料。
  羽风见她一脸茫然,轻声补充道:“梨花,音同别离,花瓣如离人之泪,所以我也借她,来缅怀一位故人。”
  “故人?”曦穆彤语气流露惊羡,“梨花盛开如此繁茂,先生的这位故人,想必也是玉洁冰清、凡脱俗之士!”
  羽风却忽然愣住,神色如被冰封,一时说不出话来。
  曦穆彤顿觉慌乱,不知所措道:“怎么了?彤儿……说错话了吗?”
  羽风自觉失礼,赶忙回神,惭愧道:“没有没有,彤儿姑娘推测极对,只是,羽风曾深深伤害过这位故人,至今无法释怀。”
  曦穆彤注视着他那美得如水似梦,却又暗带病态的容颜,再度感到他一定不仅仅是一个山野居士那么简单。能在如此蛮荒苦寒之地开辟一片世外桃源,话语中又处处饱含沧桑,这一切,都应大有原因吧?
  再回想刚刚他吟诵的那词,又忍不住问道:“那《临江仙》的词牌,想来也是先生心中,对故人的缅怀吧?”
  羽风又是一怔,但不敢再那般失神,答道:“彤儿好学问,竟已听出这《临江仙|梨花叹》。”
  曦穆彤笑道:“先生的诗词气势磅礴,却满怀感伤。无论生过什么,若那位故人知道先生对她如此挂怀,必也是一分安慰。”
  刚说到此,她就觉羽风看向她的双目,已是泪光莹莹,那泪光中所含的情愫,早已出一个初初相识的男子对她应有的神态,她一惊,急忙避开去,低下头时,心中竟如小鹿乱撞。
  二人陷入沉默。好一会儿后,羽风邀她走入凉亭,在石桌边坐下。
  桌上摆着一套和阗玉制的夜光酒具,白如羊脂,色润欲滴。
  他拿起酒壶为她满上一杯酒,递过去道:“这是我自制的酒,取名梨花酿,酒香淳朴清润甘甜,倒进这夜光杯中,更是千杯不醉,别有一番滋味,彤儿不妨试试。”
  正说着,却禁不住轻咳两声,手抖了一抖,杯中酒洒了出来。
  他急忙道歉,“看我这笨手笨脚的样子,让彤儿见笑了。”
  曦穆彤见他双颊潮红额头带汗,关心地问道:“先生可是身体有恙?”
  羽风笑笑,“不妨事,当年学法时落下的旧疾,已经习惯了。”
  她从他手中接过酒杯,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指,两人均是一愣,这电光火石的擦碰,犹如冰与火在瞬间交汇,令她感受到了他那似火般滚烫的体温,而他,则体会到了她身上,那胜过寒冰的刺骨。
  饮下一口梨花酿,果然如他所述,这酒清冽入肺,不火不燥,犹如甘泉入口,回味无穷。(未完待续。)
 
 
第六章 故人疑云(一)
  梨花坳中,曦穆彤品尝了羽风酿制的美酒,梨花酿。≦在这之后,他带她参观了整座花坳。
  说这山谷是一片世外桃源,并非单指其美景。还因这里除了羽风自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当然也是因为山谷被结界包围,外人无法靠近,所以根本就无人能知如此莽山雪岭中,尚有这样一处神仙所在。
  对于自己所谓的“偶然跌入”,曦穆彤始终猜疑不定:一个隐秘若此的去处,用“偶然”二字解释,实是牵强附会,难以取信于人。不过她既已失忆,这位羽风先生看起来,又如此善良、真诚,她倒是愿意相信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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