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想去喝花酒可以吗?”李成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许昌。
六生惊悚,看着自家亲爹一个劲儿地摇头,无言地呐喊:“不要答应,不要答应!”
“可以。”可是面对女儿的呼唤,许昌视若无睹,一口答应了李成秀的要求。
……,总是这样子。难道传闻是真的?世上的做哥哥的都是这样吗?疼妹妹疼得连自己女儿的感受都不顾及了?六生好生地伤心,为什么她有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姑姑?
“那你就去忙吧,我有六生陪着就行了。”李成秀又说。
啊?那么危险的地方,就她们俩儿?
六生瞪大了眼睛,又使劲地朝自家老爹摇头摆手,无声地请求。
这一回,许昌终于顾及了一回亲女儿的感受,朝李成秀摇头拒绝道:“不行。”
“这个可以行。”
“这个不行。”
“这个真的可以行。”
“这个真的没法行。”
……
“死脑筋,木头人!”李成秀气结。
“到底是亲爹啊。”六生心生宽慰,拉了李成秀的袖子,道:“小,公子,那地方哪里咱们女孩子该去的地方?咱们还是去看花灯猜谜语吧,那才有意思呢!你看,那里好多人啊,定然出了难猜的谜面,走,咱们去瞧瞧。”说罢也不等李成秀回话,转身就跑了。
反正她一身的武功,也不怕被别人拍了花子,爱去哪儿去哪儿吧,李成秀不操心,许昌也不操心。许昌现在操心的是,在眼下这么复杂的环境下,怎么才能把李成秀跟住。
而李成秀,自然是操心怎么将许昌甩掉了。
“啊,三黑塔!”李成秀指着许昌的后面大喊。
许昌才不上她的当呢!
“我说的是真的。”
许冒根本不相信。
“啊,快让开。”李成秀突然朝许昌扑来,将许昌扑得一个踉跄,同时一阵风声擦着许昌的耳边飞过。许昌心中大骇,有人偷袭!生怕李成秀被伤着,许昌就势一翻将李成秀护在了身下。李成秀倒是没有被人打到,却是叫许昌如泰山般压下来的架式给吓得不轻,不疼也哎哟哎哟直叫:“胸腔骨要断了,肺要压爆了!”
“好快的身法!”一股青烟一晃,就见得一个青长须红脸膛的老者到了前方,他潇洒地将衣袂一甩,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成秀二人,先头微笑,一副高人的模样。
遭人偷袭李成秀本来就气,偷袭者却还是这么副吊样李成秀更是气得不行了,张口就骂:“好你个鸟!死不要脸的搞偷袭!昌哥,揍他。”
“你快跑。”许昌说。
“啊?”李成秀一愣:“你说什么?”
“你赶紧跑。”许昌小声说,有些着急:“我打不过他。”
……
李成秀呆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快!”看着对方一步步接近,许昌是真急了。
“小友不必惊慌,老夫与你们并无恶意。”偷袭者微微笑的出言说道。
“是吗?恕在下眼拙,所看到的好像不是这样。”许昌将李成秀护在身后,十分警惕。
偷袭者呵呵一笑:“是在下无礼了,不过亦是事出有因,还望小友见谅。”
“什么因,还不是怕打不过我昌哥,想先下手为强。”李成秀从许昌的胳肢窝里钻出个脑袋来,扯着嗓子冲偷袭者身后的齐胖骂:“齐胖子,你个没种的死胖子又找了新帮手来了?上回找的是你姨父,这回找的是你大舅?还是你干爹?”
“你……”齐胖子扒开人就要上前,偷袭者一抬手就将他制止住了。那人微微笑着对李成秀说:“李公子误会了,在下并非是来寻仇的,而是……”那人一笑,“也可以说在下是来寻徒的。”说罢将身两侧的三黑塔一指:“屈屈三劣徒虽算不得当世高手亦有些本事,足下却能以一敌三轻松制胜,可见足下的本事。老夫素来爱才,实不忍看足下屈居于这扬州为人看家护院,特来与足下一见。小友,不若拜于老夫之门下,不说保你一生荣华富贵,怎么说也能叫你这一身本事不枉然,若何?”
李成秀明白了,这家伙比齐胖子还要臭不要脸,打不过索性把人挖走,釜底抽薪,无耻至极!
“不若何!”李成秀破口大骂:“满嘴喷粪的老鬼,你丫才是鹰犬大走狗呢!我昌哥是我们家的人!做你娘的黄粱美梦吧,我昌哥也是你挖得走的?昌哥我们走,别理这疯子。”说罢拉了许昌就走,一转身却是被三黑塔挡住了去路。“好狗不挡道,滚开!”李成秀躲在许昌身后骂。
“李公子,你这样阻人前程,不觉得不好么?”偷袭者也上前,语气虽淡却已见愠怒。
“不觉得。”李成秀说:“你的那个前程是让人当狗,而昌哥一直都是我们家的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得谁人不做,却要去当动物的。”
“好尖利的说词。”偷袭者大笑:“看来李公子你不仅身法超凡,这口齿也是世间少敌啊!”
“不是我牙尖嘴利,而是我说的是事实。真相,本质,最具有说服力。”李成秀说:“以理服人嘛。”
可能是知道耍嘴皮耍不过李成秀,偷袭者根本不与她纠缠,只冲许昌说:“老夫虽有私心,但对小友亦是天大的好事,小友不妨好好考虑考虑。”
☆、第28章:阑珊
“多谢,不必了。”李成秀冷哼。
“虽去了老夫那里也是听差办事,可到底是不一样的。主与主不同,事与事也不同,当知所得之益也该是不一样的。”偷袭者继续不理李成秀,只和许昌说话:“或许将来还会有大前程,到时候封妻荫子,光耀门楣,岂不快哉?”
“说得好听。”李成秀反唇相讥道:“你怎么不说高回报就有高风险呢?我家日子虽过得平淡,可却是安逸舒心。我们既不缺吃又不缺穿用,干嘛要舍了平平安安的好日子去当你那种脑袋别裤腰上的差?再说了,就你说的那个大前程,怯,不过是指雁为羹而已,那雁最后到底是谁的还说不准呢!”
听得李成秀这番话,偷袭者已经是脸色铁青了:“李公子!”眼睛微眯,以示警告。
恼羞成怒了,看来话赶话地探着对方的底了。既然是“逐雁之人”,那李成秀倒也不怕了。
旁边有个倒扣的背篓,李成秀屁股一歪,坐了上去,双腿晃悠,凤眼斜睨偷袭者:“老羞成怒了?你不是都摆好架式了么?不如把你那爪子拍过来,给我这倾城绝艳的脑瓜一记罪恶的铁砂掌?”
“你……”偷袭者气得不行,齐胖子却是高兴坏了,拍着手地欢呼:“拍他,拍他,一巴掌拍死他!”一边叫一边说些无中生有的话挑拨离间。
在齐胖子一再的拱火下偷袭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是有些控制不住了。
“应该控制得住吧?”李成秀有些担心了,那大巴掌不会真的拍下来吧?她那“缥缈无影神功”只使得出三成,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得开。——希望不太大啊!
“住手!”突然一声大喝,喊停了眼瞅着就要落下的蒲扇大手。
寻声望去,只见得灯火阑珊之处,人流攒动之间,有那么一青衣长身的公子,如众星捧月般玉立于众人之间,光芒万丈,亮瞎人狗眼。待稍适应了些,这才看清对方的面目……
“公子在找什么?”“月亮”好奇地问李成秀。
“找硫酸。”李成秀有些急地回答。
“很重要么?”“月亮”又问。
“对。”李成秀点头。
“是个什么样的物件?”“月亮”好心地说:“我让我的人也帮你一起找吧。”
“那是一种可以令人变得更美,更英俊,更吸引人的一种神药。”李成秀诚挚无比地说:“这位兄台不知啊,小弟以前长得很是有些对不起父母,后来偶得此神药,用过之后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兄台,你说它神奇不神奇?”
“月亮”听罢点了点了:“如此倒真是神奇。”
“是啊,如此神奇之药,怕是传说中的仙药也不过如此了。——不,说不准它就是仙药。想我李成秀,从小是‘行走怕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尊老爱幼,护贫助困,行善积德……如此大好人,是该受上天的眷顾啊!”突然发现跑题了,立即纠正,“这药我用完之后就所剩不多了,一直视若珍宝,小心保藏,没有想到这会儿它不见了。我本来是准备拿它来报答你的救命大恩的!”
“呃……”“月亮”说:“贤弟言重了。”
“不严重,不严重,你是不知道刚才我多么危险呀。”李成秀智的偷袭者说:“你瞧瞧他巴掌好大,再瞧瞧我,是多么的柔弱,若不是兄台你那一声正义的大喊,我这会儿恐怕已经魂归西天了。”
“呃……”“月亮”有些穷词,不知道说什么好。
“兄台,你神仙般的人物,一身的贵气,也只有硫酸这样的神物才能配得上兄台。可惜,它现在不见了。好生的遗憾,叫人好生的伤心呐!”李成秀抹了抹泪,十分的难过。——是真的难过,这世上之人,居然还有比她长得更漂亮的,可不是该泼他一脸硫酸么。唉,可恨当初上化学课时都去偷瞄邻座的两个搞对象去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趁着李成秀伤心的空档,“月亮”转身看向偷袭者和齐胖子,二人皆是噤若寒蝉,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出,只一副“我错了,请原谅我,请不要打我脸,我好怕怕……”的小可怜模样。
李成秀后知后觉:“你们是一伙儿的?”
“月亮”拱手一揖,满怀歉意的说道:“实在抱歉,管教不严,养出这等后辈和家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武皓在这里先行拜过了。”长揖到地,真挚极了。
李成秀能怎么样?也只能点头直说:“海涵,海涵,我海涵。”比起他的这张脸,齐胖子和偷袭者对她做过的事已经不算什么了,可是硫酸又没有,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地跟这张脸说“拜拜”,面对的时间长了恐怕会生出心理阴影。
不,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想出硫酸的配方再来了结此恨!
最后,李成秀也没能摆脱许昌,两个人一起上了一艘画舫,要了点小菜,点了点小酒,对坐无言,喝着闷酒。
闷酒喝了两壶,六生终于玩尽兴寻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说着她刚才在灯会上的各种威风八面。呃,倒不是嫉妒她,更不是嫌她呱嘈,只是她也将她那银铃般的嗓音掩示一下呢!没瞧见坐在那边舷的客人都朝这里看了吗?大家那眼神……李成秀抚额,今晚也不知道要惹多少浪荡公子上门。
突然,旁边的那艘大船着起火来,顿时鸡喊鸭叫,鬼哭狼嚎,逃生的逃生,救人的救人,大家都噼里啪啦地往水里跳。六生给吓得啊啊大叫,嗖地蹿到许昌的身边,紧紧地抱着许昌的胳膊不撒手。
李成秀也是急得跺脚:“快开船,快开船,这里太危险了,船家,快把船划远些。”
难得地,李成秀的提议合了六生的心意:“就是啊,快开离啊!”
“哼!”有人在李成秀身后冷哼,那是一个相貌颇好的美大叔,美大叔对李成秀和六生的提议很有意见:“胆小鼠辈。”
☆、第29章:流光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人长了一副堪比老爹的皮囊,却这么没有素质。若是平时定不饶他,今天,还是逃命要紧吧。
轻功还没有练到“水上漂”的境界,李成秀也只好耐着性子好言解释了:“这位老伯误会小子了,小子并非胆小,实则那火烧得实则太大了,咱们堵在这里只能干着急,帮不上一点儿忙啊,反倒是堵住了救援船只和人员进出的通道,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怎么帮不上忙?光顾着自己逃命了,自是帮不上别人的。”不想美大叔是个毒舌,并且他毒得还是他自己。李成秀呵呵冷笑:“是,我是胆小要只顾自己逃命。您不胆小,你不自私,你也没有急着去逃命,那你去救火啊?怎么杵在这里这么久也没有见你动?平时大闷,逮着机会看热闹啊?”
……,美大叔完全应付不了李成秀的问题,倒是美大叔随行的壮汉出来剑指李成秀:“放肆!”
“怯,我还放伍、放陆呢!”李成秀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以示鄙视。
“都别吵了,都熄熄火气。”眼瞅就要打起来,船家连忙上前解危:“这位小公子说得在理,诸位都是有身份的人,实在不宜在此涉险,不如先避开一些,后面官府的救火队要快来了。”
“还是店家明白。”李成秀挑眉一笑,又道:“可将快船都放下,挑出水性最好的随快船去救人。”船家连连称是,高喊放出快船,又清点了数名水性好的船工下水,客人们也纷纷指派出自已水性好的随行人员供船家调配,李成秀也贡献出了许昌。而那位美大叔,也是形单影只地与李成秀等一起离开了。
总算是将许昌摆脱了,李成秀有些雀跃。可是整条秦淮河,岸上岸下遍地青楼花船,该到哪里去消遣呢?李成秀一时挑花了眼。
“小姐,你该不会是还想着去喝花酒的事吧?”六生期期艾艾地问李成秀。
“你有点儿出息行不行?”李成秀鄙视道:“好歹也是师承名门,三五个大汉到你手里你分分钟都能把人拆成零碎儿,不过是去喝个花酒怕什么?还有,你是怎么喊我的?规矩忘了?”
“哦,小公子。”六生连忙改口,说:“倒不是我怕,只是那花酒哪里是我们女儿家该去喝的?”
这是巴不得别人知道她俩是女儿家啊!
才说了又犯,牛教三遍也知道改呢。
算了,人家根本就不想在这方面长记性,何必强求?
要不各玩各的吧?可是六生又不干:“我今天若放你乱跑,回头我爹又得罚我!”
——上回在院子里手倒立,李成秀还以为她在练功,还跟她玩放了一个花盆儿在她的脚上,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在玩,而是她丢了李成秀独自跑回家被许昌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