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大闲后——山野荆棘
时间:2017-10-08 18:30:03

  李成秀再顾不得想什么武皓,像只兔子似地蹿到了座位上规规矩矩地坐好。
  不一会儿罗老夫子便走了进来,李成秀再顾不得想其他,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好听讲。因为罗老夫子讲的那些她一句也没有听懂,所以一上午她都提心吊胆的,生怕罗老夫子抽到她回答问题。
  但是很显然,李成秀的这一担心是多余的,罗老夫子今天似乎也不在状态,只一个劲儿地讲授,谁他都没有考。
  不等下课罗老夫子便走了,李成秀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武皓一上午都没有来。
  难道真的生病了?
  等得云板响起,李成秀便连忙收拾好东西出了教室,准备去看武皓。正往外走着,周极走了上来,问她:“你去不去?”
  “去什么?”李成秀奇怪地问道。
  “去送武皓啊!”周极说。
  “送武皓?往哪里送?”李成秀不解。
  周极:“你还不知道啊?武皓退学了,今天就要走。”
  “啊?”李成秀真是大吃了一惊,忙问:“他干嘛退学啊?还走得这么急。”
  “可不是,都走了我们才得到消息,同学们都说赶去送一送呢!你去不去?”周极又问。
  “去,怎么不去!”李成秀答道,答完方记起问:“夫子让咱们出去吗?”
  “夫子们已经同意了的。”周极说鲁一方已经去马棚准备马了,让李成秀赶紧去放东西。
  李成秀答了,连忙将书箱拿回了寝室,再急急忙忙地跑去马棚,鲁一方已经将马儿准备好了。
  武皓那人脸臭,看得惯他的同学很少,所以一起去相送的也就只有四人,李成秀、鲁一方、周极、陈致。
  一行四人,翻身上马,一路抽鞭快催地就冲出了书院。
  秋风催黄叶,鲜衣催怒马,真个是少年风流,意气风发。
  运河码头,武皓的人已经在催他登船了,武皓回头再看了一眼扬州城,然后踩上了甲板。
  “六爷,还是到舱里去吧?风寒。”忠心的侍卫恭声说道。
  武皓摇了摇头,两眼直直地看着扬州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不过是短短的缘份,不是心里并没有留下什么情谊么?想到这句话,他的脑海中就不停地闪现出许多面孔来,他们各种的表情。
  武皓一叹:“我什么时候也这么多情了?”
  “六爷您一向都重情重义的。”侍卫说。
  船儿已经离岸,可岸上却还是那些陌生的,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在来往。武皓淡淡地一笑,看来自己还是自作多情了。不,也许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悄悄地走,两位夫子也不是那种会主动提起这种的人,所以同学们可能还不知道他要走?
  大概是不会来了。
  “好吧,进舱里去。”武皓一叹,转身慢慢地离开船头。就在要进舱的那一刻,侍卫突地高呼:“六爷,您看,有人来了!”武皓的心头突地一跳,立即转身张目一望,果然有一行鲜衣怒马驰奔而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俊美小公子,是李成秀。武皓禁不住又笑了,跑得那么快,他定是狼狈极了吧,也不知道要说出多少怪话来。
  “快,靠岸。”武皓连忙催,侍卫将他的命令传达了下去,船慢慢地又靠到了码头上,这时候李成秀他们也到了码头。
  “你怎么要走了呢?”李成秀跑在最前头,一见面便朝武皓发难:“真是没礼貌,好歹是几个的同学,总该要跟我们说一声嘛!”
  “是皓错了。”武皓难得地没有摆出他那副扑克脸,冲大家作揖致歉道:“实在是家中长兄病重,我急着赶回去,又怕离别情伤,是以失礼了。还望诸兄见谅。”
  大家忙说没有关系,也难得地通情达理了一回,点了点头说:“哦,原来是你哥病了,难怪你着急了。那好吧,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又问:“那你还来吗?什么时候来?”
  “这个,哪里能说得准的呢!”武皓苦涩地说。
  同行的几个都是大家族出身,都很明白一个长子于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样的一个重要的人稍有一点变故便会引起整个家族的动荡。
  虽是同学,但并不深交,所以大家也没法更多地说些什么,只是与武皓道了一声珍重,再与他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第61章:
  “事发突然,我们也没有个准备,所以,还请不要嫌弃。”说完了话,鲁一方从马肚袋里掏出一卷画来,递给了武皓。
  再看其他人,也都拿出了东西。
  于是李成秀傻眼了:“你们还准备了礼物?怎么没有人跟我说?”
  “呃,这个需要说吗?”鲁一方一愣,随即笑道:“各凭心意,你没有带也没有关系的。”
  “就是啊,就是啊!”周极他们一边应和着,一边将自己的礼物送了过去。
  鲁一方送的是一副“大鹏展翅图”,是他自己早先画的,预祝武皓鹏程万里!
  周极准备的是一支红狐狸的尾巴毛做的毛笔,笔管是由一截白玉制成,就连挂绳的笔尾也是黑晶石所造,可说所谓是名贵非凡。尤其是那笔管上雕刻的“前程似锦图”也是谕意深远,尤其是那雕工,一眼便能看出是出自大师之手。
  而陈致送的是一本书,不,是一卷简书,他说:“这是我的启蒙老师送我的,还请武兄不要嫌弃。”
  武皓哪里会嫌弃?这一卷《庄子》可是秦简!
  于是李成秀就有些不高兴了:“你们一个比一个送得贵重,这不是我逼我吗?”李成秀觉得,这个习惯不好,还是后世那种,要送礼大家都先商量一下,差不多就行了。搞什么嘛?这几个货。
  “我们临走才告诉李兄,李兄是没有时间准备的。”周极是个老实人,忙替李成秀开脱。
  “对啊,对啊,走得太急了,实在是没有功夫给你准备礼物,你就不要讲较了哈!有道是礼轻情义重,我这么吼吼地来送你,这份情谊就比什么都珍贵的!你只要记住这份情谊就行了。”李成秀笑着附和。
  “我也不挑的,你随便给我一样就行。”武皓微微笑着说。
  “啊?”李成秀一愣:“这个,那个,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啊!”想着他说随便一样,便蹬蹬地往旁边跑了几步,将路边的柳条折了一支拿回来往武皓面前一递:“古人折柳相送,我便学学古人。”
  “人家古人折柳相送,可都要吟诗的,李大才子,吟上一首吧。”鲁一方要求道,周极他们也是附和,武皓微微笑着虽没有言语,可那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了。
  呃……
  手真欠!
  李成秀暗恨,这帮子人又是要逼她上梁上山!她是真的不想做个抄袭者的!
  回去一定要好好学习,就算只学作诗也好啊。下回,下回一定要自己做一首出来!
  这一回,那便就再向古人告回罪吧。
  “如此我便忝脸了。”李成秀沉吟片刻,念道:“城外秋风吹酒旗,行人挥袂日高起。扬水岸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
  “好,多谢。”武皓总算是接了这份礼。
  武皓重登船头,船儿悠悠荡荡的离去,李成秀他们目送船到了天际,这才方回转。
  武皓走了,薛慕轩也没有再回来,这倒是惹得李成秀好生地难过了一阵。唉,又得另寻目标了。
  混混摸摸的,日子就这样过去,老爹已经久不来扬州,也不准李成秀回杭州,白天李成秀就在书院里装乖宝宝读书,晚上摸黑出去玩,倒也自在。只是在偶尔翻头偷跑出书院的时候,会想起武皓来。
  就冬至的这一天,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发生了一件大事,当朝皇太子薨了。仅隔半月之后,又立了新太子。
  当时李成秀也就是随耳那么一听,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却不知,这件事却关系到了她今后的命运。
  李成秀依旧没心没肺地混着日子,整天除了应付高老夫子和罗老夫子的考校,就是扳着指头算年底前“纯美娱乐”能给她挣多少钱。
  一定要多多的,回头全搬回家去,把老爹老妈吓一大跳!
  心头盘算着,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小年的前一天。扬州终于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是一场大雪。李成秀半夜而归时还没有开始下,等她清早起来推开门看到的便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今天上完课,就该放假了。
  李成秀早早地给老爹打去了报告,请求回杭州,被老爹无情地驳回了。
  是以,虽然要放假了,李成秀的心情却一点儿也没有变好,反而觉得更灰暗了。
  又是混了一日,九生带着一个家人来接李成秀回家,一边收拾东西,九生一边告诉李成秀:“公子,老爷和夫人都来扬州了,说是咱们今年全家人都要在扬州过年呢!”
  “真的?”要见亲娘了,李成秀顿生欢喜。
  欢欢乐乐地跟同学们拜过了早年,又去给高老夫子和罗老夫子磕了头,然后再回家。
  回到了家中,天已经黑了,李成秀轻快地踩着松软的白雪向老爹的书房奔去。
  “爹!娘!”一路跑,一路欢快地呼喊,像一只出了笼的百灵鸟。
  实在是太兴奋了,李成秀一路上蹿下跳,偶尔还朝家人恶作剧一下,看着他们被惊了一跳的样子便哈哈大笑着跑开。
  “啊!”可是,这一次李成秀闯祸了,把人给撞倒在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李成秀连忙将人拉起,一愣:“你不冷吗?下这么大的雪你穿这么少!”
  是一个扫地的粗使丫头,这种人地位很低。
  “不冷。”那丫头笑着回答,满脸兴奋地看着李成秀。
  “不冷?”李成秀将丫头的摸了一下,斥责道:“手都快冻成冰棍儿了,还不冷!是今年的冬衣还没有发下来?”
  “回公子的话,发下来了,是,是奴婢舍不得穿。”丫头赧然地回答。
  听得这话,李成秀便是一笑:“那有什么舍不得的?做新衣服不就是为了穿吗?听话,回去加件衣服再出来干活儿,可别冻病了。”
  扫地丫头赧赧地说:“奴婢还是第一次穿新衣服呢,等明天天亮了再穿!”
  “哦,那好吧。天亮了再穿。”听得这话,李成秀莫明地觉得心酸,再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丫。”小丫头兴奋地回答。
  ☆、第62章:
  “哦,周丫。”李成秀点了点头,看了看周丫,慢慢地转身离去。
  再上台阶的脚步再不像刚才那般轻快了,慢慢地走过了长廊,入了垂花门,再向里走了几步,就见得迎面过来两盏灯笼。灯影一晃,李成秀认出了来人:“连伯?”
  “谁?”连伯听到声音,将灯笼提高了些,照着李成秀看了一眼,急道:“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您这话说得真有意思,书院今天散馆,我不回来去哪里?恐怕我真的去外面玩,你又回头又要去我爹那里告我的刁状了。”李成秀不满的说,说得连伯甚是不好意思。
  突然,李成秀想起周丫来,便与连伯说道:“对了,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一个叫周丫的扫地丫头,穿着一身夹衣在扫地,我问了一下,她竟是只有一身新冬衣?今年不是说每人做两套新冬衣吗?你回头去问一问。还有,我听那孩子的话里话外,似乎她也没有陈年的旧衣,你让针线房除份例外另再给她做一套,多出来的一套钱就从我的月例上出。给他们说一声,让给做厚些。”
  “是。我会叮嘱的。”连伯应道。
  李成秀又道:“哦对了,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守着咱们一家也不容易。吩咐下去,以后每天每人添一份红枣姜汤吧,早晚一次,尤其是在院子里干活儿的人,多准备一顿,别把人冻病了。”
  “是,我记下了。您可真是菩萨心肠。”连伯连忙应道。
  “将心比心嘛,也不算什么。”李成秀笑了笑,说:“就这么两件事,也没有别的什么了,连伯你去忙吧,我去找爹爹。”
  “老爷他……”连伯一把将李成秀拉住,说:“啊,曾公子,那个我家老爷现在不方便会客。”
  嗯?
  李成秀不由得一愣,连伯是在跟她说话?
  “曾公子今天怎么来我们家了?定是想牛嫂子做的早点了吧?”连伯一边说,一边跟李成秀打着眼色,李成秀朝旁边一看,只见得有一个陌生人站在院门口。还巧了,这个陌生人李成秀还真认得,就是当初她和武皓偷听墙角抓他们了个现行的那个人。
  连伯冲那人点了点头,一边拉着李成秀往外走,一边说:“书院的吃食儿实在是不怎么样,我前儿个就预料到了,猜着你这一两天就会来,我昨儿刚让牛嫂子做了几样你爱吃,还说明天就给你送过去呢!可巧,你今天就来了。走,我带你去吃去。”
  “哦。”李成秀知道家里定是有些不方便,便随着连伯往外走。
  只是去路被人堵住了,就是那个陌生人。
  “连伯,这是要去哪里啊?”那人皮笑肉不笑地问。
  “啊!这是老爷一位朋友家的公子。”连伯说完便是心头一惊,完了,答非所问,必有隐情!还好,还有补救,于是便连忙再道:“他说有事来找我家老爷,这不,老爷跟正大老爷谈事吗?所以,我就先带她下去。”
  哟喝,连伯可以啊,这套睁起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
  但他越是这样,李成秀心里越是肯定,家里出事了。
  “既是四老爷朋友的公子,也不是外人,大老爷也不会介意的。”那人说着就做了一个请的手示:“请吧。”
  “不必了,不必了,老爷们谈正事要紧。”连伯连连推辞,拉着李成秀就要从旁边挤过去,那人却是往边上一挪,将去路堵得死死的。连伯怒了,剑指那人:“李贵,你不要忘了,这是谁的地方?”
  “自是不敢忘。这是四老爷的别院嘛!”李贵高声应道。
  “是谁在外面喧哗?”吱嘎一声,房门被人拉开,毒舌大叔和李老爹从房里走了出来。一见院中的情形,老爷便是一惊,连忙提了袍角快步走了过来,一把紧攥着李成秀的手腕,不自然地笑道:“这不是成儿吗?你怎么了?这天还这么黑,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也是一边说话一边偷着给李成秀使眼色。
  大局为重,李成秀忙应道:“啊,是有点事。我想请伯父帮我参详一下。”
  “好好好,那咱们去前院说。”李老爹拉了李成秀就走,李贵还要来拦,李老爹反手是一巴掌:“你算什么东西!老爷我的路也是你能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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