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秀大哭大闹个不止,听得崔大娘头皮发麻,脑仁儿里吱儿吱儿地响,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才好。求助于曹亭三人,三人都是人精,事情已然闹到这个地步他们要会管才怪,一个个都只是围着李成秀小声地劝慰,理也不理崔大娘。
总不能真的让李成秀找到皇后那里去吧,崔大娘只好认输了:“奴婢死罪,还请太子妃息怒责罚。”
“我哪里敢责罚你,你不欺负我就算好的了。”李成秀呜呜地哭着说,时不时地还抽噎几下,真是伤心坏了。
“大娘还是先下去吧,难不成你还真要太子妃跟您到皇后娘娘那里打官司不成?”喜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来对崔大娘说道。
崔大娘气极,却是也没有奈何,忿忿地瞪了李成秀一眼,袖子一甩总算是出去了。
虽然崔大娘已经走了,但李成秀还在抽抽泣泣地哭个不停,边哭还边道:“她好凶,好吓人……”
“娘娘也不必生气,崔大娘就是那么个脾气,太过刚直严肃了些,其实心还是好的。”喜枝笑着安慰李成秀。
“我没有生气。”李成秀说:“我就是觉得她好吓人,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有些害怕她。”
喜枝笑了笑,没有接话。这时候九生端了茶过来,喜枝接了过来,递给李成秀:“您喝口水润润嗓子。”
刚失了水份的李成秀还真是渴了,接了茶杯便喝了大半杯,递了茶杯给九生,抹着嘴看着喜枝不好意思地问:“我是不是挺怂的?让一个下人给吓哭了,很没有出息对不对?”
“不是,娘娘您年纪还小嘛!”喜枝温和地笑道。
“嗯,我确实还小。”李成秀使劲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才刚满十四呢!”
可爱的样子,惹得喜枝笑个不停。
喜枝又安慰了李成秀好一会儿,总算让李成秀将这一篇翻过去了,没再嚷嚷着找皇后评理,找武旦给她做主的话。两个人聊得很投机,李成秀甚是喜欢她,拉着她的手要她帮着一起做耍玩意儿。
“什么耍玩意儿?”喜枝好奇道。
“扑克!”李成秀说。
原来是扑克啊,这个喜枝知道,前年的时候在长安兴起的一种游戏。
既然喜枝会玩那便再好不过了,李成秀让他随意挑一种玩法,喜枝也不客气便挑了“斗恶霸”。
六个人便斗了起来,李成秀他们有秘技在手,自是把喜枝他们玩得跟傻子似的,喜枝输得都快要脱裤子了。
“哈哈……我又赢了!”又一副好牌大吃,李成秀踩着几案地狂笑,得瑟地朝曹亭他们喊:“拿钱拿钱,快点拿钱!”
毫无疑问,曹亭几人最后哭着离开的,真的是输惨了。
“欢迎下回再来哦!”李成秀朝着曹亭他们的背影挥了挥小手,一副花楼姑娘对待恩客的姿态。
哪里还有下回?
曹亭他们恨恨地哭着发誓:“再也不跟太子妃玩牌了。”
回过头,曹亭就将李成秀今天给他们使的手段用到了别的太监宫女身上,赢得盆满钵满,临了也学着李成秀的样子朝被他们赢得哭着离开的人挥手:“下回再来玩啊!”
如此,纸牌文化迅速地在皇宫中漫延开来,就像是络病毒一样,仿佛一夜之间满皇宫的人都会玩“斗恶霸”、“调主”、“升级”、“炸金花”……
直到有一天,皇后娘娘突然发现最近宫妃们好像安分了不少。
是肿么回事?
突然之间闲下来的皇后娘娘很是不能适应,闹不清宫妃们怎么突然之间变得乖起来,居然不来找她的麻烦!难道说她们有什么阴谋?比如说联合起来……共同抵制她?
拥有皇后之位,又有皇帝独宠的皇后自是不怕后妃们共同抵制她的。
是以,虽然闲得有些发慌,很是不适应,但皇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皇帝派人来说晚上不过来了,让皇后自己早点吃晚饭,然后早点儿睡觉。皇帝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也不是每天都要到后宫过夜的,所以皇后也未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是第二天清早起来,宫人来报:“娘娘,昨天皇上去了阴惠妃那里过夜了。”
“什么?”皇后大吃一惊,冷汗嗖嗖地从后背冒了出来。
皇后慌了,王家现在已经是昨日黄花,儿子又死了,她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皇帝对她的情有独钟了。而现在的迹象表明,皇帝已经变了心……
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皇后慌得不行,怕她失了分寸,傅母卢氏连忙上前安抚:“娘娘你先别慌,咱们先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
“好好好,你快去查。”皇后急急地说道,很显然卢氏的安抚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这事儿不难查,皇后一直视后宫为她的禁脔,满宫都是她的眼线,所以很快就查出了事情真相。——皇帝去阴惠妃那里是去打牌去了。
“又是太子妃搞的鬼?”皇后咬牙切齿!
李成秀被皇后传到了观云殿,站于阶下,看着皇后阴沉的面容,李成秀咧嘴一笑。
干站了小半个时辰,皇后也开了尊口,说是最近宫中赌博盛行,让李成秀抓赌。李成秀欣然应下,回到东宫便将反赌行动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抓了大小赌无数,叫她和武旦的库房好生肥实了一通。
太子妃在反赌,身为皇帝的公公也不好不配合,自是不好再去别的宫里玩耍。
只是,没有过多久,皇后又发现皇帝又失踪了,找人一问,才晓得公孙德仪娘家刚送进府来了一个丫头,在教公孙德仪跳一种名唤“肚皮舞”的舞蹈,皇帝陛下见猎新奇,天天在公孙德仪那里观她跳舞。皇后气得肺炸,却也不好去公孙德仪那里去抓人,悄悄派人去打听那丫头的来历,派去的人回来禀道:“那丫头来历不明,不过奴婢查到那个‘肚皮舞’是从‘纯美娱乐’传出来的。”
纯美娱乐?
那是太子妃捣鼓的玩意儿么?
皇后顿时明白,定是李成秀不满她在她身边塞人故意整出来的这些事儿!
生怕李成秀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忙将那四个人调回了观云殿。
自此以后,皇后再不提要派人“教导”李成秀的话了,要教导也是由她面对面,手把手地“教导”李成秀。
☆、第208章:
皇帝不正常,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武旦有些害怕,从小父皇就像大山一样存在着,让他敬畏,也让他依靠。武旦很难想象皇帝若是出事,他将面临什么,他很没有自信能把握那样的局面。
兀自发了一通火后,皇帝渐渐平息了下来,气息有些粗,眼下的青黑更重了,脸上的酡红也更浓。皇帝左手撑在榻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睛没有瞪多大,却散着一种骇人的黑光,他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武旦,微微的喘着粗气,没有表情,也不说话,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武旦心很慌,可冯英却是早已习惯,轻手轻脚地在屋中移动着,不一会儿拿着两样东西跪在了榻前,一个手一个托给皇帝,左手里是一朱漆的小盒子,盒子里躺着一颗拇指大的金丸,右手是一个茶盏,茶盏里是一汪鲜红的药汤。武旦瞧了真切,只觉得心口突突地两跳,脑中便一片空白。
“是什么?”武旦沙哑的问。
冯英低声回答:“是张神仙给陛下新炼制的仙丹。”
闻言,武旦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响,然后变得一片空白。
“太子,太子殿下?”冯英低低的声音带着些急切。
武旦怔忪地转头望着他:“什么?”
“陛下跟你说话呢!”冯英提示道,武旦却没反应,冯英又说了一遍:“殿下,您怎么了?皇上说让您明天去早朝。”
“刚才你手上的东西呢?”武旦却是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一句。
“啊?”冯英一怔,答:“陛下已经进了啊?”
“吃了?”武旦怔得着问:“谁吃了?”
“看您说的,自然是皇上吃了啊!”冯英笑得满脸褶子地说:“那颗仙丹,可是张神仙花了整整三个月,集三百多种仙药炼制七七四十九方成的,这般好东西,自然只有陛下才能有福享用。”
“什么好东西!”武旦的眉毛一立,整个人也很着立了起来,抬起腿一脚踹到了冯英的胸口,踹得冯英像个麻袋似的飞出了老远,嘣的一声落到地上。
“太子!”皇帝大惊失色。
武旦根本就没有听到皇帝的喝上,他冲上前将正在呕血的冯英一把揪了起来,啪啪啪的一阵左右开弓,边打边喝骂:“谁让你给我父皇乱吃东西的?谁叫你乱给我父皇吃东西?丧天良的老奴才,我敬你重你,你却害我父皇,看我不打死你个狗才!”
“住手!住手!住手!”皇帝又气又急,捶榻大喝:“太子你给朕住手!”可是武旦却似根本没有听到一样,抡着胳膊抽得冯英面目全非,根本就停不下来。眼瞅着冯英出气多进气少了,皇帝只得从榻上下来,拉住武旦把他往后一拖,大喝:“你要把他打死了!你难道真要把他打死么?”
武旦松开了手,冯英噗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父皇……”武旦转过身跪倒在了皇帝的面前,抱着皇帝的腿失声痛哭:“父皇,父皇您这是怎么了?是身体生病了吗?您告诉儿臣,儿臣以你只找郎中,宫里的衘医?天安城里的名医?要是还是不行,儿臣到长安以外去寻去!一定可以找到个得用的郎中的!父皇,父皇您别吓唬儿臣……”
说着便哭倒在了皇帝的脚下,哭得皇帝心里一阵发酸。
皇帝想要将武旦推开,但似乎做不到,只得由着武旦抱着,轻声一叹:“你啊……”默默半晌,“冯英再不救治,可就真要死了。”
武旦这才将手松开,皇帝疾步走到冯英的面前,探了探他的伤势,然后轻吁了一口气,回头瞪了武旦一眼:“再多打一下他就断气了。”然后高声唤了一声“来人!”小太监掀帘进来,看到屋里的情景不由得色变,皇帝挥挥手说:“叫几个人进来,把冯英抬下去。”小太监忙应了出去叫人,皇帝盯着他们将冯英带了下去。
回过身,皇帝低头看着武旦:“你也回去吧,去把成秀接回来,明天上朝把她也带上。”
“父皇……”武旦仰头望着皇帝,又看到了像大山一样的父亲。
大山一样的父亲的话语却尽是疲惫和颓然:“老六,以后你就明白了,做一个皇帝不容易。你回去吧,不用为朕担心。回去吧,记得明天带成秀一起上朝。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参与朝会,你给她多讲一些朝会上的规矩。”
皇帝的声音轻柔又亲切,是武旦一直梦寐以求想要听到的那一种。曾经不知道多少次想起它的温暖,今天终于得到,可是武旦的心里却没有欢喜,只有满腔的无助和悲凉。
在武旦的心里,父皇一直是大山,他是一只麋鹿。于一只麋鹿而言,大山是他的家,却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因为山里不只有他一样的食草性动物,还有凶猛的虎豹,阴险的狐狼,贪婪又让人恶心的鹰鹫和野狗。大山让他依恋,却也让他害怕,他一直想要从大山那里得于生长,却又害怕大山的恐怖,但是对于一只麋鹿来说,大山又是他唯一的安身立命之处,他不能离开大山,离开大山他只能葬身于猎人的弩箭之下。
这,便是武旦一直以来对皇帝的感情。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在俏悄声息地发生改变,直到那一颗金色的丹丸和一盏血红的药出现才曝露出来。
抱着皇帝腿一通痛哭后武旦恢复了理性,也发现了自己内心的变化,顿时觉得身体里的气力像被瞬间抽走了一样,因为无力而感觉疲惫,因为疲惫感觉心慌。
武旦是很慌,刚才他失控了,他竟质疑皇帝的长生修道的决定,还出重手将皇帝的绝对心腹打死,还,抱着皇帝失声痛哭……
这不是一个储君该有的表现,储君,应该泰山崩顶于前也要面不改色!储君,应该随时随地处变不惊!储君,应该冷漠的面对一切!——皇帝改要给他减分了吧?
但是,让武旦觉得绝望的是,他现在担心皇帝身体状况比其他更多一些。纯粹的,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担心。
武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东宫的,脚下被绊一个踉跄才唤回了他的神魂,他这才发现已到了华灯初上时。
都天黑了么?
突地一束亮光打来,刺激得武旦一个激灵,从出了两仪殿后的一幕幕这才涌到脑中,他竟游荡了整整三个时辰。
锦华殿就在前面,有一束光从正殿的上空照射出来,在天空中不停地上下左右的晃动。
她又在玩什么?
武旦的嘴角禁不住的微微勾起,抬步向台阶上走去。进了院门,武旦一眼就看到寝殿的房梁上站了几个人,有一个身着浅色素衣,身条修长纤细。虽然是看不真切对方的面容,但武旦一眼就认出她是李成秀来。
“你又在发明什么?”武旦笑着问。
那素衣人儿低头瞧了下头一眼,然后便飘然而下,果然是李成秀。
“你终于想起回来了?”李成秀歪着头看着武旦,笑着说:“他们说你不对劲,我去看了,决定袖手旁观,看你什么时候能回神。”
“多谢。”武旦由衷地感谢。
“说那些,不把我当自己人啊?”李成秀嗤笑道。
武旦笑了笑,朝廊下的六生指了一指,问:“你们又在玩什么?”
六生手中有一面铜镜,镜子正面对着一个烛台,烛光从镜中反射出来,射进了幽深的夜空。刚才,晃着武旦的就是这个光。
李成秀说:“this is a secret。”
武旦:“……”
又不说人话!
“唉,没文化真可怕。”李成秀叹气:“我说你连一门外语都不会,将来怎么当这全天下的天可汗陛下?”
武旦依旧是一脸的狗眼看星:“何谓外语?”
“这你都不懂啊?”李成秀一脸的坏笑:“外语,顾名思义当然是外人的语言了,清楚一点的意思,就是外国人说的语言。”
武旦满头黑线。
“长知识了吧?欢不欢喜?高不高兴?”李成秀拂拂衣袖:“感激的话语就不必说了,来点实际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