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在老爷子面前当乖女的日子现在回忆起来让戈樾琇心有余悸。
近阶段,戈樾琇日子过得还不错。
昧着良心写那些攻击某个企业、某个部门的文章卖得不错,当然,那是她缺钱时才写的。她也曝光过一些黑心企业,疯劲来了时,也对政治家呲牙,当然,前提是这些家伙的小辫子被她拽住。
这听起来正义满满。
不,才不是,她只是太无聊了。
戈樾琇的人生从她懂事以来就忍受不了一丁点无聊,这听起来和一名多动症患者没什么两样,通过各种各样的动态动作才能压下心理生理产生的躁动。
好了,现在不是自我反省的时间。
看了一眼蓝色的新泽西桥,垂目,眼帘再掀开时,蓝色新泽西桥和街头广告没什么两样。
戈樾琇想过要见宋猷烈得费一点劲,可没想到费很多劲还是见不着,前台人员是一名中年妇人,这位瞄了她一眼后就暗地里翻白眼。
翻完白眼后是职业笑容。
笑着问她有预约吗?
“没。”
中年妇人收起笑容,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能让我和宋猷烈……”见中年妇人作势要从椅子起身,慌忙改口,“能让我和宋先生通一次话吗?”
中年妇人拿起座机。
但,那是一通打到保安室的电话。
戈樾琇只能出示自己的记者证,还附上联合国特邀观察员证件。
中年妇女把目光投向大厅,分明是:保全人员动作太慢了,这打扮花哨的女人行为十分可疑。
呼出一口气,戈樾琇从包里拿出一只耳环。
“它是宋先生送给我的。”耳环在中年妇人眼前晃动着,在说这话是戈樾琇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
耳环原本是一双的,当她戴上它时其中一只被宋猷烈丢到海里喂鱼了。
宋猷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戈樾琇自然心知肚明,耳环原本应该戴在另外一个姑娘耳朵上,她任性惯了,要把耳环占为己有对于她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结果,耳环变成是宋猷烈“送”她的了。
即使只是一只,那也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直到现在戈樾琇还留着这只耳环,以一名精神疾病患者的心态来解释,为什么要一直留着这只耳环,大致是因为耳环是别人的。
这世界有那么一种人,别人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戈樾琇想她也许是这一类人,当然,这个特征只针对宋猷烈。
如果再解释细一点的话,这纯粹是占有欲在作祟。
对偷偷种在后花园的甜莓她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限。
这个理念一直未曾改变。
对于那只在晃动的耳环,中年妇人视若无睹。
“女士,您稍微思考一下,男人会在什么样的状态下送女人耳环?”嘴角堆着笑容,“换个说法,女士您这是在为难我,这也许会导致您的工作不保,往宋先生秘书室打一通电话,让秘书室的人传话,说一名叫做戈樾琇的记者找宋先生有事其实也就举手之劳而已。”
这番话转过来就是:喂喂,姐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但——
中年妇人直接从座椅上站起,双手撑在前台桌面上,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连眼睫毛都在传达着:就凭你?
眼睛在打量她,嘴巴也没闲着:“几天前,我才打发走一个自称怀了宋先生孩子的女人。”
还有这样的事情?
看来她的甜莓这几年来女人缘更好了,也不知道几年后会不会自称“宋猷烈结发妻子”找上门来。
“耳环都送了,没理由不给手机号。”中年妇人横抱胳膊。
中年妇人的话还是有一点点道理的。
戈樾琇看了一眼天色,一旦宋猷烈下班她就会错失一次找他的绝佳机会,原本,她是想给宋猷烈一个好印象来着,毕竟她现在有求于他。
看来,行不通了,只能用最为简单粗暴的方法了。
戈樾琇把手伸进包里,枪就放在暗格里,手紧紧握住枪眼睛在寻找合适的下手对象。
这名中年妇女也只不过是一名前台人员,二十楼的一名前台人员遭挟持不会在短时间里惊动四十六楼的总裁办公室。
从前台位置可以清楚看到电梯房,电梯房有八部电梯,最靠前台的那部电梯红色数字按钮显示有人从四十五层下来。
职场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越高层楼办公的人办公室越大,职务越高。
红色阿拉伯数字在急速往下跳,眨眼功夫就到了四十层楼,余光中戈樾琇看到大厅门闪进来几条身影,那是保全人员。
中年妇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好吧,举手做出投降状,脚步往后倒退,咋看是往大厅出口方向倒退。
电梯红色阿拉伯数字往下跳的速度让戈樾琇很满意,十一、十、九……几名保全人员此时也停下脚步,静观其变。
没人留意她伸进包里的手。
甚至于有两名保全人员还低声聊起天来。
看来,她看在这些人眼里和几天前号称怀了宋猷烈孩子的女人没什么两样,都是想以出格的方式引起宋猷烈的注意。
红色数字跳到三。
倒退的脚步改成往前。
往前大大跨出一个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红色阿拉伯数字转成二。
先回过神来的是那位前台人员,大喊一声:抓住她。
再三个大跨步,红色号码变成一。
“叮”的那一声美妙极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电梯里起码有五个人以上,这五个人中有一人穿裙子,三人穿牛仔裤,一人穿西裤。
大厅门口几条人影快速往电梯移动,戈樾琇侧身闪进电梯。
在保全人员距离电梯还有大约三米距离时,戈樾琇左手按下电梯关闭键,与此同时,右手手腕一抖,包从手中掉落,但枪没有。
右手牢牢握着枪,倒退到电梯中间,左手按照心里的想法拉出电梯里那个穿西裤的,灰色职业西裤配橘红色中跟鞋,这两种色系搭配在一起让人赏心悦目。
色系赏心悦目,雪白的脚裸也是充满美感。
不需要去看脚主人的脸蛋,戈樾琇就知道这是一名女性,还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女性,即使不是大美人冲着这配色也应该是小佳人一枚。
电梯里有七个人,这位站在最中间。
在办公室大楼电梯里,职务高者百分之八十会居中间,不是他们挑中间位置站,而是职务比他们低的人会直觉让出中间位置。
两扇电梯门缝隙越来越小,枪口抵住小佳人的太阳穴,把她拉到电梯的缝隙前,这样便于那几名保全人员看清楚电梯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跑在最前的保全人员迅速收住脚步,双手一挡,把他的同事们挡在背后,最晚到的是之前为难她的前台人员,这位张大嘴——
那声“May”穿过细小的电梯缝隙。
这声“May”后面是“她有可能做出对宋先生不利的事情。”
两扇电梯门牢牢合上,戈樾琇按下四十五号的电梯按钮,有点遗憾地是,这部电梯没有设有四十六号的电梯按钮。
不过,没关系,四十五和四十六也只不过是隔着一层楼。
如果说,在进入电梯前戈樾琇心里还没底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可以用“刚吞下一颗定心丸”来形容她的心情。
冲着前台人员喊出的名字,戈樾琇猜到被她用枪抵住太阳穴的小佳人是谁了,虽然不是大美人但也可以勉强送上“小美人”称号了。
还真巧。
“May”
那名前台人员在喊这个名字时语气可是充满了关切,想必,小美人人缘不错。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戈樾琇很是期待当电梯门再次打开。
到时,会不会第一时间看到宋猷烈,从四十六楼下到四十五楼远比从一楼上到四十五楼快得多。
好久不见(05)
电梯门缓缓关闭,伴随脚底下微微的震动,排列整齐的阿拉伯数字亮起,从一跳到二,二又跳到了三。
电梯里,鸦雀无声。
挨着电梯号站着一名白人女孩,白人女孩似乎还没从这忽发事件中回过神来,一双眼睛呆呆落在戈樾琇右手腕上。
怎么,在怀疑她手上的枪?
“要不要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这把枪可以把一个人脑壳当成西瓜一样射击?”问。
“啊——”
戈樾琇抖了抖手腕。
白人姑娘头手嘴并用:“不,不不……”
“看住电梯,不要让人进来。”戈樾琇用从和黑帮小喽喽打交道时学来的语气叱喝。
“好,好,一定一定。”白人姑娘迅速转过身去面对电梯按钮墙。
呼出一口气,戈樾琇开始打量起周围环境,电梯空间很大,简洁大气有大企业风范,打量完电梯接下来就轮到人了。
清一色的年轻女人面孔,除了靠近戈樾琇左手边站着的那位表情比较平静之外,其他几位脸色都和那名白人女孩差不多。
理解,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表情较平静的是一张亚洲面孔,也是六人中唯一穿裙子的,这位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来着。
“目的是什么?”
但这话自于被用枪指住太阳穴的人,也是宋猷烈的绯闻对象,从戈樾琇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四分之三的容颜。
瓜子脸型,皮肤很好,细鼻梁,短发,淡妆,清新女郎类型。
目光往下,除了胸部平扁之外身材比例都不错。
总体来说,比出现在平面媒体上的形象还要好上一点点。
杂志上怎么介绍她来着,说这是从小在伦敦长大的姑娘“May”。
May五月的女孩。
依稀间,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另外一张面孔,那张面孔在眼前这张面孔带动下越来越为清晰。
握住枪的手有点抖。
闭上眼睛。
心里倒着默念,从三到一。
眼帘再度掀开。
“你想做什么?”这次开腔的是靠近戈樾琇左手边的那张亚洲面孔。
对上迎面而来的咄咄目光,轻声吐出:“你猜?”
“你……”那位身体往前倾。
戈樾琇加大握枪力度,枪嘴直逼得小美人太阳穴处的青筋凹出。
原本打算出头的那位只能作罢,乖乖回到原地。
电梯箭头在快速上窜着,四十五层楼已经走完一半,这个不透一丝风的方形盒子里,静寂如死,假如把它横着放的话,那么它就是一口棺材模板了。
戈樾琇在心里碎了一口,晦气。
要知道,现在她是在和时间和造化赛跑,跑不过了她也许就吃不到顾澜生做的酸菜包子。
很奇怪,顾澜生做的酸菜包味道也不见得多好,可她就是喜欢,隔一段时间没吃就会浑身不对劲,想方设法千方百计一定要吃上一口,只有吃上一口了心才踏实了,嗯,还在,还是那个味道。
没变,一切都没有改变。
戈樾琇讨厌改变。
四方盒子气氛太沉闷了,戈樾琇觉得也许可以尝试一点轻松话题,大家都是年轻人,握枪力道稍微松开一点点,这个讯息马上被抓住。
“前台工作人员一定告诉过你,几天前有一名自称怀了宋先生孩子的女士找到这里来。”宋猷烈的绯闻对象说。
懒懒从鼻腔哼出一声。
“昨天,宋先生秘书办公室接到这位女士的致歉电话,她是因多喝了几杯才做出蠢事,这通电话让她的十五天行政拘留变成六小时的社区服务令。”
这个时间点戈樾琇很讨厌拐弯抹角的话。
“你想表达什么?”问。
“醉酒行为追究起来也就是一个过度骚扰罪,阁下现在的行为到了法庭上就是持枪挟持人质,罪名一旦成立,起码接下来至少十年里时间里,你不能到美容院去做头发。”娓娓道来着。
只是,还没讲到主题,这次戈樾琇连回应都懒了,直接用枪嘴表达自己的不耐烦。
“假如说,你和那个醉酒女人一样也是喝醉酒的话,我想在电梯门打开前我还可以帮助你,我以前也留长发,长度和你差不多但没你漂亮,那时,我很想像你一样,把发尾烫成芭比娃娃卷,只是我受不了烫发水的味道。”顿了顿,“和你说这些是想表达,我不讨厌你,即使你用枪指着我,我明白每个人都有冲动的时刻。”
这近乎套得可真是不留痕迹,在套近乎中又适当赞美了她的头发。
“你要怎么帮我,很多人看着我用枪指着你的头,我猜现在他们已经报警了。”戈樾琇语气不无担忧。
“假如指着我的是一把玩具枪的话,那就构不成持枪挟持罪,这只是一出闹剧而已,你参加朋友的换装派对,在派对上你喝了很多酒,酒精让你产生荒唐的念头,你把一把玩具枪放进包里,你希望能借助这把玩具枪见到心仪的男人。”
“看,这不是闹剧是什么。”
宋猷烈的绯闻对象还真是——
机灵、反应快、心思缜密、富有创意、优点一箩筐,怪不得能成为最受约翰内斯堡人欢迎的外国面孔之一。
假如绯闻是真的话,宋猷烈的眼光还算可以。
电梯墙上升的箭头已往三十层以上冲。
看了一眼宋猷烈的绯闻对象,压根没半点洋洋得意之情,戈樾琇在心里骂了一声真扫兴,这位假如脸上哪怕有一丝丝洋洋得意之情,事情都会有趣上一点点。
“您能把枪稍微移开一点点吗?”一番推心置腹后,那位细声提出请求。
“不能。”冷声回答。
“或许,我刚刚的话您需要再考虑?”
“不需要。”
“那……”
“我没有喝酒,也没去参加朋友的换装派对。”一字一句,这样说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