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皇后忙抚了抚沈仪的背帮她顺气,心中满是震惊与怒气,原以为那顾许欢是个好的,放弃了大好前程与长乐在一起,谁知不过一年多就露出了马脚,竟然明目张胆地与别的女子私通,不知是疏忽还是压根不将长乐放在眼里。
赵皇后心里发冷,她看着伏在膝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沈仪,眼中满是疼惜,想照这个趋势回去也定是肿着眼睛,未免传出些闲言碎语,便让代云传个信儿回去,沈仪在宫里住上一晚明早回府。
代云还沉浸于顾许欢背叛沈仪的巨大震撼中,闻言应了个“是”,面色哀戚,看着肝肠寸断的沈仪心中也似压了一块儿大石头一般,对顾许欢的好感度降为了负数。
问沈仪想怎样,犹豫不和离
这几日不知是顾许欢良心发现还是如何,不仅下朝之后回来的早了,还特地抽时间陪沈仪读书看字,赏花喂鱼,只是到夜晚时分沈仪总会找各种理由不让顾许欢碰她。
这一日沈仪难得不用与顾许欢虚与委蛇,趁着他外出办公的闲暇让代云搬了把躺椅到院子里的树影下闭眼小憩,代云见状便拿了床薄毯来轻轻盖在沈仪身上,免得她着了凉。
春日的风裹挟着新鲜的青草气息,暖暖地拂过沈仪的面庞,树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一首温柔的催眠曲,沈仪垂下的乌发随着微风轻轻飘扬,这几日都没能好好睡觉,现在只觉得一阵睡意袭来。
沈仪迷迷糊糊对着面前忙活的人影道:“代云我先眯会儿——”
她似乎听到代云轻轻应了一声,随即便陷入了昏沉的睡意中。
顾许欢一踏进院子就看见树下躺椅上的身影,他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慢慢走近那个毫无防备的人。
斑驳的树影映在沈仪白皙的面孔上,因为闭上眼睛而显得格外纤长的睫毛,一副安然无害的模样。
不知睡了多久,沈仪觉得似乎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脸上,让她有些不安,她微微皱眉,挣扎着张开了双眼,一个身影就立在她面前,将她吓了一大跳。
“你你怎么来了?”
“卿卿何出此言?”顾许欢看着吓得坐起来的沈仪,眉毛微挑,似带着些许讶异。
沈仪移开目光,身子微微后仰,别开头去沉默不语,面上带着下意识的排斥与躲避,顾许欢抿抿唇没说话,突然俯身将沈仪抱起来沈仪不妨她还有这一招,又气又急,苍白的脸浮现出几丝红晕来,大大的杏眼怒视着顾许欢,顾许欢就当没看到。
他将沈仪抱进房里,两旁伺候的下人早就被他遣下去了,房里如今只有他们两人,沈仪觉得心脏跳动的有些快。顾许欢一将她放到床上沈仪就缩到了最里面,环着膝盖将自己团成一团,典型的抗拒姿态。
顾许欢面色微沉,他伸出手抬起沈仪的下巴,白皙修长的手指以一种算不上温柔的力度牢牢控制住沈仪尖尖的下巴。
沈仪想别开他的手,奈何实力差距太大,沈仪怕自己的小下巴被弄伤,便皱眉道:“你弄疼我了。”
“卿卿可是恼我前几日不曾陪着你,我可是特地抽空给你赔罪了。”顾许欢打量沈仪面上的表情,食指细细摩挲着沈仪的滑嫩脸颊,指尖触到的细腻无比,像是吸住了他的手指一般。
沈仪别开脸,顾许欢手指一顿,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为什么不喝药,可是蜜饯儿吃完了?”
那日下属来信,顾许欢这才回想起一些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沈仪就不再整天粘着他,不再每天亲自为他煲汤。
他不知道怎么了,这种变化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的长乐,应该对他死心塌地,眼中只能有他一个人的影子,而不是用这种疏离的眼神,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沈仪从小娇生惯养,自有了这个女儿,皇帝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她宫里送,养的冰肌玉骨的,一身娇嫩的肌肤,稍微不注意就会留下印子,两人云|雨时力气大了留在沈仪身上的的印子几日才能消去。
顾许欢微微眯起眼睛,眸光突然变得暗沉,那种隐含着粘稠情绪的眼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她的全身实在是让人背后发毛,她不自然地笑笑,对上顾许欢暗示意味十足的目光,
“我这几天不方便。”
顾许欢身形一顿,面无表情地看着沈仪,就在沈仪以为他要发作的时候,他反而笑道:“瞧你,我何时不顾你的身子了,卿卿防着我的模样是做哪般?”
他上前将被子拉到沈仪膝上,轻轻摸了摸沈仪的头柔声道;“我见你在外头睡觉怕你受凉便想将你抱进来睡,谁知你自己醒了。”
沈仪干笑两声。
顾许欢垂眼看着沈仪,眼中是一如既往的神情:“睡吧,我陪着你。”
你陪着我我才睡不着好吗?不过沈仪自是没有这个胆量说出口的,她滑下身子乖巧地埋进杯子里,对着顾许欢眨了眨眼睛,随即阖眼睡觉。
沈仪感觉到顾许欢在床前站了一会儿,随即身边陷进去一小块,是顾许欢坐到了床边,沈仪不自觉眉头微蹙,不知过了多久,沈仪躺在床上周身温暖迷迷糊糊就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忽觉身边一动,有人起身离开,直到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一直延伸到外室,沈仪睁开眼余光一扫便见身边空无一人,顾许欢已经离开。
沈仪轻轻舒一口气。
☆、长乐难许(七)
自那日之后,顾许欢就愈发神龙见首不见尾,沈仪一天也难见他一面,代云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带着怜惜的,沈仪也时不时发上一会儿呆,做出一副伤情的模样。
顾许欢不来烦她她也乐得清闲,整日无事就跑到皇宫里去,自从那日与赵皇后交心之后赵皇后每次都会让沈仪离顾许欢远一点,甚至有了让沈仪与顾许欢和离的念头。
沈仪苦笑着拒绝,面上虽带着不舍与无奈,心里却想着还不到时候,赵皇后只当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对那负心之人用情颇深,心中既心疼又生气,心中不免对顾许欢产生强烈不满。
当然那日沈仪提到的名字她也不会忘记,当时听了便有几分耳熟,心中疑窦丛生,那日等沈仪走了之后就立刻命手下人去查探。这一查不得了,那女子竟是殿阁大学士的嫡女,都是些官宦世家的夫人称赞之言,什么才华横溢心地善良,原来是这个善良法。
赵皇后看多了宫里的虚伪之人,想那陈敏竟然将自己的名声经营得这般美好,连公主的驸马也敢明目张胆地勾引,不知是一腔赤诚还是不知廉耻,十分反感此人。查的深了,竟然发现陈敏与晋王沈黎也有不少来往,心中愈发厌恶起来。
这日沈仪根据剧情的发展,准备去顾许欢的一处“据点”走一走,托她皇帝父亲的福,有几个功夫不错的暗卫被派来保护她。
沈仪有了免费劳动力,差遣起来毫不手软,平日里跟踪顾许欢汇报行踪,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不过两日就探查到了顾许欢的常驻地。
之前剧情提到过许家被满门抄斩,只留顾许欢侥幸逃出来,改了名字潜伏在沈仪身边,幼时顾许欢的父亲母亲在翠江旁有一处小筑,闲来无事时他的父亲就会带上几个兄弟和他母亲一起到小筑里待上几日,每到那个时候,顾许欢与兄长几个孩子就会满山跑,在那间小竹屋里,顾许欢度过了他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那里如今环境幽静,鲜有人迹,从暗卫拿到的情报来看,顾许欢平日无事又不在公主府内时,十有八九就是在那处小筑。
至于陈敏,暗卫尚未查到两人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最多就是写写信罢了。
“本宫今日心情不佳想出去走走,留一人跟着我便可。”
沈仪面色有些郁结。
众人知是驸马不在府中陪着公主,公主心里不痛快要出去散散心,顺从地领命,留了沈仪的贴身婢女代云跟着沈仪。
沈仪身为公主身份尊贵,就算散心也是不可能像常人一样在街上乱转的,等沈仪走到门口发现轿撵早就准备好了,后面还排着一对侍卫,一个个整装待发面色严肃,时不时有路人侧目而视。
沈仪有些无奈,如此大张旗鼓简直就是在给她添乱,罢了,待会儿支开他们便行了,
“去翠江边转转吧,那边安静些。”沈仪的声音透过帘子传出来,车夫应了声“是”,马车不急不缓地往翠江方向驶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沈仪感觉马车停了下来,代云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公主,翠江到了,您可要下来走走?”代云征询她的意见。
“嗯。”沈仪矜淡地应了声。
代云替沈仪掀开帘子,扶着她下马车,沈仪眯着眼打量周围,翠江不愧为“翠”江,入目皆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绿色,岸边依依的杨柳衬着宛若一条绿带般蜿蜒的翠江显得景致格外怡人,风中传来一丝丝清新的青草香味,寥寥几个行人携伴同游,悠闲又放松。
怪不得顾许欢喜欢在这边儿待着,这里的确是个放松心情的好地方,
“本宫一个人转转,你们就候在这里,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跟上来。”沈仪淡淡道,
“夫人,您还是带两个侍卫吧,此处太过荒凉,奴婢觉着有些不妥。”代云开口道。
“有什么不妥的,你跟着本宫不就行了吗?”沈仪皱着眉道,看起来心情不佳。
“公主——”代云有些心急,沈仪摆摆手面上有些不耐之色,代云见她只身一人就往前走,只得叹口气跟上去,临走时给最前面的那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令他暗中跟着。
沈仪走在上山的路上,空气里弥漫着主竹子特有的清香,因为鲜有人至原本明显的小路被覆盖了一层枯黄的竹叶,因为几场春雨黏黏地糊在一起,稍不注意便有滑倒的风险,原本翠绿的竹子因为太过密集,将上方的天空都遮掩住了,四周除了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让人生出一种略微恐慌的迷茫感来。。
代云一边担心沈仪一边顾着脚下,手忙脚乱差点摔倒,反观沈仪一步一个脚印走的不慌不忙的,突然,代云只觉面前一片模糊,意识也仿佛凝滞了一般。
沈仪凑到代云面前细细瞧她,问道:“这就行了,她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
“嗯,过一会儿就会恢复,到时候肯定会到处寻你,后面跟着的尾巴我也一道处理了,你抓紧时间。”
沈仪摸摸下巴,总算觉得r有点用了。
沈仪照着r给的地图巧妙地避开了顾许欢布置的所有暗桩,眼看那小筑近了,沈仪停下来,将裙摆下面蹭上了些泥土,又将盘好的发髻扯下几缕发丝散落在脸颊两侧,右手在旁边带刺的花树上松松握住,然后猛地一抽,掌心一痛,她摊开手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酝酿了一下表情,提起裙摆有些慌乱的朝着小筑一路小跑过去。
近看发现小筑竟是与地面隔开的,整体都由竹子建成,透着一股清雅的气息,她抬手敲了敲竹门,声线有些细微的颤抖:“有人吗——有人吗?”
一连问了几声,沈仪敛声屏气才听见有人不急不缓地走过来开门,一开门,沈仪就看见一个身着白色宫装的丽人面带诧异的看着她,她心里道一声:就是你了。
☆、长乐难许(八)
那宫装丽人见了她,面色微变,随即不动声色地往屋里扫了一眼,沈仪见是她,面色也是一变,声音有些喑哑:“陈家小姐,你怎么在这?”
那宫装丽人自然就是陈敏,她见了沈仪,除了一开始瞬间的慌乱,面上已看不出异色,她福身行礼道:“臣女参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怎的跑到这山林里来了,您的随侍呢?”
沈仪死死地盯着她:“本宫出来散心,不耐烦他们跟着,看见翠江畔的这片竹林,就遣开他们自己上来静静,走着走着才发现自己迷了路,慌乱之中看见一条小路,便上来看看。还好这里有人,不然本宫真要困在这里了,对了——陈家小姐,你怎么在这,这处小筑是你的?”
陈敏柔柔道:“公主殿下的随侍太过粗心了,还好今日遇见了臣女,不然可就麻烦了。”随即上下扫了一眼沈仪,眼神里含着一丝不明显的轻蔑与敌意,像是才想起来般掩唇轻叫到:“哎呀瞧我只顾说话了,公主殿下快进来整理整理罢。”
她让开身子,沈仪扯了扯嘴角,毫不迟疑地跨了进去,意味不明道:“这处小筑好生精致,是陈小姐亲自设计的吗?”
陈敏笑道:“并非是小女建造,建造此小筑之人非臣女所能及也。”语气中情意绵绵,似是对着自己的情郎低语,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顾许欢没来开门定是有所忌惮,此时估计是躲在屋内某处静静看着屋内人的一举一动,沈仪心中嗤笑,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小筑里摆设虽然讲究,却都很小巧,根本藏不了人,唯一能容下一个成年男子的就是茶桌旁的一处屏风了,屏风在屋子里的阴影中让人看不分明。
沈仪往屏风走去,果然看到陈敏面上一紧,她心中有了主意,十分自然地往桌旁的椅子上一坐,正对着屏风,
“可累死本宫了,刚刚在山上跑半天了差点以为找不到路了呢,幸好遇见了陈小姐。”沈仪端起桌上还热着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即使她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浑身的气度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雍容华贵。
陈敏眼中嫉妒不屑混杂,她坐在沈仪的对面,有意无意的用身体挡住屏风,沈仪恍若不觉,嘴角挂了一抹笑:“多亏了陈家小姐,不过陈小姐也是来此处散心的吗?”
陈敏笑:“也算吧,此处风景不错,正是散心的好去处。”
“这处小筑是你的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沈仪转着手中的茶杯。
“这小筑在臣女小的时候就存在了的,唉,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说着面上就浮现出些许伤感的表情。
沈仪心里门儿清,几句话便套出了“不愿”回忆往事的陈敏的话,于是沈仪有幸听到了一出少男少女青梅竹马定下婚约却迫于世事变迁而不得不分离的悲苦爱情故事,可能是顾许欢在这里,陈敏也没有说的太过分,含糊其辞的略微概括了一下,若是深究起来也没错。
顾许欢幼时的确与陈敏有婚约,两人小时候还一起玩儿过,后来顾许欢家中出了变故,婚约也就作废了,倒是陈敏痴心不改地还念着顾许欢,就算对方娶了公主也不放弃,时时刻刻准备上位。
“是这样——陈小姐是一个人来的吗?”沈仪视线落在手中的茶杯上,突然问道。
“是啊,公主何出此言?”陈敏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