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下一秒床上的人便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甚至带着些笑意:“可惜什么?”
喜儿瞪大双眼下意识地就想跑,沈仪眼疾手快撑起身子扯住她的领子往床栏上狠狠一撞!喜儿躲闪不及,额头重重撞到厚重的实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声,顿时眼前一花似蒙着一层雾一般,软软的倒在地上。沈仪睨了眼神志不清的喜儿,扬起笑对着神色惊恐的男人道:“你——”
还不待她说完,那男子鬼叫一声就要夺门而出,只是关上的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沈仪撇撇嘴不急不缓地走近来,那男子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仰起头惊慌地看着沈仪,门外的光影映在沈仪面无表情的脸上,冰冷的黑色瞳孔毫无生机地看着他,视线里最后的场景便是沈仪举着椅子砸下来的场景。
解决了男人,沈仪放下椅子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她走到喜儿身边,见她合着眼还没昏过去,便伸手扯了扯她的领子,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来,上头还有星星点点的红色斑痕,沈仪却没有半分讶异,她对上喜儿的眼神,淡淡道:“怎么,很意外?”
“放心吧,等你醒来一切就结束了。”
喜儿翻着白眼不甘心的彻底晕了过去。
r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犹豫道:“你没事吧?”
“我?我好得很啊。”沈仪声音轻飘飘地落下,好似风一吹就散了,她的面孔暴露在光线下白皙的近乎透明,她直起身,
“帮我把他们丢到一个房间去,不要在这里,找一个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r难得没有任何怨言,它懂了沈仪的意思,暂时封闭了空间将一组组数据流重组,沈仪晃眼间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安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眼角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疲惫来。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门外有人通知用饭,沈仪便跟着她来了赵夫人的院子,意料之中地没有看到两兄弟,按照规矩新娘子成亲前一天是不能让新郎看到的,所以赵夫人早早支开了赵如卿,至于赵明睿,自从知道他对沈仪的心思后赵夫人便有意无意地支开他。好在她并不知道两兄弟打架的事情,否则还不知道作何想。
两人刚吃到一半,便出事了。
沈仪跟着赵夫人一起走到正厅,里头跪了两个人,皆是衣衫不整的模样,赫然是喜儿与那个男子,沈仪看着跪在下首面色苍白声泪俱下的喜儿,还有她身边那个畏畏缩缩的男人,慢慢地转着自己手上的翡翠镯子,这是赵夫人前几日送给她的,翠绿的镯子套在腕上衬得肌肤雪白耀眼,喜儿抬眼便见着了这一幕,眼中恨得发红,哭声愈发大了:“是阿沈陷害奴婢啊夫人,求夫人明鉴。”
她哭了好久,却偏要尖着嗓子,听起来声嘶力竭颇为刺耳,沈仪余光瞥见赵夫人皱了皱眉,便开口道:“你说是我陷害你的,可有证据?”
“有的,你说,是不是我撞见了你与阿沈私会,阿沈才将我两打晕了丢在一块借机陷害?”喜儿眼睛一亮,她扯着身边的男人高声质问道。
“这,这...”那男人还不清楚情况,耐不过喜儿咄咄逼人的态度,脑子还蒙着便糊里糊涂点了点头。
“夫人您看,喜儿说的句句是实话!”她惊喜道,像是急于撇清自己一般,看起来格外无辜。
沈仪换了个坐姿,她微微仰着下颌似笑非笑道:“你确定?”
“当然!难道你心虚了吗?”喜儿梗着脖子强装镇定道。
“既然我与别人幽会被你撞见,那为何我将此人也打晕了,单独将你打晕了找个别的借口仍出府不就够了吗?更何况我马上就是将军府的少夫人了,这个人,”沈仪打量了一眼形容邋遢神色萎靡的男人,露出几分不屑来,
“这个人有哪里比得上如卿,我竟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府中与他私会?再说了,若要证明你是清白之身,直接找个稳婆来验一验不就真相大白了吗,若你故意推辞那便是心里有鬼,若是喜儿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相信这点小小的折辱不算什么的,你说是吗?明明是你与这男子私通被府中人发现了,你放心,夫人如此心善,若是你主动承认过错说不定夫人还会网开一面。”
沈仪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喜儿骤然灰白的面色,她身侧的男人急忙磕头道:“少夫人说的是!正是这女人勾引于小人,小人才斗胆跑到将军府中的!”
他不过是一个市井赌徒,被喜儿有意勾搭上后,喜儿便将诱饵抛出,本以为今日有美人可以享用,但谁知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居然是即将过门的将军府少夫人!他被喜儿摆了一道,心中暗恨,自是选择明哲保身,怕众人不信,便高声道:“这女人腰际有一处红色形似花瓣的胎记,夫人若是不信一看便知!”
喜儿浑身冰凉瘫软在地上,她抬眼看了看沈仪,不管她认不认都输了,她早已不是完璧之身,若说面前的男人说的是假话,那谁破的她的身子?大少爷?
她扯起嘴角,若是她这样说了,只怕夫人不会放了她,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沈仪见喜儿放弃了挣扎,起身温温柔柔地掺起赵夫人:“母亲,咱们走吧,此处空气太过浑浊,阿沈头都晕了。”
赵夫人觑了一眼一脸绝望的喜儿,叹了一口气道:“等过了二少爷的喜事便发卖出去吧,那男子咱自个儿处理了,今日之事谁要敢传出去,可不要怪本夫人心狠。”
众仆婢皆低下头不敢对上赵夫人的眼神,赵夫人这才像是有些疲惫般扶着沈仪的手离开了此处,喜儿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却没有人怜悯她一眼,人总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
沈仪出来以后被外头的冷风一吹头脑便清醒了些,心中有些懊恼,若不是下午的事太过牵绊心神,她也不会露了破绽,她太过镇定,好似被污蔑的人不是她一般,心中有顾虑,便不像平日里陪着赵夫人说话一般,只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侧。
赵夫人却没想那么多,她不觉得沈仪方才的表现有什么不对,倒是现在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正待说些什么,就见到赵如卿快步走过来,她眼睛一瞪就要训斥,这成亲之前不能见面是老规矩,这是做什么?
赵如卿语速极快:“娘你先别急着骂我,我听到阿沈受了委屈就赶紧赶回来了,如何?”
他紧张地环住沈仪的肩膀来回打量,生怕她在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哭,沈仪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我没事,都过去了。”
“倒是你,不是说了成亲之前不能见面吗,你急什么,要惹娘亲生气了。”沈仪微微嗔怪道。
赵如卿见她面色如常,也不像哭过,只是有些疲惫,便放下了心,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我,没想那么多,那我现在走行吗?”
赵夫人都快气笑了,找着机会揪住赵如卿的耳朵:“你这臭小子——”
赵夫人一向是娴静优雅的,沈仪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失了形象,想是被赵如卿的话给气到了,她也不阻拦,含笑看着这一对母子,赵如卿被沈仪的目光灼地面上发烫,他借着躲闪的动作小声对着赵夫人道:“娘,娘我错了,阿沈还看着呢——”
您别不给我面子。赵如卿后面一句话还没说出来,赵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收了手拢回袖子里,又是那个举止得体的赵夫人,沈仪掩着唇笑,赵夫人心里头嫌儿子蠢,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沈仪,心想反正见都见到了,便随他去了。
赵如卿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跟沈仪独处的时间,丫鬟们都被遣开了,赵如卿抬眼,眼里都是沈仪,走到一处亭子,沈仪便停了下来说要休息,赵如卿便跟着进了亭子,坐的时候纠结了一瞬间随即心安理得地坐到了自己媳妇儿旁边。
沈仪侧过头来笑着问他:“这两日很忙吗?”
赵如卿一直在准备亲事,想着身边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心口发热:“还好,我听母亲说你搬到她院子中去了,可还住的习惯?”
沈仪点点头,赵如卿皱着眉问道:“今日出了何事?我刚回来便冲过来了,还不知道始末。”
沈仪轻描淡写带过:“一些小事,母亲一直陪着我,没事的。”
赵如卿犹豫一番还是没有追问下去,沈仪明摆着不想提,赵如卿以为她心里不舒服,想着等下再问赵夫人便是了,却不知是沈仪心神有些不宁,懒得提罢了。
赵如卿安静了一会儿,旋即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阿沈,你紧张吗?”
不待沈仪回答他的问题便迫不及待道:“我紧张,我很紧张,一想到阿沈明日就要嫁给我,我好几天都没睡着觉。”
他看着沈仪,眼里的情意炙热而又纯净,在军营长大的男人不会花言巧语,只会最直白地告诉心上人内心感受,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炽烈。
“我也想你。”沈仪垂着头道了句,话里隐含娇羞,赵如卿便满足了,虽然阿沈没有直接说她欢不欢喜,但是一句“想你”就足够了,他心里现在跟蜜泡着一样甜,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沈仪被那耀眼的笑容晃了眼,她低下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赵如卿看傻了眼,他怔愣半晌,盯着沈仪的唇瓣,突然道了句:“阿沈,我想亲你。”
☆、诱桃(一)
沈仪还没回过神来, 赵如卿便凑了过来轻轻碰了碰沈仪的嘴唇, 不像上次醉酒那样,这次的吻轻而柔,像是晨雾落在青草上, 凝结成晶莹而细小的水珠, 折射着晓日的淡淡光辉。赵如卿坐回自己凳子看着沈仪,面露严肃之色:“阿沈,你嫁给我之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绝对不让你受一丝委屈。”
沈仪看着面带薄红的赵如卿, 故意道:“可是你春宴之后就要走了啊,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赵如卿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台,目光偏移了一瞬, 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迟疑,沈仪也不是故意为难他,原剧情赵如卿便征战沙场多年,赵家两个兄弟都为这个国家浴血奋斗, 其中的意义不是一句“儿女情长”便能解释得了的, 她不想让赵如卿为难。
“我说笑的,你做什么只管去做, 我会一直支持你的。”沈仪眼里含笑,温温柔柔看起来懂事又贤淑,赵如卿也知道这种事情勉强不来,只得抱歉地看着沈仪,沈仪抬手覆在赵如卿眼上, 许是今晚月色太凉,她的声音随着淡淡的夜风吹入赵如卿的耳中,虚无缥缈得像是要随时乘风而去般,
“如卿,你要好好的。”
声音包含了些叹息之意,赵如卿没由来的有些心慌,他抬手包住沈仪的手拉下来放在膝上,见面前的人还在,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分毫,松了一口气,他将沈仪的手抵在唇边像是做出承诺一般:“我会的。”
两人成亲之后不久赵如卿就又回到了军营,赵明睿倒不像原剧情那样也去了军营,反而选择入仕做官,张茹纠缠过赵明睿一段时间,最后没有结果到了年龄便嫁给了别人。沈仪的到来不仅改变了她一个人的命运,原剧情中的男女主角也走向了另外一个结局。
沈仪如愿以偿地回到了空间里,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面色有些苍白,光团飘到她面前上下浮动:“奖励百分之十五的生命力,加之前的一共是百分之七十,总部已经在为你寻找生命体了。”
“我有一个问题,新的生命体,不是我原来的吗?那我醒来之后还是不是我?”沈仪有些迟疑地问道。
“宿主可以自行选择。”r冷漠地回答道。
“我原来的身体还能用吗?”其实沈仪问出这句话来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她只记得当时身上一阵阵的剧痛,那么大的卡车——
沈仪想到那个画面,心尖又开始抽搐起来,她蜷起身子将自己抱住,微微抿着唇,光团顿住一瞬:“不能用了,已经被火化,无法复原了。”
r的语调有些奇怪,沈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没有察觉,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混沌,分不清自己的生前是真实的,亦或是她无数个任务中的一个世界,仿佛眼前蒙住了一团迷雾,脑海中某个念头愈发强烈起来,她却不能透过眼前的迷障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不待她想个明白,r就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主神发福利了,下个世界自己选。”
“有哪些剧情?”沈仪话音刚落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个页面。
“自行选择。”r出声道。
沈仪指尖划来划去,突然动作一顿:“妖精?”
她摸摸下巴,桃花妖啊,有点意思。
*
咸城作为燕国最北的城镇,即使在暖春空气中还残存着几分料峭的寒意,瀑布的水声震耳欲聋,像是在欢庆度过了整个寂静的冬日,极大的落差使瀑布溅起的水花四处喷溅,落到岸边萌芽的嫩绿青草上,在阳光的照耀下生机勃勃的显得十分喜人,耳边是潺潺不息的流水声,沈仪打着哈欠从树上飘落下来,一袭粉衣恍若仙子。
归来的鸟儿在太阳底下梳理着羽毛,见到沈仪也不怕,反而欢快地叫了一声展翅落到了沈仪手心,蓬松的羽毛在她手上蹭啊蹭,亲昵之情溢于言表,沈仪看着鸟儿讨巧的模样轻轻笑了笑,桃花初绽美不胜收。
沈仪只着一身轻薄的粉纱,即使在冬日余威尚存的初春也感觉不到半分寒冷,她赤着脚从刚冒芽儿的草地上走过去,白皙的玉足同灰暗的大地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她微微蹙眉,像是有些不适,随即心念一动脚下便浮了一层雾似的东西,将细嫩的脚心同粗糙的地面隔开来,远看并无异常。
睡了一个冬,沈仪又些惫懒,姿态闲适地找了一块儿溪边的大石头坐在上头晒太阳,白嫩纤细的小腿和脚都露在外头,太阳一照跟能反光似的,吊在石头边晃呀晃,简直能把人的心给晃醉了。
沈仪感觉身子骨都舒展开来,对于阳光的渴望好像比她想象的要更加强烈,她换了个姿势,仰着头冲着光线过来的方向仰起脸,姣好的面容完全暴露在光线下,直叫暗处蛰伏的东西倒吸一口气,却见那石头上的仙子懒懒地转过脸来,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直直地看着这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余韵,
“出来。”
沈仪感官敏锐,耳畔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她等了一会儿,才见那枯黄的草堆中慢慢吞吞地探出一个绿色的头来,在褐色背景的映衬下格外显眼,那东西不过她的食指粗细,小脑袋晃啊晃的,犹犹豫豫地朝这边看过来。
“嗯?青蛇?”沈仪鼻子发出一声询问,她甚至能看到小东西竖起来的瞳仁,还有时不时伸出来的鲜红的小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