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图——芒鞋女
时间:2018-12-09 10:36:36

  这些日子,京城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听着谢池墨的名字就胆战心惊,如今,悬在脖子上的刀总算拿开了,众人抹抹脸上的汗,磕头道,“世子爷好,小人有眼无珠,竟是没认出来。”
  谢池墨哼了声,对他的识趣还算满意,马车继续往前,大家知道谢池墨没有找茬的意思,而是想显摆他新宠的美人,众人心里大石落地,争先恐后称赞雾宁,把雾宁夸成了一朵花,谢池墨扯了扯嘴角,脸上有了笑。
  众人好似找到讨好谢池墨的方法,站起身,左右围着马车,赞美之词如河水泛滥,滔滔不绝。
  谢池墨挑了挑眉,上翘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马车拐过街道,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有心细的人发现谢池墨身边的美人眉梢有雾宁的影子,且像的地方不是一星半点,众人恍然:谢池墨,还是最爱前世子夫人啊。
  国公府是天子近臣,离皇宫不远,但硬是一个时辰才到宫门口,马车后边围了许多人,户部侍郎刑部侍郎也在其中,两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去了后边,户部侍郎道,“你说,世子爷是不是傻了?”
  找个替代品招摇过市,还嫌头上的帽子不够绿?
  刑部侍郎不赞同的摇头,谢池墨是谁,怎么可能傻,他把别人弄傻还差不多,“我觉得他是卖个好吧,他当初为了个女人闹得满城风云,朝堂盼着他死的人不胜枚举,再这么下去,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换个女人带出来,告诉大家事情翻篇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他哪是傻,是聪明。”
  联想谢正均在朝堂和刘安淮唇枪舌战的情形,户部侍郎叹了口气,“他们父子两都不是省油的灯,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是给楚家看的。”
  楚阗从边溪回来,状告谢池墨的折子每天定时送到御书房,和更夫打更一样准时。
  刑部侍郎觉得不是,楚家还没资格让谢池墨妥协,当年兵部尚书多圆滑的人,硬是被他拉了下来。
  户部侍郎见他摇头,不由得有些烦躁,“说卖好的是你,不是的还是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刑部侍郎摊手,心情同样有些烦躁,“我哪儿知道,我要知道的话,早就回家睡觉去了。”
  在朝为官,手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干净,谢池墨铁面无私,抓一个定一个的罪,他三个月没睡过好觉了,估计不只他,很多人都这样。
  “哎,这尊佛不是在边溪待的好好的吗,怎么想着回京了,要我说,楚家估计也后悔了。”要不是楚阗弹劾谢池墨,皇上为了给楚家个说法把谢池墨召回京城,京城哪会现在这样乌烟瘴气,他们都是浸泡官场多年的人,谢池墨抓人借的是通敌的名声,真实情况如何,谁知道呢?
  谢池墨常年在边溪,要给人准备几份通敌的证据还不简单?
  谁不知道谢池墨暗中搜集避火图啊,都是楚阗给闹的。
  “你小点声,传到他耳朵里,不知道会起什么波澜呢,算了算了,如今他美人在侧,以前的不愉快就忘了吧。”他双手合十,“只希望这位美人干净些,别又折腾出什么避火图类的事情出来了。”
  二人嘀嘀咕咕走了。
  不到半个时辰,谢池墨身边又有人的事儿传遍了整个京城。
  都夸谢池墨眼光好,那人生得花容月貌如仙女下凡,男才女貌,二人乃天作之合。
  总而言之,能想到的好话都用上了。
  谢池墨不知道京里的传言,他让雾宁把宅子里的事儿一五一十告诉皇上,雾宁不明所以,却也听话的照做了。
  一个多时辰,谢池墨才和雾宁离开,皇上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他姨母唯一的孙子一根筋喜欢这种女人,他能说什么。
  好在,雾宁没有恶意,他也不用棒打鸳鸯,眼下,是要谢池墨一心一意追查奸细的事儿。
  儿女情长,由着他去好了。
  谢池墨牵着雾宁出宫,国公府的管家就等着了,匆匆忙上前给二人行礼,“世子爷,国公爷让您先回去一趟。”
  秦岚云气得摔了好几套茶具了,谢正均悻悻的陪在一侧,整个荣华院,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外边人说是称赞,可也有深层的意思。
  不管谢池墨看上谁,都该依着规矩来,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把人接进府,无媒苟合是什么意思?
  雾宁身子弱,在金銮殿跪了那么久,这会疲惫不已,苍白着脸道,“相公,父亲有事,我们快回去吧。”
  管家诧异的抬起头,对上雾宁疲惫的眼眸,心头一跳,相公?还没进门就厚颜无耻的唤人相公,莫不是又是那种地方出来的?
  国公府,又得闹了。
  管家叫苦不迭,主子发怒,遭殃的还是下人,最近,不能去荣华院,不能去福寿园,能避则避,坚决不能凑过去跟着遭殃。
  回去的路上,仍然有许多围观的人,谢池墨一脸轻松,搂着雾宁的腰肢,听到大家称赞雾宁,他与有荣焉的勾了勾唇,之前编排他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如今看见雾宁,不也是忍不住称赞,可见雾宁是真的好,不怪他看上她。
  一个人好不好,一个人说了不算,要许多人说了才算。
  今天,他们帮他证实了。
  待几天后,得知谢池墨吃回头草,仍然和雾宁卷在一起,那些称赞过雾宁的人就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当初他们把雾宁贬得一文不值,如今又曲意逢迎赞美有加,和墙头草没什么区别。
  有辱品行。
  不过,这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爷又歪打正着了。
 
☆、第47章
 
  回到国公府, 遇着鼻青脸肿的谢正均从垂花厅出来, 身后跟着两名小厮, 小厮手里提着几个礼盒。
  一看见谢池墨, 谢正均立即沉了脸,“瞧瞧你做的好事,还嫌你老子事情不够多是不是,真要知道你这么爱添乱, 你一生下来就该掐死你算了。”
  秦岚云脾气大, 但很多年不曾动手了。
  都是眼前的不孝子,害他被揍得体无完肤。
  一说话,拉扯到嘴角的伤口, 他忍不住哎哟省, 怒气更甚,“给老子等着, 今天不收拾你,真以为谢家是你说了算了。”
  谢池墨不动声色撇嘴,目光落到谢正均青紫的眼角周围, 轻描淡写道,“自己技不如人怪到我头上, 祖父知道自己儿子这副德行,估计从地里爬起来也要掐死你。”
  谢正均一噎, 拿起小厮手里的礼盒就要朝谢正均砸去,谢正均上前一步挡在雾宁身前,眼神一凛, “大理寺卿告假好几日了,父亲再不去,皇上的圣旨就该来了,您还是好自为之吧。”
  谢正均看看手里的礼盒,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小厮眼力好,忙躬身接过,给了谢正均台阶下。
  “你就等着你娘动手收拾你吧,哼,你的事,老子还懒得管了。”丢下这句,谢正均昂首挺胸的走了。
  谢池墨怕雾宁害怕,安抚道,“他就那副性子,扮老虎想吃猪,你别怕。”
  整个国公府,说到底,还是老夫人说了算。
  秦岚云再强势都没用,孝道大于天,老夫人活着一日,她就不敢忤逆老夫人,“祖母宽厚仁慈,往后你常常过来陪陪她。”
  雾宁迟疑了片刻,没有应下,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找到陆琛了吗?”
  花婆说陆琛办事去了,陆琛回去找她,没见着她人会不会着急?
  谢池墨眼底闪过暗芒,“没有,你还想和他走吗?”
  这个问题雾宁回答不出来,她想和谢池墨在一起但不想拖累他。
  谢池墨握紧了她的手,语气有些冷,“想都别想。”
  他的妻子,哪怕他不喜欢了也是他踢开她,而不是她甩了自己和人私奔。
  雾宁被他捏得难受得拧紧了眉,眼眶泛红的低下头去,“好。”
  谢池墨手松开,阴沉道,“我会找到他的。”
  然后杀了他,将他们一网打尽。
  气氛有些凝滞,谢池墨见她情绪不高,问雾宁小时候的事儿,雾宁哪儿记得住,“我有记忆的时候就在宅子里了,不记得爹娘了。”
  “不记得就算了,对了,宅子里除了老爷可来过其他人?”那位老爷神通广大,从十几年前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开始谋划了,雾宁是第四代避火图的主角,那前边三代避火图的主角又在哪儿,还有第五代避火图,是不是可以说,那位老爷在京城养了很多类似雾宁这样的女孩,利用她们的天真达到自己的目的。
  雾宁摇头,整个宅子,平日只有老爷来。
  两人边走边聊,到福寿园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了,萧氏站在老夫人身后,弯着腰替老夫人揉肩,“母亲,池墨那孩子从小就是主意大的,府里的情形您老人家也明白,好些姐儿等着说亲呢,这事传开,谁家还敢上门?”
  萧氏注重保养,脸上不显年纪,说这话的时候蹙着眉头,眉梢隐有细纹。
  谢池墨牵着雾宁,大摇大摆进了屋,听到萧氏的话,冷哼了声,察觉到雾宁的紧张,他紧了紧她的手,“二婶想说什么当着面说清楚,拐弯抹角做什么?”
  到了老夫人跟前,谢池墨拉着雾宁给老夫人磕头,“祖母。”
  雾宁垂着头,局促不安的跟着喊了声。
  老夫人眉头紧皱,迟疑许久,低低哎了声,旁边的秦岚云脸色微变,“母亲。”
  不明不白的女子,老夫人糊涂得要承认她和谢池墨的关系不成?
  老夫人虚空着手朝秦岚云摇头,看着谢池墨,话却是对着秦岚云说的,“我是没多少年可活了,府里的事儿有心无力,我死了你们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我活着一天,府里就不能闹,至于老二媳妇......”说着,她回头望着萧氏,“你的心思我明白,这事我想过了,与其勉强大家凑过一起过,不如分开,以后你们发达了是你们自己造化。”
  萧氏脸色一白,忙福了福身,“母亲,儿媳不敢。”
  老夫人没搭理她,调转目光,落到了今天的主角身上,“你抬起头,我瞧瞧。”
  谢池墨眼光高,寻常人可入不了他的眼,她好奇到底是谁勾走了谢池墨。
  雾宁徐徐抬起头,对上老夫人精明深邃的眼眸,诺诺的又唤了声祖母。
  老夫人一震,脸上漾起了笑,“这不是雾宁吗,你啊,可算回来了。”
  一句雾宁,让屋里的人皆变了脸色,秦岚云反应尤为激烈,一瞬间从椅子上坐起来,横眉竖对的瞪着谢池墨,“你魔怔了是不是,还敢把她接回府。”
  雾宁的身份人尽皆知,谢池墨还嫌流言蜚语不够多,竟又把人接回来。
  “母亲说的什么话,雾宁是皇上亲赐的韵雅县主,对雾宁不敬就是藐视皇威,定罪当诛,谁敢说她坏话?”谢池墨脸色平静,扶着雾宁站起身,和老夫人道,“祖母,雾宁刚从宫里出来,待她回去休息两日,之后再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怔怔的盯着雾宁,一整天她一颗心都不上不下的,听说谢池墨和人无媒苟合且招摇过市,她气得差点晕过去,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小就甚是重礼数,哪是那等荒唐之人,秦岚云暗暗指责她把谢池墨惯坏了,她连反驳的词都找不到。
  如今见到雾宁,心里好似松了口气,起码,秦岚云对她的埋怨都是无中生有。
  她回过神,眼神略有心疼,“怎么瘦成这样子了,在外吃了很多苦吧,池墨这孩子对你失踪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你回来就好。”
  比起那些无媒苟合的话,雾宁可是谢池墨名正言顺的妻子,好多了。
  秦岚云皱眉,“母亲,您说什么呢。”
  雾宁住在国公府,外人会如何评价谢家,她和谢正均也会成为他们茶饭后的谈资,谢家还要不要名声了?
  老夫人看出她的想法,严厉道,“你当国公府还有多少名声呢,正均在外边做的事儿当我不知道,皇上不是让他向大理寺卿赔罪,他去了吗?老子不着调,怪到池墨身上,你当娘的也跟着推卸责任,这件事就依着我说的来,你有什么心思等我死后再说。”
  说完,老夫人怕吓着雾宁,摆手让谢池墨扶着她下去休息,“分家的事宜,等正均回来再说。”
  萧氏满脸喜色,但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低下头,掩饰了脸上的神色,小声道,“母亲,您还在呢,我们分出去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
  老夫人看都没看她一眼,伸手让常嬷嬷扶她起身,叹气道,“都回去吧,管好各房的人,若有什么乱嚼舌根的人被池墨处置了,别哭哭啼啼来告状。”
  明显在敲打二房三房,萧氏连连点头,“池墨念旧情,如今小两口破镜重圆,我当二婶的为他高兴还来不及,谁敢乱说,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秦岚云还想说点什么,但看老夫人一脸疲色,不敢追急了,老夫人平时不爱斤斤计较,真要把她惹急了吃点药去地下找老国公,她就成千古罪人了。
  只是,回到屋里,压抑不住心中怒火,茶杯,花瓶,摔得四分五裂犹不解气。
  谢正均向大理寺卿道歉,对方没有为难,明里暗里打听谢池墨新宠的美人,惹来谢正均一阵反感,要不是秦岚云耳提面命,他真想抛开身份揍他一顿,第五代避火图的主角,他把谢池墨当什么了,避火图爱好者?
  话不投机半句多,谢正均坐了会就回了。
  反正做到秦岚云的要求了,要他心平气和的坐下和他聊谢池墨的房.事,他真没那个兴趣。
  谢池墨素了二十几年,能差到哪儿去?
  从大理寺卿的府邸出来,大街小巷都在称赞谢池墨和他身边美人的事儿,那些人声音还不小,谢正均以为自己听错了,掏掏耳朵,撩起帘子问车夫,“他们称赞的是那个不孝子?”
  车夫点了点头,谢正均哼的声关上帘子,“一群王八羔子,真有这种奉承的心思,早先怎么不说?”
  要不是他们人云亦云,议论纷纷坏了国公府的名声,谢池墨何至于把他拉出来,如今倒好,国公府的名声被他坏了,那些人倒说起谢池墨的好话了,一群王八羔子。
  车夫不好回答,他也好奇怎么大家转了性子,而且那些人声音洪亮,摆明了是说给谢正均听的,难道还有深层的暗示不成?
  谢正均一路冷着脸,街道上人多,跟赶集似的,丫鬟小厮们夸谢池墨夸得口干舌燥,他们也没法,主子有吩咐,务必要让谢家感受到他们的善意,他们的声音有多大喊多大,谢正均还一副生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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