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条红线成了精——温翡烟儿
时间:2018-12-12 11:33:09

  暂时无处可去就寄居在千结坊的通钺实在是听不下去,将筷子一把丢在桌上,“堂堂九阙天的祁钰殿下, 洗手作羹汤就罢了,还变得如此啰嗦……织萝竟还没把你撵出去,真是出乎意料啊!”
  “就是因为我会洗手作羹汤她才舍不得把我赶出去。”祁钰不以为耻,只是喜滋滋地道:“你大约是嫉妒吧?毕竟你想洗手作羹汤也找不到人啊。”
  “司法天神哪里是嫉妒?他像是做得了这事的人么?”慵懒的女声从门外飘来,吓得祁钰与通钺都不由得一愣,相互对视一眼——她几时出去的?
  这两人还没回过神,织萝便是嫣然一笑,将背在背后的手探了出来,举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对祁钰道:“吃么?”
  祁钰更是又惊又疑,“这……还没吃早饭,就先放着吧。山楂性凉伤胃,不宜饭前用。”
  “无妨,一颗而已。”织萝织萝坚决不松口。
  通钺有些同情地望了祁钰一眼,到底没说什么。祁钰想着也不是什么太过为难的事,虽然满心疑惑,却到底是就着织萝的手咬了一口。
  织萝笑得眉眼弯弯,又将糖葫芦收到自己跟前,颇有些深意地看了祁钰一眼,“我也想尝尝了。”
  “我咬过了……”祁钰终于变了脸色,还暗自思量织萝这是这么了。
  织萝对他这回答并不是特别满意,眨眨眼道:“又不是第一回了。”
  哎哟没眼看了,你们说话的时候有考虑过还有我这么个外人在么?通钺虚虚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祁钰却是若有所悟,“阿萝,你……”
  “你叫我什么?”织萝问得很是认真,却不是真要他回答,然后又问通钺,“祁钰年岁几何?”
  “五百?”通钺猝不及防被点了名,也没算得太明白,张口便报了出来。
  “天后呢?”
  “一千多岁。”
  织萝点头,面上笑意更甚,“天后比我大一百岁,我也该是九百多岁了,你说,你该叫我什么?”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化形那日我就在边上,满打满算百余年,你……呃,忘了释迦已经告诉你身份了。”通钺显示嗤之以鼻,而后有些尴尬。
  祁钰却是心神巨震,“你……你说什么?”
  织萝微微仰起脸,直视这祁钰的眼睛,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地慢慢上扬,“我五百岁的时候,你一百六,你说你应该叫我什么?”
  “你想起来了?”先是不可置信,紧接着狂喜之色在脸上迅速蔓延开,最后却又带上了些不安与愧疚。短短一息之间,祁钰的神色就变了几变,都叫织萝尽收眼底。
  那一闪而逝的不安自然是被她看见了。诸事已毕,她也没打算在放过祁钰,便逼问道:“你似乎不愿意让我想起来?”
  刚刚还是甜得掉牙的恩爱日常,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通钺一时间想不到该如何应对,只好往后退了几步,假装自己并不在场,又仔细瞧了瞧路线,准备赶紧溜回自己的房间。
  “通钺。”织萝倒是眼观八方,开口叫住快要摸到门口的通钺,“我记得上任天帝还在位的时候,你还不是司法天神,似乎你妹妹闻音也还在。云晔与你不过点头之交,祁钰蔡玉你是真正的亲厚,为何云晔登位后……还升任你为司法天神?九阙天没人了么?”
  通钺不似祁钰,开得起玩笑,也不把自己的面子当回事,当即就有些沉了脸。
  不过想来想去也不是天大的事,为这个撕破脸也着实不智,一垂眼就见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樱桃饆饠,当即夹了一个在碗里,硬邦邦地塞到织萝手上,“听祁钰说你喜欢吃这个,特意一大早去买的新鲜樱桃做的。樱桃籽还是我陪他一颗一颗地取出来的,一点法力也没用。还热乎呢,你要不要尝尝?”
  织萝和祁钰都没想到这话能从通钺嘴里说出来,一时撑不住都捂着脸笑了起来。
  这一笑,方才有些紧张的气氛便消弭无踪了。织萝捧着碗,有气也只好先咽下,只好将手里的碗塞到了祁钰手里,“好,吃饱了才有力气吵架不是?既是你特意做的,这头一个,合该由你先尝。”
  “没有毒,不消试的。”祁钰下意识地道。
  嘴角扬起的弧度更明显,织萝嗔道:“体察你辛苦,领你心意,便让你先吃第一口,你倒是不领情。”
  “既然是阿萝给的,包了穿肠毒药我也要吃的啊!”祁钰欢欢喜喜地接了碗,坐在凳子上抄起筷子就开始吃饆饠。
  通钺忽然觉得自己用来转移话题的话头子找得一点都不好,莫名其妙地就又被闪瞎了眼,还得被按着坐在这俩旁若无人丧心病狂的家伙旁边,艰难地吃了顿早饭。啧,食之无味,硌得胃疼。
  饆饠本来个子就大,早饭也不宜吃的太饱,这顿饭也没吃多少时候,该谈的话还是要继续的。
  吃了人家辛辛苦苦做的饆饠,转过头来便怀疑人家是不是要害过自己,这种事情织萝是真的做不出来,也就不好问祁钰什么,只是不放过通钺。“几百年你真的没有参与其中,但你总是知道些什么的,对不对?”
  通钺看了看祁钰的脸色,拿不准该说什么,索性闭嘴不言。
  祁钰按着织萝的肩,温声问道:“阿萝,你到底想起了什么?又想知道什么?”
  “不过一夜的时间,你以为我能想起多少?做不过是刚认识你的时候。不过祁钰,前几日我还在怀疑,你是不是为了不让我对你的身份起疑心而刻意做出一副咋咋呼呼疯疯癫癫的模样,可好像你一如此?”现在只要是一抓住机会,织萝便会调|戏祁钰几句,看他窘迫的样子,还真是挺有意思。
  通钺愈发觉得实在是待不下去,还不得不坐在此处,便提高音量道:“你们认识的时候,也便是一次大水。说起来……那次也是祁钰惹的祸。”
  “你少血口喷人!当时是我带着你去治水,还记得么?”自己装疯卖傻就罢了,但旁人来污蔑他却是决不能忍的。
  织萝也正色道:“虽说后来的确是他让水患愈发严重,但最初却不是因他而起。他也不该帮你们天后替罪。”
  都顾不上去计较织萝说的是“你们天后”,通钺惊得非同小可,“什么?因为天后?那时候天后还是三生神女,怎会惹出这样的事?”
  “原来你们都不知道。也对,此事她自己定然是不会大肆宣扬的。”织萝轻轻一笑,眼底划过一丝讥讽,遂把她所记起的事情经过简略说了一遍。
  虽说时移事迁,但这笔账到底是记在魔族头上,还一度导致神魔两界关系紧张,倘若此事传扬出去,天后的地位不被动摇那是假话。
  但织萝说完之后却没有跟人背后分享小道消息的愉悦,而是不满道:“是我在问你们,怎么你们先把我的话套走了?你们老实告诉我……红轻是如何做了天后的?”
  通钺与祁钰对视一眼,俱是有些疑惑。通钺知道祁钰不愿提及,便道:“云晔做了天帝,红轻又嫁给了云晔,还带上了三生石做嫁妆,自然就是天后。”
  且不说三生石原本十分庞大是怎么带走的,更不说三生石原是天地圣物事关三界命数如何就能做了红轻的陪嫁之物被带到神族,织萝只是冷着脸问:“红轻嫁给云晔的时候,我还在不在?”
  “这……”
  “有话就直说,两个神族还是青年男子,吞吞吐吐成何体统?”织萝忍不住轻斥一声。
  若是额上再加个纹样,就是活脱脱的三生神女的样子了。虽说是重新化形记忆不复,但许多东西都是与生俱来的。若是连镜他们还在,想必也会暗自道——难怪我这么怕她,三生神女啊,谁不怕?
  面上流露出一丝神往与惋惜,摇头道:“是我不好……”
  “如今我什么都不记得,你一个劲地认错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是非曲直难断。你只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便是了。”织萝认真地道。
  通钺却是十分纳闷,“她当天后,与你还在不在有什么关系呢?我记得云……天帝一向便与天后比较亲厚,跟你连话也不曾说过几句的……”
  看他这样子,便是忍不住想到一出离谱的爱恨情仇,织萝白了他一眼,“我像是眼光这么差的人?竟能瞧上云晔?”
  “是啊,阿萝眼光这么好,自然只能瞧上我了。”祁钰喜逐颜开。
  通钺只感到比伏妖受伤还难受——好好说话不行么?一定要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狗粮满天飞
 
第144章 缘定
 
  到底是在说正事, 与祁钰闹过两句也便完了, 织萝复又正色问道:“你们谁先告诉我, 云晔当天帝、红轻当天后与我出事,孰先孰后?”
  二人想了一想, “是当年的大殿下先做了天帝, 然后你出事, 最后才是天后带着三生石嫁入九阙天。”
  这就对了,若是她还在, 必定是不会同意红轻嫁人的, 即便之前她不惹出聿泽之事, 三生神女原本也合该孤独一生的。既然受到了六界的尊敬, 掌握了六界的秘密,便也就失去了嫁人的资格。
  但祁钰又是怎么回事?按照那一段会议看来, 从前的她应当是个十分循规蹈矩的小古板才是, 怎么会前面刚刚训斥了红轻不可随意动情转头又勾搭了元阙?
  于是织萝大大方方地问道:“祁钰,你先告诉我, 我当年与你是怎么回事?”
  问话猝不及防,祁钰仿佛瞬间被蒸熟煮透,满面通红。
  通钺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你们两个故意的是不是?借着打听消息的名义, 刺激我好玩是么?”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织萝一手托腮, 十分淡定地将通钺顶了回去,“你们且想一想,除了这一任的三生神女出了变数, 竟从三生池中化生出二人,再往以前追溯,可还听说过有两人共任的?那你们又可曾听说过从前有什么三生神女出嫁的消息?”
  “这……”被如此义正言辞地一教训,通钺为自己的肤浅感到汗颜。
  织萝忍不住道:“通钺是怎么当司法天神当了这么久的?从前月老还很怕他,说他是冷面煞神……”
  “做的都是些糟心事,若不板着脸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去做,只怕我一日都坚持不下来。如今好了,我也知道了其实天帝天后并不是什么好人,连那样心狠手辣之人都能在神界身居高位,那我苦苦求神界众人高看一眼也就一点意思都没有,实在不必勉强自己了。”通钺摊了摊手,复又一指祁钰,“你是没见过他在九阙天是什么样子,装得仿佛雪山奇葩一般,啧,不服不行啊。”
  所以这两只就开始……随心所欲了?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一点都不讲究!
  织萝还在想祁钰究竟是为什么要在九阙天装模作样,祁钰却似乎想到什么,“三生神女若是不可出嫁不可动情……难怪天后要对付你!”
  “你是说当年对我下手的是红轻?”织萝大惊,“按照我对她的了解……”
  唔,什么了解呢?过去之事早就烟消云散,今生又与她云泥有别,单只是听说了几件事罢了,谈什么了解?
  按照她梦里偶得的记忆,那个时候她是与红轻相依为命的,又各自当值,能碰面的时候委实算不上太多,即便有时候对红轻的所作所为有些微词,也对她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红轻……似乎对她有些不满。
  为何会如此?
  织萝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眉心,暗道好好地问个话却又不小心跑题了,而最先拉开话题的,却还是她自己,不由得有些汗颜,连忙道:“祁钰,问你话呢。”
  “若是这么说,我心里还好受些。”祁钰有些悻悻的,“当初……咳……就是我到三生池一趟之后便与你一道去治水,然后寻到大雪山去,后来帝父让我回去挨了雷刑,我养了两天便又下界了。那时候你也还在,却与天帝天后相当疏离,独来独往的,有事要请人帮忙都没人答理。所以我还是留下来了,你想做什么也是我帮你传话的。日久……那个什么嘛,水患消除之后,你要回三生池,我也要回九阙天,所以临走之前我就……我当初可是找许多人都请教过,怎么说女孩子才不会拒绝,连通钺都不放过。稿子打了十多页纸,但只说了几句话便被你一口回绝了,一点情面也没留。”
  看祁钰一副委屈的模样,织萝忍不住又逗他,“我说了什么?”
  “你……嫌我太小了!”祁钰似乎只觉得是奇耻大辱。
  织萝努力把自己当做是个不通人情世故又涉世未深的人,沿着这个思路想了想,才安慰他:“大概我当时觉得这是最体面的借口吧。”
  “这个借口其实是挺体面的,不过那时候帝父还在犹豫立太子之事,我其实对天帝之位也不算很有兴趣,可就是受不了一群老神仙成日说我乳臭未干、心智不成熟、做事冲动,你也这么说……”祁钰撇了撇嘴。
  织萝掩口一笑,“后来呢?”
  “后来……因为你一向在三生池待着也不愿意出来,我也没有什么想问的事情所以也没借口进去,很是蹉跎了一段时日。不过我还真是要感谢帝父感谢天帝。因着你们下界帮忙救灾,帝父便知道其实你们也不是永远那般高高在上的,就开始着意拉拢。尤其是天帝,自从下界一次,便似乎与天后……他倒是总喜欢往三生池跑,引得天后在帝父设宴相邀之时也时常会来赴宴,似乎也就成了个规矩。”
  祁钰叫云晔的时候一直以“天帝”相称,但他的父兄都是天帝,他却仍是称父亲为帝父,可见他与云晔实在是有些龃龉的。
  “这是个什么规矩?”织萝摇头。
  “是啊,”祁钰也摇头,“三生神女地位超然,帝父为表尊重,邀请赴宴也都是遣我与天帝来的,且是叫我们一人跑一次以示公平。轮到我那一次,恰好你们轮换,是你下值,便该由你去赴宴。我把来意一说,你也这么说我的。若是请不去人,我是又要被帝父责骂说不如天帝能干的。所以我就死缠烂打连哄带劝,你才肯可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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