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案所有受害者都中了毒!没中毒的也中了迷药!”祁言拳砸掌心,“凶手所以击打后脑的动作,都是在受害者本人没有反抗能力之后!”
宋采唐微笑:“还有王氏遇害当晚,玲珑的表现……”
微妙的时间表现,与凶手时间线重合。
“至于击打后脑,摆出脸朝地的动作……”
毁掉记忆,对别人的脑子不满,大约是她本人不愿意想起那些事,她是如何跟这些男人周旋,忍着恶心伺候他们上床的。换了谁,谁都不愿意再看到这些人的脸。
至于有关于性方面的侮辱,却没有任何发泄的痕迹,就更简单了。
男人对性的执着,很多女人理解不了,比如宋采唐知道,很多连环杀人案里,男人的动机和表现,跟这个有关,也一定会有各种变态行动呈现。
她知道,会总结,会跟着方向追寻真相,但她本人,是理解不了的。
所以本案这一点,才让她奇怪,现在她找出原因了——
因为凶手是女人,来不了。
玲珑身在青楼,不管什么原因,想要做什么样的事,她对这样的自己一定是不喜欢的。男人侮辱她,她就想侮辱回去,只是这么简单。
至于本案里的女性死者……
要不还是同样的原因,这些女性死者与叛国组织有关,要不就是——
凶手的戾气升级,不再执着于一路,这些女人在别的方面惹了她。
本案凶手,现在真的很危险。
“还有一点,需要大家注意。”宋采唐长眉微敛,“时间差。凶手是怎么做到游刃有余的杀人,自己还有不在场证明的?”
必然有一个人,帮她掩饰。
或者她用了什么手段,使别人不得不帮忙。
祁言立刻举手:“江绍元啊!这个人说帮了玲珑很多,是不是就是这些事!郑方全死的那晚,就是江绍元帮玲珑做的不在场证明,他说后半夜他俩在快活!”
“咳!”
赵挚拳抵鼻间,狠狠刮了祁言一眼,提醒他注意说话。
祁言立刻怂了,摸摸鼻子,不敢说话。
温元思道:“凶手杀害王氏时,照现场看,应该是不小心被人撞破,没做完一切,匆匆离开,这个是谁?凝烟说曾经看到玲珑犹豫要不要去找王氏,玲珑当时应该是察觉到了凝烟在偷看,故意演戏给她看,回房间后,等了一会儿,才又再次出来,朝王氏下手。这最后一出,杀人的时候,被谁撞破了?”
“还有她身上的痕迹,”赵挚垂眉,“她当日被安排的是陪计柏,但是计柏一直在书房跟郑方全在谈正事,没腾出时间,她身上应该没有任何痕迹才对。”
后边有了,当然是有人干的,这个人是谁?
“还有一件事,我并不确定与本案有没有关系,但感觉很微妙——”
温元思微微垂眸,将遇到陵皇子的事说了一遍。
包括两人的对话。
“……他看似有意招揽我,但最终他给我的感觉,招揽倒是其次,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个案子的真相。他想知道凶手是谁,为什么?”
陵皇子这样的人,肯定不可能是为了给死者鸣冤,那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事?
289.自首
随着四人讨论深入, 线索理顺, 案情慢慢变得清晰, 接下来的方向也定下了……
这是好事。
若一切顺利, 案子许就能破了。
但隐在案件背后, 总有一件事影影绰绰, 不只这个案子, 之前的几个案子也是。
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北青山剿匪, 除了匪患, 还有谁借风起势,做了什么?
赵挚宋采唐几人没含糊过去, 将关联线索一一分析, 现在的,之前的, 命案里有的,命案里没有的……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通敌叛国的人,肯定是存在的,不然这么多命案怎么哪来的?机关盒机关图不是假的,顺着盐运水路,悄无声息消失的金银也是存在的。
大安朝中一定有一个人, 手握力量,狼子野心, 意图谋反。
谋反也是要有原因, 有时机的, 好好过着日子, 怎么就起了反心,怨仇这么大?这个人身边,一定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了不得的事。
而看这所有事件线索的起始点,似乎都是十八年前起……
他们是不是有理由相信,就是在这个时间节点,发生了一桩大事?所有叛国通敌举动,这时都还没有,之后一切举动皆源于此?
这个叛国通敌之人,当时可能在做什么,不想让人知道,或者做错了什么,没有办法回头,之后的一切才变成了这般模样。
这件事,皇上当时应该并不知情,很多年后才有察觉,开始大力探查,因不知对方实力全貌,连鹰卫都吃了很多亏。
可惜的是,手中线索信息太少,就算有了推测方向,也没有任何实证……
手上这桩连环凶杀案,却不能等了。
既然有了针对方向,赵挚带着几人立刻行动——
赵忠死后,他就有所准备,在剩下的几个案件相关人身边都派了盯梢,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刻不离。这个方法固然好,凶手没有办法悄无声息的再杀人,但他也同样因为凶手不再动,得不到更多信息。
现在正好,保留几条线的同时,他可以集中对付玲珑。
查过往,探虚实,诱口供……从简到繁,从浅至深,如果凶手真是她,她绝逃不过这一次次的进攻,早晚得招。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玲珑这还没怎么着呢,江绍元认罪了!
他主动找官府自首,说这起连环命案是他做的,所有人都是他杀的,什么时间,在哪里,都杀了谁,用的是什么毒,怎么用绳子绑起来的……哪哪都细致,由不得人不信!
赵挚四人听到消息,没一个敢耽误,立刻大步跑到现场。
祁言一脑袋问号:“怎么回事?不是说凶手是玲珑么,怎么变成江绍元了!他还自首了!难道咱们之前真的想多了,凶手其实就是为保护玲珑干了这么多事!”
温元思眉眼凝沉:“稍安勿躁,先看看。”
他并不觉得案件方向出了问题,但江绍元这个行为,的确有疑点。
哪怕是替人顶罪,案件细节也不可能这么清楚明白,除非共同作案,可本案所有细节痕迹里,不存在共同作案的可能……
他看了眼宋采唐。
宋采唐和他想法一样:“我并不觉得我们错了。”
只是江绍元这个行为——她也的确没想到。
他喜欢玲珑是真的,她看得出来,但他真能为玲珑做到这么多?
赵挚冷笑一声,直接大步走到江绍元身前,问他:“王氏命案,你用的什么毒?”
“水银!”
江绍元话音宏亮,站姿笔直,竟然有种理直气壮的气势。
赵挚:“哪来的?”
江绍元:“买的!”
赵挚:“在哪里,跟谁买的?”
江绍元:“隐秘暗地,花大笔银钱购得,卖主不知!”
赵挚眯眼,声调压低,气势颇为凛冽:“官府破案,是讲证据的,不是你说你是凶手,就抓你归案认罪,万一——你是别有用心,替人顶罪呢?”
此话一出,房间瞬间安静。
祁言眼睛瞪的大大的,心说不愧是我挚哥,直戳重点,强,厉害!
“我说人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没事替别人认罪干什么,我闲的慌么!”江绍元果然急了,“平王爷可别说,咱们汴梁城没有这种黑市暗坊,有没有,能不能办成事,王爷心里清楚的很!”
赵挚:“哦。所以呢?”
江绍元瞪他,所以就他是凶手啊!不是说了么!
“你得明白一点,江大人,”赵挚往前走了两步,不管步态神情还是语气,都很放松,“作伪证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这汴梁城中大大小小,明明暗暗的事,只要本王想,就能查清。说话之前,可千万要小心斟酌。”
宽敞厅堂,阳光漫散。
赵挚穿着亲王常服,衣角隐约绣有云海蟠龙,这慢条斯理的一走,一放话,气氛瞬间转变。
话中强弱攻守,全部对调。
江绍元肉眼可查的犹豫了,反观赵挚,一派闲适写意,大局尽在掌握的自信。
祁言兴奋双眼放光,果然这才是挚哥!啥时候都能压住场子!
宋采唐也……也赞许又无奈的看了赵挚一眼,不管什么时候,资本的力量都是巨大的。
可是你是王爷,你厉害,能不能眼神老往这边瞟,小心气场塌陷,瞬间崩盘啊!
温元思就比较理智了,类似场面不知经历过多少,相当习惯,没一点大惊小怪的样子,还能站出来帮忙敲边鼓壮声威:“下官也想提醒江大人一句,杀人是犯法,替人顶罪同样是犯法,刑罚随影响不同,若是被查出来——大人是凶手,自然斩立决,判得痛快,若不是凶手,罪不及死,可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人大多不怕活着,小部分不怕死,但几乎所有人,都怕半死不活。
江绍元眼皮一颤,看了眼温元思,又看向赵挚。
二人皆眸色淡淡,似静水流深。
无法,他只得叹了口气。
“我本念着大家情分一场,不想将她扯进来,现在看,是不行了,”他突然眯眼,下巴高抬,眼眸幽深,声音缓慢又清晰的,吐出一个名字,“是玲珑。”
祁言激动的差点蹿起来:“招了招了,你还是招了,说实话了!是玲珑干的!”
“祁公子此话何意?”江绍元皱着眉,眸底似乎闪出一抹恶意光芒,“玲珑做了什么?她只是被我逼迫,卖给我药物并为我保密。”
祁言嗓子一噎,像被掐住的大公鸡一样,噎的气都没顾上喘:“你——”
江绍元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祁公子对我的个人能力有什么误解?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办什么事都得小心谨慎,我要杀人,怎么可能所有一切自己准备?”
赵挚眯眼:“所以玲珑是你选定的帮手?”
“也不算帮手,女人啊,脑子太蠢,嘴也不严,能帮得上什么忙?”江绍元微笑,“不过玲珑的身份环境,倒是个便利。她又无亲无朋,色衰无继,未来无依,我只要用些手段,小□□迫,她便不敢不听话。”
说着话,他还颇为自得的看了几人一眼:“结果如何?她没在你们面前卖我吧?呵,女人,还以为我喜欢她喜欢的不行呢。”
祁言惊讶了,难道……难道玲珑竟然是被利用的工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