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宋——春溪笛晓
时间:2018-12-17 09:28:25

  洛阳正是大兴营造的阶段,人口肯定是越多越好,有人,就有生产力、有购买力,能够带起一地的繁荣和发展。
  王雱陪着范仲淹过完上元节,带上范纯粹踏上回程。
  范纯粹年纪不大,比王雱要小两岁,范仲淹知晓王雱在给司马康、赵顼他们上课,便让王雱把范纯粹也带去开封,好让范纯粹跟着学点东西。
  范仲淹开了口,王雱自然是一口答应。范纯粹这小孩心地纯善,也是个老实孩子,王雱喜欢。
  这次回去,他给相熟的人都带了礼物:一件暖和的棉衣。
  能官至宰执、位列朝班的人自然不会缺件衣服,王雱给他们送,就是想让他们也穿出去亮个相,表明态度,免得有的人瞎讲究觉得此物低贱不乐意穿。
  王雱回到京城,又一家接一家地跑去给人送棉衣,积极得很。
  那咏棉花的新文刊也传到开封,许多人都好奇着这“雪团花”到底是什么,王雱这么一送就为他们揭开了谜底: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好物,若是能普及开去,冬天冻死的百姓肯定能大大减少!
  王雱还给官家也送了棉制品,是对棉护膝,官家的衣服他不好做,只能做点小玩意。
  官家腿脚不大好,天气冷时容易疼,他便给官家弄了一对护膝,保护官家这可怜兮兮的老寒腿。
  王雱向来信奉“做了什么必须说出来”,兴冲冲地和官家夸口:“我跟您说,这一针一线都是我亲自缝的,里头用的棉芯也都是我亲自挑的!”
  官家道:“你还会用针线?”
  王雱道:“那是当然,哪能不会啊。”他把自己琢磨出来的缝纫机给官家讲了,只要坐在缝纫机前踩踩踏板,东西就哒哒哒地缝好啦!
  官家早看了王雱送回来的折子,知晓王雱轻松化解了河道工程的麻烦,对这缝纫机能够极大地加快制衣效率的机器很感兴趣,让他送一台进宫献给皇后,让皇后也瞧瞧好不好使。
  王雱自然从善如流,很快把一台缝纫机送进宫。司马琰也被宣召入宫,给曹皇后讲解缝纫机的用法。
  司马琰只是个县君,鲜有能被皇后单独召见的机会,不过礼仪上她是不用担心的,她一向是同辈中最出挑的那个,行事谁都挑不出错来。
  曹皇后在司马琰的指引下试着操作缝纫机,官家领着赵顼在一旁看着。见到缝纫机哒哒哒地把两片布料缝合起来,还缝得整齐漂亮,所有人都啧啧称奇。
  司马琰完成技术指导任务,辞别曹皇后、带着丰厚的赏赐回了家。
  待司马琰走了,赵顼也回庆宁宫玩耍,曹皇后才和官家感慨:“真不知道这王小状元哪来这么多奇思妙想。”
  官家道:“聪明人做什么都聪明。”在官家心里,王雱捣腾出再多东西都是正常的,毕竟在那梦中王雱可是化解大宋危难之人。王雱那颗聪敏的脑瓜子,指不定就是上天赐予大宋的宝贝。
  曹皇后见官家脸上满是“朕的状元郎就是这么厉害”的骄傲,没再继续这话题。
  任守忠替她去查过王小状元,回禀回来的东西非常惊人,这王小状元堪称是知交满天下,什么人都认得,哪边都能说上话。他总能拿出令人惊奇的东西、令人惊奇的主意,是一个永远不能用常理去推断的人。
  这样一个存在,细想之下是非常可怕的,尤其是他还未及弱冠。若是他再年长些,朝野之中怕都是他的党羽!
  偏官家像是被灌了什么迷药似的,王小状元说什么他信什么,王小状元想做什么他都支持。就连那迁都之议,似乎都是王小状元提出的!
  曹皇后道:“不仅王小状元聪慧,他这媳妇儿也不一般,两个人很相配。”
  曹皇后没说出口的是,司马琰与王雱给人一种非常相似的感觉,面对他们时虽是恭敬,却没有旁人那种打心里流露出来的敬畏。
  这对小夫妻,有一种与旁人不一样的气质。
  官家不曾发现曹皇后在猜疑什么,听曹皇后夸王雱夫妻俩他还挺高兴,又把司马琰也夸了一通,然后把话题拐到“朕的状元郎就是这么厉害,连挑媳妇的眼光都好得很”。
  曹皇后:“……”
  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怀疑这王家小子是不是官家流落在外的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大佬:是我的!是我的!儿子是我的!
  *
  更新!
  原本不想说什么,想想还是说一下,码字不是机械的工作,更新也不是想写就能写出来,如果是套路化模板化的内容,那自然是闭起眼睛就能写完一章,但是可能写完后自己看都不想看一眼。更新字数是直接跟收益挂钩的,没有作者不想多更点多赚点钱,但,写不出来就是写不出来,坐一整天也写不出来。
  没有二更的时候,我也没敢和大家求营养液。
  但是这篇文可以从网页上看,五朵小红花是满的。
  从七月底入V到现在,不管收益多少都一直在拿全勤,可以算是从来没断更,连有事到外面去也带着笔记本在码字。所以,不是不多更,而是某一章的感觉没找到,只能尽力写这么多_(:з」∠)_
 
 
第一八三章 换个差遣
  冬去春来, 冰雪消融。
  在赵概的再三提议之下, 王雱有了个新任命:去三司干活。
  大宋在宰相之外设置了枢密院、三司, 枢密院管军事,三司管财政, 实现相权、军权、财权三权分立,三方相互牵制的格局。
  时人戏称宰相有“四入头”:一为三司使, 二为翰林学士, 三为知开封府, 四为御史中丞。
  意思是宰相大多由这四个位置升上去, 当上三司使后离相位也不远了。
  宋祁前两年被提拔为三司使,包拯就捋起袖子喷得他体无完肤, 说他一来好贪图享乐,二来他哥位列宰执, 再出一个“计相”那还得了!
  总而言之, 这个部门很重要。偏偏这个重要部门,有件非常让人头疼的事:自设立三司以来, 三司内部陆陆续续设立二十余案,也就是二十几个部门,管理天下财政。
  随着部门越设越多,相关公务员队伍也越来越庞杂, 发展到如今竟有数百人之巨!
  人多还是其次, 关键是这些人专业还不对口,全都是文科出身,不怎么擅长计算。
  大宋立国约莫一百年出头, 盐铁、军费、税收、商业、对外贸易等等方向全归三司管,每年账目堆积如山,而且光是盐法、茶法等等就时常变更,处理起来很麻烦。
  偏偏,每一任三司使又都干不长久,许多干个一年半载就调任他职!
  所以所有人都默契地做出一个选择:不管那些陈年旧账。
  这就造成了三司的旧账务越来越多,从来没人能理清过。
  自从没收了王雱那本伪装成折子的杂书,赵概便时常关注王雱在做什么。他认真分析王雱往常的折子和著作,很快发现一件事:这王家小子于财政一道上极有天赋,行事也自有一套章法,经他手的账目都理得清清楚楚,即便是外行看了也都一目了然。
  做账难就难在一目了然上。
  很多人做的账本错漏百出,还花样繁多,旁人根本看不出是否有弄虚作假的地方。
  赵概再三谏言让王雱去三司为的就是这一点。
  财政之事极为重要,三司于朝廷而言却是一潭浊水,谁都看不清楚!
  要是能把这小子扔进去,指不定能玩出新花样来。
  赵概乃是台谏出身,在说服人方面很有一套,他也学王雱那套摆事实列数据,把韩琦和官家都说得无法辩驳。
  王雱身上的都水使者之职原本也归三司管辖,王雱转过去也算专业对口,不愁对外没个说法。
  这事韩琦自然是同意的,赵概的主要说服对象是官家。
  在赵概看来,官家对王雱着实宠过头了,一个月至少要留王雱用几次饭,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王小状元和官家是不是连亲带故!
  明明是个干才,岂能被埋没成佞幸!
  赵概看得到王雱的能力,所以反复劝谏官家“孩子大了应该放手让他飞翔”“不要为了贪图孩子的陪伴而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反正,大意就是您别老霸着王小状元了,让他去干点实事吧!
  赵概说得有理有据,官家也被他给绕进去了。
  待一旁的王安石把任命诏书写好、往上面盖上红章子,官家才回过味来:这老赵说的都是什么话!
  王安石是专门来拟诏书的,本来听赵概提议给王雱换个差使还挺高兴,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到写诏书时脸都是黑的。不过他还是迅速把这份诏书写完,免得儿子再天天留在御前被人攻讦!
  王安石把诏书写得漂漂亮亮,递了出去。
  事情定了,韩琦与王安石一起往外走,又一次觉得不说话不太好,不长教训地和王安石开了个玩笑:“爹给儿子写诏书,当真是朝中难得的奇事。”不是人人都能在儿子任五品官时赶巧在当知制诰,还赶巧轮上当值!
  王安石一直认为“这个老韩不懂我”,不太爱搭理韩琦,听着觉得韩琦话里有刺,驳道:“给儿子写诏书算什么,有的人还能给儿子选任地。”
  这就是在暗指韩琦替他儿子韩忠彦选好地方任职。
  韩琦被王安石噎了一下,气得不行。晚上回家后,他忍不住和妻子说起这事:“说我儿子,怎么不说他自己的儿子?!他儿子跟我要官当可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就没见过这样的!”
  虽然妻子一番劝慰,韩琦还是决定再不嘴贱和老王找话说。
  韩琦在这边骂王安石,王安石也在家里骂人,他越想越觉得韩琦几人都不是好东西。像那赵概瞧着也是方正严明的人,在官家面前说的都是什么话?一句两句都像是在劝官家对自己孩子不要太放纵,偏官家听着还不反驳,一副觉得赵概说得很有道理的模样!
  王安石把自己闷在书房里骂完了,忍不住拿出本子把韩琦几人又逐一骂了一遍,甚至还暗暗谴责了官家几句。干完这些事,王安石才舒坦一点儿。
  王雱这时也接了媳妇回来了。诏书是王安石写的,传旨的却不是王安石,所以王雱拿到诏书后还惊讶了一下:上头的字迹可真熟悉!
  司马琰先回了他们的院子,王雱溜达去书房找王安石说话。他也算是五品官,升迁或者换差遣都得给起草诏书的秘书班子润笔钱,王安石来写这诏书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王雱原职干得好好的,平时也能抽出时间来调教几个连亲带故的小子,得知自己被扔进三司后挺纳闷:谁给他挪位置了?
  他爹和他岳父都在三司干过一段时间,本职工作干得不太得劲,朋友倒是结识了不少,逢上休沐日就和韩绛他们聚一起谈天说地。
  王雱知道这地方水深,赶紧先找他爹了解了解情况。
  王安石对三司印象不大好,首先是他和包拯也不太对付,处不来。其次三司人太多,关系网复杂,他弄不清楚,还不如他去凤翔搞水泥生产线自在!
  王安石挑拣着自己了解的内容和王雱讲了,最后才把御前的情况告诉王雱,让他别一天到晚往御前凑,看看赵概他们都把你当什么了!
  王雱莫名地从王安石话里听出点愤慨来。他这个爹脾气就这样,软硬都不太吃,还记仇得很。
  自从换了新宅院、分了院子住,王雱就没多少机会偷看王安石的小本本了,不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王安石肯定又在上面记了很多笔!这矛盾似乎越积越深了!
  王雱正准备给王安石刷新一下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又听王安石提起韩琦主动和他说话的事,把自己和韩琦的对话跟王雱复述了一遍,谴责这老韩自己立身不正还来嘲讽他们父子俩!
  王雱:“……”
  王雱想了想,把酝酿好的话吞了回去。算了,救不回来了,随爹去吧。
  王雱这品阶、这年纪,自然不可能去当三司使,他就是去三司干活去的。他决定先摸清楚三司的情况,再瞧瞧有没有能搞事的地方!
  第二日上朝,他的位置就从枢密院那边挪到了三司那处。
  朝会的排位很复杂,宰执为一班,台谏为一班,秘书班子为一班,后面还分了老多班次。各班次之中又按照部门分开排列,部门内部再按资历、品阶排下去,若你站错位置还可能被人手撕!
  王雱规规矩矩地在自己的位置站好,聆听前头的大佬们发言。
  朝服配的幞头搞得非常鸡贼,两翅儿做得又长又直,确保朝臣们上朝时保持好几乎能做广播体操的基本距离,全面禁绝朝会上交头接耳的行为!
  今儿朝会上没什么新鲜事,官家下朝后下意识想寻王雱一起去垂拱殿,把内侍叫上前才想到王雱的差遣换了,不能再随侍御前。
  官家心里有些失落,但想到赵概那些话,又挥挥手让内侍下去,独自迈步走往垂拱殿。
  王雱跟着新同僚们去三司报到,认了一圈人。
  三司使也刚上任不久,叫蔡襄。
  这人王雱知道,他造过一座很了不起的桥,用了两种新法子,一种筏型基础,一种叫种蛎固基法。后一种思路是王雱借鉴过的生物固基方法,利用牡蛎强悍的吸附力近乎零成本地加固桥基,不管过了多少年都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创造!
  蔡襄还是搞商业开发的大佬,他在福建那边时把茶叶换了新做法、新包装,凭一己之力让它成为了朝廷指定贡品、茶中茅台!福建茶在此之后闻名于天下,让不少人趋之若鹜,大大地拉动了当地经济发展。
  蔡襄在后世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头:宋四家之一,宋朝书法界大佬。
  宋四家分别是蔡襄、苏轼、黄庭坚、米芾,其中数蔡襄年纪最大出生最早,字也写得挺不错。
  王雱数了数,自己家中有许多苏轼书信,往后还能攒不少,苏轼墨宝不用愁;黄庭坚和米芾还小,先不用急。当务之急,就是和蔡襄打好关系,多讨些真迹多传几代,都是值钱的传家宝!
  王雱积极地跑蔡襄面前献殷勤。
  王雱不知晓的是,蔡襄和韩琦关系也很不错。当初韩琦在相州老家修昼锦堂,欧阳修给他写了篇文章,蔡襄则负责将文章书写出来刻在石上。
  也就是说,这也是韩琦商业互吹班子的成员!
  见王雱这般殷勤,蔡襄觉得有些稀奇。
  人心是肉长的,蔡襄心中虽记着韩琦的提醒,却也渐渐因为王雱的热络而放下戒备。过了一段时间,还被王雱说服了,决定和王雱合作出一本字帖,写三千个常用字刊印成册供学子们买回去照着练。
  练字没有捷径可走,却不能没章法瞎练。可惜的是并非所有人都有机会得名师指导,不少人都是两眼一抹黑地摸索,没有正儿八经的字帖可以仿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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