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嫡姐是夫郎——雪花肉
时间:2018-12-18 09:37:09

  贺太后只是对她含笑一下,柔和细语道:“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
  而崇妃与她并不熟悉,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没有见过。
  奚娴抬起头看着她,面色苍白而脆弱,没有什么表情的垂下眼睫。
  奚娴垂着眼眸,轻轻嗯了一声,常年呆在宫殿里头面对同一个人,这使得她失去了许多说话的技巧,也不知如何安放自己的双手。
  奚娴想要转身离去,却被贺氏叫住了身形。
  她那时候只是满心惶惶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回去就好了,她真的很害怕呆在外头,遇见一些她不认得的女人。
  崇妃手上牵着的小公主咯咯笑起来,指着奚娴仓皇的背影道:“母妃,这个宫人好呆哦,咱们不要理她……”
  崇妃轻笑起来,捏小公主的面颊道:“傻孩子。”
  小公主又咯咯笑起来,粘着崇妃要吃桂花糕,崇妃点点她的鼻尖:“小馋猫,怀你的时候想是甜食用少了……”
  她若有所思看着奚娴,含笑道:“嗯,起身罢。”
  崇妃道:“最近小公主恰在换牙,只是本宫总也说不听她,想来也实在烦恼。”
  奚娴只作没有听懂崇妃话中的含义,于是沉默以待。
  崇妃倒是一笑,艳丽而精致的脸上带着一点嘲意,摇摇头,终究没有说什么。
  那段日子皇帝很宠奚氏,但却没有升过她的位分,而且奚家都已经被抄了,总而言之身为罪臣的女儿,身上的气势又单薄而忧郁,就像是被剪掉了头的麻雀,只知道挥舞着翅膀到处乱撞。
  递去的橄榄枝也不肯接,对她生的小公主更像看仇人一样,很明显的漠视又无措的神情,叫崇妃有些不悦。
  不过毕竟她这样只靠着美貌上位的女人,早晚是会被厌弃的,所以身为悠然自在的上位者,实在没必要为了她劳动筋骨。
  贺太后怀中的小皇子嗷嗷哭起来,奚娴却还在愣神。
  一旁的宫婢对崇妃道:“六皇子少见生人,怕是闻着味儿,心里不开心了。”
  奚娴一抬头,却听崇妃略带不满,对她随意道:“你退下罢”
  可是奚娴却满心仓皇,一颗心勃勃跳动个不停。
  她不知道自己胸口热血四溢的感觉是什么,但却知道自己无能又弱小,甚么都做不了,就连回头冷笑的勇气都没有。
  贺太后又看着奚娴的背影笑道:“怎么瞧着像是不大正常,哀家还道应是个伶俐的。”
  ……
  她回过神来,慢慢抱着膝盖,看着窗外的斜阳。
  在她善良单纯的时候,即便有人伤害了她,也只会自己慢慢舔舐伤口,可如果当初在御花园里,崇妃遇见的是原本的她,可能事情就全然不同了。
  奚娴去了贺氏宫里,和贺太后一道品了茶点。
  贺太后想要与她交好,所以连选秀时的脸面都可以不顾,又在库房中寻出了一张套前朝的十二仕女图,只说听闻她颇有些雅好,只是一点小礼,并不成敬意。
  奚娴倒是有些好笑,只是颔首道:“如此甚好,不过儿臣倒是不曾给母后带什么礼儿。”
  贺太后浅笑道:“无事,本就是哀家临时起意。”
  贺太后的心思,她不会不明白。十二仕女图,乃是贞德烈女图,此举不过是讽刺她罢了。
  果然,下一瞬,贺氏便道:“皇后也是性情中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哀家是太后,如此便负有责任来教导你。如今朝臣们虽明面儿上不说,但心中都对于你选秀时的行径有所不满。”
  “你也知晓,一国之后不能有污点,哀家还是奉劝你一句,善妒者非是贤妇。”
  奚娴托腮,又摊摊手道:“那要怎么办呢?儿臣好生惶恐。”
  贺太后略一皱眉,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多有些阴冷气势,与瑾容曾与她说过的柔弱心机毫不匹配。
  奚娴又微笑起来:“这样说来,儿臣不若回去告诉陛下,要他纳了太后您当妃子。嗯,此举岂不一举两得?”
  贺太后的面容煞白,难以置信道:“你、在说什么?”
  奚娴平铺直叙道:“您喜欢上继子不是一日两日了。就连宫中最普通的婢子都知晓的事情,难道您以为只是个秘密?”
  她带着恶意笑道:“您不知道么?您看看您的穿着,您的打扮,听听那些流言蜚语,不要被自己宫中环绕的忠仆麻痹了双眼,其实您恶心的情思……简直昭然若揭呢。”
  她说着,垂眸为贺太后倒了一盏茶:“陛下当然知道这些,他也觉得恶心,不过介于您不过是个寻常路人,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只是您难道没有发现,太子都很少亲近您么,不管您使出多少的精力,他从小都不肯亲近您。”
  贺太后恍惚起来。
  是啊。那孩子自从懂事起,便很少见她,不论她背地里为小太子做了多少,亦或是多么想要亲近他们父子,那孩子总是戒备又疏离的看着她,恭敬有礼的同时,带着和他父亲同样疏远的距离。
  “知不知道为什么?”
  贺太后捧着茶盏,异样的香味传入鼻尖。
  “因为啊……太子嫌您恶心。一个将近三十的老妖妇,穿着如此放荡……啊,还妄想着他的父亲!换做是你,是不是想想就反胃?”
  贺太后的心口乱跳,想起年轻男人的背影,张扬明媚的红唇雪肤也掩饰不了她的仓皇和隐隐的绝望。
  她美眸泛着寒气,丰满的胸脯起起伏伏,尖厉道:“奚氏!你在说什么!你疯了?”
  奚娴把茶递给她,自己也喝了一口道:“儿臣没疯,说的也不过是事实罢了。您的那些龌龊心思,其实众人皆知,就连您的外甥女——瑾容姐姐都知道哦。”
  贺太后很少有的觉得羞耻,就像是自己唯一的遮羞布被扯掉了一样。
  她神思恍惚的喝了几口茶,带着奋力的意味,却听奚娴咯咯笑道:“嗯,不信的话可以到处打听打听哦,不过他们自然不敢说实话。只是你再想想你自己的淫荡行径,还有那几个小太监的模样……”
  贺氏起身,鬓发散乱,仓皇道:“休要胡言乱语,你——”
  奚娴摆摆手,松快起身,缓缓擦拭自己是手指,温柔悠缓道:“忘了告诉您,这也是儿臣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毕竟您这儿的空气都甜得发腻,叫人恶心至极。”
  “他也说,您是愚昧的可怜人。”
  贺氏第一反应便是,皇帝不可能说这种话,毕竟他是个有涵养的男人,可是转而又恍惚起来。
  奚氏是他的枕边人,如果他真的说过,也只是对奚氏了。
  她真的这么恶心么?
  不过是……喜欢上自己的继子而已。先帝这么老,身上带着腐朽的异味,她恋慕上年轻有为的男人,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真的很龌龊么?真的很恶心吗?他真的觉得……她只是个愚昧的可怜人,而不是什么美貌却不可得的女人,不是甚么近在咫尺,却只能来世相亲的女人么?
  只是个愚昧的可怜人……或许还有点令人反胃。
  奚娴离去时缓缓放下衣袖,剔了剔指甲道:“回宫罢。”
  奚娴站在灯火昏暗的宫殿里,忍不住捂着面颊,过了半会儿微笑却慢慢扩大,近乎裂到了耳根。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快乐了。
  一点香碎就能做到的事情,终究是比真正用匕首刺出鲜血要失了乐趣,不过她真的很期待呢,实在太期待了。
  贺氏会不会上吊自尽呢?
  亦或是容颜苍老,然后痛苦到自闭,在惶惑中过余生呢?
  她嗅了嗅袖中剩余的半截香料,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可溶于茶水,也能被点燃,陆宗珩上辈子不知道对她用了多少,才使她变成了那副样子。
  如果真的上吊自杀的话,贺氏真是没用极了。
  这点用量,顶多让她误以为那些都是事实,然后忍不住自我怀疑到死,忧郁到快要疯掉而已吧?
  她可不是为了上辈子的轻视来报仇的,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年轻的少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慢慢松了口气,却看见男人早已静默无声的坐在宫殿的某个角落里,温雅交叠着双手,冷淡的看了她许久。
  奚娴忍不住后退几步,又乖巧笑起来。
 
 
第86章 
  奚娴捧着怀孕的肚子,站在原地静默着歪头,男人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冷淡的审视着她。
  奚娴笑了起来,开口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嘛?”
  男人道:“你方才去太后宫里了。”
  奚娴点了点下巴,微笑道:“是啊,不仅去了太后宫里,而且还给她下毒了。”
  男人淡色的眼瞳有瞬间的收缩,静静看着奚娴的时候,就像是看着一个天性顽劣的孩子。
  奚娴苦恼道:“你怎么都不生气啊,我想看你生气的样子啊。”
  他冷漠道:“你还怀着孕,就没想过要给我们的孩子积德?”
  奚娴歪头笑起来:“积德是什么?你难道真的以为会有神佛这种东西,就算是有,他们都这么完美了,为什么还要在乎我们的好坏?”
  奚娴的歪理很多,他实在懒得与她辩论下去,因为说得更多些,她还有更多的话来搪塞,在奚娴失去记忆的时候,他很多次用她从前说的话来试探。
  可奚娴大多都表现得很茫然,即便是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搪塞那样的言语。因为她本心深处是那样想的,所以无论如何都没法反驳这样的观点罢。
  男人唇线微勾,嗯了一声道:“看来你已经记起来了。”
  奚娴得意的甩了甩完全不存在的尾巴,笑眯眯道:“可是我现在怀孕了,您没法用那招对付我呢。”
  “啊咧,该怎么办呢?难道要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么?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毕竟你这么笃信佛教的话,是不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奚娴微微露出的舌尖,略带鲜红,一张雪白柔软的脸上,嵌着一对漆黑无神的眼睛。
  每当她带着恶意的时候,眼睛终归是这个样子的,就像是幽幽的黑洞。
  男人起身,握着手中的佛珠平静道:“你错了。没有佛,我们不会回到今天。”
  奚娴撇撇嘴道:“你以为我想回到今天吗?假如这是勉强,何来’善’可言?”
  他微笑起来,凑近捏了捏奚娴的下巴,低沉道:“所以你也想啊,娴宝。”
  奚娴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还想反手再打他一耳光,却被握住了手腕。
  她看见男人眼里冷漠幽深的意味,忽然后退了一步,却恍惚觉得自己仍旧落入了网里。
  其实她早就无力反抗了,也实在不明白陆宗珩为什么要令她再次怀孕。
  其实她所做的那些小手段,在被包围得像是铁桶一般的小院子里,早晚都是会被他知道的。
  亦或者说,她动这个念头的时候,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怀孕的话,恢复了记忆的话,也是他算计好的。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奚娴用力挣扎起来,却被男人一把抱在怀里,紧紧扣住了纤细的腰肢,却发现掌下的肌肤在不住的颤抖着,近乎失去了灵魂一样的恐惧,是奚娴也很少会有的感觉。
  他含笑在奚娴耳边道:“嗯,让我们期待一下,太后娘娘平安无事。假如她死了,我们娴娴就会受到惩罚。”
  奚娴一口要在他的手臂上,却发觉口中的肌肉非常结实,以至于她再怎么用力,似乎除了一点皮肉伤,近乎甚么都不能带给他了。
  她眼眸微闪,小声祈求道:“我只是讨厌她而已,重生前被她欺负过,她又喜欢你,这么恶心的女人,为什么我不能教训她?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她说着,便有些泫然欲泣起来。
  男人捏着她的下颌,摇了摇修长的食指,微笑道:“这套对我没用。你想折腾她,只是因为你很久没有做坏事了。”
  鬓发散落,盖住了眼眸,奚娴的唇角抿起。
  男人又散漫道:“可是你是否发现,和前世相比,你简直善良得令人惊叹了呢?”
  奚娴的嗓音平静道:“你说什么?”
  把她抱在怀里的男人,用极亲密的姿势,在她的耳边道:“嗯,如果是前世的娴宝,不止是要让她精神崩溃啊,你至少还会割下她的乳房。”
  “因为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女性特征,只要那个东西在,她就还有本钱,还有自信。”
  “然后……你会暗示她,她还不能死掉,因为还有贺家需要她,如果就这么愚蠢死掉的话,就和废物垃圾没有区别了。”
  “——然后你看着她屈辱的活着,像是一条邋遢的癞皮狗,你品着茶,边看着她有趣的表演,边度过自己享乐的日子。”
  男人一边说着,奚娴的眼瞳慢慢扩散开来,唇边的肌肉慢慢抽搐。
  他的凉淡的唇触碰到奚娴的耳边,感慨道:“你真是善良啊,娴娴。朕是不是应该奖赏你,你说呢?嗯?”
  奚娴冷声道:“闭嘴。你。”
  男人微笑感慨,像个睿智的长辈:“你还是有所长进的,为什么总是否认自己?”
  “是觉得善良而遵守规则的人,都是被弱者的规则蒙蔽的蠢货,所以你不愿做那种愚蠢的人。可是你看看你,宝贝。”
  “你现在,是不是也快要被愚蠢之辈同化了?嗯?”
  他的嗓音清润而平和,一直在她的耳边,不仅不远处,却听上去像是魔鬼带出的颤音,让奚娴难以接受。
  她一字一顿的,沙哑告诉自己,也告诉他:“我没变,一直都是你在强加于我那些,我只是没有、没有彻底变回来而已。”
  男人感叹她的顽固,只是在她耳边轻轻一吻,温柔道:“朕说过,不与你争论,你忘了么?”
  他把奚娴抱去床上,伺候她洗漱更衣,而奚娴双腿交叠,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低垂的眼睫,眸中没有半点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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