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人生还能重来,就算要重来,早一些,让她见见姐姐也好啊,可偏偏是这个点,姐姐已经去世,此时恰恰是她前世最最艰难的时候,更意味着大半年后她还将死去。
萋萋打了个冷战。
前世到底是谁要她死?他人又到底为什么要她死?萋萋做了六年的阿飘,又岂有不知之理。
弄死她正是魏老夫人和长房夫人宋氏俩人不谋而合的想法
原因就是那几个男人!
萋萋因为他们成了不安分分,四处勾引招摇,扰乱魏家的祸水,妖孽!
想想就一身冷汗,她连房门都很少出,怎么就不安分,怎么就四处勾引了呢?
哎!
萋萋但觉自己前世的命实在是太不好了!小小年纪丧父丧母,与姐姐相依为命,后来姐姐又离她而去。她茕茕孑立,孤苦伶仃,受尽了她人的白眼和欺凌,最后还被人弄死了!
原本死了一了白了,没成想现下又重来了一遍!
萋萋真的觉得生无可恋了,老天爷怎么就这么厌恶她呢!但痛定思痛之后,少女下定决心,不行,这次她不能就那么死了!她要想办法活下去,想办法逃离魏府!
有了目标,少女打起了精神。可四夫人董氏却不让她有精神,各种找茬,已经三天没给她吃过东西了!
这晚她实在是挨不住了,想起做阿飘的时候曾发现膳房的那几个婆子有时会在深夜的时候偷懒打牌,这便爬起来,去碰碰运气!
***
萋萋瞧了那陈嬷嬷一眼,对方心中想了什么,她全都猜得到。
换做是前世她也猜得到。前世,每当见到她人对自己有这样或那样的轻视之态时,她心中都很堵,很难过,但死过了一次,当了六年的阿飘,如今竟看的淡了。
她人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她不在乎了!
陈嬷嬷居高临下,瞧她那狐媚又惹人怜的样子,又妒忌又厌恶,抬声骂道:“好啊,偷是吧!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贼!”
她说着便抄起手旁的扫把朝着萋萋而去。
萋萋大惊,秀眉一蹙,当即唤了她一声,“陈嬷嬷!”
她声音虽不大,但带着几分坚决和不客气!
陈嬷嬷一顿,倒不是被她震慑住了,只因这小姑娘娇柔好欺,胆子又小,如今姐姐死了,没了倚仗,那魏四爷也不在家。她无论是吃亏还是受欺那都只能忍着挺着!
此时见她如此,陈嬷嬷只是意外,但转念心中滕然起了火。
她可是长房夫人宋氏身边的红人儿,魏府的下人大多都得看着点她的脸色,就是那些不得宠的偏方小妾也都得巴结着她点!
这丫头和下人有什么差别?!竟也敢跟她横!
她火冒三丈,瞪着少女,攥着手中的扫把,恶狠狠地骂道:“好啊,你这个不知死的小贱人!偷东西,你还厉害上了!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说着轮着扫把而起!
萋萋吓得小脸煞白,向后闪躲,一下子挡住了头,声音微颤却斩钉截铁地道:“陈嬷嬷不为自己着想也不为你儿子着想么?!”
那扫把刚要落下,陈嬷嬷骤然听萋萋说这样一句,心一慌,手便滞了。
萋萋得了喘息的机会,抬眼看她,赶紧道:“……不知道,不知道要是大夫人知道了那事儿,侯爷知道那事儿会怎么样呢……”
陈嬷嬷胸口猛地一击,一没想到这小姑娘平时唯唯诺诺的,也不说话,这说起话来竟伶牙俐齿的,二自是没想到她竟然说了这样一句!
本来听了那第一句,她只道这死丫头是瞎说,却没想到她又朦朦胧胧地说了这第二句。
萋萋瞧她脸色骤然铁青,知道她怕了,当下也便大起了胆子。
“嬷嬷还是借一步说话好吧,不过要是嬷嬷不在意,我,我自然也是不在意的。”
“闭嘴!”
那陈嬷嬷沉声喝止。她心里七上八下,但仍端着架,只狠狠地瞪了萋萋一眼,转头从容不迫地向门口的玉珍慢悠悠地沉声命令道:“关门,出去守着。”
那玉珍呆呆愣愣的,赶紧点头,乖乖地照做。
门被关上,屋中立时昏暗了。
陈嬷嬷转眸死盯着萋萋,恶狠狠地沉声道:“你个死丫头想耍什么花招?”
她说着顿了一顿,探测着,又带着几分担忧和不耐地接着问道:“我儿子怎么了?”
她心中有鬼,只因有把柄,听萋萋话中有话,似是暗指,当下害怕也好奇。
萋萋攥了攥手,实在是被逼的,她此番哪里是挨这个臭婆子的一顿打就结了,这婆子狠着呢,又向来恃强凌弱,必然会告到宋氏那去。
这深夜里暗潜膳房,偷吃的是小,当了六年的阿飘,萋萋可是知道了,这魏家大宅后院勾心斗角,龌龊的事儿多了,没准自己就会替人背锅,被人诬陷在膳房做了什么坏事儿,那她怕是连大半年都活不上了,还能跑个鬼!
念及此,她倒是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当下便张口回道:“嬷嬷的儿子好好的,只是有人没好好的……”
陈嬷嬷听她这样一说,心下又是一惊,气急败坏地道:“什么有人没好好的?你给我一次性说完!再说别人好不好又关我什么事儿,你到底要说什么?!别跟老娘拐弯抹角的!”
萋萋一身冷汗,咬了咬唇,故作从容,大胆地道:“我是想说徐姨娘!她没逃跑,也没凭空消失,而是被嬷嬷的儿子给玷污,给害死了!”
“……!!!”
陈嬷嬷听罢脑中“嗡”的一声,霍然上前,伸手堵住了萋萋的嘴!
那是两个月前的事儿!她儿子喝多了酒,在后山竹林里强暴了那徐姨娘,而后又错手把她给弄死了!
那徐姨娘是魏侯爷的一位不得宠的小妾,但即便是不得宠,那也是侯爷的女人,岂是她儿子能碰的!
事后他儿子哭着找她想办法,她再恨,再气也只能帮他善后,于是俩人深夜掩人耳目地把那尸体给埋了。
陈嬷嬷心想那小妾身份地位低,也没什么人关注她,想要隐瞒,倒是也没那么难!
于是她便暗中阻拦,足足过了三天,才让那伺候徐姨娘的丫鬟见到大夫人,说了主子失踪之事。
而后便什么传言都有了。有人说那徐姨娘死了,有人说她跑了。
大夫人听得烦,加上她在耳边扇扇风,没多久这事儿便被压了下去,而后不了了之了。
偌大的魏府,死个妾死个丫鬟无足轻重,甚至可谓见怪不怪,大夫人可没功夫个个都要管。
陈嬷嬷对结果很满意,可事情虽如此,她却不得不担忧。此事过去了最好,就怕有人重提,有人深究,有人查起来!
两个月没有任何动静,陈嬷嬷本放下了心,却不想这贱丫头今天说了这话!
她是怎么知道的?!
萋萋当然是做阿飘的时候知道的!
陈嬷嬷扯的她难受,她当下抬手向她推去,挣脱了束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萋萋战战地,她第一次与她这般说话,事实上是第一次与她人这般说话,但当下都是被逼的!
“我和嬷嬷无冤无仇……揭发嬷嬷于我没有任何好处……正如嬷嬷今日揭发我于嬷嬷没有任何好处一样……我……我不过就是太饿了……来寻个馒头吃而已……所以,只要嬷嬷放我一马……咱们……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那陈嬷嬷心中战战,惊恐尚未抚平,盯着少女娇媚的脸,心中不再只有嫌恶,但她什么也没说。
萋萋也盯着对方。对方不说话,也没什么别的举动,少女这便大着胆子,小心地绕过了她,而后快步跑出了膳房……
陈嬷嬷气的抄起按上的盘子便摔在了地上。
守在外面的玉珍见萋萋跑了出来,立马进去。
“陈嬷嬷……”
“闭嘴!”
那陈嬷嬷气急败坏,心燥的很,满心怒火,气焰一股脑地全撒在了那四个守夜的婆子身上。
是以第二日,膳房的那四个婆子便被棒打一顿,死的死,残的残!
萋萋倒抽一口冷气,因为一个馒头,自己树敌了,简直就是飞来横祸。
那陈嬷嬷狠着也厉害着呢,此事一定不会就这样罢了。对方定会想办法让她永远地闭嘴。
萋萋打了一个冷战,蜷缩在被窝里,小脸上浮现一抹愁意,也更坚定了要离开魏家的决心!
而且,要要,要快呀!
第三章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两夜,萋萋便计划了这一天两夜。她仔细的把前世这会发生过的事儿都捋了一遍,但觉有了主意。
到了第三天早上,雨过天晴,萋萋早早地起来,拿着扫帚在四房的院中闷头干活,深怕董氏又来找茬。
待董氏起了,这院中的活她也基本都干完了。
这几日董氏怕闹出人命,倒是没再不给她饭吃,但即便给了也基本是一些残羹冷炙。
正房中,贴身丫鬟小玉一面为董氏梳头,一面谄媚地笑道:“夫人,那个小贱人房中的窗子坏了,昨晚被风刮开,卷了许多雨水进去,被子都湿了呢!”她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董氏听了动了动嘴角,“那可真是可怜啊!”
小玉带着几声幸灾乐祸的笑,“是呢!”而后却皱了眉,颇是失望地道:“不过赶上了今儿个这艳阳天,否则还能让她多受一夜苦头!”
董氏脸色一沉,白了那丫鬟一眼。小玉一愣,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随即蓦然明白,笑了一笑,谄媚地道:“一会儿奴婢再去给她添点彩!”
董氏嘴角一动,满意地笑了,只是转念想起了萋萋,又是一阵厌恶,心中恨不得她和她那短命的姐姐一样,早点死了。
院中,萋萋听见正房的门开了,下意识地抬头,只见董氏珠光宝气地踱步出来。
此时正是该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而后董氏会去陪大夫人宋氏打牌,萋萋可是盼她走许久了。
少女扶住扫帚,退去一旁,垂头行礼拜见,但心中想的自然不是拜见之事,满心满脑都是董氏霸占了她姐姐嫁妆的事!
现下她要走了,没钱怎么能行,她一定要把东西弄回来!
董氏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一副不屑一顾之态。那丫鬟小玉和主子一个样儿,头扬的极高,看也没看萋萋一眼。
好歹盼走了她二人,萋萋赶紧干完手中的活,然扫帚刚一放下,便听丫鬟珍儿朝她喊道:“萋萋,你过来下!”
萋萋抬头朝她望去,只见她和另一个丫鬟正站在厢房门前。每日早上打扫厢房是她们的本职,那便珍儿不说,萋萋也知道她叫住自己要做什么了。
该死!
果然不出所料,那珍儿丢了一个抹布过来,很自然地向萋萋道:“去把这两个房间打扫了。”说着自己打了个哈欠,向另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去一旁歇着了。
她一如此,她人便也大起了胆子,接二连三地把自己的活都推给了萋萋。
一切都和前世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少女心中咒骂,但没有任何的反抗。她不想惹麻烦,不想有差池,更不想有什么变化。
他人皆是一副得意之色,只道她好欺!
萋萋闷头干活,做完这些已是下午,但觉董氏的牌局也快散了,便趁着去浣衣房送衣服,回来的路上,急匆匆地去了五房。
那五房夫人郑氏是她能尽快出府的唯一希望!
郑氏是掌家的宋夫人的远房表妹。宋夫人对她颇是照顾,是以郑氏能常常出府,占着得天独厚的条件,那郑氏在外面偷着买了个铺子,赚了不少的钱。
她的娘家自然也是极其有钱的,但离得颇远,主要是没人会嫌钱多,尤其在这深宅大院中,萋萋想宋夫人之所以会那般照顾五夫人,除了俩人有点远亲外,大半还是因为那五夫人常年用金银珠宝孝敬着宋氏!
萋萋徘徊在五房院落附近,朝着路上看着,胸口“砰砰”猛跳,也不知自己的计划能不能如愿进行。
正想着,忧着,突见一个三十多岁的贵妇遥遥走来,正是五夫人!
萋萋心中登时一抖,咽了口唾沫,暗暗祈祷顺利。
那郑氏扇着扇子,摇曳生姿,丹唇带着弧度,许是打牌赢了钱,看起来心情大好,可临近了见到萋萋,当下收回了笑容,秀眉一蹙,渐停了脚步。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说来惭愧,萋萋身份虽低,但这偌大的魏府还真是少有人不认识她!
“我……我……”
萋萋装作害怕,动了动嘴唇没说下去。
那郑氏瞧着她那媚气的样儿,想起近来三房父子因为她闹翻,成了笑话的事儿,嘴一撇。
她果然一看就带个不安分的样儿!
虽嫌弃,但郑氏眼睛却不自禁地总想瞄她几眼,心中却也无法违心的不羡慕其姿容。
萋萋战战地抬眼瞅了瞅对方,胸口“咚咚”猛跳,而后缓缓地将手中的一张字条朝着郑氏递去。
那郑氏吓了一跳,自是万万没想到,没接,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很是嫌弃的样子,皱眉没好气地道:“这是什么呀?!你要做什么?!”
“我……”
多说无意,也不想过多停留,萋萋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字条塞进了郑氏的手中,而后转身便跑了!
“喂!”
那郑氏大惊,当即唤了一声。
但萋萋并未止步,跑的极快,如此刚刚好,一切都在计划中,想来一张字条而已,看了又不会少块肉,那郑氏定然好奇,也必然会看,看了后也一定会大怒,但是没关系。
从五房那跑掉,萋萋几乎是一口气跑回了四房。
董氏已经回来。
萋萋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少女喝了口水压压惊,想想适才,对这第一步还是颇为满意的,可正在这时,转眸突然发现床上的褥子湿了一大片!
她秀眉一蹙,这事儿前世自然也发生过,是谁干的,她又岂有不知之理?
“该死的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