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当过了帝王,这一回,他有点想混个帝王的宠臣当当,就算被上书弹劾,帝王也会拉偏架护住他,让他拉足满朝文武羡慕嫉妒恨眼光的那种。
这么一想,还挺带感。
衡玉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看向赵信的目光也越发明亮起来。这可是要抱住的大腿,不努力刷好感是不行的。
赵信觉得这小孩子是真的好玩,比他那几个恭敬有余亲近不足的儿子要好多了。
本着逗小朋友的想法,赵信还真就顺着衡玉的话夸了他,而且赵信号称书画双绝,文采极佳,他夸人的时候还引经据典了一番。
衡玉一点也不脸红,坦然受下了这些夸奖,还装模作样感叹了一番,“美人哥哥你真是我的知音啊,我每次让我爹夸我的时候他总是嫌弃我,还特别担心我以后会变成那种沉迷美人乡的纨绔子弟。我以后分明就是光宗耀祖的资质才对。”
他又补充道:“我爹很少当面夸我,还总是嫌弃我。但我早就知道了,他在给别人写的信里面一直在夸我,夸到他朋友都嫌弃他了呢,你说说,他是不是太心口不一了。”
说完之后,两只小胖手一合,还有几分愁眉苦脸。
方浩:……其实觉得未来老丈人说的话没什么错。
小小年纪就总是把“美人”两个字挂在嘴边,刚刚还用折扇模仿纨绔子弟作派,谁家父亲能心大到不担心啊。
方严:竟然在别人面前嫌弃他爹,还好这不是他儿子。
不然方严估计自己要被气死了。
尤其是这小子还在陛下面前吐槽他爹,方严对于那位不曾谋面的亲家充满同情。
只有赵信觉得衡玉说话有趣,再次被他逗得开怀,“你爹就是平州知府吧。”
衡玉先是肯定了赵信的话,还主动找了话题,“美人哥哥你和方伯父关系那么好,肯定比我爹官大对不对。”
方严在旁边听着总觉得这小孩缺心眼,“哥哥”“伯父”两个称呼放在一起,总让人想打他一顿。斜睨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孩子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真真是让人遭心。
衡玉完全没有接收到方严的眼神,反正他又不打算刷方严的好感,未来的金大腿喜欢他他就能够抱上金大腿走上人生巅峰了啊,哪里需要方严的喜欢!
感受到衡玉想法的系统心情一阵复杂,你明明有那个实力自己走到人生巅峰的!
它家宿主总是喜欢剑走偏锋不按套路出牌,它能怎么办,它也心累啊!
听到衡玉的话,赵信点头,的确是大,而且要大得多了。
“那我就可以和你讲讲我爹的糗事了。”衡玉拉着赵信,还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遇见谁都会告诉他的,首先要比我爹官职大才行。”
事情发展到最后,明明衡玉是过来拜访方严的,但最后他却拉着赵信说个没完,把在范琦那里已经说过一遍的话又给赵信重复了一遍。
一直跟着赵信的方严和方浩也听了满满一耳朵,两人深深心疼了许斐一番。
不知道日后许斐知道他不是因为政绩,而是因为这些事情而在皇上面前挂了名时是作何感谢。
午膳是在武威侯府用的,衡玉也一块留下用饭了。
武威侯府自然不敢拿不好的菜上来糊弄赵信,但侯府的厨子再好也比不过御膳房的御厨吧,可吃饭的时候赵信胃口却比在宫中要好上许多,一连吃了两大碗饭。
吃饱喝足之余他觉得衡玉那句话的确没说错,他坐在自己对面的时候自己的胃口真的好多了。
待夜色渐渐有些暗了,赵信那边有人上前请示他是否要回去。这个点衡玉也该回去了,方严和方浩便把衡玉和赵信送到府门口。
衡玉自然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方严送,他是为了送赵信才出来的。
在方府门口,赵信亲自把衡玉抱上了他的马车,这一举动直接把跟在赵信身后的几位内侍吓到了,想要上前接手,赵信却已经自然而然地完成了这个动作。
他虽文弱,但抱衡玉的力气也是有的。
就连当事人衡玉都有点被赵信的动作惊到了。他站在马车上,两人的身高差距一下子就缩小了很多。
衡玉望着赵信的脸,突然眉眼弯弯笑了一下,漂亮小脸上的笑暖洋洋的,像是林涧最柔和的风,也如冬日第一缕初阳般纯粹,“美人哥哥对我真好。”
赵信摸摸衡玉的头,不免在心里笑他孩子气,又为他这番话而感觉心底柔软许多。思绪浮动,最后却只是出口轻声道:“待我空闲下来,便去找玉儿玩好不好。”
衡玉用力点头,他想了想,出声道:“我爹给我布置了好多任务,美人哥哥到时候教我好不好,而且我写字写得可好了。”
一个小孩子刚刚握笔不久,字又能多好呢,赵信没有抱什么希望。
就连皇子都没能有被赵信亲自教学问的殊荣,衡玉倒是一点也不含糊提出这么个请求来。
赵信也没觉得衡玉这个请求有问题,他还给补充了,“书画不分家,到时我再教玉儿画画如何。”
衡玉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自然是顺着杆子赶紧往上爬啊!
赵信若是教了他书画,即使只是象征性的教了几天,两人之间也是有师徒之实的啊。
古代师徒关系亲如父子,赵信愿意教他,无论水平高不高,衡玉都一百个愿意。
见衡玉答应得如此积极迅速,不明真相的赵信觉得自己的心情更好了。
待许府的马车离开后,赵信也上了自己的那一辆马车。
他这一次是微服私访,使用的马车从外面看看不出什么玄妙,只知道这辆马车比寻常的要大上一些,唯有走进马车方才能够发现里面的玄妙。
马车内各处细节都很用心,茶桌、书壁、靠枕等物件都很齐全,挂在车壁做装饰的珠宝都是外头难得一见的极品。
马车慢悠悠碾过青石板路,茶桌上摆放的茶水一点也没有晃动溅出,马车行驶得十分平稳。
太监总管魏贤跪坐在一旁,恭恭敬敬泡了一壶茶后为赵信倒了一杯茶水,就重新退到一旁守着,以便一会儿接着伺候陛下。
赵信握着绘制有素雅花纹的茶杯,饮了一口茶水便把杯子放下,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杯沿,“许斐,若朕没有记错,是光和七年的探花吧。那一年的殿试,还是朕当年被册封为太子后经历的第一场殿试。”
魏贤跟在明帝身边已有二十多载,是一点点看着这位陛下长大的。这些年里帝王身边人事变动频繁,只有他一直稳坐钓鱼台,自然是因为魏贤足够忠心与了解这位陛下,做的事说的话最合这位的心。
魏贤垂下头,恭敬回道:“回陛下,正是如此。”
心里已经知道,许斐这是要有大造化了。
回到皇宫后,已经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赵信坐在御撵上,揉了揉眉心,突然挥手,让人转了方向前去皇后所居住的坤宁殿。
到坤宁殿的时候坤宁殿已经有宫人在布置晚膳了,皇后叶昭宁正在与已满六岁的五皇子赵函由着宫女伺候净手。
“皇上驾到。”外面的通报声突然响起,即使是一向处变不惊惯了的皇后也不由得一怔,显然没想到皇上这时候会突然过来坤宁殿。
但也只是有些意外而已,皇后迅速收敛起脸上的惊色,刹那间脸上就浮现出了笑意。她挥退宫女,擦干手后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站起来,牵着赵函的手走下台阶去迎接赵信。
“皇后。”赵信踏入殿内,牵起皇后的手,目光扫到赵函时略一顿,不知怎么的又想起衡玉来。
衡玉与赵函年岁相近,许是今天被衡玉激起了他身上的慈父之心,一向对待皇后和赵函颇为冷淡的赵信突然俯下身子,不假他人之手把赵函抱起来,还上下颠了颠,“函儿怎么这么瘦,平常该多吃点。”这份量可比衡玉轻多了。
小孩子难养,前头赵信就早夭过三个孩子。赵函虽然排行第五,但他前面,有两个出生后还没立住就去世的皇兄,还有一个三皇子已满了八岁,却被一场肺炎夺去了生命。所以他自然觉得小孩子白白胖胖的看着更健康一些。
不要说是赵函,就连皇后对于赵信这一个举动都有点惊愕。
如今赵信膝下的皇子有六个,除去已逝的三皇子外,按长幼排序已经到了刚出世不久的七皇子那里。
赵函虽然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但年纪尚幼,排行第五,颇有些不上不下。又因为赵信颇为忌惮皇后母族叶家,以至于他本人对这个儿子也从来没有表现出太过特别的关注,今天这样的亲近着实少有。
赵信自然注意到了赵函和皇后脸上的错愕,也知道自己的动作有些唐突了。他把赵函放下,心中不免又有些惦记起衡玉来。
陪着皇后、赵函用了晚膳,宫女将赵函带了下去,随后又有宫女上前来为帝后奉上茶水,待她们都退下去后,赵信方才把今天遇到衡玉的事情简洁明了地告诉皇后。
末了又道:“朕想着,把许斐调回到京中。前段时间礼部右侍郎告老还乡,许斐的政绩已经连续四次评比都为优,正好把他调回京中接任这一职位。”
礼部右侍郎是从三品官职。表面上看许斐这一调令只是升了半级,但地方官与京官不同,地方官调回京城能够平调就已经算是极好了,毕竟京城是整个国家权力的中心所在。
而且一调就是六部要员,皇上这分明就是打算要重用许斐。
近些年来皇上越发忌惮叶家,连带着也极少出入坤宁殿,更谬论和她谈论这些私事了。
两人好歹也是少年夫妻,当年叶家没有得势威胁到皇权时也是有过恩爱时光的。赵信的话中并没有直接表露出对衡玉的喜爱,也没有透露他的来意,但能稳居凤位的,又怎么可能是个蠢人。
心思流转间皇后已经猜到了赵信的用意所在,她伸出手为赵信斟满茶水,柔声道:“听陛下所言,那许大人之子性情活泼机敏。如今函儿就要入上书房就学,臣妾正打算为他挑选两个伴读。有一个人选已经定下,正是臣妾娘家侄子。但臣妾那侄子性子有些沉闷,臣妾正打算为函儿再找一个性子活泼一些的玩伴,不如将许大人之子选为函儿的伴读,陛下以为如何?”
手边的茶水还在冒着氤氲雾气,赵信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轻声道:“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 许斐:心态要崩!
方严:亲家稳住!
二合一啦_(:з」∠)_
等明天换榜再给大家加更
这一章是我金工实习磨锤子的时候偷偷码出来的
没错,就是这么优秀
第41章 、君臣录
衡玉等人前脚刚走,到达京城后写给许斐的信还没被送回到平州, 许斐就已经得到了自己将要升任为礼部右侍郎的旨意。
握着那道圣旨, 许斐是真的吃惊。他在平州的三年任期如今还差一年, 没想到陛下突然就把他调回京城了, 还是担任六部要员。
“许大人。”一路乘船沿着水路赶来平州颁旨的内侍出声唤醒走神的许斐, 语气带着些亲近, “这是好事,许大人请放心。”稍微提点了许斐一句。
内侍向来擅长闻知风向,在什么人面前该狂傲, 在什么人面前要收敛讨好,这是他们在宫廷中安身立命的根本。这位内侍是魏贤手下的人, 在他离开京城之前, 魏贤刻意提点过他。
如今自然是不介意向许斐施加善意的。
被内侍提点了这么一句,许斐也暂时放下其它心思,袖子遮掩间递了个红封过去。
内侍接过, 一入手重量极轻, 就知道里面放的是银票。接着袖子的遮掩用手指搓了搓,数量还不止一张, 心下更是对许斐的上道表示满意。
与此同时,京城内。
赵信身居皇宫中,平日里极难有机会出宫, 在这种情况下衡玉要怎么刷爆存在感呢。
衡玉在家里的日子过得极为惬意。平州的饮食文化与京城相差极大,宋子衿知道衡玉向来喜爱美食,经常打发下人去给他买京城中享有盛名一些糕点, 偶尔也会从酒楼里打包一些饭菜回来。
刷赵信好感这件事,衡玉也没做别的,就是给他写信。
信里着重写了他每天吃什么,里面还夹带了各种他个人的私货,时不时还给配上一两幅美食图。
配合着实物图去读他信上描写的美食,分外折磨人。
信凭衡玉自己是没法直达上听的,于是衡玉写了一段时间后一股脑全往武威侯府送去。
当然,他还很好心的把许瑜近来画的一副秋景图私货夹带在里面。
至于在拿到那么厚一沓信,对比了一下衡玉写给赵信的信和许瑜那幅薄薄的画时方浩心里是什么感想,这就和衡玉没有任何关系了。
反正他不在乎。
方严知道这件事后倒也没说什么,直接把这一沓信通过自己的渠道送去给了赵信。
赵信彼时正在勤政殿里大发雷霆,指着面前摊开的一本奏章怒极而笑,“军费不足,好一个军费不足。年前刚刚拨去的五十万两银子不知道全都落入了谁的口袋,现在也好意思给朕哭穷,看来青城那边的人是□□逸了啊!”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戾气。
即使赵信喜好书画性情温和,他也是一位继位十三年的帝王,怎么能容忍底下大臣这般糊弄他。
魏贤跪伏在地上直面帝王的怒火,只能颤着声音劝道:“陛下息怒啊,以免气坏了身子。”
赵信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成拳。
他登基十三载,一度想要推行新政进行改革。
当年立国时□□定下的很多政策放到如今都已经不再适用,朝廷白白养了一群尸位素餐之辈。
皇帝与臣子的博弈悄然无声,却影响甚广。他不是没有培养过支持他新政的人才,但就像方严所说的那样,他缺一把最锋利直指文官集团的刀刃,所以现在他只能看着,进行惩处,却不能大动干戈。
从根子上开始的腐朽,他却只能动上面的那些人,不过只是杀鸡儆猴镇压一时罢了。
赵信思绪纷杂,胸间的郁气让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他负手站在那里,余光瞥见殿门口有人影在晃动,来人与侍卫的小声交谈声隐隐约约传进殿内。
魏贤听到来人的声音,认出那是自己干儿子刘礼的声音,不由在心里暗骂,这小子平日里看着机灵,今日圣上在朝会上就大发雷霆了一次,他倒好,不远远避开现在还凑过来。
赵信也听到了声音,不耐烦地提高声音,让外面的人滚进来。
刘礼手里握着一沓厚厚的东西走进来,余光扫了一眼魏贤,方才利落地跪在地上,把手上的东西抬过头,恭敬道:“陛下,这是武威侯呈上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