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三爷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说:“可是现在咱们几家工厂都在查封,其他的生意也大大小小有些问题。你这个时候不好好的四下跑一跑,还去管你那个弟弟干什么?他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交代他这么点事儿都处理不好,还能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工厂停工一天就损失多少钱?还有我们家的几家店铺,冯骁像是疯狗一样,死盯着我们不妨。一直都在追咬我们。他们警察总署倒是没参与,可是怎么那么巧,每次店里有人捣乱,他们就会很快到?一番折腾,我们就是一天没有生意。如此下去,如何是好?”
说起这些,陶三爷也是相当的咬牙切齿,说:“我告诉你,我们的几家供货商已经跟陶管家联系了,说是要终止合作。我看你弟弟一定是把我们的事儿弄穿帮了。所以才有这样的结果。”
陶三太太:“就是有问题,我才更要去上海,一来可以接回浮生。而二来,我也可以探望伍志海。伍志海被白绮罗打伤了,这个时候,我们更加该与他紧密的联系起来。哦对,你让明敏收拾一下,我带她一同去上海。若是方便,这一次,伍志海应该就可以帮我们从中斡旋,我知道现在北平越发的艰难,而且,白修然的力量想比我想的还大,我现在如若在北平活动,想必未见得有人会帮我们。但是,如若去了南方就不同了。虽说北平不是楼家的地盘,但是他们在动我们,就要好好考虑了。”
即便是这个时候,陶三太太想的还相当美好。
“而且我知道,老楼已经有些看不上伍志海这个私生子的,如若我们明敏能给老楼生一个儿子。说不定将来整个楼家都是我们的。但是现在的前提是,我们要笼络住伍志海,哄他帮我们。你懂吗?”
这般一说,陶三太太又觉得自己有几分放心了。
虽然北平的情形不像他们家陶三想的这么简单,但是总的来看,还是有些希望的。
她深深喘息,说:“行了,快去叫明敏。”
陶明敏这段日子在白修然那里争取,但是却再三受挫,一时间倒是生出几分不甘心。听说自己母亲的计划,虽然心中不愿意,也厌恶嫁给一个老头子。可是想到自己就可以平步青云,甚至将白修然踩在脚下。竟然觉得心中又有几分快意了。
这段日子,陶三太太一直都在给陶明敏做思想工作,她知道,如若他们家明敏不心甘情愿嫁过去,只会给自己惹麻烦。想要真的得到一些什么,一定要她配合。陶三太太最擅长的便是给一些年纪不大的姑娘洗脑,现在不过是换成了自己女儿而已,而自己的女儿就更了解更容易。
陶明敏是不想失去这样好的生活与更好的名誉地位,正因此,陶三太太很快的说服了她。
二人一同很快的就赶往了上海,而此时,范浮生已经在医院住第五天了。
这五天,他整个人都疑神疑鬼,但凡有个女人碰他一下,他都要惊悚的尖叫,进而剧烈呕吐。他这样搞,倒是让医院的小护士都不愿意靠边儿了,毕竟,谁想被当成瘟疫一样对待呢!
范浮生其实也不想这样,可是他只要想到那日的一切,就只觉得整个人要疯掉了。若说是干这种事儿,他也是愿意的,并且十分乐此不疲。可是那五六个女人,各个都不是什么善茬子,一个人至少顶了三五个。这么看来,他相当于一晚上服侍了二三十个女人。这种事儿,搞得多了,他竟然慢慢就厌恶下来。
身体不能控制,可是精神却越发的清明。
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姐特别的疯狂,拉着范浮生折腾了五六次,到最后,他竟然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女人身上白腻的肥肉。想到此,他嗷的一声又吐了起来。
短短五天,他已经受了快十几二十斤了,他这种消瘦的速度让医院的大夫都懵逼,完全不知人还能如此消瘦。
他不仅很快的消瘦,还脱发!
范浮生睡不着,吃不下,他哀怨的躺在病床上,只觉得“人间不值得”。
等陶三太太一行人来到这边,就看到这样凄惨凄凉的范浮生,陶三太太一看自家弟弟如此,瞬间就红了泪,眼泪哗哗的:“浮生啊,你怎么就瘦成这样了啊?你来上海才几天啊,你这是要心疼死姐姐啊!”
陶三太太疾步上前,一把拉住范浮生,范浮生:“呕……”
吐了。
陶三太太:“天啊,这是怎么了?大夫,大夫呢?我的浮生啊!”
她掏出手帕,就要为范浮生擦,刚碰到范浮生的脸,范浮生看到她那双女人白皙的手与染了红颜色的指甲,瞬间想到某个老女人握住自己疯狂摇摆的场景,他没忍住:“呕……”
又吐了。
陶三太太:“你怎么了?是不是食物中毒?这……”
“呕……你走开!”范浮生本来就不怎么吃东西,一瞬间觉得自己把胆汁儿都吐出来了。他惊恐的往后缩,说:“你你你、你离我远点。”
巡捕房给范浮生送过来,自然不会给他安排什么好的病房,正是因此,给他安排了八人的大病房。
其中一人看到这个情形,终于忍不住提醒:“这位太太,你可别碰他了,他有恐女症的。”
大家谁都知道,他是因为被女人那个了,对他颇为同情。
只是,陶三太太不信啊,她眉梢儿一拧,说:“什么恐女症?这不可能。你不要胡说八道。”
他们家浮生这些年女人就没断,那些跟章署长的传言,都是一个意外,被报社胡说八道写的。难不成,上海的人也是看过这些报纸,所以才故意如此反讽他们家浮生的?
想到这里,陶三太太更加尖锐:“你们是谁派来的!是哪家报社?还是白家?不要以为在这里胡说八道就能坏我们家浮生的名誉!休想!”
其他几个病房的人看着陶三太太,张大了嘴:“…………”这女人说的是什么?她有毛病吧?看她穿的光鲜亮丽,像个有钱人,没想到倒是个脑子不好的。
不过又一想,也不觉得奇怪了。毕竟,范浮生也不是很正常的样子,有个不正常的姐姐,也是理所当然的。
若说上海有些上流人士,多少还真会认识一些陶三太太,可是,这间医院价格不高,相对来说已经是最平民的了。而会在这里住八人间的病人,大多也都不会是什么有钱人。寻常老百姓罢了。
若说让他们认识陶三太太,那绝对不可能。正因此,陶三太太这个样子,只会被人当成神经病。
先头儿搭话那位呵了一声,说:“有毛病。”
他翻身躺好,不在理会这个老娘们。
陶三太太只当自己拆穿了此人,她得意洋洋的呵了一声,随后又转身,她心疼道:“浮生,我们转院,我们换一个单人病房。这种狗窝,哪里是你能住的地方?”
范浮生当然知道面前是一直照顾他对他很好的姐姐,但是知道归知道,只要想到这是个女人,他就觉得自己格外的恶心。特别是,他心里是清楚的,自己姐姐与那些女人也没有什么两样。她也会搞一些那样的趴体,只不过没有几个女人嚯嚯一个男子罢了。不过殊途同归,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范浮生就又开始吐。
陶三太太回头,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叫大夫。”
陶明敏也是来过医院这种地方的,可是却没有来过环境这样简陋的医院,只觉得这里处处都局促,十分的不满。她抿抿嘴,心里不快,不过还是听话的去叫了大夫。
只是看到走廊老旧的样子,蹙眉撇嘴,嫌弃的不得了。
大夫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医者父母心,他还是很快的赶了过来,一看那位太太紧紧的拉着范浮生,范浮生则是不断的呕吐,即便是已经吐不出什么了。他还是不停的干呕。
大夫赶紧把陶三太太拉开,说:“你别碰他,他现在对女人过敏。”
说实在的,还真的没有这样一个病症,而且,很明显范浮生不是生理上的真正过敏,他更像是心理影响的生理。
大夫认真:“你是他的家属吧?你们总算是到了,正好,我还是想要和你好好谈一谈的。”
话音刚落,陶三太太就炸:“你们医院是怎么搞的?我们是付不起钱吗?让我们住这样的地方,这么多人一间房,是人住的吗?还有这些人,这些人都是心怀不轨。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人不是记者就是白家安排过来的。他们都不怀好意。既然已经在医院了,我弟弟怎么还能瘦成这样?是不是你们医生根本就不尽责?”
大夫被一同抢白,有点懵逼的看着陶三太太。
陶三太太继续:“什么恐女症,什么对女人过敏,我就没有听说过还有这样一个病症。你休想糊弄我。你这个庸医,我要转院,我要给我弟弟转院,我要给他转到全上海最好的医院,我要给他找最好的医生。我就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恐女症。我弟弟还没结婚没将孩子呢!不结婚是不行的!他不结婚,谁给我们范家传宗接代?”
范浮生一听到这话,瞬间又开始嗷嗷的干呕了。
医生原本被陶三太太叫嚷一通,心中直接把她划在了疯女人的行列。可是在看到范浮生干呕成这个可怜样,心说这人压力这么大,说不定就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泼妇姐姐。
再说……什么记者?什么白家?
他只觉得,这人真是有病的。
他冷冷:“随便你!不过恕我直言,他先前做的太多,亏损了身子,对那处也是有不可逆的损伤的。你就算是想要让他结婚,也最好等个几年。他现在亏损成这样,不好好养一养,就算结婚也房事不睦,很难有孩子。而且恶性循环,只会对他更加不好。”
范浮生忙不迭的点头,他不要女人,不要结婚,也不要什么孩子!
陶三太太尖叫:“你给我闭嘴,他必须结婚,必须有孩子!不然我们范家不就断后了?再说你不要胡说八道,什么损伤?他不会有损伤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陶三太太直接就开始拉范浮生的裤子:“姐看看!”
范浮生嗷了一声,一把推开陶三太太,惊恐的看她。
“姐姐小时候都照顾过你,怕啥?我看看,你不可能有损伤的!”陶三太太又拉范浮生,范浮生咣当一声摔到床下。
不管是医生护士还是周遭的病人,眼看这个情形,都同情的看着范浮生。也不知谁小声的说了句:“就这样,还真不如出家了呢!”
这话换来陶三太太凌厉的一眼,她说:“出院,咱们出院,你跟我回去,我给你转院。”
陶三太太这个样子,不仅吓到了周遭的人,更是吓到了范浮生。不过更加让范浮生没有想到的是,陶三太太很快的又说:“不行,上海的大夫我信不过。我们回北平。”
她拉住范浮生:“你跟我回酒店,我办完正事儿带你回北平治疗。”
范浮生一个大男人,生生的被陶三太太拉着离开了医院。当然,也是他几日没有好好吃饭又不不断的呕吐,这才这么虚弱。
陶三太太命一同前来的陶管家扶着范浮生,很快的离开。而其他围观的人看着范浮生几乎是生生被拉走,边走边吐,可怜巴巴的样子,感慨:“这都恐女成这样了,还要被抓回去结婚。怪不得,他想要出家呢!”
而范浮生重重点头,恨不能把脑袋点下来。如若说前几天他喃喃自语的想要出家是一时的考量,那么现在就是相当真心的一个救命稻草了。
他,要出家!
一定要出家!
范浮生被陶三太太折腾了一圈,突然就觉得自己姐姐是这个世上最恐怖的人。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就在所有人都休息的时候,范浮生换了一身衣服,哆哆嗦嗦的偷偷出了门。陶三太太自然想不到他会跑掉,也不会真的安排人跟着他,他偷偷的拿了陶三太太的钱,留了一封信,很快的离开。
他生怕被抓回去,直接买了一张最远的火车票,他现在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走的远远的,他是死都不要回去结婚的,至于生娃,更不想!
他要出家,范浮生这个时候只有一个很明确的想法。
那就是找一个最远,永远不可能被他姐姐找到的地方出家!
范浮生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往哪儿走,只不过这趟车倒是不少人,竟然连个座位都没有了。范浮生站在过道,强撑着倚在一角,一个男人凑了过来,直接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哥们儿,去哪儿?”
范浮生:“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尖叫一声,一把推开男人,嗷嗷的往别的车厢跑去。
自来熟儿搭茬男:“???”
范浮生一口气跑了五节车厢仍是觉得不安全,火车一停,他就窜下了车,又换了一辆车子,这一次,他也不管自己是到哪儿了,总归,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安全。
还是要出家!
火车载着范浮生,很快的消失在远方,而这一次,是所有人最后一次见范浮生,再也没有人在任何地方看到这个人。而范浮生既怕男人,又怕女人,他换了十几趟火车,终于找到一个深山老林,出家为僧。
不管如何,佛祖总是最慈悲的,会原谅任何犯错的人,范浮生觉得总算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地方,安稳的住了下去。
范浮生失踪的消息几乎让陶三太太差点崩溃,她在上海找了许多天,仍是没有一点头绪。也就在这个时候,上海一家报纸突然就报道了一个十分惊悚的消息,图文并茂,范浮生与“帮派大嫂”及其姐妹的“欢乐时光”。
报道一出,陶三太太发现,她在上海走不了。
人人都找不到范浮生,但是却能找到她,而她弟弟睡了几位大佬的姨太太,这样不是小事儿了。
一切的一切,一下子陷入十分可怕的地步。
上海的事情发散,冯骁在北平就更加不客气了。他也有自己私下的生意与人脉,而他现在就职于警察总署,更是完全不客气,几乎是处处针对陶家的生意。
冯骁利用自己的身份毫不遮掩的动作,而白修然则是隐晦了许多,陶家很多的生意都有他的挤兑,不过白修然做事情并不是十分外露,正因此,倒是不那么明显。
陶家昨日还像是一棵大树,也没几日的功夫就越发的溃败。好像一场惊天暴雨之后就将他们打的溃败,再也没有一分反抗的能力。
陶三太太在上海难以往回走,陶三爷一下子就慌了,这么多年,他靠的就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现在不在,他竟是完全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