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令蓁点点头,做到了棋盘的另一侧,乖乖巧巧地望着秦烨,让秦烨无端地有些心虚。
仔细一想,秦烨自知也就只有那件事瞒着她了,眼底掠过笑意,他佯作叹息道:“蓁蓁知道自己也要去行宫的了?本来是要给你个惊喜的,这下子白费功夫了。”
薛令蓁虽知道他这话里的委屈是假的,可挡不住人生的好,就连假装的委屈都让人心疼。她道:“阿烟也是无意间听到的,烨哥哥,你瞧想,只带我一个去,我跟谁玩,难不成跟六公主、七公主?那比我自己带着还难受呢。不如把阿烟和六娘也一起带着,与我做个伴?六公主的伴读云罗县君不也去了吗?”
薛令蓁与他相处久了,愈发亲近无顾忌,扯着他的手撒娇,声音绵软。
秦烨明明心已经软成了一团,还是面上不改,直到洗薛令蓁不自觉地说了许多好话,这才缓缓点点头:“好了,我答应还不成?这也并非难事。”
薛令蓁松了口气,又迫不及待地去告诉秦烟她们这个好消息。
秦烨看了看自己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丝丝方才女孩的温热。他缓缓落下另一黑子,棋盘上的残局,黑白两者,输赢已定。
第79章
薛令蓁与秦烟、罗六娘她们要同去行宫的消息,在薛令蓁的要求下,秦烨没让人往外传。秦烟和罗六娘得知了自己能跟随的消息,欢喜得不能自已,薛令蓁嘴角掠过一道叫笑容,:“此事你们先别说出去,我也交代了烨哥哥,让他别说出去。咱们且看看那天六公主的脸色如何。”
六公主虽被吴贵妃训斥了一通,可一想起此次行宫她们去不得,自觉在薛令蓁面前扳回了一层。
只可惜,这郭宜冉如今还能跟着去行宫,而且随着年岁愈大,郭宜冉与郭嫔有几分相似的容貌更加明显。让六公主欢喜之中又有心虚与不安。
待到出发那日,六公主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见薛令蓁、秦烟和罗六娘带着随身的宫人上了马车,她的脸色气得青紫难堪。一想到前些日子在这些人面前的炫耀,更是恨不得急忙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当初得知自己要随行行宫的消息后闹出的声势可是大得很,而一同去的七公主安安静静地收拾完东西,偏这六公主。不过小小一个姑娘,往年份例一应都有,吴贵妃纵使不喜,也从未苛待过什么。可她倒好,每隔个两三日,便去吴贵妃宫中道是自己缺了些东西,最后惹得吴贵妃烦不胜烦,直接闭门不见她。
说来也是巧,刚到了长德行宫的第三日便是了薛令蓁的生辰。皇帝这两年因着一花双种稻的事情,无形中又把薛令蓁这个祥瑞的地位抬高了一层,听说是了薛令蓁的生辰,又因吴贵妃守在宫中打理宫务,便将此事交给了此行随行的身份最高的吴太子妃,命其操办薛令蓁的生辰,正好也借此机会,好好为两个未出嫁的公主相看相看。
吴太子妃打理宫务和东宫事务多年,这点不过是小事,早早地草拟好安排章程,让连枝叫来了薛令蓁。
薛令蓁被分配住在了行宫里的瑞月轩,距离太子妃住的荣熙苑也不过隔了一个游廊。连枝去时,薛令蓁只穿着家常的衣裙,连发髻都未梳起,如此贸贸然去见太子妃,不免有些无礼,便请连枝姑姑稍等片刻,让雪槿、雪松替她重新梳妆了下,才往荣熙苑去了。
吴太子妃一身玉色褙子,精神颇好,很有闲情逸致地拿着小剪刀修建摆在屋内窗边的几盆花卉,见薛令蓁来了,才缓步走到榻上坐下。
见薛令蓁一身月白绣柳叶兔毛领袄裙,衬得小脸洁白赛雪,吴太子妃是个无儿无女的,不由心生怜爱,温和一笑,命人上了茶点,将手中的章程单子拿给她看。“蓁姐儿来瞧瞧,今年你的生辰还是第一次在外过,难免准备不足。你看看,这单子上可还有什么需要增添的地方?若有,就一并和本宫说了。”
薛令蓁应了声,接过了单子,坐在下方的酸枝木靠椅上,仔细翻看,这阵仗,甚至比她在家中还来得大些,想来是吴太子妃和皇帝有心给她做脸面,便笑道:“多谢圣上和娘娘关心。娘娘安排已经极为妥善,不需要再添加些什么了。”
吴太子妃点点头,让连枝将手中的流程单子拿下去,交给这行宫中的管事,道:“既是如此就好了。连枝,你吩咐下去,各处的管事就按照这单子上的来行事就是。”
……
清晨,雪槿自厨房取来了薛令蓁的早膳,因身带寒气,怕带进了屋里,便先到了隔间处暖和暖和,驱走了身上的寒气,才进了屋。
“今日可好,是个大晴天,阳光好着呢。郡主过个生辰也能玩得尽兴了。”她眉眼带着笑意地说道,一边已经将薛令蓁的早膳自食盒里拿出,除了寻常薛令蓁爱吃的几个菜式,还多了一碗长寿面。
用罢了饭,秦烟、罗六娘也接连来送了贺礼,不过多久,皇帝与吴太子妃的赏赐也到了。有皇上在此,六公主和七公主等几个皇亲的贺礼陆续到了。
秦烟粗略一看,笑道:“蓁蓁每年都如此的话,你可就是京城第一富婆了。”
罗六娘反驳道:“哪里还需要年年如此?蓁蓁现在便是了第一富婆了。”
秦烟想起了她的封地,倒也的确如此。
雪松此时外走来,大早晨的就不见她的身影,此时手里抱着几个锦匣走进来。
薛令蓁道:“你这又是去哪里收礼了?”
雪松道:“这是夫人、舅夫人、舅老爷还有朗表少爷给您的贺礼。”
薛令蓁惊喜道:“真的?!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雪松欢喜道:“今早朗表少爷托了一个小宫女将奴婢叫了出去,这才知道,原来朗表少爷被调入了御林军里,此次圣上出行,御林军出了一队侍卫护卫,这其中就有朗表少爷。”
薛令蓁忍不住对两个小伙伴炫耀道:“这可太好了。你们不知道,我这朗表哥的一身骑术精湛,丝毫不逊色于烨哥哥呢。”
秦烟是知道自己大哥厉害的,闻言,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宋家公子起了敬佩之心。能在蓁蓁口中与大哥一较高下,着实厉害。
时间尚早,宴席还没做好呢,吴太子妃怕几个小姑娘觉得无聊,让人开了马场,正好皇帝也有意看自家的儿郎与别人家的儿郎比较一二。
马场上的观赏台上,皇帝坐在高位,望着马场上意气风发的年轻儿郎们,其中最引人注目、风姿卓越之人,便是自己的嫡长孙秦烨,心中自豪,面上却故作谦虚,夸赞了几位大臣家的儿子。那几位大臣哪里能看不出皇帝的心思,忙不迭地把一串夸奖砸到了秦烨及其他几个皇孙身上。其中以秦烨和齐王妃所出的嫡长子皇次孙秦烽得的赞誉最多。齐王妃和齐王坐在下方,望着自家儿子,满眼都是笑意。
至于也曾被皇帝寄予厚望的三皇孙秦炽,沉迷酒色,又无父母管教,原本还能称得上俊秀的面容也有几分猥琐,连泯然众人都谈不上,已经远远落后于一众龙孙之中。众人看了,只能感叹,有时这命运就是多变。
而六公主和七公主心照不宣地打扮的很是精心,七公主生得更为出色些,原本精致的样貌在被打扮后,更是突出。而六公主就要逊色一些。薛令蓁望了眼她,总觉得对方的举动有些奇怪。以往都是郭宜冉惧怕六公主,可今日却好似反了过来,六公主特意选了个距离郭宜冉十分远的位置坐下,神色有些恍惚。
薛令蓁坐在台上,只看到秦烨身着杏黄色的骑装穿梭于一众的少年间,游刃有余,身姿潇洒飘逸,即使他伪装的好,薛令蓁还是一眼瞧出来,这人就是在逗着这些少年玩,都没使足力,觉得有些看不过瘾,拿帕子掩着面悄声对秦烟道:“你看,烨哥哥连半成的功夫都没能使出来呢,真没什么意思。”
秦烟皱了皱眉,马场里少年们的身姿让人看花了眼,只觉精彩至极,就连七公主身侧两个适龄的伴读都有些羞涩而兴奋,还真一时挑不出谁好谁坏。
皇帝叫出了薛令蓁,笑道:“今日你是小寿星,猜猜谁会赢了比试,赢了的人,蓁姐儿可要破个财,给个彩头,也好让人沾沾你这福星的福气。”
薛令蓁寻摸一番,顺手从荷包里取出十几颗润亮剔透的琉璃珠,在阳光下,映出七彩的光纹,流云漓彩,美轮美奂。
薛令蓁扬了扬荷包:“我就拿这个当彩头好了,不过我赌太孙殿下赢!”
皇帝挑了挑眉,目光随之落在台下的长孙身上,命人将琉璃珠收了起来,他轻叹:“蓁姐儿这回可是大手笔。张德寿,你去告诉下面的,谁若赢了,可就得了这价值不菲的琉璃珠。”
圣上一开了头,这观看台上开始自发地下起了赌注,大多都是押了秦烨,齐王心疼儿子,自己出了一千两银子下注。
马场上,秦烨微微抬眼,流光溢彩的琉璃珠被悬挂在了马场上一处红柱的顶端。手下攥着的缰绳猛一使力,秦烨几乎是瞬间就突破了几个贵族少年的围攻。原本还显得势均力敌的局势,瞬间就成了秦烨压倒性的胜利。秦烽黯然地垂下头,强撑起笑脸对秦烨祝贺。
秦烨笑了笑,一跃身就将琉璃珠子收入掌中。
皇帝开心地将众人对秦烨的夸赞收下,命人送去了赏赐,对秦烨道:“你先前倒是伪装的好,还是蓁姐儿慧眼,一眼就瞧出了你的把戏。”
秦烨闻言,侧身望向了薛令蓁,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得意地扬起小脸一笑。
此时,六公主忽然道:“太孙的骑术如此精湛,女儿听说泰安郡主的骑术是太孙一手教授的,也想见识一二。不如我们几个女孩也来比试一场?”
皇帝闻言,瞥向了两个女儿,只见六公主紧张地捏着衣裙,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人群。他便了然,怕是看中了哪个男子,想展示一下自己,六公主最擅长的也正是骑术了。
“准。不过万事注意安全。”
六公主和七公主低头应下,六公主不由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总算没有露出破绽,她微微侧眼使了个眼色给婢女,这才起身退下换了骑装。
心不断地跳动着,让她有些莫名地急躁。自从那日看到郭宜冉目露厌恶时与郭嫔相似的面容,她时不时就会做噩梦。只要郭宜冉在一日,她就煎熬一日。况且只要郭家没人了,谁也不会无聊到想着去怀疑郭嫔的死。这样才算是彻底心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第80章
六公主一出言,陆陆续续也有几个随行的妙龄的贵女也纷纷站起身来,要加入其中,望着已经换好衣裳,坐在台上,愈发显得俊朗的少年们,少女心思萌动,跃跃欲试。
这马场上为了方便贵人骑马,专门有两处男客和女客的换衣之所,六公主似早就有准备要在此时骑马,之前来时就已经带好了骑装,最先带着宫女侍婢前去换衣。其余几人或是也想出个风头,或是不想让六公主独占风头,也就取来了骑装。
“蓁蓁,这个六姑姑这事倒是提得好,不过她一向骑术好,别是故意想在你今日生辰时夺你的风头。”秦烟一边让人去拿了骑装,一边对薛令蓁咬着耳朵。
这边六公主已经换好了骑装,平淡无奇,没有半点儿的花样儿,连颜色都是不怎么张扬而且较为常见的月白色,甚至与七公主的一个伴读撞色了。
薛令蓁望着六公主,皱了皱眉,摇头对秦烟道:“好像不像是你说的这么回事,若真想出个风头,应当穿颜色显眼的骑装才对,否则马场离观看台那么远,人又多,谁还能瞧得清楚长相是谁?”
秦烟一时也有些不明白六公主的用意了。
薛令蓁本就有意骑马,虽不知这六公主究竟打得什么鬼主意,但见皇帝允了,又有秦烨和宋家人在场,便着人去瑞月轩取来秦烨命人为她新制成的骑装来。这时,侍女也将衣裳取来,薛令蓁便不再多聊,下去换了身衣服。
这几个女孩子里,薛令蓁的容貌独占头等自然不用说,更何况今日是她生辰,打扮精致,衬着一身玫瑰红的骑装,雪肤红装,一出场就夺去了众人的目光。另一个让人觉得格外惊艳的便是了郭宜冉。
这云罗县君郭宜冉是出了名的柔顺听话,就连皇帝都说这郭宜冉并不像其父其姑母,可如今几个小姑娘换好了骑装,并排站在一起,郭宜冉一身紫薇色的骑装,将长发高高挽起,脸庞没了碎发的遮掩,显露出些棱角,倒没了一些平日里的柔婉,多了些俊丽。更别提骑装稍稍收紧,便显露出少女的腰身曲线来,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秦炽搓了搓指腹,眼底里兴起了些欲念,对这换了个风格的郭宜冉十分感兴趣。原本只以为她就是个清汤寡水的,换了身打扮,多出了几分俊丽妩媚。她又是个孤女,还不是好拿捏。
皇帝眯了眯眼睛,半晌才颇有些怀念地道:“朕记得你姑母当年也有这样一身紫薇色的骑装吧。你如今穿着,倒像是她当年的模样。”
郭宜冉嘴角的弧度上扬一些又很快地抿了下去,屈膝向皇帝行礼道:“多谢陛下夸奖,臣女自然比不得姑母当年的英姿。”这身骑装本就是嬷嬷从姑母的遗物寻来的,嬷嬷说她与姑母侧脸的轮廓愈发相似,以这件旧物多少也能激起些皇上对姑母对郭家的旧情,在亲事上能够让贵妃娘娘看顾多些。不想还真的如此。
六公主捏紧了手,不自觉地更远离了这身打扮的郭宜冉,从侧看,只觉得是郭嫔在世一般。她的骑术当年有一半是被郭嫔提点过的,这身骑装自然见郭嫔穿过,且印象深刻。
她有些惶恐地想,是不是郭宜冉发现了什么,这才屡屡表现出跟郭嫔相像的一面,如今更穿了郭嫔的骑装来试探自己。或许自己下的决定正是对的。
吴太子妃拉过了薛令蓁、秦烟和罗六娘,仔细嘱托了才放她们下场。
秦烨看着一群女孩子的身影,剑眉微蹙,手指一动,招来了一个内侍打扮的人,耳语一番,那人立刻退下,混在守候在外间的宫人之中,毫无差异。
马场上,几个马童已经为众人选好了马。
薛令蓁的正是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与她在素日里练骑术的小马十分相似,不过脾气怪了些,薛令蓁一碰它,它就把马头调转到另一边,很不给薛令蓁面子,最后还是薛令蓁使出异能,抚了抚马背,顺利将其拿下。
罗六娘自幼习武,早就骑上马小跑了一圈,见了薛令蓁这一手,不明原因地赞叹道:“蓁蓁还懂些训马的技巧?若也是太孙殿下教的,那他可真是全才了!”
薛令蓁摸了摸手下已经乖乖撒娇的小马,直接把锅扔给了秦烨,笑道:“是啊。烨哥哥很厉害的。”
比试的规则,还是谁先夺得挂在红柱上的彩头,谁便赢了。这彩头乃是吴太子妃所出的一对羊脂玉并蒂花钗,意义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