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库洛洛、遇到飞坦玛奇,那是家人。可直到遇到南分会、遇到大姊,才有了家。
可以安睡、可以赖床、可以纵酒高歌、可以放声悲哭……两年。
然后?家毁了。
我们重新踏上流浪的征途。
又有新的伙伴加入,未来的日子会更加热闹,我们更在一天比一天变得强大。但仍希望着,什么时候能再遇到一个足以停下来的地方呢?我愿意洗衣服、愿意洗床单洗被罩打扫卫生……只想有一个值得这样做的地方。
总穿新衣服其实很不舒服,只有面料和染色剂的味道。没有家的味道,更染不上,自己的味道。
“在想什么?”库洛洛从背后拥抱住我。
我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就停在了原地,痴痴望着远处那座垃圾山的半截剪影,泪流满面。
“忽然很难过。”我轻声对他道,“我有点怕。”
库洛洛一定知道我在怕什么。很多人死了,我们要走了,这座生活过奋斗过守护过的基地,以后再不会回来。
我们将去向何方、我们的前路在哪里呢?
“别怕。”库洛洛道,“我永远陪着你。”
永远?
我心中宽慰,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相信他——可世上真的有永远吗?
“真的?”我哽咽着不确定问。眨眼的时候泪水落下。
“至少此刻是真的。”库洛洛道。
“好。”
“好什么?”
“约定。无论在哪里,你陪我,我们在一起。”
“这一刻?”
“永远。”
“好。”
——————莉迪亚生活实录Ⅱ·后流星传奇·正文完——————
后续:
——“你们不要再肉麻了!”
“还走不走?”飞坦。
“我们现在只想吃晚饭。”侠客。
“天快黑了。”玛奇。
“今天早点找地方休息吧。”派克。
“这附近应该没有合适的营地,还要走段远路……抓紧时间。”富兰克林。
“……他们没毛病吗?库洛洛这,这,窝金我们现在回头吧?”信长。
“喂,怎么蹦到这里去的?我们不是在说——不知道去哪儿吗?我说你们……要是没地方去,不如先回我和信长的老家吧!”窝金。
库洛洛:“你们的老家?”
窝金:“是啊!就在二区的边缘。今晚走一宿,明天就到了。怎么样,去不去?虽然穷得一比,但住的地方还是有的。而且出了这么大事,还挺想回老家看看的——别出什么事吧!”
信长:“这个可以啊!说起来,打我出师以后就没回去过了。”
窝金:“对吧对吧!怎么样?”
库洛洛:“大家的意见呢?”
我&飞坦&玛奇&派克&富兰克林&侠客:“无所谓啊,没意见。听你的。”
库洛洛:“好,那就去吧!”
窝金:“嘿嘿!那么,前面有路过的记得抢劫一票!难得回老家,总得带点见面礼吧?!”
信长:“走走走,抢劫去咯!饿死老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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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明天还有一章尾声。
2、关于岚和烟,他们的故事就此落幕。之前关于这对兄妹,大家碰撞出了很多想法,都很有道理!在这里,只说说我个人的一点看法:
写岚烟兄妹,就是想写在旅团逐渐成型、库洛洛他们成长的过程中,肯定会遇到的一类人——注定掉队的人。我们都知道,有些朋友会相伴一生,有些会渐行渐远。岚和烟分别代表两种:岚有优秀的能力,但缺乏那股子血性;烟有冲劲儿,但天生资质所限。所以他们一个夭折、一个留下。
最后我想说,这对兄妹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有优点有缺点,但总体是好人。遇到库洛洛、跟随这群注定不平凡的蜘蛛一路走到二区深处,他们经历了本不该经历的精彩,也最终折断翅膀从高空坠落。这其实是他们的不幸。但也不是说他们注定就应该流浪在二区边缘一生艰苦贫贱,这是偏见的。真正的生活或许就是如此——她给予她也剥夺,她慷慨她也吝啬。能不能追上脚步、能不能握住机遇、能不能蜕变成长……看你自己。命运辉煌而又冷酷。
3、关于莉迪亚的善良和纠结,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本文相关话题中的正数第三个(何来共鳴的楼),我在那里做出过较详尽的分析。同时也提醒大家可以关注每一章文下的评论,不仅有很多深刻犀利有见地的读者留评,更有作者的即兴回答,包含有不少正文并未涵盖的信息。当然重要不容错过的我会在作者有话说里提醒。
再次谢谢大家积极踊跃有水平的发言!
3、关于对南分会、对大姊的解读,我必须倾情推荐读者美雪发表的书评。为了方便大家阅读,特粘贴于下——基本可以代表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因此不再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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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美雪的评论:
大姊很强。
大姊是红鹰会的元老之一,因为看不惯那边的一些作风才出走建立南分会,注意,是“分会”。从小喇叭那里了解到,他们不止一次劝大姊自立门户,说明大姊有这个实力跟魄力可以有自立后有一方天地驰骋,可大姊拒绝了,这个豪爽仗义的大姊,断不会跟自己以前的伙伴反目,即使她内心不认同他们的做法,可依旧把他们当伙伴。
但红鹰会可不这么想。
所有区域的念能力者都“被残疾”,为什么你们南分会有实力跟议会抢血清?为什么你们南分会没有被瓦解?为什么你们南分会在拿到血清后立刻恢复秩序居然能出场跟我们谈谈?
你敢说你没造反的心?
还记得大姊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是什么么?——让库洛洛他们离开。
这么大的娄子,她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大姊不愧是大姊,虽然不是她亲自下令做了,可是她的人做的,她就决定一力承担。
所以库洛洛说:大姊值得。
接着库洛洛说“大姊的保证,我相信。”
这是一个说到便做得到的人,这样一个有胆识、有魅力、坚持自我的领导者,红鹰会能放过她吗?
不能。
所以她必须死,这不是她会不会造反的问题,这是她可以造反就随时能反的问题。
想到这里,我很心疼库洛洛。
没有人天生坚持,库洛洛能这么狠绝,是因为有人对他更狠绝。还记得他小时候家中变故么?还有他额头上的十字架。我不知道孟舒会怎么构筑这段历史,但必定是个让人恸哭且不忍回忆的往事。
库洛洛说:“南分会很好。在离开之前,我们还是基地的人。”
他内心认可这里,认可大姊,这里是可以栖身的地方。他们几个已经漂泊太久了,没有地方能容得下他们,他们几个每人身上都有让我们这些普通人发疯的往事,可他们却坚持的互相扶持、一路走了下来。这么久了,能给他们一个栖身之所,容纳他们的不同,收拾他们的烂摊子的人,也只有大姊了。
可是大姊也没了。
莉迪亚哭的时候库洛洛说:“你倒是可以哭给我看。只是别人……”
这个别人是否也包含了他?
他们这群不被接纳的人,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保护罩,以后只有坚持,也只能坚强。
唉,好想抱抱他们。
很感谢孟舒刻画了大姊这样的人物,让我知道曾经他们也是被人保护着的,也是有人接纳他们的。
真好。
第81章 尾声
一眨眼的功夫,秋风渐起,寒鸦敛迹,流星街迈入又一年秋冬。
我、库洛洛、飞坦、玛奇、派克、富兰克林和侠客,我们离开南分会,跟着窝金信长回他们的老家,住在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月。
这是一座龟缩在垃圾山深处的不起眼寨子,偏处于二区最荒凉的地带,紧邻早已废弃无人烟的一区。像这样的寨子,沿着二区与一区的边界还有不少。
寨子里的人世代定居,靠在周围垃圾山里捡拾有回收价值的垃圾为生,比起二区中心那种热火朝天抢夺新鲜垃圾的生存方式,这里显得更为贫瘠萧索,但也相对安静宁和。
说是寨子,其实就是沿着一条垃圾堆成的山沟搭建的一座座棚户屋——简陋的塑料、木板和生锈的铁棍搭出四面漏风的棚屋,这就是寨子代代相传最宝贵的资产了。因为这里辐射相当厉害、饮水和食物都很困难,所以人均寿命短,死亡率极高,还有不少棚屋就这么空置着,正好便宜了我们。
“喂,你们两个,起床了!”
没有门,立在最外面的那根锈蚀铜管就成了门牌一样的存在,飞坦站在外面狠狠地踹在铜管上,带动相连的屋顶一阵颤动,灰尘漱漱而下。
屋里唯一的一张木板床上,我和库洛洛像两只还没有褪去绒毛的幼鸟,头挨着头挤在一起睡得正香,被飞坦粗暴的叫声吵醒,不情愿地掀起一只眼皮,撅着屁股埋着头不肯起来。
渐入秋冬,气候转冷,不仅天亮得比以前晚了,每天暖烘烘挨在一起睡觉也变成了最幸福时刻——于是我和库洛洛就成了起床困难户,每天被飞坦不耐烦地找上门来叫早,吃他踹下来的灰尘和臭脸色。
等我和库洛洛乜着睡眼爬起来,嘟囔着洗漱,再彼此捶打嬉闹几句,终于收拾停当走到棚屋外面,就看到早已精神奕奕等在那里的飞坦和侠客——
飞坦抱臂而立神色淡漠,知道我们还没完全清醒,根本不稀得搭理。倒是侠客还不够了解,备显年轻的抱怨道:“你们要不要每天都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啊?明明天亮的晚,每天时间都往后延了呀。”
库洛洛有点起床气,抿着嘴自顾自往前走,头顶的呆毛随着步伐一翘一翘,十分招摇。我因为贪恋他掌心的温暖,小跑两步跟上去,打个哈欠,头也不回地拖长声音:“冬天永远睡不够啊……你这个没人暖床的怎么知道!”
……
因为材料难寻,寨子里空余的棚屋大多破败不堪、面积极小,伙伴们不得不分开居住。好在彼此间隔不远,倒是过起了当邻居的瘾。
飞坦和侠客住在我们右边,现在等我们出来,四个人一起沿着浅浅起伏的垃圾山坳,往左边的寨子大门走。
路过的第一间棚屋,玛奇和派克从里面走出来。
玛奇撅着小嘴儿,看来也没睡醒,半阖着眼睛把双手伸到脑后扎辫子。派克走在她旁边,手中拎了个空篮子,柔软的金发垂在肩膀,微笑着和我们打招呼:“早啊!”
的确是早,太阳刚出来不久,剔透但不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来,空气中满是清晨特有的清冷味道,四周一派安静。
实在太偏僻,连乌鸦都不肯来往。
六个人会合了继续往前走,越过几间寨民自己的房子,垃圾山弯出一个浅凹,矗立着一座两层的木楼,屋顶、墙壁、门扉俱全,比我们的棚屋高出不知多少!
木楼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信长腰挎两把武|士|刀,披着一头长发走出来,姿势懒洋洋地:“你们很早嘛!”
飞坦冷冷一哼,我笑眯眯地,看到信长身后,窝金的大块头从里面走出来,跨出门时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哈欠,眼角挤出豆大一滴眼泪,嘟囔:“搞不懂你们每天这么准时干什么……出去也没什么捡的。”
“生命在于运动。”又一个大块头紧跟着从这幢不大的两层木楼里走出来,富兰克林道:“何况,你和信长昨天晚上折腾得太晚了。”
玛奇“扑哧”偷笑了一声。
“我们走吧。”库洛洛瓮声道,手插着兜当先转身,继续往大路走。我看他上下眼皮还在打架,担心又好笑地跟了上去。
走到垃圾山谷的出口,就是寨子的大门,只用三根粗细不一的木棍简单架起。到了这里,人逐渐多起来。
当初我们刚到寨子的第一天,才跟着大摇大摆、提着大包小包(路上抢的)的窝金信长走进大门,就立刻受到蹲在这里的寨民的热烈欢迎——
简直难以想象,在也许是世界上最贫瘠残酷的流星街中,最贫瘠残酷的二区里,最贫瘠残酷的边缘地带,住在这里的人居然还保有着最淳朴敦厚的乐观与热情!
像每一个乡风醇厚的闭塞山村一样,乡亲们的奔走相告——
“村长!窝金信长回来了!”
“臭小子你们还真活着啊?”
“哇哦哇哦!妈妈快出来!又可以分东西了!”
“嘿嘿,你们快来看,窝金这小怪兽又长高啦!”
……
窝金信长就嘿嘿笑着,熟稔地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一路打着招呼往他们当年居住的木楼走:
“村长我们回来啦!想不想我们?”
“滚滚滚!谁稀罕?东西留下!”
“嘿,老一!你们家大二呢?”
“两年前就死啦。”
“哦那我刚走没多久啊。小三呢?”
“小三还在床上躺着,够你见上最后一面!”
……
“别闲聊了窝金,快走啦!村长,我师父呢?”
“信长你师父,半年前就死了。死前说,木楼留给你,还有一把刀,也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