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里莎脸色苍白、神色惶恐,在枪口和对方逼人的视线里摇摇欲坠。
紧盯在她身上的中年男人看出什么地眯起眼睛。
“能力是她的,但做主的人是我。”我冷静地开口道,“你要说什么,和我谈就行了。别浪费时间。”
“你?”对方扬起眉毛,视线落回我的身上。
“怎么,你不信?”我皱眉道,心中隐隐焦躁起来,头也不回道:“艾里莎,你告诉他,你听谁的?”
“听、听你的。”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道:“有意思……”
不耐烦听他故弄玄虚,我径自打断他道:“不用想太多,你们也应该看出来了,我们没有恶意,也不想和你们对抗!我们只是想要能治好病毒的疫苗!只要你们能救人,其他都好商量!”
“疫苗?”那男人扬起声音道。
“对,你们有吧!”我微微侧头示意,“完好的念能力者,还有医生,以及你们打算去红鹰会总部——是要救治里面的念能力者吧?”
说着,我直勾勾看向那个白大褂,语气强硬地问他:“你是来救他们的吧?你有疫苗。”
被迫和我对视的白大褂不由自主地点头道:“对,但是……”他的脸色难看仿佛在挣扎抵抗着什么——是我用出了言灵。
“那很好。”我飞快地打断了他,在装甲车狭小的空间里扬声道:“对方所有人,不许动!”
几乎在我话音才起,眼角余光一花,小白已经化为一道闪电窜了出去,身形如鬼魅地在狭窄空间里绕了一圈,筋骨折断和枪支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不到三秒钟,话音未落,小白的身影在白大褂身后停住,单手成爪状扣住了后者咽喉。
在车后方,第一时间被解决的那三个端着枪的战士和孔武有力的背心男软倒在地上,坐在车头的中年男人同样被打晕在地,而此时,我正把藏在身上的匕首从那个小个子男人的心口抽出。
小白出手貌似留了分寸,至少倒在前面的中年男人只是昏倒而已,而我却出刀见血地杀了人。
“后面这三个怎么解决?”侠客在后面问。
“他们没用了吧?”我自言自语,但为求保险,还是问了问被小白牢牢挟持住的白大褂:“他们之中,有你要用到的助手吗?”
后者神色惊恐,身体僵直,小白代他道:“没有,他想摇头。”
我一耸肩膀,把入鞘的匕首向后抛给侠客:“杀了吧。”
“艾里莎……算了,侠客你杀完人,去把前面那男人捆上。”我又道,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绳索,真周到,工具都是现成的。
“现在,”我走到被小白牢牢挟持住的白大褂面前,善意地笑道:“尊敬的医生,请帮我个忙。”
我话还没说完,装甲车从外面遭到撞击,车身微微一震。
“莉迪亚,先解决外面的麻烦。”小白道,示意我们看窗外,一群扛着枪支和其他武器的人包围了我们,正试图用敲击引起车内人的注意。
“是从总部出来的吧?他们等不及了。”侠客道。的确,车外那群人疲惫、焦灼而隐含希冀的眼神那么熟悉。
我不耐地啧了一声,抬头问医生:“你们带的疫苗多吗?能救多少人?”
“五、五十支。”小白放开锁住喉咙的手,年轻的医生颤声答道。
“哦,”我皱起眉头,排斥地看向外面:“那可不够哩。我们赶紧走吧,离开这里!”
“侠客,你来接手一下。”小白道,“我去开车。”
“咦,白哥你会开这个吗?”我惊奇道。
“和普通的车差不多。”小白道。侠客过来接手医生后,他走到驾驶座上,调试几下,车子一阵震动——启动了!
“外面的人有点碍事。”小白道。
“不能直接开过去吗?”侠客好奇问。我们来的时候,曾经见过这辆装甲车是如何暴力甩开追在后面的普通人大军的。
“我试试。”小白说着,装甲车缓慢的向前移动起来。
透过车头暗色的玻璃我们看到,一开始外面的人还试图紧扒着车身不放,或是跑到车头拦截,但随着装甲车毫不掩饰离开的意图不断加速,最终,那些人还是绝望地放了手,眼睁睁看着装甲车离开。
我知道透过这扇玻璃,外面的人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的,但我们看他们却无比清晰,包括那种希望破碎后的挣扎和无助。
“这种感觉糟透了。”我小声道,“好在我们就要解脱了——那么医生,让我们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哇!这就是疫苗?”
在医生的指点下,我将他座位底下一个沉重的铁箱子打开,看到里面排列整齐的一排排装满淡红色液体的试管,惊喜叹道。
抬头看到年轻文弱的医生欲言又止神色古怪,我瞬间又沉下脸,皱眉道:“怎么,疫苗有什么问题?你们在里面动手脚了?!”
自从侠客当着他的面将天线扎到他的肩膀上,医生就表现得十分配合。面对我的质问,他连连摇头,慌道:“不,没有……”
“那怎么了?”
他古怪地看我一眼,自暴自弃地纠正道:“不是疫苗。这是血清。”
“???”
“疫苗是用病原菌刺激动物体免疫系统,抗毒血清是……算了!”看到我明显不明白的迷茫表情,医生换了更为简单粗暴的解释:
“简单来说就是,疫苗只对没感染过的人有用,对于已经感染病毒的,就得注射血清。”
“……哦。”我讪讪点头,想到自己一直“疫苗疫苗”的满嘴叫,不禁有点脸红,摆着手对医生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个我不懂啦,你才是行家……”
说着脸又一沉,郑重问:“所以这个、血清!对于已经感染的人来说,肯定能治愈对不对?!”
“对……我们已经用这个治愈了十三区绝大多数的感染者。”
医生点头,用自豪的口吻解释起来:“这个血清来自一部分能够自发产生抗体的免疫者。我们抽取血液,待血液凝固后抽离纤维蛋白原得到原始的血清,再经过反复的实验,将血清处理到有效的程度。这个调整的过程耗时最长,其中经过了……”
“啊!”我打断他,“血清来自免疫者的血液?”
我指指侠客,吃惊地道:“是这样吗?我们之前有人说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来抵抗病毒!我当时以为他疯了……”看到侠客发黑的脸色又连忙补充:“当然现在也认为他疯了!但是……其实是有道理的吗?”
“当然不是。”医生露出牙疼的表情纠正道,“直接喝血?简直暴殄天物!你知道一百毫升血液能够制作多少血清吗?这其中的配比才是最艰难最有技术含量的部分!我们是科学的实验!虽然不会保证所有的试验品都活着,但是浪费是可耻的……”
“你未免也太得意忘形了吧?”侠客语气冰凉地打断医生的滔滔不绝,“忘记自己俘虏的身份了吗?”
医生突兀地住了嘴,脸色青白。
“在这时候被派来二区,和流放也差不多了吧?”侠客显然十分不爽,继续挤兑他:“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派出来了。”
年轻的医生明显被他说中了,露出尴尬讪然的神色:“他们好像确实不太喜欢我,可明明我才是研究的主力……”
“因为你做人太差劲了。”侠客挂着凉薄的笑容插刀。
“没事啊医生!”我猛地摇起尾巴,一把揪住医生白大褂的袖子,热情地笑着道:“我们二区欢迎你!”
“你看你这么有本事,肯定能轻松治愈病毒!只要你帮我们救了人,想提什么条件都行啊!”我热情洋溢地提议道,“带几箱黄金回去怎么样?呆一点也没关系,只要用黄金打通关节,你肯定会得到重用……”
医生看起来十分无措,小心抽了抽被我攥住的袖子,尴尬道:“那个,我不是医生,只是个生物医学的研究员,叫我弗莱就……”
我的笑容挂不住了,脸又咣当地沉下来,凶狠道:“那你会用血清救人对吧?”
我放出了内心的杀气,弗莱战战兢兢,点头如捣蒜:“会!当然会……”
“那不就完了?”我一秒钟又笑靥如花,仰着脸打包票道:“只要你把这件事做成,就是我的大恩人!我一定不亏待你。”
被我如此热情厚待,弗莱却没有半点放松,反而眼神躲闪,看起来吓得不轻。
我才要失望奇怪,侠客一语道破:“莉迪亚,你变脸变得太快了。精神还正常吗?”
我怏怏撇嘴,又没精神地垂眸道:“我只是……有点兴奋。”
还有点紧张。
“我们到了。”
车子在熟悉的垃圾山前停下来,小白回头道。
我原地跳了起来。将装有血清的箱子小心地抱进怀里,我扯着穿白大褂的弗莱匆匆下车,回头叮嘱道:“麻烦你们把剩下那个带上来!我先走啦!”
“快快快!”
用力扯着弗莱的袖子,我拖着他用最快的速度往山上跑,不时回头嫌弃:“你腿比我长这么多,怎么跑这么慢?!快点、快点!”
一头冲进基地,我对着匆匆赶来的小喇叭兴奋大叫:“血清!我带来了血清!还有医生!”
看到小喇叭惊喜交加的脸,我抱着血清、拉着弗莱就要往库洛洛身边跑,将将跑到大厅门口又一脚刹住,回头问:“这个、这个多久生效?”
弗莱气喘吁吁地答:“先做过敏试验,大概半小时,注射疫苗后再观察一小时,就基本没事了,后续观察再两周左右。”
我点点头,又问:“那么,有没有接受注射的时限?是这样的……”我深吸一口气,按住躁动的心,彻底沉静下来,先自我检讨:“都怪我太兴奋,说了很多闲话,忘了正事!”
“是这样的。”我正色对弗莱道:“我有个很重要的人,三天前的夜里进入高烧的第二阶段。我急着救他。但是,我还不够信任你们的血清……所以,我想先用别人试一试药。你觉得来得及吗?”
弗莱皱眉道:“血清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如果有,那就是个人的过敏反应,你在别人身上试不出来。至于时间,我们的数据显示患者在第二高热阶段存活的时间是三到五天,长短各异。如果已经很危急,你最好直接给他注射,越快越好!”
“那、”我深吸一口气,“那好罢!”
“是那么重要的人啊?”弗莱突然道。
“嗯?”我不解。
“你看起来快要哭了。”他说。
我勉强抿了抿嘴角,拉着他往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边走边道:“是非常重要的人。我跟你说……我不想威胁你,但是,如果他出事了,你就完蛋了。你看我杀人连眼睛都不眨。而且其实,还有很多折磨人的法子,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知道你们都是亡命徒。不过,”弗莱道,“只要我把人治好,就没事了对吧?”
“嗯……嗯。”我肯定,走到门边伸手推开门,正要回头再说最后一句,烟从里面合身扑了上来——
“莉迪亚!”
声音凄厉如濒死的哀鸣。
“怎么了怎么了?”我被她吓得腿一软,差点没摔掉手上拎着的血清!
——难道库洛洛?!
“我哥哥!我哥哥也发高烧了!”
烟凄厉地哭叫道,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指甲深深扣进肉里,带着剧烈的颤抖——“救救他!你救救他!”
什么啊……
我一口气没上来,被她堵在屋门口愣是没进去,腿软得几乎捋不直。手上装有血清的箱子被弗莱拿过去:“小心血清。你没事吧?”
“莉迪亚!你、你找来疫苗了吗?”烟抓着我,瞪大眼睛看向身后穿着白大褂的弗莱,语气带着颤抖的希冀。
“我操|你|妈|的。”我抖着嘴唇低声骂,蓦地带着哭腔嚷道:“对啊对啊!找到疫苗了!你给我让开!”
吓死我了!!!
粗暴地将烟推到一边,我举步旋风似的冲进屋里,站在库洛洛床边回头对弗莱叫:“就是这里!”
库洛洛安静地睡在床上,像个沉睡的天使。我坚定地把他摇醒,强抑激动地搂住他的头,轻声哽咽道:“我找到血清了。我找到了。”
库洛洛拍了拍我。
弗莱走到床边,将箱子放在床尾打开,取出一管血清,淡红色的透明液体在玻璃管中摇晃。
门口传来礼貌地敲门声。
我看过去,门没关,是小喇叭和夏尔站在那里,侠客越过他们自己走进来,“那个老头在小白那里。”
对上我的视线,小喇叭问:“能进来吗?我们也想看看血清的效果。”
我看眼库洛洛,点了点头。
小喇叭和夏尔走进来,看着弗莱手上的玻璃管:“这就是血清?”
我没说话,弗莱看了他们一眼,点头道:“是。”
“莉迪亚!等、等救完库洛洛,就给我哥哥治!成吗?”烟带着哭腔,冲到床边哀求道。